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跟胡伯约好在彭老板的店里签约,刘青本想让刘大春跟着她学些事务,接触些人,以后也好独挡一面。但经过了昨天的事,她却不敢让秦玉英娘仨单独留在客栈里了,便对刘大春道:“我一人去就行了,你在这里陪着嫂嫂他们吧。”

刘大春也不放心妻儿,倒也不坚持。他叫住要走的刘青,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来,递给刘青:“这六百两银子是你捎回来的,拿去付账。”

“这钱你还是放着吧,以备不时之需。我这里还有银子呢。”刘青哪里会要这钱。

“你要不拿,那田产你就写你的名字吧。”刘大春把银票往她手里一塞,便回转身去。

刘青无奈,将银票收好,嘴里嘟哝着:“我又没立女户,写我名字有啥用啊?”抬脚出了门。

到了彭老板店里,彭老板和胡伯已坐那儿喝茶了。看到刘青来,两人忙起身让座,寒喧了两句,胡伯拿出地契来。刘青细细看了,见没什么问题,便签了字。然后从袖子里掏出银票付了账。买这田地她最满意的还是附带的一个庄子,作为以后制茶的地方最好不过。

把正事办完,刘青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茶叶,道:“这是在下前段时间在陆大哥那里得到的好茶,数量不多,二位尝尝。”

“哦,是什么茶?”彭老板顿时来了兴趣。

“太平猴魁。”刘青打开茶包,“大概是新创制的茶,未见出售。”

彭老板看看茶叶,闻了闻香气,抬起头来连声叫道:“烧水,沏茶。”

待阿三上来冲了茶,一股幽香随着雾气弥漫开来,彭老板常年做的便是茶生意,自是行家,一闻之后便已点头,再细细一品,更是大呼“好茶”。

“不知这新街能不能先去看一看?”茶过三道之后,刘青问胡伯。

刘青给的中人费挺大方,胡伯对她甚有好感,当下道:“当然可以。如果刘公子想看,现在老头儿就带刘公子去看一看?”

“好,这便去罢。”刘青跟彭老板拱手告辞。

新街离正阳街并不远。原那里有一条巷子叫依仁巷,这街便叫了依仁街。宽敞干净的路面,两排整齐的铺面。右边那排铺面后面小院的青瓦白墙、飞檐翘壁隐隐可见。铺面与小院之间有一条巷子,出入小院并不需经过铺面大门,倒比周小琴在宜兴的住处更为合理。

胡伯带刘青逛了一圈,便带她进到第一间铺面,跟那守街的人交涉了一番,那人便拿着钥匙开了几间铺面和院子给刘青看。

在没买自己的房屋前,这里就是桂林的家了。所以刘青看了一转,决定选择一套后面有两进小院十个房间的铺子,这铺子在街末,估计竞价的人不会多。

次日一早胡伯就来了客栈,带着刘青兄妹俩直奔新街。临走前刘大春和刘青不放心,一再叮嘱秦玉英看着两个孩子不要出房,这才出了门。这两个晚上刘青都把小懒拎出来,给悟空上了整整俩晚上的政治教育课,估计悟空也会老实几天了。

竞租时间是九点,刘青本以为自己是来得早的了,结果到那儿一看,似乎桂林城的人有一半都来了。很多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又相互熟悉,招呼声、寒喧声此起彼伏,煞是热闹。

第一百五十七章安家

胡伯人头熟,四处跟人寒喧,又介绍刘青兄妹与人认识。要想在这儿做生意,首先就得混个脸熟。刘大春路上得了刘青的嘱咐,又不愿妹妹替自己投头露面地跟这帮男人攀谈,少不是抛开一切拘谨与人寒喧,倒也像模像样,一圈下来,他也慢慢放松下来,应酬更为得体。

“大家请静一静。”时辰已到,有个貌似管事的中年人踏上一个木台,大声叫道。他看大家都静了下来,才道:“有意竞租者请到第一间铺子窗口买号,一两银子一个号,这一两银子到时在房价里扣除或退还;中了价却不租房者,这一两银子就不退了。买了号后,拿着牌子到第二间铺子的门口排队,自有人安排大家一个一个轮流进去投价。投进箱子里的纸上,不但要写好租价,还要写上自己的名字;未有写好的,那儿有文房四宝随用。无意竞租者,请劳驾往后靠一靠。”

刘青摸出一两银子来,递给刘大春,示意他去买号,自己则跑到第二间铺子前,排在了第一个位置上。价码昨晚她便已写好,一会儿进去一投就行,早投早完事。

刘大春人高马大,身手又灵活,一会儿就把号买回来了。刘青在一个小厮的指引下进了房。只见里面一百二十个箱子分成了两排,一排带院子、一排单是铺子的,上面都写了号码。刘青要租的是五十号,她将手中的纸投入箱中,便由小厮引着出来了。直到她出了门外,排她后面的人才被允许进去。

这泠泉公子做事确实细致周到,井井有条。刘青看到场面秩序井然,心里不由地赞了一声。

因安排得当,一个半小时后,所有人都投完了价。那中年人又叫人把木台搬到了第二间铺子门口,一个一个的箱子打开来,将里面的纸条当众拿出来,一个一个念了,最后宣布最高价者的名字。宣布完后,他又道:“请中租者两日内来一号铺签好契约、交齐租金,两日不来这套铺子便租给下一价位者,一两买号银不退。其余未租到铺子者,两日后拿着号牌退银子。”

靠前的铺子位置好,竞价者多,到了后面,大家嫌偏,投价的人并不多。刘青这五十号铺,一共有三人竞租,刘青志在必得,也不在乎多出几两银子,以年租金二十二两胜出。她当即便去办了手续,拿到了钥匙。

兄妹俩挤出人群,都很高兴。胡伯也跟了出来,拱手道:“恭喜恭喜。”刘青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胡伯:“胡伯辛苦了,这钱就当辛苦钱。”

“哎,这怎么行?这铺子是二位自己争取到的,老头儿又没出力,这钱绝不能收。”胡伯说什么都不肯接这个钱,但心里对刘青的好感更甚了。

“我们家的情况胡伯也知道,我想今日就搬进去住,我想请胡伯帮助找两个能干老实的人,一个婆子一个小厮,先签一个月的活契试用,价钱胡伯你帮着拿主意就好。这钱就算是请人的中人钱好了。”刘青把钱塞进胡伯手里。

“那好,那好。一会儿我带了人来,直接到五十号铺找你们。”胡伯其实只帮人介绍房屋田产,并不干人伢子的活。不过他看刘青处事大方得体,便有结交的意思,当下也不再推辞,接过银子,自去张罗。

刘青让刘大春回客栈接人,自己则开门进了铺子。因是新房子,里面虽然干干净净,却也空空荡荡。刘青看了一转,心中大致已有了数。刘大春带着妻儿过来后,她嘱咐了秦玉英几句,便拉着刘大春出了门,直奔卖家俱的地方,选了必要的家俱,让家俱店送货上门,刘大春也跟着送家俱回去。刘青则在街上雇了一辆驴车,一路买了床上的铺盖和锅碗瓢盆等东西,又买了些米菜及调料这些杂物,这才回去。

到了铺子门前,刘青卸下东西,让车夫帮忙搬了进去。进门一看,胡伯跟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拿着抹布正在擦拭刚摆好的货架和桌子。

“胡伯,这是怎么说的。”刘青忙放下东西,去抢胡伯手上的抹布,“哪有让您老人家动手的道理?”

“呵呵,没事,这还没老呢,还干得动。”胡伯笑呵呵地直起身子,也不坚持。他指着旁边的小厮道:“这个孩子,叫阿林。家里孩子多,父母又有病,便托我帮他奔个前程,讲好了每月一钱银子,吃住在主家;后面的王妈,也是一钱月钱,只在这儿吃个中餐,其余在家吃住。如果刘公子不满意,老头儿再帮物色两个。”

“满意、满意,多谢胡伯。”请胡伯帮忙请人,刘青也是因为没办法。这里急着用人,如果到人市去买,实在不知品性。这两人暂且用着吧。

胡伯告辞之后,剩下的七人一齐动手收拾,便是连悟空都没歇着,帮忙搬东西,还干得有模有样。不过半天工夫,已把家安置整齐了。刘青一直留意着刚雇的那两人,看他们手脚甚是勤快麻利,没半点偷奸耍滑,心里便也满意。

“我去做饭去。”王妈也就四十岁左右年纪,打扮得很是利落。她自来后就没歇过,这会儿家里铺面刚布置好,她又去做饭了。中午大家凑合着吃了几个包子,也都饿了。

“我也去帮忙。”阿林大概以前从没在别人家做过事,神情甚是拘谨,看王妈去了厨房,忙也跟了过去。

刘青看秦玉英站起身来也要跟去,一把将她拉住:“嫂嫂,你别走,我有些事要跟你和哥哥说。”又道,“大宝,带弟弟跟悟空去院里玩去。”

秦玉英从没使过下人,刘青怕她处理不好这个关系,便把一些要注意的地方细细跟她说了。刘大春倒有做管事的经验,但听到妹妹教妻子如何发号施令,如何恩威并施,如何处理矛盾,忽然发现自己这几年的管事似乎白做了。

“老爷、太太…刘…刘公子,吃饭了。”过了半个时辰,阿林到了门口,却看着刘青胀红着脸,嚅嚅地不知叫啥好。他偶尔听到二宝叫刘青“姑姑”,又听秦玉英叫她“二丫”,好像、似乎、仿佛这刘公子…是个女的。

到了后院厅堂里,一桌子丰盛的菜色、香、味俱全。刘青坐下后道:“王妈,阿林,我这女子的身份,你们不要跟别人说,便是你们的家里人和胡伯也不能说,知道不?哪天你们将这事说出去,那就是你们走人的时候,工钱一文也别想拿。”她看两人都做了保证后又道,“以后看我穿男装的时候,就叫我二爷;穿女装的时候,叫姑娘就行。”刘青说完,将脸转向了刘大春。

刘大春清了清嗓子,道:“咱们家虽是从山里搬出来的,人口也少,但规矩却不能不讲…”当下把一些规矩说了一遍。秦玉英平生第一次被人叫“太太”,早已激动得不行,此时也端着架子说了几句。

刘青看大宝、二宝瞅着满桌的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见秦玉英说完了,赶紧道:“行了,吃饭吧。咱家人也不多,就不要分开吃了吧。王妈、阿林,坐下吃饭。”

“不不,说好了的,我只在主家这里吃一餐午饭。而且,下人也没有跟主人一桌吃饭的道理。”王妈原也是本份人,听了方才的一通规矩,发现这主家竟然不比大户人家少知礼数,更没有了半分轻视之心,此时见刘青相邀,慌忙摆手。

“我们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差这一口吃的。你就跟阿林一样,在这里吃吧。要实在不惯,就跟阿林在厨房里吃好了。这就去吧,忙了一天,也够累的。”

“那就多谢几个主子了。”王妈见主家诚心,欢喜地跟阿林回厨房去了。

“这里安顿好,明天我跟你嫂嫂回家一趟,把家里的事处理完,后天就回。”刘大春吃着饭,开口道。

“住两晚吧,嫂嫂赶路也不用那么累。这里放心好了。”刘青给大宝、二宝夹了菜,转眼看到悟空不知去哪儿摘了些树叶,呆在一旁吃得正香。这一家人里悟空最怕的就是刘青,它感觉刘青看它了,忙举起树叶递到刘青面前,要把它心爱的食物让给刘青吃。

“你吃吧,不用客气。”刘青不禁笑了起来,摸了一下悟空的小脑袋。在山峡时看到这家伙,总觉得它有些呆头呆脑的,却不想这家伙纯粹是扮猪吃老虎。除了那天没斗过那个坏蛋,其他的时候都是贼精贼精的,有时还会阿谀奉承。

第二天一早,刘大春夫妇就回西山村去了。孩子有王妈带着,刘青便到了铺子里,用纸写了十多张“收购桂花”的单子,让阿林到城里各处去张贴。

趁着没人,她从芥子里拿出几个精美的锡罐,把几样茶拿了一些出来装进去。将锡罐放到当货架用的博古架上后,她看看架上仍然很空,又拿了几样她收罗的比较别致精美的瓷器和陶器摆了上去。

接着她又拿出一套茶具,摆在了茶桌上。她芥子里有好几套茶具,都是雕工极精美的,陆宝成特意让做茶具的师傅做了来送给她。其中有两套最为珍贵,是用核桃木特制的,雕花和样式很是别致精巧,刘青非常喜欢。不过用这些来招待客人,她哪里舍得?现在她挑的这一套,便是她最看不上眼的。

经这一布置,整个茶铺便有了一种雅致的韵味。刘青打量着茶铺,心里暗自盘算:下午再去掏弄几盆兰花,再在墙上挂两幅字画,就差不多了。

“哎,这是什么?”大开的门口忽然进来一个人,也不理刘青,直接跑到茶桌前,拿起桌上的茶道组就叫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周子冽,字泠泉

古人讲究礼数,刘青南来北往的,一路所遇的贩夫走卒也不曾如此无礼。刘青看着这个身上一阵幽香、耳上露着耳洞、胸肌很是发达、声音极为清脆、相貌甚是漂亮、却作男装打扮的人,一阵无语——便是女扮男装,也得敬业一些吧?

“呀,这个也很漂亮。”那女子放下茶道组,又拿起放在茶船里市面上没有的作成荷叶状的精美盖碗,口里啧啧称赞。

“咦。”她抬起头,正要跟刘青说话,忽然看到刘青身后博古架上的瓷器和陶器,顿时眼睛一亮,绕过刘青便伸手拿下来把玩。

看了一会儿,她径自将东西一样一样地拿下来,放在了茶船里,昂首道:“这些东西本公子全要了,包起来吧。”

刘青被无视了良久,此时正细细地磨着墨,准备在铺开的宣纸上写个匾额的名字和一幅楹联,等阿林回来好叫他赶紧找人去做。听到这女子的话,她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那些东西一眼,道:“不好意思,那些东西不卖。本店是茶庄,只卖茶。”

“不卖?你这开店不就是卖东西的吗?行了,今儿本公子高兴,这些东西就给你十两银子好了,包起来吧。”那女子昂着头,俯视着刘青,一付趾高气扬的样子。

刘青看手中的墨已磨好,提起笔来蘸了蘸,头也不抬:“本店不但只卖茶,而且还没开张。门在您后面,出去请关门,谢谢。”

“你…”那女子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拒绝过,顿时恼羞成怒:“你知道这店铺是谁的吗?就是我家的。你这东西,不要说本公子给钱;便是不给钱,要你点东西也是赏你脸了。”

“哦?”刘青终于抬起头来,看了那女子的漂亮脸蛋一眼,却也不动气,还是那般慢声细语:“本店昨儿刚签过合约交过钱,这店铺至少一年是属于我的。您那脸还是自个儿留着吧,赏给在下也没啥用。”

那女子被这话噎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拍了一下桌子,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好走不送。”刘青看那女子出了门,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何家养女?如此娇纵无礼!

她慢慢静下心,提起笔来,落笔疾走,“五色居”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宣纸上。端详了片刻,刘青觉得尚还满意,便又换过一张纸,一鼓作气地写了一幅楹联:“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刚刚把最后一笔写好,门外就传来了一个极为不耐烦的男声:“你别拉拉扯扯的好不好?”

“泠泉哥哥,人家可没把你这东家放在眼里。你要不去讨个说法,今儿不光是我没脸,你照样也没脸。”

“我要那脸干什么?”那声音似乎不耐烦到了极点。话声刚落,娇蛮女已拉了一个高大的男子进来了。

刘青听到“泠泉”两字,便知道是这店铺的主人来了。但这合约已签,如果那泠泉公子因她没满足那娇蛮女的要求而心生报复,那这条新街估计也不是啥兴旺之地,这店铺不要也罢。此时见那女子拉着一个男子进来,她便冷眼抬头看去,想瞧瞧这位商业奇才、疑似穿越男是何等人也,然而一瞧之下,却是一愣。

那男子被拉进了门,一脸烦燥地从娇蛮女紧紧搂着的胸前扯回自己的胳膊,又整了整自己被扯乱的衣衫,这才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打量了店铺两眼,转而望向了刘青,这一望之下,也是猛地一怔,愣了半晌方有些犹疑地叫道:“刘青?!”

刘青实在没想到,传说中的泠泉公子,就是周子冽。她站了起来,向周子冽笑着拱了拱手:“周公子,别来无恙?”

“你们…你们认识?”娇蛮女也是一怔。

打认识起,刘青就一直叫他“周子冽”,这“周公子”三个字一叫,顿时让周子冽觉得有一种淡淡的疏离。聪明如周子冽,岂能不知缘由?他无奈地瞄了一眼身边的女子,迈开长腿踱进屋里,一屁股坐到桌旁的椅子上,拔弄着桌上的东西,满脸的郁闷:“有恙,恙大得很!一个脑袋两个大。”

“泠泉哥哥,是不是很漂亮?”娇蛮女看周子冽拔弄面前的东西,很热切地问,然后又急急道:“我可没说不给钱,这些东西我给了她十两银子呢。”

“周公子如果喜欢,便拿去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刘青道。看这样子,莫非这娇蛮女就是周子冽当初回来娶的“大家闺秀”?刘青暗地里摇摇头,对周子冽深表同情。反正那些陶瓷茶具都是她买回的东西里最不喜欢的,否则也舍不得摆在这店里。如果它们能让周子冽耳根清静点,送他也妨。再说,周子冽当初给了她很大的帮助,这点小东西实在不算什么。

娇蛮女一听这话就欢呼起来,伸手就要去拿东西。

“哎。”周子冽拦住她,“这是送给我的,没你啥事。”

“你…”娇蛮女一跺脚,张嘴正要说话,却听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泠泉你这臭小子,让我好找。明明说在街口等我的,竟然跑到这里来了。”话声未落,便进来一个人。这人看样子跟周子冽差不多大,一米七五的个儿,清朗的五官,一脸的英气,只是皮肤很是白皙,跟小麦色的周子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也没办法啊!”周子冽无奈挑了挑眉。

那人看见娇蛮女,对着周子冽很是同情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来,脸上堆起笑,对刘青拱手道:“在下欧阳阔,字有容,泠泉的同窗好友。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刘青,字子衿。”刘青开始没听清,还以为是“欧阳克”,遇上了西毒欧阳峰的侄子呢;待听到“字有容”,才明白是“阔”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可不是“心胸开阔”的意思?

“咦,这是子衿兄写的字?”那欧阳阔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眼光落在刘青的面前,眼睛一亮,凑过去看了,回头对周子冽得意地咧嘴笑道:“泠泉,终于找到一个字比你写得好的了,看你小子还牛不?”

“我啥时牛了?还不是你那狗扒字,让夫子成天利用我来打压你。”周子冽说着,也起身凑过来看。

刘青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忙道:“周公子,你那字…”

“周子冽!”周子冽抬头猛地打断她的话,“本人周子冽,字泠泉。不是啥周公子!”说完还瞪了她一眼。不知为何,一听刘青叫他“周公子”,他就感觉非常不舒服。

“哦,”刘青从善如流,“这位子冽兄的字,颇有张旭之风,在下差得远了。”

“哈哈哈…”欧阳阔一听,指着周子冽大笑起来,然后对着刘青的肩膀猛拍了一下,“兄弟,知音呀!哥哥怎么这时才认识你呢?哈哈哈,你真是一语中的啊!知道吗?他在学堂上学的时候,写那字,谁也不认识,他还振振有词地跟夫子说,他学的是张旭…”

“闭嘴!”周子冽当胸给了他一拳,扒开他拍在刘青肩上的手,脸上有些可疑的红晕,“拿开你的爪子,滚一边去。”

“唉唉,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如此的野蛮!”欧阳阔装模作样地揉揉胸口,摇头叹惜,“我现在终于明白为啥那、那…”他看了娇蛮女一眼,没再说下去,转而拿起桌上的字,问刘青:“兄弟,这‘五色居’有何说法?”

刘青还没说话,周子冽便翻了个白眼,奚落道:“欧阳阔,出去千万别说你认识我,这么没知识。《华严经》有云:‘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五色茎,佛前青莲也!”

“哦哦。”欧阳阔点点头,斜了周子冽一眼,“在下对佛经不感兴趣,不知道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倒是泠泉你,你师父不是道人吗?啥时开始研究佛经了?”

“本人知识广博、博文强志,不行啊?”周子冽将头一昂,转头问刘青:“你开的是茶叶店吧?为何用这一句作店铺的楹联?”

“有花有叶,觉得它应景而已。”刘青笑笑,“我想将它们用木头雕出来悬于门侧,二位可知桂林城里哪个木匠做得好?”

“这位啊!这位是桂林城里最好的木匠!”欧阳阔拍拍周子冽的肩膀。

“胡说八道,你才是木匠!”被无视了N久的娇蛮女一听欧阳阔这话,对他出言怒喝道。在这时代,工匠的地位比较低下,欧阳阔的这句玩笑话,听在娇蛮女的耳里,不啻于贬低讽刺她亲爱的泠泉哥哥——泠泉哥哥是什么人?岂能容他人如此污辱?

欧阳阔对周子冽挤挤眼,闭上了嘴巴。

“我不但是木匠,还是个商人!”周子冽淡淡道,对为他打抱不平的娇蛮女看都不看一眼,拿起桌上的纸,对刘青道:“我帮你做。”

“不用不用,不必麻烦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随便找个木匠做就好。”刘青连忙摆手。她可不想让人家夫妻不合,也不喜欢欠人人情。

周子冽不理她这话,自顾自地将纸折好,放进怀里:“两天内做好送来。至于报酬问题…”他看了看娇蛮女和欧阳阔,对他们道:“这里没你俩啥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相邀

“咋能丢下兄弟自己回去呢?咱有难同当,有福…那个同享,是吧泠泉?”欧阳阔拍拍周子冽的肩,凑过头来悄声问,“啥报酬?”

娇蛮女似乎挺怕周子冽,不敢凑过来,但也挪近了两步竖起耳朵听。

“没你啥事。”周子冽看到欧阳阔那样子,估计想让他先走是不可能的了,只得没好气地把他往门外推,“行了行了,走吧走吧,一起滚蛋。”

“泠泉哥哥,这东西…”娇蛮女看周子冽扯着欧阳阔便出了门,急急叫起来,却见周子冽在前面拉着欧阳阔走得飞快,只好丢下一句:“送到知府府上。”便急急追了上去。

刘青看了看茶船上的东西,又看看空空的博古架,耸了耸肩,回到后院找了个小木箱子,把东西装了进去,放到了博古架后面。

她刚回到桌前坐下,阿林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禀道:“二爷,全都贴好了。”

“嗯,先到后面歇一会儿,喝口水吧。”刘青看他大概是走得急了,一头大汗,开口道。

“不累。”阿林笑道,“二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歇会儿,两盏茶后再到这儿来。”

“是。”阿林不再坚持,到后面去了。等他回转来时,刘青指着墙角上挂着的一杆称道:“你可会看称?”看阿林点点头,又道:“可会算数?可识字?”

“小人会算一点简单的数,字却不曾识得。”

刘青点点头:“我教你认几个字,认得之后,没人的时候你就练练,过两天我再教你些别的。”便把十个阿拉伯数字写出来,一个一个教他。阿林倒也聪明,半个小时后,便全学会了。刘青又教他写了一遍。

教完这些,刘青又拿了一袋铜钱给他:“这是一百文钱,一会儿有人来卖桂花,你称了之后付了钱,就用刚刚我教你的字把数记在这纸上。要是算不清楚数,或是钱用完了,就到后面叫我。”见阿林应了,这才起身准备回后院去。走到后门口,她顿住脚步又道:“那博古架后面放着一个木箱,如果有叫周子冽的公子派人来取,你便给他。”

进到后院,刘青看到大宝正带着二宝在院子里,又笑又嚷地逗着悟空,让悟空从屋里取东西。悟空真不愧是刘小懒同志的小弟,同样很通灵性,这几天相处下来,它似乎能听得懂人话。这会儿大宝叫它搬个凳子出来,它便颠儿颠儿地跑进厨房,搬出一张小矮凳,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装着很悠闲的样子,坐在那儿东张西望,逗得大宝和二宝放声大笑,清脆的笑声洒满了整个院子。

刘青倚在门边,看着两个孩子灿烂的笑容,自己也觉得满心的欢愉。

“姑姑。”二宝眼尖,看到刘青,忙撒开小短腿奔了过来。刘青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亲了一下他的胖脸蛋,转头问大宝:“闷不闷?吃过饭姑姑带你们出去玩会儿。”以前大宝成天带着一群孩子在村里山下疯跑,如今搬了家,人生地不熟的,她还真怕大宝适应不了。

“好啊好啊!”两个孩子都欢叫起来。

“吱唔吱唔…”悟空将凳子搬到刘青面前,作了一个“请坐”的姿势,又引起孩子们的一阵欢笑。

“二爷,午饭做好了。”王妈从厨房里,看着院子里开心的几个人,也满脸的笑容。

“好,吃饭。”刘青抱着二宝往厅堂走,“王妈,阿林在铺子里离不开身,你给他送些饭菜去。”

吃过午饭,刘青带着两孩儿一猴在附近转了一圈,又让大宝试着认了认路,待确定他能准确地找到回家的路,刘青才带他们回家。

走到新街附近时,有两个孩子一见悟空就大声叫起来:“猴子,猴子…”

“这是我家的猴子。”二宝一看那孩子去摸悟空,还以为别人要抢他的猴子,急得大叫起来。

“给我们玩一会儿行不行?”其中一个孩子看样子跟大宝差不多大,豁着两颗门牙,说话直漏风。

“行。”大宝倒是挺大方。

刘青见四个孩子很快就混熟了,叽叽喳喳地又讲又笑,觉得原先对大宝的担心完全是多余。待又问清楚那两个就是对面铺子老板的孩子,她便嘱咐大宝带好弟弟,别走远了,一个人回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