盈玥冷哼,“七公主的确是肚子疼,但你焉知不知绞肠痧?!这种病情岂能耽搁?!”

“这——”太医为喉咙一噎,肚子疼多半只是吃坏了东西,但也不能完全说绝无可能是绞肠痧…

永瑆脸色黑沉沉道:“好了!别耽搁,快去看看七妹到底是怎么了?!”

太医忙磕头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公主诊脉!”太医连滚带爬便跑到了软榻跟前,飞快从药箱子里取出金丝攒花脉枕,小心翼翼垫在七公主那柔弱无骨的皓腕上,又覆上薄纱,这才开始切脉。

太医凝神,静静感受着脉搏,不消片刻,脸色有些发白了,他忙抬头仔细看看了七公主的面色,忙道:“烦请公主张开嘴,让奴才看看您的舌苔。”

七公主目光柔弱而无力,轻轻启开了苍白的嘴唇。

太医神色微微一震,又道:“这室内似乎有呕吐过的味道,可否让奴才瞧瞧公主吐出的秽物?”

如璧赶忙捧了那个痰盂过来,太医也顾不得气味难闻,忙凑上去仔细闻了闻,登时脸色白了个透彻。

盈玥嘴角冷冷一扬:“七妹到底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她方才疼得都打滚了,倒是吐了之后,略见好了些。”

太医忙噗通磕了个头,“回福晋的话,七公主…大概是中了断肠草的毒!”

盈玥适时地露出了惊愕之色:“什么?断肠草?公主怎么可能误服此物?必定是有人下毒加害啊!”

永瑆瞥了刚刚跑回来的刘昶一眼:“竟然有人敢下毒谋害天家帝女,刘昶,立刻去禀报汗阿玛和皇额娘!”

“嗻!”

吩咐罢了,永瑆又声色俱厉地扬声道:“在毒物没有查清来源之前,西三所伺候公主的人,无论是宫女嬷嬷还是太监,一个都不许离开!!否则——”永瑆眸色凛冽地扫过那几个教引嬷嬷,浑身透着冰冷的寒意。

然后其中为首的那位徐大嬷嬷却忙上前一步,道:“公主遭此暗害,应当立即禀报令贵妃娘娘。”

永瑆脸色一沉。

盈玥却笑了:“徐嬷嬷说得是!”然后便瞥了身后的玉盏一眼,“你去延禧宫禀告一下吧。”

玉盏会心地笑了:“是,福晋。”

玉盏的不过就是个小丫头,腿脚远远比不得刘昶的速度,何况西三所去延禧宫又远比去养心殿要远得多,就算玉盏不耽搁,一路快行,也肯定是晚上许多的。

西三所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本来就不可能瞒过令贵妃。只需让她晚一步知道,就足够了。

徐嬷嬷脸上晦暗不明。

太医已经取出了银针,正在为七公主施针,这个太医还是有两下子的,十几针下去,七公主的紧簇的眉心已经舒缓了不少。

太医又从药箱子取出里清毒的药丸,一股脑倒出了七八粒,递给七公主的侍女,道:“以温水送服。”

最后,太医再开出了一纸药方,恭恭敬敬直接呈递给床头的盈玥:“福晋请放心,公主催促及时,体内的毒本就残余不多,吃上半个月的药排毒调理一下,便无碍了。”

盈玥微微颔首,“真是多亏了太医医术高超,七妹的脸色瞧着已经好了不少呢。”

“福晋谬赞了。”太医擦了一把冷汗,讪笑道。得亏七公主催吐及时,若是有个万一,他这条老命可就悬喽!

第三七三章、搜查延禧宫

盈玥微微一笑,将药方子递给了如璧,叫她下去熬药,又用别样的目色扫了自己的侍女玉壶一眼。

玉壶顿时明了,飞快从袖中掏出一枚颇有分量的金锞子,塞进了太医手中。

太医素日里也是经常得到赏赐的,但素来不过五两十两银子,何曾直接来了这么一枚五两重的金锞子?!都抵得上他一年的俸禄了!太医急忙推辞,“职责所在,不敢受赏!”

盈玥淡淡道:“太医只管收着便是。七公主遭此谋害,待会儿还需太医在汗阿玛面前如实禀报呢。”

太医顿时会心一笑,忙不动声色将金锞子收入了袖子里,“是,奴才明白了。”

ok,贿赂成功。

交易完成之后,有特意开窗通了风,点上了香料,室内的气味才稍微好了些。床榻上的七公主已然是疲惫极了,她睫毛上挂着泪珠,苍白的小脸蛋,格外透着虚弱不堪,叫人看了不免心生怜意。

盈玥上前为她掖了掖被角,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七公主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身太监尖细的高呼:“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的翊坤宫,位于西六宫,距离公主们所居住的西三所很近,因此才能乾隆陛下一块赶到。

室内一众忙跪了一地,请安的请安、磕头的磕头,除了中毒体弱不堪的七公主,所有人都跪下了。

乾隆陛下脸色有些阴沉,“馥苏里如何了?!”

太医赶忙上前几步,复又跪下:“请皇上放心,因救治及时,七公主已无性命之忧!只不过公主中的断肠草剧毒,体内仍有些残留,公主又素来体弱,此番还需好生调养,才能恢复如初。”

乾隆陛下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地道:“七公主便交给你了,务必彻底清除余毒,不能留下任何病根!否则,朕为你是问!”

“嗻!”太医忙磕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馥苏里怎么会中毒了?!”说着,乾隆扫向自己的亲儿子。

永瑆忙正色陈述:“汗阿玛,儿子也不是很清楚。儿子原本在斋宫看佛经呢,结果便看到七妹从延禧宫出来,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还是福晋特意叫了肩舆,把她给抬过来的,结果一回来,便腹痛如刀绞。太医诊断说,是中了断肠草剧毒。儿臣不敢怠慢,所以立刻便叫人明报了汗阿玛和皇额娘知晓。”

听到这话,皇后脸上露出怜惜之色:“馥苏里这孩子,怎么这般命苦?到底是谁这般心狠手辣,竟要加害于她?!”皇后忙对乾隆陛下道:“皇上,此事一定要彻查啊!”

乾隆陛下老脸阴雷密布,“不必你说,朕自然要详查!”说着,乾隆扫过跪在地上的太医:“馥苏里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太医忙道:“回皇上,断肠草之毒发作甚快,因此只需查一查一个时辰内公主服用过何物,想来就能知道是如何中毒的了。”

这时候,跪在床头服侍七公主的如圭突然“啊”地惊叫了一声,“一个时辰内,公主只在延禧宫喝过一盏茶水啊!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用过了!”

太医打了个一个激灵,七公主竟然是在延禧宫中的毒不成?!

乾隆陛下眉心拧了起来,他几步上前,坐在了床头的椅子上,问道:“馥苏里,当真如此吗?”

七公主小白惨白阵阵,忽的眼圈一红,泪水开始打转,“额娘…不会害我的,一定是…有人嫁祸。”

乾隆陛下点了点头,无论谁都不会相信亲生母亲会害自己的骨肉,乾隆陛下当然也不信。

皇后眼中透着几分惊疑不定,她忙道:“皇上,不管怎么说,延禧宫竟然会出现断肠草剧毒,为保稳妥起见,还是彻查一下延禧宫,省得九公主和十七阿哥也遭到毒害。”

乾隆陛下冷眼扫了皇后一眼。

七公主见状,纤弱无骨的小手怯怯揪了就乾隆陛下的袖子,“汗阿玛,皇额娘说得有理,九妹才刚熬过天花,身子正弱,可千万不能像我似的,中了毒害。”

乾隆陛下叹了口气,“也好,还是查一查吧。保不齐延禧宫里,便有胆大包天的奴才呢。”说着,乾隆陛下直接吩咐身边大太监王进保,带人前往延禧宫搜查。

片刻后,令贵妃才姗姗来迟,她脸色有些青白交加,很显然,来的路上已经碰到了王进保,她上前向帝后屈膝行了一礼,“皇上为何要搜查臣妾的宫苑?”

皇后微微一笑:“魏氏你可别多心,七公主在你那儿中了毒,皇上搜查延禧宫,也是你了你的安全考虑。”

令贵妃脸色一青,忍不住瞥向病榻上一副病弱缠绵模样的七公主馥苏里。馥苏里却合上了眸子,一副根本不理会令贵妃的模样。

盈玥见状,忙微笑着说:“汗阿玛,七妹看样子是累了,不如叫她好生歇息吧。”

乾隆陛下点了点头,便起身,去了外头明间等着搜查消息了。

一众人也跟着出了内室。

令贵妃脸上难掩不安之色,眼睛不住地朝着珠帘里内室撇去。

这一切都被皇后看在眼里,皇后抿了一口茶水,“令贵妃这是怎么了?这般心神不定的?皇上只是例行搜查一下延禧宫罢了。”

令贵妃忙道:“皇后娘娘误会了,臣妾是担心馥苏里。”说着,令贵妃开始抹泪,眼圈也一瞬间红了,“方才在延禧宫,馥苏里还跟臣妾有说有笑呢,没想到一转眼,竟成了这般模样,臣妾实在是心疼。”

盈玥看在眼里,那叫一个反胃!心疼个屁!有说有笑个屁!你们家有说有笑是跪着说笑的?!还顺便来了耳光?!

这幅嘴脸,真是恨不得叫人撕碎了啊!

乾隆陛下目光柔和了不少,“你放心,馥苏里已经不碍事了。”

令贵妃点了点头,“还请皇上一定要查清此事,别叫馥苏里白白受了这般苦楚。”

“那是自然!”乾隆陛下肃色道。

令贵妃眸光柔柔,屈膝道:“多谢皇上。”

皇后脸色透着几分阴沉。

第三七四章、奴大欺主

西三所中沉寂了良久,终于等到太监王进保回来复命,王进保不是独自回来的,还押了一个身穿浅褐宫装的老嬷嬷,五花大绑捆做一团,给推了进来。

看着这位老嬷嬷,令贵妃脸色一震。

王进保上前磕头,道:“启禀皇上,奴才从这位秦嬷嬷的房中搜出了此物。”说着,王进保将一只甜白瓷玉壶春瓶呈了上去。

那玉壶春瓶上还贴着标签:雪莲养荣丸。

是宫中嫔妃、公主们最爱用的养颜滋阴的丸药,不过竟然会从一个奴才的房中搜出来,是主子赏的?还是…她偷的?

盈玥暗忖:眼前这位老嬷嬷有些眼熟啊,哦,对了可不正是令贵妃身边的管事嬷嬷么!算是延禧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这瓶药有什么问题吗?”乾隆陛下问。

王进保道:“回皇上,这瓶中装的并非是雪莲养荣丸,而是…”王进保没说下去的,但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

乾隆陛下脸色一震,立刻对太医道:“查!”

“是!”太医连忙上前结果那瓶药,从中一股脑将里头的药丸子倾倒了出来,那是一颗颗黄色药丸,盈玥瞳仁一缩,这药丸看上去跟馥苏里吞下的那枚一模一样啊!

皇后看在眼里露出疑惑之色:“雪莲养荣丸不是雪白色的吗?怎么会…”

太医只稍微闻了一下,瞬间变色,“皇上、皇后娘娘,这的确不是雪莲养荣丸,而是…断肠草丸!”

乾隆陛下瞬间老脸一沉一片,皇后则扬起了一抹冷笑,“延禧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而且竟然是放在令贵妃心腹管事嬷嬷房中?!”

秦嬷嬷忙磕头道:“奴才是冤枉的!必定是有人嫁祸啊!”她嗵嗵磕着头,哀求地看向自知的主子:“娘娘,奴才是冤枉!奴才没有加害七公主的理由啊!”

乾隆陛下心中已然是一片滔天怒意,秦嬷嬷的哭嚎声,只叫他更加恼恨,乾隆陛下厉声吩咐道:“来人,将这刁奴押去慎刑司,仔细拷问!”

“嗻!”王进保应了一声,一挥手,便是两个精壮太监上前,将这位延禧宫有头有脸的秦嬷嬷给拿下,生生给拖了出去。

任凭秦嬷嬷如何呼号,都是无济于事。

而令贵妃,自始至终也没有为这个心腹管事嬷嬷求过半句话的情。

皇后冷眼瞥向令贵妃,“这秦嬷嬷,是你用了半辈子的老人了。令贵妃,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令贵妃眼圈泛着红意,带着哭腔道:“臣妾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按理说,秦嬷嬷不可能背叛臣妾的,可又着实从她房里搜出了毒药。臣妾心里,实在难以相信,秦嬷嬷会做出这种事情。”说着,她可怜巴巴看向乾隆陛下,“或许,是真的有人嫁祸?”

盈玥暗道:看样子,令贵妃也不舍得失去这个心腹啊。

乾隆陛下沉吟片刻,道:“先审了再说吧。”

令贵妃小心翼翼道:“臣妾,怕慎刑司急于查案,会屈打成招…”

皇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如今七公主还在病榻上,你不多心疼一下亲骨肉,倒是先心疼起这个狗奴才来了!”

令贵妃心中暗恼,嘴上忙道:“臣妾自然是有些心疼秦嬷嬷的,但却万万不能与馥苏里相比。若真是秦嬷嬷加害馥苏里,臣妾第一个便饶不了她。”

说着,令贵妃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可是,秦嬷嬷伺候臣妾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异心,怎的会害臣妾亲生女儿呢?这说不通啊!”

乾隆陛下微微颔首:“令贵妃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延禧宫的管事嬷嬷,下毒加害馥苏里,的确是匪夷所思了些。

皇后哂笑道:“底下这些奴才,一个不小心,便胆肥心大了,奴大欺主未必没有可能的。”说着,皇后瞥向七公主的贴身侍女如圭:“这个秦嬷嬷,与你门公主关系如何?”

如圭忙跪下道:“回皇后娘娘,秦嬷嬷她经常跟公主勒索财帛…”

令贵妃脸色一变,立刻冷冷一眼瞪了过去,“你若敢污蔑,本宫绝饶不了你!”

如圭咬牙道:“奴才不敢胡言乱语!这些年,秦嬷嬷没少跟公主讨要珍贵珠玉,公主若是不给,她便威胁要在令贵妃娘娘说公主的坏话!公主实在是苦不堪言,跟贵妃娘娘告状,娘娘也根本不信,还一直觉得公主实在搬弄是非,污蔑秦嬷嬷呢!”

听到这些话,乾隆陛下老脸黑了个透彻,一个奴才,居然敢欺负到公主头上了!

盈玥顿时了然了,明白了,合着是秦嬷嬷向馥苏里勒索雪莲养荣丸,馥苏里趁机给了她一瓶断肠草丸啊。秦嬷嬷都这把年纪了,估摸着对养颜美容是没什么兴趣了,必定是留着换钱用的。只可惜,还没换钱,却要先换掉她的老命了。

说着,如圭开始簌簌落泪,“公主都已经十三了,私房却是空空如也,反倒是秦嬷嬷已经在宫外给子侄置办了良田大宅!饶是如此,秦嬷嬷还是不知足,竟看上了之前皇上赏赐给公主的一直黄玉貔貅镇纸,公主不给,她便扬言说,要给公主好看!”

如圭越说哭得越厉害,而乾隆陛下越听脸色越是难看,“简直是胆大包天!!一介包衣奴才,居然敢凌辱到朕的女儿头上!!”

皇后冷冷道:“恕臣妾之言,这些个包衣贱奴欲壑难填,早就该好好教训一通了。如今便敢欺侮勒索堂堂公主,勒索不成竟下毒谋害,若不严惩,将来岂不是要造反了?!”

皇后说的是“包衣贱奴”,然而令贵妃何尝不是包衣?

令贵妃脸色青了又白。

乾隆发话了:“来人!立刻查抄秦氏宅邸!朕倒是要看看,她到底勒索了多少钱财!!”

令贵妃如何不知秦嬷嬷贪污,秦家根本就经不起查抄,她膝盖一软,软在了地上,泪水便开始簌簌落下,“秦嬷嬷竟然是这种人,臣妾…竟被她蒙蔽了半辈子!”

皇后嘴角噙着冷笑:“妹妹向来聪慧,竟会被身边奴才欺瞒二十余载,本宫着实觉得匪夷所思!”

令贵妃软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泪水,满脸都是惶恐柔弱,她如同看救命稻草一般望着乾隆,连忙磕头,泪水簌簌雨下:“皇上,臣妾实在是不知啊!臣妾若是知道,岂会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骨肉受到半分欺侮?!”

乾隆陛下看着这个自己宠爱了半生的贵妃,不由叹了口气,“魏氏,你实在是…”乾隆陛下摇了摇头,露出几分失望之色,宁可相信身边一个奴才,却不信亲生骨肉…

令贵妃这番姿态,皇后看在眼里,恨得咬牙切齿,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做出这幅楚楚可怜姿态勾引皇上,皇后冷哼道:“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宫里一个奴才,便能肆意欺侮加害堂堂公主!魏氏,你是在是不配做七公主的生母!!”

受到如此重斥,令贵妃不但没有反驳,反而含泪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最近一心都在照顾丰克里身上,实在是太过忽略冷落了馥苏里。臣妾疏忽,臣妾妄为人母!”说着,令贵妃泪水滚滚,几乎泣不成声,一副悔恨至极、自责至极的模样。

乾隆陛下叹了口气,他终究是念昔日情分的,便道:“魏氏,你识人不明,以后六宫琐事,让舒贵妃协理皇后打理便是,你好生照顾丰克里和永璘既可。”

令贵妃身子一颤,在她手中好不容易握紧了的协理之权,竟转瞬不复存在!令贵妃暗暗咬了咬牙,磕了头,含泪道:“臣妾遵旨。”

第三七五章、望玥殿的春光

很快,秦家宅邸查抄的结果便出来了,秦嬷嬷的两个侄子,每人都有一栋两进两出的大宅子,除此之外还有良田百顷、铺子十几处,秦家府库中更是足足积攒了万余两白银,还有珍宝无数,其中很多都是内廷之物!!

如此一来,便坐实了秦嬷嬷贪污的事实!

乾隆陛下大发雷霆,下旨将秦嬷嬷和她两个侄子俱杖毙,秦家其余人等一律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皇后也趁机发难,将宫中与秦嬷嬷来往甚密之人,一网打尽!光延禧宫便足足拉下了十几个下人!

甚至七公主也主动检举了身边的徐大嬷嬷等人,一时间,七公主身边一干教引嬷嬷全部被拿下,轻则发还内务府,重责杖毙。这些教引嬷嬷,无疑,全都是令贵妃安插的人,自此,算是全部拔除了。

而秦家查抄出来的家产,乾隆陛下命人清点过后,便如数赏赐了七公主,作为添妆。其实,谁都明白,秦家那些家常,显然不是勒索一个公主就能积蓄出来的,秦嬷嬷必定也从其他地方贪污勒索了不少,如今一股脑全都归了七公主,乾隆陛下明显大有补偿之意。

盈玥幽幽道:“在宫里,儿女多是福分,好生养大了,将来都是助益。令贵妃倒是好,生生把亲生女儿逼成了仇人!”

永瑆一脸蔑视:“魏氏一介包衣奴婢,本就是阴狠鄙贱之辈!”

盈玥伸了懒腰,“馥苏里这丫头,我一直以为她过于懦弱,没想到一动手,便是如此大的手笔!”在加上皇后从旁煽风点火,令贵妃此番折损惨重啊!甚至连乾隆都觉得魏氏这个生母当得失职,已经许久不曾去延禧宫看她了。

永瑆幽幽道:“月娘,馥苏里竟然能服下断肠草毒药,以此嫁祸。这丫头…”永瑆微微蹙眉,“对自己竟也如此之狠,若她学了令贵妃的歹恶,只怕——”

盈玥忙道:“馥苏里不是那种人!那天在延禧宫外,我全都‘看到’了。令贵妃漠视九公主扇了她耳光,还然她生生跪了两个时辰,甚至还扬言,要让她每日都如此。这等阴损手段,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忍气吞声了。”

永瑆脸色一黑,“这个贱婢,她把大清的公主当成了什么?由得她随意折辱不成?!真是该死!汗阿玛竟宠这样一个毒妇半辈子!简直是瞎了眼!”

盈玥耸了耸肩膀:“男人嘛,都是只看表面的,令贵妃一张温柔慈善面孔,素日里又善待宫人,汗阿玛怎么可能相信他是心思歹毒之辈?”

“哼!”永瑆重重哼了一声,“汗阿玛早晚会知道的!这一世,我必叫她不得好死!”永瑆咬牙切齿道。

盈玥长长吐出一口气,“现在掌握的证据也不算少了,又正值汗阿玛对她有些失望,要不…”

永瑆却毫不犹豫摇了摇头,“皇后如今再度势大,十二弟妹也坐稳了胎。皇后亦非良善之辈,我不得不防。”

“好吧。”盈玥没有坚持,平衡才是最稳妥的局面。

“在十二弟病逝之前,我不会动手。”永瑆淡淡道。

十二阿哥啊,的确是一副不长命的样子。

这时候,刘昶在殿门外扬声禀报:“爷、福晋,琉璃瓦已经送来了。”

月前永瑆命琉璃厂烧制了一批绿色的琉璃瓦,自然了,十一阿哥府不需要换瓦,需要瓦的是盈玥的神珠小世界。

那座望玥殿,居然已经修筑出了整体轮廓,阿玖正带着那群猴子给望玥殿镶门窗呢,接下来就要上瓦了!

完工近在眼前了。

永瑆扬声道:“照旧送去西边库房!”

“嗻!”

永瑆笑着瞄了盈玥一眼。

盈玥耸了耸肩,好吧,她是搬运工…

半个月后,盈玥又苦哈哈往小世界里运送了一批家具,自然是搁在望玥殿中,教会那群猴子建造殿宇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能指望猴爪子能打造出那些美轮美奂的家具吧?连之前的菱花交棱门窗都是永瑆安排百工坊打造的呢。

站在望玥台前,望着眼前这座堪比帝阙的殿宇,盈玥心中大是感慨。

十二扇紫檀木菱花交棱门雕琢得精美绝伦,殿中铺着琉璃厂烧制出来的细墁方砖,砖石上铺着猩红的地毯,一架屏风悠悠飞进了殿中,落在了永瑆所指挥的地方。

“那个剔红宝座摆在这儿!香几和茶几都搁着边,那个月牙桌在往边上挪一挪…拔步床小心点搬,别磕着碰着!”

盈玥苦逼地搬运着…

“书架书架!赶紧点!天都要黑了,今晚这小世界里怕是要下雨!月娘别耽搁,快点啊!”

泥煤球,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于是扬声道:“阿玖,过来帮忙!别光顾着吃!”麻蛋,永瑆是提着一食盒的甜点进来的,阿玖吃得腮帮子鼓得跟仓鼠似的!

“主银别催,我吃完了就去帮你~~”

盈玥额头凸起一根青筋。

不过好在阿玖吃点心的速度实在是快,简直是风卷残云,吃饱喝足的阿玖很快便加入了搬运大营。

安置家具的速度,立刻就提了上来!

“那个几个花斛轻点放,别磕碎了!”永瑆扬声叮嘱阿玖。

“月娘你也轻点!那个瑞兽熏炉是鎏金的,别磕碰着!”

半个时辰。

金乌散去了所有的光芒,化作一轮明月,澹澹照耀整个小世界。

盈玥瘫软在了临窗的罗汉榻上,黑着脸道:“哪个该死的说今晚会下雨?!”

永瑆摸了摸鼻子,讪笑道:“爷只是说怕是要下雨,没说一定会下雨呀。”

盈玥恶狠狠瞪着永瑆,“你把我使唤地团团转,是不是很得意啊!”

永瑆赶忙安抚道:“月娘,你看这到了夜里,就算不下雨,这个时令,也会下霜露,这些紫檀家具,着实不宜沾水。”

“哼!”虽说这个解释也说得过去,但盈玥还是相当不爽。

永瑆笑着凑了上来,“福晋辛苦了,爷给你揉揉肩膀。”

其实搬运家具耗费的是法力,又不是体力,但是永瑆主动伺候,盈玥便趾高气扬地生受了,“嗯,不错不错,脖子也给我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