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想了想道:“再说吧,就算要分,也不能是这个时候。这要是再经我婆婆口传出去,也许我就会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恶媳妇。”

桑榆回家拿了个大红色的小棉斗篷,背了筐往坡下走去。没到百岁树的时候,就看到那围了好几个婆子,有个婆子见她过来,就搡了搡季婆子,季婆子便住了嘴,看着她走了过来。

桑榆放下筐子,伸手来接七七,边道:“娘,我奶奶孩子。”

桑榆先给七七裹好了斗篷,又背转身遮挡着给她喂了奶,一摸孩子小手挺凉,就道:“娘,天凉了外头有点冷。家里我烧上热水了,你跟婶子大娘们回家唠吧。”

季婆子道:“我愿意在外头待会儿,不想回去。你要怕我冻着你七七,就抱回去吧。”

桑榆想了想,摸摸孩子的小手,抱着她背了筐子,往荷塘那边走去。没走两步,就听到季婆子在身后道:“看了么?嫌弃我,不让我看孩子。我这抱出来一会儿,就来追了…对了,刚才不跟你们说,南山套着头野猪吗?一会儿都去我家割肉啊,多割!反正剩下多少,我也捞不着吃,都进了她嘴…”

桑榆自嘲般地嗤笑了一声,不再理会后头那些婆子们故作吃惊的抽气附和声。

到了荷塘边,果然村里已经开始组织捞秋藕了,岸边也摆上了摊子。桑榆过去问价挑藕,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喊她:“桑榆!嘿,这里!我又来啦!”

桑榆扭头,看见不远处,陈二少爷与二丫相携而来。陈二少爷手里还拿了一根洗的白白净净的大藕,上面还有点晶晶亮的闪光,桑榆一想就明白了,那应该是蘸的白糖。等走近了,桑榆上前几步,打招呼道:“雪芽,二丫,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陈二少哈哈笑道:“好!这么叫着才顺耳朵。”桑榆指指他手道:“白糖覆着嫩藕,就是雪芽啊!”陈二公子笑道:“不错不错!”

二丫道:“我们今日才到没多久。听说荷塘这边正采藕,陪着我相公来凑个热闹。对了,我表嫂也来了,就是商三夫人,沈碧盈。”

陈二少接道:“是啊是啊,还有她弟弟碧泉也来了,来拜会孙大哥。”

桑榆“哦”了一声道:“原来溪和先生说有客来,是说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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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有客来访

陈二公子听说桑榆家捉了一头野猪,立刻来了兴致,连采藕也不看了,要跟着桑榆去瞧热闹,二丫自然是跟着。他见桑榆边抱着七七边背着一筐藕,便上前来要接过藕筐,桑榆见他穿得体面干净,就推辞道:“不用,不用,别蹭脏你衣裳。”见他坚持,又道,“好,好,那让二丫帮我抱着七七就成。”

说也奇怪,七七本是个很乖的娃娃,到了二丫怀里却开始哭闹起来,桑榆只好放下筐来哄,再回头,陈二公子已背上筐走出老远了。

桑榆抱着七七,跟二丫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往家里走。刚上了坡,就听到陈二公子在大门口道:“桑榆,你家盖新房子啦?”

陶二丫闻言倒是一惊,抬头一看,原来是新起了两间厢房,也是茅草屋,倒又神色自然了,说道:“怎地想起来盖厢房了?不会是…跟我阿婶儿闹什么别扭了吧?”

桑榆知道她定是在荷塘那儿听到些什么闲话,看到厢房估计寻思她与季婆子分家了呢。桑榆笑笑也不想多做解释,只道:“秋里倒腾了一下屋子,要不没法过冬,顺手一起盖了两间厢房。”

进了大门,季婆子与季南山都没回来,桑榆便领着他们去了会客的小厅。让他们上了地台炕,坐到棉蒲团上,又去隔壁把炕炉里的炭引上火,扔了两把柴火,放上铜炉烧上了热水;又拿了两个细竹篾编的小笸箩,一个洗了秋果,一个装了炒瓜子,给端了进去。

陶二丫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小会客室。

因为是地台火炕,所以离屋顶有很大一段距离,比较发空,但上头却零星垂落着长短错落的小草绳,草绳上还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布球,她刻意站到门口瞧了下,弄得挺好看。四面墙上黄泥抹得不错,一溜儿的平,这从贴的墙纸上就能看出来。这墙纸也比一般的窗纱白油纸要看着厚实亮堂。墙面连炕的下端,贴了一米高的彩格子家织布,跟炕上铺的一个花色。就连窗帘也是是彩色条纹的,很配套。

这一打量窗帘,又让二丫发现了窗户的不同之处,她过去仔细看了看道:“像两扇小门,窗纸也严实亮堂许多。这小厅布置得挺花心思。”

桑榆招呼她道:“二丫来尝尝这秋果吧,我在山里采的,又脆又甜。三棵大树上的,我摘了三天。”陈二公子本来抓了一把瓜子在嗑,连忙又把瓜子放了回去,拈起一枚秋果来尝了尝,一入口就赞道:“嗯,皮薄肉厚汁子多,是好果。”

桑榆坐到罗汉床上道:“我烧上水了,一会儿多煮点茶,山上帮忙的估计也快回来了。”

陶二丫却不坐了,她道:“三间主屋也收拾了吧,桑榆带我瞅瞅去?”

桑榆起身道:“走着。”陶二丫回头对陈二公子道:“相公,我去去就回。”

等把三间屋子看完了,陶二丫心底暗暗吃惊,对桑榆道:“这可算是大倒腾了,也真是大变样儿了,既整洁舒适,又严实暖和,这有媳妇跟没媳妇就是不一样。我看院里,今年秋菜收了不少?”

桑榆道:“大部分自家园子里收的,还另买了一些,毕竟自家种的不全乎。”

陶二丫往椅子上一坐,似乎在感受舒适度,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却忽然开口道:“桑榆,你过这种日子,还习惯吗?”

桑榆愣了下,就立刻回道:“我这人随和,啥都能习惯。你最开始叫我季家阿嫂,后来又叫季阿嫂,现在直接叫桑榆,我不都能习惯么?”

陶二丫脸上挂着歉意的笑道:“哎呀对不住,我呀是听我相公叫习惯了,他总桑榆桑榆的,要不我俩各叫各的,我再改回去。”

桑榆想了想道:“算了,我认识的人里,叫我阿嫂的真不多,几乎都是叫桑榆,要不就是小一辈的叫婶婶。咱俩也般上般下的,往后就彼此称呼名字好了。”

陶二丫也不客气,直接道:“那行。对了桑榆,你知道溪和先生是谁吗?”

桑榆虽然自从中秋团圆宴那时候,就隐隐猜到了溪和先生身份地位不一般,但因为溪和先生明显是不想公之于众,她也就知趣没问过。此刻陶二丫这么一问,再一联想到沈家姐弟来访,更加确认了溪和先生另有来头。她想告诉陶二丫她不关心这些,却听到外头季婆子的大嗓门响了起来:“桑榆!好端端的,你烧那个小炕灶干什么!”

陈二公子拉开会客小厅的屋门,探头出去道:“季阿婶,我与二丫来看您了。”

季婆子紧绷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了,连声招呼道:“啊,是陈家公子来啦?贵客贵客,快进厅里头坐着,今儿个外头风大。二丫呢?”说着也随着陈二公子进了小厅。

陶二丫站起来道:“我去跟阿婶说会儿话。”

桑榆把她带过去,然后跟季婆子说了一声,去梨花嫂家一起帮溪和先生置办待客席面,就转身走了。关门的时候,正听到季婆子拉住二丫手道:“你南山哥套了头野猪,一会儿就弄下山来啦,让他给你…们烤肉吃。”

桑榆在梨花嫂家紧赶慢赶地给忙乎了一阵子,就又洗了洗手道:“嫂子,二丫跟陈二公子在我家呢,可能也要留饭。我还得回去准备准备,溪和先生这边,剩下的就都交给你了啊,让香草帮着你点儿。”

梨花嫂正在炒菜,挥挥铲子道:“走吧走吧,不早说呢,这边我自己差不多了,你回去忙吧,要不让香草跟你去吧,能打个下手。”

桑榆解下围裙来道:“不用了,还有我娘呢。”梨花嫂还是吩咐道:“香草啊,跟你三婶去帮忙。”又扭头对桑榆道,“二丫一来,人家娘俩还不拉着手唠一天啊?顾不上管你灶上事儿!”

桑榆领着香草往家走,还没进院子就听到熙熙攘攘的人声了。原来那野猪弄回来后,让他们几个男人在山坡那头就地杀了,把那个旧火塘又垫了垫,支起了大铁锅,直接给烫了褪了毛,然后弄回了院里。板车上铺着油毡布,大称放着,正卖肉呢。这野味不常见,往前天冷了也好存着,不少乡民都闻讯来割肉呢。

小香草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啊”的叫了一声,扭头扑到桑榆身上,紧抱着她腿喊道:“啊,三婶三婶,树上树上,大猪头!”

桑榆看了一眼,果然,这野猪头还瞪着眼带着毛,獠牙疵咧着,挂在枣树枝上,冷不丁一瞅还真挺吓人。桑榆弯腰把香草抱了起来,哄道:“香草,不用怕。这大猪已经被你爹和你二叔三叔给杀啦。”

小香草用两个巴掌捂着脸,时不时从指缝里往外看看,然后又合上,就是不敢把手放下来。桑榆正没办法呢,季南山抬头看见她了,招呼道:“香草,来,到三叔这来,三叔借给你个胆儿!”

小香草下了地,三两步跑到板车那儿,好奇问道:“三叔,怎么借给我胆儿啊?”

季南山哈哈大笑道:“不借给你,送给你。”说完“啪”地扔到她手里一个东西,正是野猪的苦胆,湿乎乎的还带着点余温。这家伙,吓得香草跳起来一把给扔了,然后“哇”一声就哭了,院子里围着的倒哄堂大笑起来。

桑榆赶紧过去,小香草又扑回桑榆怀里,哭道:“呜呜呜,三叔坏,三叔坏!吓死我了!”

桑榆抱着她送到了小厅里,季婆子与陶二丫果然正拉着手在炕头上说话,见她进来就停下了。桑榆对季婆子道:“在院子里让野猪头吓一跳,又让南山吓一跳,孩子还小,别吓坏了,娘你给看看。”

季婆子把香草叫过去,手摸着她的头顶心,揉了揉又好似抓起什么往外丢的样子,嘴里嘟囔道:“摸一摸吓不着,邪魔不侵鬼绕道。”连摸了三次才停下道,“好了,没事儿了。”

季婆子把香草抱进怀里,问桑榆道:“她爹呢?”桑榆回道:“我没在院里见着秋阳哥,可能在山坡那块收拾呢。”

季婆子嘱咐道:“告诉他一声,夜里要是香草睡不安稳,就再来叫我。”说完又道,“刚才我叫桂花给二丫爹娘捎口信了,留二丫她两口子在这吃饭,你去准备准备吧。”

陶二丫连忙客套一二:“我去帮忙。”季婆子拉住她道:“别,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啊?你可好久没回来了,咱娘俩再唠会儿。”

小香草从炕上下来,拉着桑榆的手仰脸道:“三婶,我去帮你。”

桑榆忽然想起件事儿来,连忙拉着香草出去了,到肉案那一看,还好,还剩了一条猪后腿,桑榆道:“南山,溪和先生家里有客,小沈掌柜和商三夫人来访,先生让你给留条野猪后腿。”

季南山应道:“行!”然后低头问香草:“香草敢拿不?给你溪和伯伯送过去。”

小香草道:“我娘给溪和伯伯置办席面呢,给她就行。不过,三叔,我不敢拿。”

季南山用草绳绑好那条猪后腿,再问道:“提溜绳儿就行,这回敢拿不?”桑榆接过来道:“我去送,你别再吓着孩子。”

桑榆拉着香草把野猪后腿送过去,顺便把小香草吓一跳的事儿也告诉梨花嫂了。梨花嫂见小香草也没啥事儿,就道:“没事儿,没想到这丫头还挺胆小。”说完对香草道,“你不就爱吃凉拌猪耳朵吗?那野猪都死了,你怕什么!”

桑榆执意把香草留下了,送她到屋里道:“去,上炕去睡一觉,要是不舒服,就去找三婶。咱俩一块儿,拿大鞋底子抽你三叔,叫他吓唬我们草儿。”

小香草脱鞋上炕,把被子扯下来,乖乖躺好,笑道:“嗯,拿大鞋底子抽我三叔,叫他吓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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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隐姓埋名

桑榆从梨花嫂家回去的时候,院子里的人都已散了,一大头足有三百多斤的野猪,居然就这么就地卖光了。听说有几个大份儿的,一买就是几十斤,估计是要送人。季秋阳和季连水本应留下吃饭的,但见陈二公子在这儿,便与南山说了“改日”告辞回家了。

季秋阳从坡上回来的时候,桑榆特意拦住了他,把小香草两次受惊的事儿,详细跟他说了一遍,最后道:“秋阳哥,香草现在留家里睡觉呢,你注意下她睡得实不实,要是还惊梦哭闹啥的,我娘让你再去找她。”

季秋阳听她说完,点头应道:“啊,这么回事,行,我知道了。应该没事。”

桑榆回堂屋准备烧饭,听到季婆子那屋里,陶二丫正跟季南山说话:“呀,南山哥,这要是隔三差五能套个大家伙,也不少卖钱啊。这你能挣,阿婶儿能给你省,你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我替你们高兴。”

季南山回道:“套野猪也不是常有的事儿,乡下人凑合过,比不得你和陈兄弟。对了,怎么没见陈兄弟?”

陶二丫道:“啊,他去隔壁了,说去拜会一下溪和先生。”

季婆子道:“你俩聊着,我去搭把手烧饭。”

季南山立刻道:“不用了,我去帮桑榆,你们聊。”说完一掀门帘出来了。

季南山见桑榆在灶台上忙活,就弯腰小声凑过去道:“还有一条猪后腿,我让二哥带回家了,下次去他家喝酒。”

桑榆道:“你别跟我说,你跟娘说。”

季南山看她又是切土豆又是切萝卜的,问道:“做点好的啊,这怎么净土豆萝卜的啊?”

桑榆又开始择芹菜,对南山道:“你要有空,去水边摊上给我买几只螃蟹去,要好的。”

季南山回来的时候,桑榆已经准备好配菜就等着下锅了。两个双火口的小灶上,一个用瓦罐闷着白米饭,一个烧着热水。那边备好了炸好的鱼肉丸子、泡发的香菇、土豆片、萝卜片、藕片、芹菜段、空心菜、菘菜心,一个大瓷盘里还有切好的鸡肉。季南山买回四只螃蟹,在一旁剖壳清洗,桑榆将洗好的拿过来,从中剖开。

收拾完螃蟹,桑榆起火热锅,加油,先将鸡肉下锅炸熟捞起,又将除了绿叶菜之外的所有菜蔬下锅过油,炸到芹菜变绿后捞起。趁着锅内油还很热时,下入桂皮、八角、花椒等调料,将要炸焦时将所有调料捞出弃用,再向热油内倒入葱姜大蒜干红辣椒,炒香后下入螃蟹,翻炒一阵后,倒入酱油和特制的辣粉,加盐,下入炸好的鱼丸与鸡肉,再倒入过油的菜蔬,最后将绿叶菜也放进去,起锅倒入一个刚用热水烫过的热瓦盆里。

大锅做出的量足,装满了大瓦盆,尚余了不少,桑榆又烫了一个瓷盘,装得满满的道:“给隔壁先生家客桌添个菜,南山你送过去,正好喊陈二少回来吃饭。”

南山接过去装到食盒里问道:“先生要问菜名,我怎么说?”

桑榆想了想道:“就说叫三鲜香锅。”

桑榆趁着这会儿功夫,将灶上收拾利索了,把碗筷摆好,见南山还没回来,一想估计是要在那头先喝两口敬敬客。桑榆将昨天烙好的葱花饼热了热,又用热水焯了点豆芽,捞了点儿季婆子腌的芥菜疙瘩与大萝卜,切成极细的丝儿,用香油拌了拌,撒了点儿炒芝麻,又剁了点葱末撒上,也端上了桌。

刚擦了擦手,就听到外头陈二少与季南山回来了。陈二少人还没进门,就喊道:“桑榆,那三鲜香锅还有吗?那边一盘子快见底啦!”

桑榆正打开堂屋门放烟气,闻言道:“还有呢,快进屋,趁热开饭啦。”说完又走到季婆子门口招呼道:“娘,二丫,吃饭了。”

季婆子道:“有热水没?备点儿,洗手。”

桑榆应道:“有。”

等几人都在桌旁坐定,季南山把烫好的酒拿了过来,桑榆接过酒壶,给各人面前的小酒盅都满上,落座后客套道:“如今天冷了,我也没一盘子一盘子的摆搭,省的先炒后炒凉了热了的,我就全一锅出了啊,这个菜叫三鲜香锅,大家趁热吃。”说完示意季婆子开场,“娘,你说两句儿。”

季婆子端起酒杯道:“我也不多说啥了,二丫出门子了,还惦记着我老婆子,回娘家的时候,能到坡上来看看我,我高兴得很。来,咱们干了这杯!”几人都干了一小盅,桑榆因为奶着七七,就沾了沾嘴唇意思了一下。季婆子道:“来,吃菜吃菜。”

说完季婆子拿起筷子,先夹了块螃蟹给陈二少与二丫。这四只螃蟹,对剖为八,给隔壁的一盘子里装了俩,还剩六个。二丫与陈二少一人两块儿,季婆子又给季南山夹了一块儿,季南山连忙给季婆子回夹了一块儿,于是,没了。

桑榆夹了点藕片,低头扒饭吃,一双箸子伸了过来,将一块儿螃蟹丢在了她碗里。桑榆抬头,看到季南山碗里的没了。桑榆低头啃了两口,季南山又夹了一个鸡翅放到了桑榆碗里,桑榆没好意思看别人,心里却微微泛起了暖意。

那边陈二少啃完螃蟹,指了指桑榆拌的咸菜条儿道:“这个怎么吃?”

桑榆道:“这是咸菜,我爱用它卷饼吃。”说完拿了一小条儿葱花饼,夹了点豆芽,夹了点拌好的咸菜丝,一裹卷成了筒状,咬了一口。

陈二少恍然大悟道:“哦,像卷脆皮烤鸭那么吃。”说完兴致勃勃地卷了一个吃。

待众人吃过饭,陈二少再回到小会客厅的时候,火炕已烧得很暖,陈二少没见过火炕,很是惊奇,坐在上面热烘烘的,吃着果子喝着茶,好不惬意。季婆子与二丫饭后一起出去了,说是去河边挑些好藕。

没一会儿,孙溪和带着沈碧盈和小沈掌柜也过来了。

两人头回来桑榆家中,知道有老人孩子,带来不少礼品。孙溪和进了小会客室就道:“都别客气,上炕坐了暖暖,如今天寒,在我家里说了半晌话,越待越凉。”

沈碧泉脱鞋上去与陈二少坐到一处,孙溪和与季南山坐到另一边,桑榆与沈碧盈不好真的也脱鞋上炕,就窝到一旁的炕头上一起挨坐着说着话。

孙溪和对季南山道:“沈家姐弟要在庄上住几日,我看就不如就住在你这小厅里,睡在火炕上保准舒服。”季南山回道:“没问题,尽管住下,让商三夫人与桑榆住主屋,我搬来与小沈掌柜在这小厅火炕上住。”

孙溪和喝了几口热茶,又问了问南山的功课,最后若有所思地道:“世事难料,或许开春之后,我就要离开此地。你这一冬里还须勤勉向学,有不懂之处尽快问了,省的将来不便相询。”

季南山惊问:“先生要离开么?要去哪里?”

孙溪和看了看屋里的人,忽然道:“实不相瞒,我本生于杏林世家,祖上世代行医,治病救人,积下不少功德,也算福荫后人,攒下一片家业不说,家中人丁兴旺,兄友弟恭,姊妹和睦,安宁和乐。到我父亲一辈,有位叔父出类拔萃,很是了得,医术高明,用药如神,闯下了‘妙手山人’的名号。他性子有点古怪,治病救人从不收钱,只是效仿三国名医,要人在居处种植杏树,以作诊金。小病治好种一两棵,大病治好种七八棵不等,积多成林,再以杏果换取米面粮食,日常所需。我幼时,父亲悬壶济世,游方在外,我便常随叔父身边,得他亲自教导,学了一身本事。却不想因为救了一人,而给家族带来无妄之灾。后来我隐姓埋名,游历各处,看似快意逍遥,实际上却不如说是一种自我放逐。”

桑榆知道孙溪和背后定有故事,喃喃道:“先生你…”

孙溪和回头对她一笑,坦然道:“我复姓公孙,单名和,字仲德,祖上乃西京人士。我救的那人,是蜀中国当今圣上。”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连续几天没更,卡文卡得很销魂。不停的修改纲,不停的不满意,一遍又一遍的,越来越烦,越烦越卡。还想着要修文的事儿,又赶上大姨妈,唉,现在起满脸疙瘩,上火啊。

后来基友怒了:“别改了!就往下写!哪怕边写边改呢!火车不是推的,水平不是飞的!你就是让那个-2评闹的!说不在意,骗鬼啊!”

其实想想还真有挺大部分原因,要不你说我咋都不敢登陆后台看评论了呢这两天!真是怂啊,过后想想,还有这么多亲们支持我呢不是吗?

于是,咱回来了!写不好俺就修,再写再写再写,进步有个过程,走在这个过程里,有时候有点迷失。希望大伙不抛弃不放弃俺,俺会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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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北于2012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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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背后目的

沈碧盈穿了一身丁香色的薄棉冬装,裹了一件豆沙红的暗色斗篷。她错估了山里的温度,孙溪和家中又没生起炭火,因此一身凉意,脸色也冷得泛青。到了桑榆家的会客小厅,在热炕头上坐了良久,才算缓了过来。

听到孙溪和坦承了身份来历,她接话道:“公孙先生乃全蜀中医联会的会长,只是一直云游在外,甚少露面。外子1中秋之际与先生巧遇,得知先生居所,不敢相扰。只是日前圣上发了皇榜,召先生入主太医署,归期最迟定在明年开春。因恐先生久居山中难得消息,故冒昧前来拜访告知。”

小沈掌柜也道:“姐夫上次不知先生身份,多有冒犯,本该亲自赔罪,怎奈琐事缠身,难以成行,姐姐便来走了一趟,我近日恰有余暇,相陪而至。只是没想到公孙先生竟是与南山桑榆比邻而居,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实乃缘分。”

桑榆搂着七七,半晌不语。她虽然知道孙溪和有些来头,却没想到跟皇宫还有牵连。想想他刚才说的那番话,语调平静却暗藏波涛,不知道他西京境内的家人都怎么样了,但他绝对是不容于西京,才会背井离乡来到蜀中,而在蜀中过得也未必如意,才会挂职云游躲进山中。如今很显然他行藏已露,要被圣上召回宫中侍奉了。

桑榆忽然想起来,孙溪和曾在商三少面前亮出的一块小牌子,便问道:“当日那块玉牌…”

孙溪和自怀里摸出那块小玉牌,把玩着道:“这是圣上赐的,各大联会的碧玉令。商联会也有,所以商三少识得。”

桑榆低下了头,心中颇不是滋味。她总感觉,商三少是循她而来的,而溪和先生算是遭了池鱼之殃。

后晌的时候,季南山和了泥,要将那个小浴间隔出来。陈二少换了一套季南山的衣裳,跟着搬坯弄泥的帮忙,桑榆拦了几次也拦不住,看他的确是想干,也就没再执意阻拦。看陈二少上手了,小沈掌柜也不好干看着,便也要帮忙,好歹被孙溪和拉住了。桑榆偶尔帮着给汲桶水什么的,忙不过来的时候,沈碧盈就帮着照看七七。看到她把七七抱起来的时候,桑榆心里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傍晚的时候,陶二丫送了季婆子回来,又接了陈二少回家。桑榆包了野猪肉萝卜馅儿的饺子,把孙溪和、小沈掌柜姐弟都留下吃的饭。饭后,孙溪和进了季婆子屋,好像是塞了半贯钱过去,委托她代为照顾小沈掌柜姐弟的吃住。得亏上次新缝的棉被,特意两个屋里都多做了一套备用,铺盖方面这才算将将够用。

夜里,桑榆收了小厅地台火炕上的木几,将两床被子安好。隔壁炉灶上早用大铜壶烧了热水,桑榆端着木盆进来,与沈碧盈两人都洗了脸又烫了脚,然后拉好窗帘,钻进了被窝。

怕扰到沈碧盈休息,七七跟着季婆子睡的。桑榆与沈碧盈并排躺着,心里思潮翻滚的。她想想就觉得天意弄人,真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与商三少夫人居然像闺中密友一样,有这么同榻而眠的一日。

沈碧盈可能是睡火炕新鲜,一时也没有睡意,桑榆要吹熄灯火的时候,她拦了一拦,说还不困,想说说话,这躺下半天了,却一直也没开口。

还是桑榆先客套了两句:“沈姐姐,炕烫不烫?是不是有点不习惯?”

沈碧盈回头过来看着她,笑笑道:“不烫,挺暖和的,被子也很松软舒服。”她侧过身来,面对着桑榆,忽然一连串问道,“桑榆,你娘家在哪儿?还有些什么人?跟季南山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成的亲?”

可能是先入为主,桑榆本来就有点防备,这一听到这么问,心里还真咯噔了一下子,她竭力表现的平静自然,像平常唠嗑那样回道:“小时候家乡遭了灾,我娘家没什么人了,我跟南山也是偶然认识的,他挺照顾我的,也帮了我不少忙,我觉得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后来就跟他成亲了。”

沈碧盈“啊”了一声,停了一会儿她忽然又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知道陶二丫与陈彻两个人,是怎么成就的姻缘么?”

桑榆转过身子来,看着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呗。不过我也听人说了,二丫与陈彻偶然见过,他们定亲前就是认识的。”

沈碧盈道:“这个细节我倒是知道的,陈彻跟我说过,我给你讲讲。”

“他们认识得挺早的,现在来讲,是三年前了。那时候陶大牛刚定了亲,有一次去镇上给女方家里采买节礼,带了二丫一起,结果就遇到了陈彻。那时候陈彻还在私塾里念书,与几个同窗翘了学到集上玩,不小心撞到了陶大牛,这刚采买的礼品撒了一地。那陶大牛身子壮拳头大脾气急,就要揍人,被二丫拦住了。后来,陈彻就带着他们去茶馆里拿银子,赔偿他们。”

“到了茶馆,那账房却说了,要大老爷或者大少爷批示才能给银子。陶大牛就急了,以为他们串通好了要耍赖,他一拳头砸坏了一套官窑茶具,还摔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这下子茶馆不愿意了,陶大牛他们该倒找钱了。”

“后来两方都不依了,越吵越凶,拉拉扯扯的都要送官了,把陶二丫给吓哭了,就哭喊放了她哥哥,她认赔。这时候,陈老爷回来了,问明白了原因,就问陶二丫怎么赔,陶二丫说她会煮茶。就这么地,陶二丫集集都去煮茶,手艺越来越好,深受陈老爷和陈夫人喜爱,跟陈彻也越来越熟。”

“有一次,恰逢镇上李员外嫁女,那嫁妆从上马道这头排到那头,是不断趟儿,里头有一张朱漆榉木雕花拔步架子床,一下子就让二丫看直了眼儿了。陈彻看她喜欢这个,就带她去了木器行,二丫看中了木器行里最贵的一张大床,在那里流连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