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陆兄,是你们啊?”正刚坐下,隔壁桌就有人叫道。刘青转头一看,却是一位中年士子,穿着藏青色直裰,朝李植和陆宝成拱手笑着。

李植和陆宝成也拱手回礼:“原来是王兄,你怎么也到杭州来了?”

“家外祖父过寿。小弟前来贺寿。请问这位是…”那士子解释着,看着刘青又拱手问道。

“这是刘青刘子衿。子衿,这是王承王迎文公子。”李植给双方作介绍。

“啊,这就是刘公子?久仰大名、名仰大名。刘公子在南昌茶居一展诗才,四座皆惊啊!小弟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不知宁王殿下是否安好?”那王承一听,满脸献媚,急走过来到刘青面前深深一揖。

刘青本听他满嘴“久仰”心里便有些歪腻,再听到“宁王”二字,心里莫名的不高兴起来。但猜到这位王承大概是归园茶居的客人,倒也不好不理,只好拱手,淡淡道:“原来是王兄,幸会幸会!南昌一别在下便未曾见过宁王,并不知宁王近况。王兄跟家人朋友也来吃饭哪?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那士子见刘青不欲多谈,忙陪笑道:“不打扰不打扰。三位用饭吧,今晚的费用小弟都包了,三位仁兄不必客气。如有机会,王承再请刘公子赐教。”

这一吃请被陆宝成再三推辞,王承才回了自己那桌。

“子衿现在名声在外啊!看见了吗?要是搁在以前,这些有些名声的士子。有谁正眼瞧得见我和林森?现在咱们茶居成了名士聚集地,许多人为了成为会员,也眼巴巴地上来跟咱们攀交情了。再加上子衿你在南昌的扬名,我和林森也水涨船高,入得名士眼里了。”陆宝成点了菜,又得意地对刘青低声道。

想想在南昌茶居里名士们对她前倨后恭的态度,刘青无奈的摇摇头。“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过去我不知世界有很多奇怪,过去我幻想的未来可不是现在…”刘青脑子里没来由地冒出崔健的这首歌词,自己不禁失笑。

菜陆陆续续的上来,来到杭州,自是吃杭州名菜。西湖醋鱼、蛋黄青蟹、蜜汁火方、火踵神仙鸭、干炸响铃…摆了满满一桌子,虽环境吵杂,大厨高超的厨艺仍让刘青吃得腹胀肚圆,现在她终于理解这里为什么挤挤攘攘了。

下得楼来,已是戌时一刻。刘青看除了酒楼,来时热闹的这条街道已冷清下来,但前方有条巷子,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刘青奇怪道:“咦,不是要宵禁吗?前面那是什么地方?怎么现在仍这么热闹?”

李植红了脸,拉着刘青道:“天晚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才七点多钟就叫晚了?刘青白他一眼,拉着陆宝成的袖子便往那街上走。她自从来这古代,街逛得极少,此时喝了两杯酒,精神有些亢奋,好奇心大起。定要过去瞧瞧。

陆宝成笑眯眯地跟刘青走,边走边道:“怎么?子衿也动了凡心了?要不要为兄给子衿说一门亲?”

“说亲?这逛街跟说亲有什么关系?”刘青哪里知道男人们的龌龊心思,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红着脸又恼又怒又无奈的李植,疑惑地问陆宝成。

“嘿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陆宝成笑嘻嘻道。

“又安兄,要去你一个人去,你拉着刘兄干什么?”李植越听越恼火,不禁上来拉刘青。

“搞清楚啦,这是子衿要去的,不是我要去!”陆宝成叫道。

此时,离那灯火通明处已不远了。刘青听到那边几个娇媚的声音,正乱七八糟地叫着:“大爷,你怎么才来呀,想死奴家啦!”“大爷,您别走呀,您不喜欢翠红啦?”饶是刘青再傻,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不禁啐了一声,瞪了陆宝成一眼,转身就走。

“哎哎,子衿,不是你要来的么?”陆宝成一看不对,忙叫道。

“我要来的?我哪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这人。不早说,真是…”有人说青楼是穿越女必游之地,可刘青素来爱惜自己的羽毛,知道这世道对女子的苛刻,不肯拿自己的清誉来糟蹋。而且这终是乌烟瘴气之地,不去也罢!

“刘兄,走这条路近。”李植一看刘青不去青楼,心里大喜,指着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道。

刘青带头朝小巷子走去。艺高人胆大,她荒郊野外哪里没住过?这小巷只是有些暗,既李植说近。自是走得。

没想到她一踏进巷子,就敏锐地感觉不对。她回头“嘘”的一声,让陆、李等人噤声静等,一个人轻轻闪进巷子里。

只见小巷幽深的那头有一丝微弱的灯光,好似那青楼的后门,两个汉子正把一个女子往门里塞,那女子拼命挣扎,被堵住的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

“果然,龌龊之地必有龌龊之事!”刘青在心里哼了一声,正犹豫着是否要管这闲事,不经意间,看到门要关时那女子转过的脸来,微弱的灯光下,刘青心里暗叫:“这不正是早上在富阳城内遇上的那叫月荷的姑娘吗?”

刘青发愣间,那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刘青想了想,正要回巷口跟陆、李两人说一声,忽觉有人从那巷口走进来,刘青转头一看,黑暗之中那人,不正是李植么?大概这巷子太暗,李植从光亮中进来,眼睛没能适应,正摸摸索索地举步维艰。

“李兄,你怎么进来了?”刘青迎上去轻声道。

“啊!刘兄,你没事吧?我担心你,进来看看。怕打扰你做事,又安兄我没让他进来。”

“没事,我们出去吧。”刘青心想,要是我有事,你一文弱书生,进来有什么用啊?不过李植这一举动,让她心里暖暖的。

到了巷口,见到陆宝成也站立不安、神色焦急地不停地在那里打转,刘青心里又是一暖,当下三言两语把情况跟他们说了,道:“情况紧急,这女孩儿进了这种地方。时间久了我怕出事。你们先回去,我去把她救出来。”

“你…”李植一把拉住刘青,“不行,这很危险,你不能去。咱们去报官!”陆宝成也直点头。

“有些事,官府也不好管。放心吧,你们忘了我会武功了?这种地方的人我还不放在眼里。”刘青给他们吃几颗定心丸。

“那你带这两人去。”李植又指着他们带出来的两个护院道。

“他们那功夫,还是算了吧。我一个人更方便。放心吧,没事的!”刘青不以为意地瞄了那两人一眼,拍拍李植和陆宝成肩膀,一闪眼消失在他们面前。

李植和陆宝成看到眼前忽的没了人,顿时大骇——原来只知道刘青身上有武功,而且居说不弱,如今看到她这一手,才知道所传非虚——这功夫哪里是不弱,简直是很高!

正发呆,眼前一花,刘青又站到了他们面前:“对了,差点忘了。你们不要呆在这里,赶紧回去。我救了人,自会带她回茶居。你们在这里呆着,久了有人发现,明儿这青楼一查就知道是我们干的,麻烦大了。听话啊,不要因为担心我坏了事。”一闪又没影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救人

陆宝成和李植看着静悄悄、黑漆漆的巷子。愣了好一会儿神,直到护院劝说,让他们放心,说刘青这样的武功,救个人、斗几个护院小贼是小菜一碟,两人这才从来时的那条路回去。

话说刘青跳上墙头,进得院来,看到这院子屋子很多,转了几转,各屋到处都是偎红倚翠,笑骂喘气,却没看到那林月荷。刘青不禁直皱眉头,暗暗后悔没有当即跟进来。

转到后面僻静的小院,忽见两汉子从里面走出来,一人嘴里笑道:“嘿嘿,今天这货色,真是鲜嫩,可惜秦妈妈竟没叫我俩帮忙**,真是…”

另一人道:“得了吧你,你还想这个?你不知道张爷好的就是这口?凭你也想在张爷嘴里抢肉吃,活腻歪了吧你!”

两人说着。越走越远。

是这里了!刘青大喜,忙进了院子,悄悄走到那间有灯光的屋子里,捅漏窗纸往里瞧。

只见那月荷仍被反绑着双手、塞着嘴,身上衣服被扯得东一缕西一缕,挣扎着正对着要轻薄她的一个年轻男子怒目而视,像要吃了他。

“小乖乖,不要这样瞪着爷,爷会害怕的。”那年轻男子色眯眯地轻挑笑着,手上又把林月荷身上的衣服扯开,林月荷胸前的*光遮也遮不住,眼里露出绝望来。

刘青早已用黑布巾遮住脸孔。看到此处,也不待多想了,一手把窗子拍破,跃进去就对着那男子“噼噼啪啪”扇了十几个耳光,那男子脸上顿时成了猪头。

刘青转过身来,把自己的外衣披在林月荷的身上,轻声道:“别怕,我也是女人。我会救你出去的,不过我把你嘴里的布扯开,你可别叫,否则谁也走不了。”救了人就行,她可不想惹麻烦,谁知道这青楼是哪位官老爷暗地里开的?她倒没关系,却怕给归园茶居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林月荷点点头,刘青把她嘴里的布扯开,又一使劲把绑着的绳子捻断。然后一把搂住林月荷。便想从窗子跃出去。

“等一等。”林月荷叫道。

刘青皱眉:“怎么?”

“这人,我要他死!”林月荷瞪着那昏过去的男子,咬牙切齿。

刘青顿了顿,觉得自己也确实心慈手软了,这样的畜生,留着终是祸害。但多年的现代法制教育,实在让她下不了手要人性命。她想了一想,看了看屋里实在无物可用,终用力劈碎板凳,找到块趁手的木片,往那人的下身用力一削。她自己的力度她知道,这人,以后除了作太监,没其他出路了。

林月荷嘴里叫得凶,但见那人被削了一物下来,血流了满地,吓得面无血色,再不敢作声。刘青看了她一眼,强忍着心头的恶心,掏出一把止血药放在那人裆前,搂着月荷从窗子跃出。这小院甚是僻静。刘青二人轻松地跃出,避开几拔人,终于安全出了这肮脏之地。

回到茶居,刘青并未从正门进去,而是绕开围墙,找准角度,直接跃进了自己的小院。

进了院子,把月荷带到一间空屋里,从芥子里拿出一套女装扔给她:“换上。”

刚说完这句话,刘青实在忍不住了,急急跃到院外,找了个草丛,吐了个稀里哗啦。说真的,前世她连鸡都不敢杀,好不容易杀条鱼,她还要在心里给鱼念几遍往生咒。前一阵救朱权,也只打伤了一人手臂,而且当时事情紧张,实在没让她有时间想太多。可今天这个…哇,她又吐开了…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回到透月轩,林月荷已把衣服换好了,正呆呆地坐在床沿上不知想什么。

“你没事吧?走吧,我带你去前厅。”

“不,不,我哪儿都不去!”月荷这才如梦初醒,抱着床围架,死活不走。

刘青又好气又好笑:“我一直是女扮男装,你跟我单独呆在这院子里。对你的声誉有影响。咱们到前院去,我叫人给你另安排一个住处,再让两个丫环去伺候你。”

“不不,我哪儿都不去。”月荷还是呆呆地重复着那句话,死活不放手。

刘青看她情绪不对,也不敢再让她走——要是半夜里她想不开,那些丫环可拦不住。她只好出去,叫煮诗通知陆、李两人她带了个人回来了,又让煮碗粥、再烧两桶热水来。

一会儿外面有几个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刘青忙开了院门,一看李植和陆宝成都来了,还穿着原来的衣服,显然还没休息。刘青并没让他们进去,“嘘”的一声,指挥小厮将水抬进院里,然后看着他们出来离开,才道:“她没出大事,但现在情绪很是激动,死活不去前院住。我怕她寻短见,也不敢再劝,今晚就让她住我这儿吧,我也比较警觉。让她吃点东西洗个澡,我再劝劝她。你们回去休息吧。”

李植道:“你平安回来就好。那你也好好休息。”两人这才回前院去。

刘青回到院里,月荷还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刘青叹了口气,把一桶水拎进房里,对她道:“奔忙了一天了,洗个热水澡吧,再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当做了一个恶梦。”见她还是坐在那里不动,摇摇头出去,拎着另一桶水回了自己房间。好好地洗了个澡。

正穿衣服呢,刘青忽觉对面房里动静不对,忙披上衣服闪了出去,把那关着的门踢开,只见月荷把她刚送过来的衣服和原来换下的被撕破的衣服打结连起来,正费力地往房梁上挂,似是要悬梁自尽。

“我的姑奶奶!”刘青哀叹,赶紧跑进去,一把抢过衣服,一巴掌扇在月荷脸上,怒道:“这巴掌,是替你父母打的。你母亲十月怀胎,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你,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带大,怕你冷着,怕你饿着,好不容易扶养成人,你却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有你这么不孝的女儿么?发生了这样一点事,也没辱及清白,只要我不说,谁也不知道,你用得着轻生么?你死了,谁会高兴?害你的坏人会高兴;谁最伤心?爱你的父母最伤心。这样仇者快亲者痛的傻事你也做得出来。”

月荷被这一巴掌似打醒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像是遇上了什么绝望的事,直哭得肝肠寸断。

刘青叹了口气,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一切不快都哭掉。然后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过了好一会儿,发现渐渐没了声息,低头一看,月荷脸上还挂着泪,却睡着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放在前世。还在念中学吧?现在遇上这样的事,倒也难为她了。刘青把她轻轻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想想不放心,又从自己房里搬了张睡榻,在她旁边和衣躺下。

第二天刘青按时起床,在院子里练了两趟拳,进到林月荷房,发现她已醒了,正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

“好些了吗?”刘青柔声问。

月荷见刘青进来,恍惚着从床上爬起来,“咚”的跪下:“谢谢姐姐昨日救命之恩。”

刘青忙扶她起来,道:“我叫人抬热水来,你好好泡个澡,然后咱们一起吃早饭。”

月荷点点头。

两人吃饭时,刘青道:“我见过你,你是叫月荷吧?”

月荷一怔,点点头,不解地望着刘青。

“昨天早上,我在富阳城门处见到你,当时还有一个叫秦浩南的男子。”刘青解释,看看月荷黯然的神色,小心地问:“你不是来杭州找一个文潜的人么?怎么会被人抓到青楼去?”

月荷放下筷子,摇摇头,眼泪一滴滴掉到碗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没找到?要不,我陪你去找一找?”

“不用,不用找了。”月荷低泣道:“我找到他家附近时,正好看到他娶亲?”

“什么?”刘青愕然。

“很巧,对吧?”月荷凄然一笑,“我也不相信,于是混进了宾客里,挤到他前面,当面向他道贺,他竟然一脸的坦然。”月荷抹抹泪,“我、他、秦浩南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我们家是开镖局的,规矩没那么多,我从小就喜欢跟在他后面跑。他很细心,总是很照顾我,我一直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去年他家搬到杭州,我一直等他给我写信,竟再无音讯。前天我知道父母答应了秦浩南家的提亲,急了,便想来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没想到…”月荷的泪又开始下来了。

月荷接下来的遭遇,不用说刘青也能猜到。既是喜欢的人娶亲,月荷自不会留下来喝喜酒,一个女孩子恍惚走在街上,自是被人敲了闷棍。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一个人出来,家里人一定很担心吧?”

月荷点点头:“我父母就我一个独女,我虽留了信,但他们一定会担心的。姐姐能否帮我派人给他们送个信?”

刘青诧异道:“你还不想回家吗?”

月荷低下头,轻声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姐姐能否留月荷在此住几日?”

刘青想到前段时间的自己,心中一黯。闻言笑道:“这倒没问题。只是世人并不知我是女子身份,你在我这院子住着,怕影响你清誉。”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月荷倒是坦然。

刘青哑然——怎么这位比自己还像穿越女?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少等一千年

吃过饭,刘青叫伺候茶艺姑娘的两个丫环过来听林月荷使唤。这才到前院去。

陆宝成和李植早已坐在那里等她了。见她进来,陆宝成笑道:“怎么样?美人在侧,昨晚刘兄睡得还安稳吧?”

“睡得很不安稳,”刘青看他笑得暧昧,叹息着摇摇头, “一直在想,陆兄的算盘打得越来越响,我哪天不会被他卖了吧?”

“这个问题为兄倒要好好想想,要卖就得卖个好价钱。”陆宝成上下打量刘青,一付待价而沽、煞有介事的表情。

李植在旁见他两人相互打趣,不禁莞尔。看看刘青面色,他关切地问:“刘兄,那女子怎么样?”

“嗯,见到情郎另娶他人,甚是心伤。她想在此住上几日,平复一下情绪。李兄你派个人去我那儿,帮她送封信回富阳。”

李植点点头,起身去安排。

“这是几个茶居的账本,这是三才杯的账本,这是红茶和太平猴魁的账本,子衿你看一看。”陆宝成拿出几个账本。扔给刘青。

刘青不禁失笑:“也就岳阳和南昌的茶居和三才杯有进项吧?其他还没开始赚钱呢,你拿来给我看什么?”

“看看为兄我砸了多少钱进去啊,半天没能营业,为兄我是心急如焚啊!”

“还不是你要待价而沽吗?”刘青白他一眼,拿起账本道:“这账本我慢慢看,你让那茶艺姑娘去迎风楼,我要开始教授茶艺了。”

“她们已等候在那里了。”李植正好回转,在外应声答道。

刘青喝完杯中茶水,才施施然起身,到迎风楼开始重温她的教师旧梦。

功夫茶具陆宝成早已大量制作完毕,与红茶一道都运到了各地的销售据点,只等杭州归园茶居一开业,就在各地同步推出。所以杭州的茶具和茶叶都是现成的,再加上八位茶艺姑娘都有沏泡绿茶茶艺的底子,刘青的教学甚是轻松。

心里惦记月荷,刘青中午便叫把自己的饭摆到透月轩里,自又惹来陆宝成“重色轻友”的打趣。

“信送去了吧?”刘青很久没有女性朋友了,这月荷性格爽朗,敢爱敢恨,倒也合她味口。

“送去了,多谢姐姐。”林月荷点点头。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刘青给月荷挟了一筷子菜,心头恍惚一下——她什么时候有给人挟菜的习惯了?

“我…我不知道。”林月荷怔了一下,摇摇头。

“秦浩南不好吗?”

“也没不好,只是,我从小心思都在文潜身上…”月荷咬咬嘴唇,眼光迷茫。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刘青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很希望她能在这尘世间获得幸福。放下碗筷,她望着窗外绿柳,缓缓开口:

从前,有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出身豪门,家产丰厚,又多才多艺,日子过得很好。媒婆也快把她家的门槛给踩烂了,但她一直不想成亲,因为她觉得还没见到她真正想要嫁的那个男孩。

直到有一天,她去一个庙会散心,于万千拥挤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不用多说什么,反正女孩觉得那个男人就是她苦苦等待的结果了。可惜,庙会太挤了,她无法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消失在人群中。

后来的两年里,女孩四处去寻找那个男人,但这人就像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女孩每天都向佛祖祈祷。希望能再见到那个男人。她的诚心打动了佛祖,佛祖显灵了。

佛祖说:“你想再看到那个男人吗?”

女孩说:“是的!我只想再看他一眼!”

佛祖道:”你要放弃你现在的一切,包括爱你的家人和幸福的生活。”

女孩很坚定:“我能放弃!”

佛祖又道:“你还必须修炼五百年道行,才能见他一面。你不后悔么?”

女孩摇摇头:“我不后悔!”

女孩变成了一块大石头,躺在荒郊野外,四百多年的风吹日晒,苦不堪言,但女孩都觉得没什么,难受的是这四百多年都没看到一个人,看不见一点点希望,这让她都快崩溃了。

最后一年,一个采石队来了,看中了她的巨大,把她凿成一块巨大的条石,运进了城里,他们正在建一座石桥,于是,女孩变成了石桥的护栏。

就在石桥建成的第一天,女孩就看见了,那个她等了五百年的男人!他行色匆匆,像有什么急事,很快地从石桥的正中走过去了,当然,他不会发觉有一块石头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男人又一次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是佛祖。

佛祖问:“你满意了吗?”

女孩摇摇头:“不!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桥的护栏?如果我被铺在桥的正中,我就能碰到他了,我就能摸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