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茹月凝视着流觞仍然在昏迷中的面容,眼窝都熬得陷下去了,却还是片刻不离的守在床边。袁乾来劝过几遭,她也不应,只是擒住御医一遍又一遍的问,奈何御医们都避而不答,面色却越来越凝重。

召集朝中众臣的书信,袁乾也已派了手下快马加鞭的送回太邺。沈茹月便索性放了屋里的帘子不肯去看副将们紧张忙碌的身影。却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又伏在床榻边哭了起来,直到耗尽了力气才握着他的手睡去。

如此反复,就在她于睡梦中都看见流觞骑着战马离她而去,才终于在手掌间细微的触碰中被惊醒。沈茹月猛地睁开眼睛,可流觞却还没有醒转的迹象。她于是坐直了身子,才发现方才在梦中泪又流了满面。

这些日子似乎流了太多的眼泪,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竟可以容纳那么多的泪水,仿佛怎么也流不尽。

沈茹月无奈的叹了叹,便准备起身去拿桌上的茶盏,为他润一润略显干燥的唇瓣。可就在她将手从他掌心抽出之时,那种若有似无的触感却又再次出现。接着,她还未来得及回头,那只手便再次被裹进了掌心。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沈茹月一时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可置信的坐回床前,才刚刚干涸不久的眸子里蓦地又起了一层雾。她那样小心翼翼的凝视着他的睡颜,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这只是一个梦境,一碰就会碎裂。而对于这些时日深陷在无数噩梦中的沈茹月来说,这样的梦境已然是极美好的。

然而下一刻,那低垂的睫羽却扑闪起细碎的阴影,继而展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眸。他笑起来的样子如此好看,两瓣薄唇牵出完美的弧度,整张脸都随之变得邪美而又蛊惑人心。

眼眶里越来越多的液体让这个笑容变得模糊不清,那些来自于胸膛内,源源不断的水流仿佛山洪暴发般将她席卷,直至没顶。她便也随之崩塌,任由泪水无数次的冲刷过双颊,忽的扑进他的怀里哭的更加伤心。

“你真是个傻瓜!明知道自己中了毒,为何不先回肃国医治!为何要在城郊等我!”沈茹月捏着软拳捶打在他的胸前,仿佛要发泄心里数不清的委屈。却听到他在她耳畔虚弱的低语:“我说过会去接你。”

这一句话偏又惹来了她更多的眼泪,索性趴在他的胸口直哭得鼻涕眼泪都蹭上了他的衣襟,险些就要昏天黑地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沈茹月才终于收住眼泪,便忙去唤了御医来查看。那御医拱了拱手,似乎长舒了一口气那般抹了把头上的汗道:“恭喜大王,总算是挺过来了!”那太医却又道流觞体内的余毒尚未尽除,还需在此调养几日方能承受路途的颠簸回去太邺。

沈茹月端了药碗踏进屋子里的时候,流觞正唤了袁乾到床前吩咐接下来的事务安排。袁乾见她进来便行了礼退出屋外,沈茹月这才端着药碗坐在床前。

她又拿起勺子将那汤药搅拌几下,继而舀起一勺,仔细的吹了吹,面上却不由的开始发烫,因为流觞的眸子自她踏进这屋子里的那一刻起,便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那灼热的目光只烧得她脖子根儿上都发热,却又碍于他是个病人不便与他争闹。于是只好忍着这挠心肝的目光,低眉顺目的将盛了药的勺子递到他唇边。好在流觞再未生出别的事端,只一勺一勺的就着她的手把那碗汤药尽数喝完。

沈茹月趁着放药碗的间隙稍稍喘了口气,接下来却又觉更加窘迫。于是只得拖着步子回到床边坐下,绞着衣摆努力寻找话题:“大王终于醒了,这几日叫我们大家都担心死了。”她只低了眉眼,全然没有抬头与他对视的勇气。

短暂的静默过后,却听到流觞气息不稳又带着调笑的声音说道:“我倒是想再多睡几日,只是总有人在耳边哭哭啼啼的,叫我怎么也睡不安稳。”他说着又寻上她的手裹进掌心里。

沈茹月下意识的想将手抽回来,却又终于没有狠下心,只得由着他的指尖在她掌心摩挲,惹得她起了一身的战栗。然而他方才的话却令她甚感无地自容,只将头埋得更低,恨不能藏进膝盖里。却又忽然有股湿热的气悉贴着她的耳边传来,那甚是虚浮的声音便用只有他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着:“我仿佛还听到有人在耳边唤我相公。”

流觞纵使平日里骁勇善战,此刻却还显虚弱,长时间的昏迷使得他难以支撑身子的重量,于是原本靠在床头的身子才坐直,便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沈茹月的身上。

沈茹月蓦地一阵激灵,只觉那喷撒在耳边的呼吸直顺着脖颈挠进了她的心窝里。原本坐在床边的身子也被他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失了平衡,于是下意识的伸了双臂环上他的腰间,两个人的身子便没有缝隙的贴合在一起。

沈茹月越发慌乱,只感觉到他病中升出的薄汗携着略高的体温,将粘腻渡到她的身上。顿时那锁骨以下的轮廓线条都生出清晰的触感,沈茹月手忙脚乱的扶了他的身子,重新靠回床头,心下已然跳得阵阵纷乱。又扯过锦被与他盖好,而后低了头结巴着说道:“大…大王快躺好,莫要着了凉。”

她还没来得及在床边重新坐下,却觉到流觞宽大的掌又顺着双颊的轮廓覆上了她的面庞,继而那声音敛了调笑,只余宠溺的柔情:“这几日叫你担心了,倒是清瘦了不少。”流觞莹白如玉的指轻柔的勾画着她的眉眼,温热的触感忽然令她生出些许留恋,便忍不住伸了手覆上他的手背,又将侧脸贴上掌心。

可流觞似乎还觉不够,又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拉进了些,而后连同整个人拥进了怀里。沈茹月终于没有反抗,反而顺从的贴在他的胸口。伸了掌覆在他的胸前,有跳动规律的沿着掌心上的脉络延伸到她心尖上,闭了眼认真的感知,沈茹月忽然觉得很满足。仿佛只要能够感受到这跳动的存在,即使她找不到那尊双棺也不要紧,即使再也回不去现代也不要紧。

她曾设想过流觞醒来后会怎样责问她,或是因为她的逃跑如何的为难她,原想着自己害他至这般地步,他要施以怎样的惩罚她都一味的承担了。却没有想到他竟对此只字不提,反而说这些话,倒叫她心里难过的要窒息一般。

片刻的温存已令她略显憔悴的面容都泛起一层绯红,羞赧的颜色在肌肤上渐渐蔓延开来,直渡上脖颈、锁骨,甚至掩藏进衣裙下,烧得她脑袋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好不容易离开了那怀抱,沈茹月理了理衣裙坐直身子,努力使面上的温度恢复正常,却瞥见流觞将她刚掖好的被子掀起一角。她于是抬了头疑惑的向他看去,又触上一双满是柔情的眼眸,不过一瞬便深陷其中。当看到那两瓣再次泛起邪美笑意的薄唇,沈茹月隐隐意识到他的用意,好不容易才降了温度的脸颊刹那间又烫得灼人。

沈茹月忙敛目低声的答道:“大王还是自己休息吧,茹月去别的房间就好。”耳畔尽是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却听到流觞以不容商量的语调说道:“你道我此番中毒是为了何人?”

沈茹月顿时如被人捻了尾巴的壁虎,只得顺从的爬到床榻内侧,却又着意往那靠墙的方向挪了挪,将两人之间空出些许距离。只是她才挪了一寸,便被一个手臂捞了过去,接着身子又贴上了那个因发热而温度略高的胸膛。

沈茹月精神紧张的瞪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却见他已垂下睫羽,只余两瓣薄唇微微张合:“这几日辛苦了爱妃,且好好休息吧。”他着意强调了爱妃二字,直到听见她忽然一滞的呼吸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便又将她拥紧了些,继续说道:“其实你为我担心,我很高兴…”

流觞又放低了声音,轻柔的呢喃着,沈茹月已然僵硬成一截木头,俨然不知所措,只觉那声音却又粘腻了几分,竟比他身上的触感还要粘腻。

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的凝视着那张俊美的容颜,沈茹月不知如何答他的话,却在寻了半晌词句之后发现拥着自己的男人,呼吸已变得清浅而又悠长。总觉得像做梦一样,沈茹月又盯着那张睡颜看了许久,才终于熬不住阵阵袭来的倦意,沉沉睡去。四十一、边城温情(二)

模糊中,沈茹月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能够感知到的只有满目的夕阳。大片大片的夕阳仿佛鲜血的猩红,仍带着幽魂对世间的眷恋,自天际的某一处蔓延,而后以排山倒海之势侵蚀了天地。

有风自夕阳漫天的地方吹来,浮起她的发丝和衣衫,亦吹散了眼前的迷雾。一个身影出现在猩红弥漫的深处,越来越剧烈的风乱了她一头乌丝,亦拂起那人的袖袍。

夕阳中的他骑着高头大马,手提一柄盘龙枪,辉光流转在银质的枪身上,泛起炫目的光芒。那光芒令她想起了同样耀眼的眉眼,奈何他的面容却隐入过于浓重的猩红,叫她怎么也看不真切。

她提了裙摆踏入夕阳,想要唤他一声,张了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她加快了脚步,朝着那长身玉立的身影奔跑,只是跑得呼吸和心跳都纷乱的交杂在一起也还是追不上他。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筋疲力尽的蹲下身子,目光始终不忍移开,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他向着夕阳的深处策马而去。

心不知为何撕裂的一般的疼痛,她攥紧胸口拼命的呼吸,微凉的空气也不能缓解这太过剧烈的疼痛。眼中的薄雾终化作泪雨汹涌零落,她被冰冷的无助包裹在中央,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刻进眸子里的唯有那逐渐远去的身影…

睁开眼的时候,沈茹月还沉浸在那个过于真切的梦境中,直到梦里离她远去的面容出现在咫尺之处的眼前。她的呼吸还同梦境中一样的纷乱,手里紧紧攥住的温度却渐渐令这纷乱平静下来,于是下意识的攥得更紧。直到看见两瓣薄唇微微牵起的邪美笑意,她才终于意识到那安抚人心的温度来自于他的掌心。

沈茹月心下一阵慌乱便忙将手松开,自上而下将他俯视的容颜却靠得更近。当她觉察到睫羽扫过脸颊引起的那阵酥麻,唇上已被人落了冗长而又缠绵的吻。险些就要在这个吻中昏厥,携着暖意的唇才又贴上她的耳垂低语:“昨夜睡得可好?”

待重新看到那张眉目入画的俊美容颜,沈茹月如同中了蛊一般下意识的点头,又招来一个更令人迷失心魂的浅笑。

“既然睡足了,便起来服侍本王吧。”如绸的发因他俯下的身子流泻到她的身前,与铺满床榻的青丝暧昧不清的交缠。微凉的触感却又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忽然离开,只留给她浓重的眷恋,仿佛被人掏空的是她的心。

花了许久的时间,她才意识到他方才随口说出的那句话,又想起方才睡梦中因他生出的诸多心痛,于是不满的撅起嘴,只叹这暴君醒着睡着都不让她安生,真真是她命里的克星。

虽心有不满,但思及他此番中毒多半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便又对他生出许多愧疚之意,于是安慰自己道:能做些端茶送水的小事来服侍他,也算是还了欠他的稍许人情。

沈茹月这样想着,于是坐起身子,掀了锦被下床。可双脚才落地,屋子外边便有人来敲门。见流觞已先她一步去开门,她便也落得清闲,只够着脖子瞧那来人。

只见一阵水雾簇拥着两个下仆打扮的人抬着个浴桶行了进来,那两个仆从恭恭敬敬的将浴桶抬至屋子中央放下,接着跪伏在地拜了拜,齐声念了:“大王万安。”便一前一后出了屋外。

沈茹月隐隐觉到些不祥的预感,忙提了裙摆yu跟随仆从的脚步往那门外行去,可才行了一半手臂便已被大步跨来的流觞擒在了手中。她于是低了头蚊呐般说道:“大王沐浴,茹月就不打扰了,先去屋外候着。”

沈茹月低眉敛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乖顺些,又见流觞没有答话,便试探着将手臂往外抽了抽。奈何身子尚虚的他钳制她的力道却足得很,如此僵持片刻,耳畔却响起流觞略显委屈的声音:“我身子还未痊愈,无人服侍如何沐浴?”

已然心跳如鼓的沈茹月慌乱的挪了挪脚步,一脸惶恐道:“茹月这就去唤仆从进来…”

“谁令本王至如此境地便该谁来服侍,爱妃说是不是这个理?”不容置疑的话语打断了她来不及说完的句子,沈茹月便顿时成了株霜打的茄子。湿热的气悉却又携着暧/昧的语气喷撒在她耳际:“只是沐浴而已,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

纵使得了他这句承诺,当沈茹月的手触上他腰间的系带时,却还是抖成了个筛子。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上丝锦下泛着热度的身体,便又惹得他兽/性大发。可那个被伺候的人却一脸惬意的张开手臂,满脸都是得逞的邪笑。

如此手忙脚乱的与那衣带斗争了许久,沈茹月终于忍着快要烧熟的双颊替他脱下了衣袍,整个过程中她都紧闭双眼,一刻不敢睁开。奈何即使什么也看不到,那流畅的肌肉线条却还是不停的在她脑海里晃悠,直惹得一股热流冲上脑际,让她担心下一刻便会有两道灼热的鲜红丢人的从鼻孔里滚落。

万幸的是,在这件窘迫的事情发生之前,沈茹月听到哗啦的水声自身后的浴桶内响起,这才缩了缩鼻子,长吁了一口气。

“月儿,过来。”流觞的声音因沾染上水汽而变得粘腻,他极慵懒的唤着沈茹月的乳名,短短的一句话尽数融入水雾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又顺着毛细孔侵入血脉。

沈茹月被她唤得一惊,却仍不敢睁开眼,只得摸索着往浴桶边挪去。才挪出两步,脚下也不知被什么绊住,她一时失了平衡,身子便向前倾去。心下已做好了狠狠撞上地板的准备,却忽的落入一个怀抱中。

那双臂将她拥得结实,甚至能感觉到胸膛的起伏自相贴的那一处传来,自木桶中带起的水渍也因没有缝隙的贴合湿了她的衣衫。只需一刻,沈茹月已觉呼吸因为他胸膛上过热的温度变得凝滞,脖子上却又火上浇油的触了灼热的呼吸,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说道:“你若一直闭着眼睛,要如何伺候本王呢?”说话间,沈茹月似已被抽去七分力道,身子四肢都直发软,只得由着他承担她全部的重量。

但好在她神智还清晰,忙抵着胸口将他推开,而后扶着浴桶的边沿费力的站直了身子。沈茹月甚是惶恐的睁开双目,却仍撇过头去极力避开流觞未着寸缕的胸膛。自知逃避终不是办法,她于是绕到他身后,轻柔的撩起四散在水中的墨发,又自怀里掏出丝绢沾了水往他的肩头擦拭。

感觉到她指间的凉意随着轻薄的丝绢触上肌肤,流觞不禁发出一声极舒适的喟叹,却又惊得她动作一滞。

沈茹月半天才找回方才丢失的心魂,总觉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于是一面掬了些水淋上他的背脊,一面努力的寻找话题来打破这尴尬的境地:“那日在世子行宫,大王为何阻止茹月向沧王后索要解药,若是那时得了解药,大王也可少受这后来的许多罪。”沈茹月放柔了声音说着,又像怨怼,又像自责。

“月儿有所不知,那时若向沧王后开口,只怕我早已不知葬身何处。”流觞甚是慵懒的答着,声音也如那水雾一般变得含糊不清:“萧明玉邀我去沧国和下毒之事皆是瞒着沧王和王后的,然而我在世子行宫之事暴露,而今羽翼未丰的萧明玉应对此事的上策便是息事宁人,才不致失掉世子之位,所以才会由得我们逃走。但倘若沧王知晓我已中毒,事情便不是那么简单了,他必然要给肃国一个交待,便只能处置世子,而世子情急之下也只能杀我灭口。”

听他说了这许多,沈茹月是一头雾水:“那沧国世子就不怕大王秋后算账,回到肃国之后再将下毒之事告知沧王,要他给个交代。”

流觞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他知道我一定不会这么做,沧王后在朝中党羽颇丰,正好与世子的势力成对峙之势互相牵制,这两方无论哪一方失势都将推动沧国结束长久以来的党派之争,而今沧国内乱未平便已勾结月国对我肃国虎视眈眈,倘若内乱平息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定然不会打破这平衡。”

沈茹月却又想起沧王后在世子行宫的种种表现,于是问道:“这沧王后着实奇怪,怎的总和自己的儿子过不去。”

“沧世子并不是沧王后所出,否则也不会在月国为质多年。况且他一回沧国,沧王后唯一的儿子,沧国前世子便暴毙身亡,只怕沧王后将这笔账也算在他的头上,自然是恨不能将他从世子位上拉下来的。”流觞一面答着,一面惬意的扬起头,满头墨发便如瀑布那般倾泻,而后落入水中飘散开来。

沈茹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而垂了头呢喃道:“想不到这个中牵扯竟是如此复杂,倒是我头脑过于简单了。”

流觞似乎也听出她话语中丧气的意味,便又安慰她道:“无妨,我就是喜欢你的心思纯粹,偶尔使些雕虫小技怡情即可,多了别的反而画蛇添足。”

沈茹月受用的牵了牵嘴角,可将他说的这句话在心上翻滚了两遭,却忽而嚼出些别的味道。四十二、边城温情(三)

沈茹月受用的牵了牵嘴角,可将他说的这句话在心上翻滚了两遭,却忽而嚼出些别的味道,原来她在肃国费劲心思苦心经营的那些在流觞的眼里不过只是自作聪明的雕虫小技。被人这般当面藐视,沈茹月不禁心下愤然,偏又知自己是断不能拿他怎样的,便只得撅了嘴,把两道愤恨的目光投在他的背脊上。

光顾着同他怄气,手上的动作便也停了下来,沈茹月只觉方才在半空中凉了半天的手忽的被覆上了什么比水还要热的东西,回过神来之时,那只手已被他紧紧攥住。

沈茹月只觉攥着她的掌力度过大,扯得她险些就要倾上他的背脊,于是下意识的将那手掌往回缩。这一缩反倒是惹怒了他,顿时一股更大的力道沿着手臂传来,转眼间她人已被扯到他身前,再差半寸便要整个人落入浴桶里。

沈茹月惊慌失措的用另一只手扶上浴桶的边缘勉强支撑住身体,方才跌倒的窘境她着实不想再经历一次。

然而才稍微喘匀了一口气,浴桶内隐约的轮廓却随着逐渐平静下来的水花变得清晰,热流顿时沿着脊背窜上天灵盖,烧得双颊连同脖颈俨然和煮熟的虾一个颜色。沈茹月急忙捂了鼻子抬起头来,想要避开那本该非礼勿视的场面,目光却又不期然撞上逼至眼前的胸膛。

有水珠沿着白皙的肌肤划过完美的弧度,而后落入雾气中扬起涟漪,被水雾侵蚀过的茱/萸泛着粉荷般的色泽,左胸口上的一道疤痕却又给这香/艳的画面添上些关于遗憾的蛊惑。

“你捂着鼻子做什么?”流觞不容反抗的力量迫她又往前靠了几寸,肌肤上蒸腾的热气已然贴上了她的面颊。

“捂着…鼻…子会流血。”沈茹月慌乱间已有些语无伦次,原本捂在鼻子上的手却又被他覆进掌心,近在咫尺的脸庞甚至让她感觉到两人的呼吸交缠,沦陷进一双璀璨星眸之时却见两瓣薄唇动了动:“并未流血啊。”

流觞煞是认真的端详着她的面庞,又伸出手碰了碰,最后目光却顺着沿她发丝滚落的水珠儿停在了她剧烈起伏的胸口上。沈茹月与他对视片刻便羞赧的低头,这才注意到方才沾了水渍的衣襟此刻已紧紧贴在了肌肤上,将那汹涌起伏的轮廓和含苞待放的樱色勾勒得丝丝入扣。

沈茹月再无可忍,拼了命想收回手护住胸前,奈何两只手都被他禁锢在掌中。奋力挣扎间,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又是一阵水声四溢,下一刻已被他揽了腰禁锢在浴桶里。

那浴桶本就只容得下一个人,现如今装了两个身躯在里面,自然是贴合的严丝合缝,沈茹月便是连挣扎的空间都没有,罪魁祸首偏还在她脖子上渡着热气,边落下细密的吻,边说道:“这一路爱妃身上也沾了不少尘土,不如一同洗洗。”明明是商量的语气,却俨然没有给她半分商量的余地。

过高的水温和迷蒙的雾气抽去了沈茹月身上最后的三分力气,她只得瘫软在流觞的怀中,由得他胡作非为。落在颈项间的吻愈演愈烈,逐渐升级为或轻或重的噬咬,沿着脊背一点点肆虐。本就轻薄的衣裙被水浸湿后便紧紧贴上身躯,反而使得肌肤间的触碰变得更加敏感。

沈茹月张开嘴大口的喘息,不知自己是被扯下了炼狱,还是被拉入了云端,只觉肉体的折磨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下便得如此骇人听闻,她已无法承受,只有靠不断吸入带着凉意的空气才能勉强维持清明。

这样的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就在沈茹月快要失去最后一丝清明彻底昏厥的瞬间,流觞终于松开了对她的禁锢,自浴桶里站起身来。

没有身后的那个热源,沈茹月这才感觉到浴桶里的水已经有些泛凉,她便掬了些水扑到脸上,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

“再呆下去便要着凉了,赶紧出来吧。”流觞的话语伴着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已然将置于一旁的月白色丝袍笼在了身子上。

无处可藏的沈茹月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来,纵使她抱了双臂掩在胸前,却俨然一副落汤鸡似的狼狈模样。

“还请大王替茹月找侍从要件衣裳换上。”感觉到流觞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沈茹月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在热水里浸过的身子触到微凉的空气便越发觉得寒冷,身子便不由得肃瑟起来。

可下一刻,温暖的怀抱却已将她周身环绕其中,流觞也不在意水汽沾湿了他新换的衣袍。忽然将她打横抱起置于床榻间。不容沈茹月挣扎,他三两下便将那一身湿透的衣裙剥了个干净,又扯来锦被覆在她身上。

沈茹月讶异却又不安的仰头,目光却触上他自上而下俯视的面容,宛若星辰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柔情。沈茹月被他看得不知所措,双手攥住被头拼命往被子里缩,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头滴溜溜的察言观色。

焦灼的鼻息越靠越近,瞬间即逝的吻掠过她的眉心,惊得她闭上双目,那唇瓣便移到了耳侧,吻了吻她鬓角的发丝而后说道:“时辰还早,先陪我躺会儿,起身时我再让她们拿衣裳来。”

沈茹月是有口难言,心下直骂流觞狡诈,而今她一/丝不/挂的窝在被子里,便是想拒绝也没有办法下床。于是自锦被里探出脑袋,正yu数落他两句解解心头之恨,可那樱唇才刚露出被头便被他擒到了口里。

下意识的挣扎令沈茹月意识到此刻流觞正隔着锦被压在她的身上,放在她身上的全部重量令她动弹不得,耐何双唇还在他狂风骤雨般的肆虐之中,自知挣扎也不过是徒劳,沈茹月索性停止了反抗,只躺在那里扮尸体。

掠夺的吻却渐渐温柔起来,他若有似无的触碰着她的唇,厮磨间将占有变成诱降。越来越多阳光般的气悉将她包围,脑袋又开始阵阵发晕,那浴桶里的水汽似乎也被他带到了床榻上,迷蒙的让眼前的双眸也变得不真实,想要拨开雾气,奈何双手皆在他的桎梏之下。

仿佛产生了溺进水里的错觉,沈茹月微张双唇想要呼救,却被侵蚀着她的舌寻到了机遇。越来越深的吻一直延伸到她的心尖上,心跳便似悬在了一根丝线上,那样小心翼翼而又清晰的回荡在耳边。

费尽了心机阻挡的沈茹月终于还是缴械投降,她只能随着来自灵魂深处却始终不敢面对的渴望下意识的回应着他,甚至觉得这浅尝则止的吻还不够。

她主动寻上他的唇,将一只灵巧的舌交到灼热的唇齿间。带出的气悉沾染上令人眷恋的暖意,她便又混合进自己的气悉试探着触碰他口中的柔软,只是瞬间的挑逗便引来了更多的纠缠。

太过热烈的唇舌交缠令相触的呼吸也分不出彼此,沈茹月脑中只剩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仿佛融化进这个吻里,除了他,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也许这就是所谓占有。

待这一吻结束,沈茹月已然娇喘连连,流觞微微撑起身子,将她泛红的脸庞凝视了许。他似乎极力的压抑了眼看就要泛滥的情/愫,轻声一叹,而后气悉不稳的低喃:“你也累了,快歇息吧。”

然而已经七荤八素的沈茹月并没有看出这其中端倪,只是扯了锦被努力遮挡面上的绯色,而后往床内挪了挪,将自己裹得严实。可是才裹好的被子却又被流觞拉开来,接着身上一凉竟是触上了他的衣摆,下一刻那凉意却已被他的体温所取代。

沈茹月哪里能容得下他这般得寸进尺,于是不依不饶的在他怀里挣扎,却听到流觞极力压抑的声音略显沙哑的传来:“你道你身上哪一寸是本王不曾碰过的,只是你若再乱动,本王便不忍了。”

听了此话,沈茹月果然停止了挣扎,木桩子一般的窝在他怀里,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流觞于是将双臂又收紧了些,低垂眉眼酣然睡去。只是苦了沈茹月,手脚僵硬的躺了不知多久,只到腰酸背疼了才终于熬到流觞醒来。

起身的时候,侍从已送了饭食进来,这几日都未能好好进食,早已是前胸贴着后背了,沈茹月看着令人垂涎的饭菜自是欢喜得不得了,于是忙举了筷子坐到桌边。

又见到各式叫不出名字的菜式中簇拥着一碗芝麻元宵,却是她最喜欢的。这时才想起,前些日子光顾着逃命,竟连除夕过了也不察觉,眼下正是要到元宵节了。

心叹自己还是没能赶回去过除夕,又念及父母,沈茹月不禁惆怅起来。刚在对面坐下的流觞见她满面愁肠的盯着面前那碗元宵发呆,于是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可是菜食不合胃口。”

沈茹月被他一问,愈发委屈起来,不禁叹着气凄然说道:“这些都是好菜,特别是这元宵,是我极喜爱的,只是看到元宵不禁想起明日就是元宵佳节,本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可我却身在异乡…”

“明日我们去看花灯可好。”流觞没有留给她继续伤怀的机会,反而扯开了话题。沈茹月诧异的抬头,看着他白皙纤长的指执了银箸,夹起一个元宵递进她面前的碗中,眼前不禁泛起朦胧水汽。可她还是扯出个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有这个人在身旁,也未尝不是一种团聚。四十三、元宵灯会(一)

由于边城偏远未筑有行宫,这些日子流觞一行人便下榻于当地县官的宅府之中。能得君王銮驾光临,对于山高路远的边城小吏来说是求之不得的荣耀。特别是在流觞感念他侍候周道,此番也是有功之臣,将他的官职连升两级之后,那县官留着小胡子的一张脸便笑得缩成了一团,做起事来越发尽心尽力。

所以当在宅子里呆了数日的流觞忽然宣布要与爱妃去集市上看花灯之时,县官大人便连忙一脸惶恐的张罗开来,不一会儿就集合了一众仆从与侍卫列成一排站在屋子前。

刚披了大氅掀开帘子出来的沈茹月,被眼前的壮观景象吓得不轻,下意识的直往流觞身后躲。却听到流觞恢复了一贯高傲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爱卿的阵仗大了些,如此若惊动了百姓,本王岂不成了铺张奢靡的昏君。”

那县官听他这么一说,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腿哆嗦的连声告饶。流觞也未多计较只命他遣散了这些人,便执了沈茹月的手往府宅外行去。

然而虽辞了这些县官安排的人手,袁乾却还是携了几名侍卫跟上,流觞见沈茹月一脸失望的表情,便吩咐袁乾留在府中值守。

可袁乾是个一根筋,只道保护大王与王妃是他的职责,又说依御医之言,若是平常人此刻便是连床也下不得的,大王仗着多年习武、身子强些,出门赏灯也不是不可,但凡事只怕万一,不能没有人跟着。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最后竟以自刎谢罪来相逼。流觞沉吟了片刻,终是准许他一人跟随。

沈茹月心下不禁感叹:这袁乾将军不仅多愁善感,还婆婆妈妈喜欢絮叨,流觞这样的性子能与他相处和睦,着实不易。

然而袁乾的话她也尽数听了进去,不免又担心起流觞的身子,若真如御医所说,要是流觞为了陪她去看花灯而有什么不测,那她可就成千古罪人了。如此想着,她便下意识的紧了紧袖子下与流觞交握的掌,本想说不如不去了,可抬了头,才触上他的眼眸却又退缩了。

这边城虽然地域局促,人烟也稀疏,然而过节时候的热闹却是不逊于其他地方的。夜幕才堪堪降临,一众商贩早已在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的支起了陈列着琳琅商品的摊铺,等着过节的人们也迫不及待的涌上街头,本就不宽的街道顿时变得摩肩接踵、人声繁杂。

又加之这一日过的是元宵佳节,家家门前都挂起灯笼,一盏接着一盏,将原本漆黑的夜点得好不热闹。若放眼望去,流光溢彩的街道便好似成了一条灯火铸就的长龙。龙身上间或有提着花灯移动的行人化作浮动的光斑,那龙便又添了几分灵气,俨然下一秒就要腾云而去的模样。

更有支了架子在道旁挂出灯谜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人,个个眉间紧锁,沉吟思忖,间或有猜出谜底的,便引来众人一阵仰慕的鼓掌。

街边躺着些许残雪,映照在流光浮影之下,显得有几分落寞。沧肃交界的边城远比正处南方的毓城要冷上许多,却又比太邺温暖不少。这里的雪景想必是远及不上太邺的,这般想着,沈茹月不禁有些怀念那个栽着桂花树的庭院,落雪的时候朱红墙壁顶着琉璃瓦却也别有一番情致。也不知珠儿和孟家两兄弟是否安好。

“何事想得这样入迷?”见沈茹月呆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街道,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流觞伸手拢了拢她耳畔的发丝,难得温柔的询问。

突如其来的暖意自他指尖传来,沈茹月游离于外的魂魄便随之收回。心中忽然对这份温暖生出丝丝眷恋,脚下无意识的往他身边挪了挪,而后顺手拿起面前摊铺上的一支发簪握在手里,低了头微牵嘴角道:“我…在看摊子上的东西。”

手背上忽的被覆上温暖的掌心,也不知他想要握进掌心里的是发簪,还是她握着发簪的手。同时又感受到他专注的目光,沈茹月的心顿时跳乱了节奏。好在这里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掩盖了她心跳的频率。

沈茹月极力掩藏着心下的慌乱,正yu松了发簪,自他掌心抽回自己的手,身子却忽然受到一阵冲撞,叫她一时失了平衡,险些扑到了摆满商品的摊铺上。千钧一发之时,只觉腰间一紧,幸得流觞及时出手,猿臂一捞,已将他护进了怀里。

沈茹月下意识的攥紧他胸前衣襟,许久仍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息,却又听到身后一阵喧闹,于是抬起附在他胸口的脑袋,转过身来向那人声嘈杂之处看去。

只见不远之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蜷缩成一团,承受着立在一旁的锦衣男子的鞭打。少年看起来比孟家两兄弟的年纪还要小些,他极力想要躲避密集落下的鞭子,但似乎已经逃得筋疲力尽,终究还是被锦衣男子逼至角落,于是只好抱着脑袋由得他狠狠抽打。想来方才撞到沈茹月身上的,便是那个逃窜中慌不择路的少年。

锦衣男子显然也追了不少路,这大冬天里,额头上却还生出一排细密的汗珠,嘴上更是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责骂那少年:“我…叫你跑,你这贱奴…看我不打死你!”

少年已然发出如小兽般的哀鸣,然而盛怒之下的锦衣男子却对此视而不见,反而将鞭子挥得更用力。少年身上的单薄衣衫在鞭子的抽打下现出一道道裂痕,露出伤痕累累的躯体。那些伤痕有的已成旧疤,有的还皮开肉绽,渗着鲜血,赫然的叠加在一起,竟寻不到一寸完整的皮肉。

在锦衣男子仿佛没有止境的抽打下,蜷缩在地的少年渐渐失去了抵抗,连呼痛声也变得微不可闻,俨然在昏迷的边缘。

再这样打下去只怕是要出人命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沈茹月yu冲过去阻止那锦衣男子,可是臂上一紧,却又被流觞拉了回来。她于是焦急的回头,但见流觞锁着她的双眸摇了摇头,而后俯身于她耳畔道:“那人责打自家的奴隶,你我不好插手。”

听了他这话,沈茹月只得丧气的垂下头。原来那个被鞭打的少年是奴隶,无论在七国中的哪一国,奴隶都被视为主人的所有物,是不具有任何为人之权利的物品。身为主人,可以对奴隶肆意辱骂责打,即使失手打死也不过损失了购买奴隶的银两,算不得杀人。主人更不会受到谴责或是追究。纵使沈茹月是来自于现代,信奉人人生而平等的文明人,却也不得不遵循这远古残酷的规则。

见沈茹月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流觞于是重新揽了她的腰,转身往远处走去,直到责打声渐渐消失在耳际。

然而方才过于残酷的情景却还是深深烙刻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间,令她周身泛起寒意,于是下意识的想要抱紧双臂。抬手的瞬间,指腹不经意掠过左腕上的手环。摊开掌,覆上手环,只觉银质的触感突兀的扎进心里。

沈茹月于是忽然停下了脚步,绞着衣角思忖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茹月有件事情想求大王应允。”

“何事?”流觞似乎不经意的应着,却又俯下头来认真的与她对视。

“大王…能不能…取消了肃国的奴隶制。”沈茹月一面寻找着合适的措辞,一面小心翼翼的观察流觞的表情变化。意识到他灿若星辰的双眸忽而变得深沉,她于是慌忙主动做出让步:“茹月知道若突然取消奴隶制,恐怕会引起权贵们的不满,但大王不妨以自身为表率,先释放了宫中的奴隶,如此一来,权贵们见了也会纷纷效仿。”

她说着,已失了与他对视的勇气,只低了头继续:“奴隶们长期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时间久了必然会生出反抗之心,若他们为此集结在一起,则必然会成为国之祸患。其他的国家或许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肃国奴隶数量少于其他六国,想来大王也是有此顾虑的,何不索性做得彻底些,也好…”

沈茹月说了这许多都不见流觞答话,于是试探着抬起头来,才触上流觞一脸不悦的表情便吓得忘了后面的说辞。又见他早已透着冷戾的眸光落在了她的左腕上,于是慌乱的将手藏到背后。

然而左腕上却传来一阵剧痛,竟已被他强行禁锢在掌中。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仿佛呈现罪证那样将握在他掌中的手腕置于她面前。宽大的袖口随着手臂抬起的动作滑至肘间,露出她光洁匀称的小臂和一个略显粗糙的银质手环。

“能够让倔强如斯的你来求本王的,不知是肃王宫中的哪一个贱奴。”流觞一字一句缓慢的说着,眸子里的冷戾却比那手环上闪烁的冷光还要令人不寒而栗。

四十四、元宵灯会(二)

沈茹月在他目光之下顿时失了底气,慌乱的低下头,嘴上却还是硬撑:“还请大王三思…”数着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沈茹月等待着流觞的怒意降临,所以当腕上的掌收紧的时候,她甚至紧闭了双眼,俨然一副准备承担暴风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