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辛苦了。”接过东西,叶蔷轻笑的致意,回眸看向身后的沉睡在夜色下的凤武城,王爷,你多保重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与江湖,所以她选择了悄然离开,至少可以冲淡离别的哀愁。

“驾!”一声低喝,雪白的骏马随即向着远处狂奔而去,扬起一阵轻微的烟尘,不远处的角落里,龙千越目光悠远的看着远离的身影,这就是蔷儿,走的如此的潇洒而决绝。

许久之后,天色渐渐的明亮,一旁的楚轩走上前来,温和的开口:“主子,该回去了。”

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远处,龙千越微微一笑,惆怅的转过身向着城里的方向走了去,终究是走了。

凤武城,青衣楼大宅。

“楼主,军中的密信,十万火急。”园子外的人快速的跑了过来,向着叶霈亦快速的行礼,随即将手中十万火急的信笺放到了叶霈亦的桌上。

眉头皱起,拿起桌上的信笺,快速的浏览着,瞬间,叶霈亦脸色一阵阴沉,本已经冷峻的脸色此刻愈加的阴冷逼人。

竟然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看来他小看了龙千越对蔷儿的重视,为了蔷儿,他竟然让君寒在皖洲就卸下兵权,而不是领军一路回到雀禳城,和慕容毓的军队里应外和的歼灭谭唯同。

如此一来,五天之后,君寒率军回到了皖洲,一旦兵权交到了慕容毓手中,他势必会将二十万大军分成几队,分别进攻周边的城池,那么他的计划就彻底搁置了。

许久之后,叶霈亦将信笺凑进了火烛,烧成灰烬后,随即提笔快速的在宣纸上书写着什么,对着在一旁等待的人开口道:“将信立刻送回军队中,让黄字楼楼主提前行动,不惜一切夺下兵权,但是让黄字楼主切记,不可伤害叶君寒的性命。”

“是,属下立刻去办。”一旁的手下接过信笺收藏好,随后行礼快速的退了出去,片刻后,一人一马吓着皖洲的方向快速的行去。

第四天,叶蔷一路风尘,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皖洲,遥望着威严雄伟的城门,径自的笑了起来,等到明天,二哥就要踏上这片土地了,只有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用顾及到凡尘的琐事。

微笑着,忽然视线落在城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上,虽然没有穿铠甲,可那浑然天成的威严气息,却还是让人眼前一亮,不由的赞叹他的威严。

“将军大人,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到。”高声喊着,叶蔷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向着慕容毓的方向快速的奔去。

“王爷来了信,说你独自出城了,所以估算了时间,就在这里等你了。”慕容毓沉声的开口,战争的洗礼下,他的脸庞愈加的刚硬,无形之中透露出身为将军的威严和冷峻。

“原来还以为和将军大人没有机会见面了,不想还是见上了一面。”叶蔷轻笑着,回眸看了一眼来时的路,王爷把时间算的这么准,看来他根本就猜到了她会连夜出城。

“走吧,一路赶了过来,先进城休息一晚,明日这个时候,君寒的大军就会赶回来了。”率先策马而行,慕容毓静静的和叶蔷并驾齐驱着,明日君寒有到,第二天,他们就会去江南,这样也好,至少让他可以送她一程,见上她最后一次。

军营。

“将军,前面就是定洲城,过了定洲,再行一天一夜就到了皖洲,慕容将军的大军正在那里等着我们。”随行的将军话语里有着喜悦,和慕容将军的大军一汇合,他们就可以挥兵雀禳,将叛党擒下,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定平和的日子。

“独孤将军,定洲城虽然军力薄弱,可因为地势险要,我们还需要诱兵深入,以便将死亡减少到最低。”

叶君寒看着地图沉声的开口,原本是要他领兵假意回雀禳帮姑父,到时候再和慕容将军的大军汇合,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雀禳城。

可不知道为什么,王爷忽然来信,让他立刻举起三王爷的大旗,取道南边,绕回皖洲,同慕容将军会合,然后让他独自去凤武城接蔷儿,由凤武城直接去江南,而无须他再去攻打雀禳城。

如此一来,他和蔷儿见面的时间缩短了整整一个月,可同样而言,自己投靠三王爷的事情暴露,也让大军死伤增加了许多。

沿途而来,有的城池直接的归顺,而有的城,乃是姑父手下的将军把守的,他们都是一路大杀过来。

日后,雀穰城一战,怕是死伤更重,王爷为了蔷儿,竟然做到如此的地步,看来江山在他眼中,却比不过蔷儿的幸福。

“我军二十万,可以将敌军引诱到定洲城外的山崖下的谷地,然后一举歼灭。”孤独鸣寒声的开口,目光阴冷而犀利的盯着挂在一旁的地形图,神色有着复杂的神色闪过。

“好,传令下去,三军将士,吃过晚饭后,即刻攻城。”叶君寒微微一笑,神色严峻的开口。

同一片夜色下,叶蔷抬眸看向天空皎洁的明月,嘴角露出痴傻的笑容,明天这个时候,二哥就回来了。

“睡不着。”慕容毓信步走了过来,将手中的酒壶和杯子放在了草地上,“不要担心,君寒明日傍晚十分就可以回来了。”

“将军大人,我敬一你杯。”叶蔷微笑的点着头,替慕容毓满是酒,诚挚的开口致谢,“本该由二哥领兵回雀禳城的,如今却要将军大人一个人来承担一切。”

“这是王爷的决定。”接过酒,慕容毓一饮而尽,低声开口,“上次你为王爷挡下一刀中毒昏厥后,王爷四天不曾理军务,而在你醒之后,王爷发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搬师回来的君寒取道南边,直接到皖洲将大军交给我,而让他带着你去江南。”

“这一杯,敬王爷。”叶蔷动容的开口,将手中的酒洒在了地上,为了她,王爷不惜牺牲众多的将士生命,让二哥提前带着她离开一切,这份情,她一生都无以回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低声吟诵着,叶蔷朗声一笑,“将军大人,最后几句写的妙,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日后,不管蔷儿身在何处,都会想念将军大人的。”

“将军,军中传报。”远处士兵快速的跑了过来,对着慕容毓单膝跪下,沉声道:“辰时一刻,叶将军的军队开始攻打定洲城。”

“有新的战报再传,退下。”点了点头,慕容毓回头看向一旁紧张的叶蔷,安抚一笑,沉声道:“君寒的大军挂上王爷的旗帜后,沿途就是这样攻打回来的,放心,定洲守备只有两万人马,君寒旗下二十多万大军,这一战,必胜无疑。”

叶蔷点了点头,抬眸看向天空的圆月,刚刚还白亮的月光此刻却忽然蒙上了一层血红色,映衬着四周的浮云,殷红殷红的,瞬间心头一紧,一股发自骨血之中的寒冷涌现出来。

看着不曾言语的叶蔷,慕容毓坐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蔷儿,没事的,明日落日时分,你便同我一起出城去迎接君寒的二十万大军。”

“好。”手心冰冷的发着汗,叶蔷不安的摩擦在和左手上的银戒,二十万大军不会出任何问题的,而且二哥功夫了得,在连突厥那样凶悍的军队也败在了二哥的手下,她一定是因为这几日情绪波动太大,才会如此的担心。

察觉到叶蔷惨白的脸色,慕容毓终于明白什么叫关心则乱,二十万大军攻破两万人防守的城池,她居然能担心的惨白了脸。

“蔷儿,定洲你知道吗?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焦仲卿和刘兰芝就是定洲人氏,日后等王爷平定了天下,你可以和君寒去定洲城看看。”慕容毓转移话题的开口,细吸的诉说着流传下来古老的爱情故事。

暗夜,月色忽然被一层血红色覆盖,叶君寒傲然而立在马上,淡淡的收回视线,温柔的看向远方,蔷儿,再过五天,二哥就可以去凤武城去接你了。

思念一笑,修长的手指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银戒亲吻了一下,随后又放回了铠甲中,这一战,一结束,他和蔷儿就可以永远的离开这一切。

王爷答应留下爹一命,大姐,日后也可以找户好人家再嫁,娘和二娘三娘她们,王爷也安排好了去处,这样他就可以了无牵挂的带着蔷儿远离一切。

“将军,定洲侯果真中了计,带着一队人马向着山崖后的谷地逃去。“一旁的士兵快速的跑过来禀告。

“好,禀告孤独将军,让他对着大队人马进城,程将军,带着你的人马,同本将军一同杀如谷地,绞杀最后的叛党。“叶君寒收敛下心绪,沉声的下着命令。

马蹄声急,杀喊声响彻云霄,血红色月光照射在大地上,鲜血流淌在冰冷的土地上,被狙杀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四周,一战功成万骨灰,再一次见证了王者的帝王之路。

“所有人呈包围阵形,狙击敌军。”谷地里,叶君寒沉声命令到,拔出手中的长剑,冰冷的剑身映射着血红的月光,如同这即将被鲜血渲染的谷地一般。

“冲!”暴喝声沉重的响了起来,瞬间一旁的军队如同奔雷之势向着谷地里残余的士兵冲杀过去。

鲜血飞溅,这里不曾有柔软和退缩,胜利便是在这一剑一剑的冲刺下成就的,“叶将军,独孤将军带兵过来支援我们了。”一旁的士兵兴奋的向着正傲然在一旁的叶君寒急切的开口着。

“去询问独孤将军,城中情况如何?”叶君寒遥望着缓步过来的军队,疑惑的皱起眉头,定洲侯只剩下残余的三千人马,而他带领了八千精兵,都是他从雀禳城带过来的将士,何须独孤鸣再来支援。

正疑惑着,叶君寒忽然神色一怔,遥望的目光里染上一丝疑虑,隐约的担忧浮上了心头,独孤鸣身后竟然有两万人马,三千敌军,即使要支援他,也不需要带两万人。

“独孤将军,叶将军问……”前去询问的士兵刚开口,却见眼前银光一闪,独孤鸣冰冷的长剑快速的扬起,头颅滚落,刚刚坐立在马上的身子瞬间冒着鲜血倒在了马蹄之下。

“众军小心!”叶君寒神色骇然,冷声大喊,瞬间同身后的士兵一同攻杀过去。

“杀!”独孤鸣扬起手中的染血的长剑,领着两万人马,同定洲侯的人马里应外合,迅速的狙杀着叶君寒的军队。

杀声震天撼地,月光愈加的艳红,谷地凶险,里应外合之下,叶君寒的八千精兵在两万多人的包围下,迅速的出现了颓败之势。

“为什么?”叶君寒杀红了眼,身上的铠甲滴落着鲜血,一手扬起长剑,奋力的拼上,阴冷的目光冷然的盯着独孤命,他不是慕容毓的手下,为何会叛变?

“叶家人都该死!”冷声喊着,独孤鸣眼中迸发出阴厉的寒光,快二十年了,他孤独家被叶家害的满门抄斩,只因为他是独孤家自幼送去庙里修行所以才逃过了当年的那场血腥的屠杀。

不是龙千越出卖,不是谭唯同和叶邵海,他孤独家不会被灭门,血债血偿,今日他要替九泉之前的父母,为祁大将军报仇。

“你?”叶君寒身子一痛,身后的长矛猛烈的刺穿了铠甲,鲜血顺着胸口汩汩的流了出来,染红了身下的战马。

“蔷儿。”长剑快的往后刺去,叶君寒无声的喊着,却见眼前剑光闪过,独孤鸣的长剑已然横刺了过来。

躲避不急,颀长的身子猛的跌下了马,无数的士兵冲杀过来,手中的长剑滴落着鲜血,一瞬间,月光愈加的殷红。

叶君寒一手握住胸口的银戒,默默的笑着,鲜血顺着嘴角一点一点的溢了出来,染红了青色的铠甲,蔷儿,二哥无能再带你去江南看桃花妖娆,二哥永远不能再照顾你了。

眼前剑光闪耀,鲜血染红了黄褐的土地,叶君寒依旧保持着笑容,静静的凝望着天际那抹银红的血月,眼前慢慢的浮现出叶蔷的身影,她脆声喊着他二哥,她撒娇的拉着他的手,笑的璀璨而艳丽。

他答应过她,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即使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下辈子,他也会找到她,生生世世的守着她,

可如今,他要食言了,再也不能牵着她的手陪她看日出日落,再也不能揽着她纤瘦的身子,看着她在怀里撒娇。

最后一剑缓慢的刺了过来,正中胸口,盈着泪水的双目缓缓的闭合上,带着对她的愧疚,带着对她的思念,叶君寒终于倒在了冰冷的土地上,身后是一片冰冷的尸体,八千人马,悉数被杀,无一生还。

日落十分,叶蔷静静的站在一旁,遥望着远处,等待着凯旋而归的大军,“将军大人,我和二哥走了之后,替我好好的谢谢王爷,日后我会和二哥回雀禳城看你们的。”

“好。”慕容毓沉声的应下,看了一眼西边的日头,该回来了,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慕容毓脸色一喜,而身边的叶蔷更是喜上眉梢,二哥终于回来了。

缓缓的走过了山头,一行人出现在众人期盼的视线里,十多人护送着一具黑色的灵柩,白色的丧旗上染着鲜血,触目惊心的绚丽。

“不是二哥他们。”叶蔷丧气的低下头,踢着脚边的石头,却见拖着棺木的马车缓缓的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个士兵向着叶蔷快速的跑了过来。

“叶小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目光悲痛的看向身前的叶蔷,而他身后,十多人同时跪了下来。

“属下不能保护好将军,以死谢罪。”话音落下,却见跪着人猛的抽出身上的长剑,剑光闪过,一剑刺进了胸口,扑通一声,和着满地的鲜血倒在叶蔷脚前。

“属下以谢罪。”马车旁沉痛的嗓音同时响了起来,十多人同时抽出长剑,自尽与棺木旁。

“二哥。”叶蔷呆滞的看着一地的鲜血,目光缓缓的落在不远处的棺木上,泪水扑朔的自眼中落下,竭力的嘶喊着,“二哥!”

黑色的棺木前,叶蔷一掌击了上去,刹那间,巨响声下,棺木四裂,一具染血的冰冷尸体出现在叶蔷的视线里。

“二哥,二哥。”悲痛的喊着,泪水迷蒙了双眼,叶蔷疯了一般,一把的搂住坠在地上的冰冷尸体,不会是这样的,不会的,他说过今日要回来,今日要带她离开的,他不会这样丢下自己的。

“二哥,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着我,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要带着远走高飞的。”绝望的喊着,叶蔷扑倒在叶君寒冰冷的身子上,却见他攥成拳头的手缓慢的松了开来,染着鲜血的银戒和链子掉落在地上,孤零零的映着天边的夕阳落日。

“ 二哥。”叶蔷痛声喊着,缓缓抓起地上的链子,将自己手上的戒指穿了上去,两枚银戒缓缓的靠在了一起。

“生不同襟死同穴。”低声念着,叶蔷苍白的笑了起来,手慢慢的伸向一旁被鲜血染红的宝剑,那是二哥的剑,是二哥的剑,他曾说过,疆场上,剑在人在,剑毁人亡,如今长剑依旧在,他又在何处?

叶蔷轻轻的摩擦着叶君寒冰冷的脸庞,手快速的扬起,长剑在瞬间抹向了纤细的脖子。

“蔷儿!”身后的慕容毓低声喊着,快速的伸出,紧紧的握住她挥出的长剑,掌心火辣辣的刺痛“蔷儿!”

“将军大人,你放手。”背对着慕容毓,叶蔷失魂般的开口,泪水湿润的脸上荡漾出虚无的笑容,哀伤至及,心死如灰。

“将军大人,我死后,将我和二哥葬在江南的桃花树下,二哥答应过我的,要陪我去江南看桃花妖娆,他不会骗我的。”

“蔷儿。”慕容毓一手依旧紧紧的抓住长剑,鲜血再一次的滴落下,左手一横,劈在了叶蔷的脑后,在她松掉剑的瞬间快速的抱住她昏厥的身子。

“来人,八百里加急回禀王爷,大军有变,叶君寒战死疆场。”慕容毓脱下随身的战袍披在眼前满是鲜血的尸体上,怀抱起叶蔷,脚步沉重的向着皖洲城走去。

身后,夕阳如同血如荼的坠落在西边的苍穹中,一条生命就这样消亡在天地之间。

皖洲。

“将军,探子回报,独孤将军叛变,据守在定洲。”收到消息的士兵将手中的最新情报递到了慕容毓面前,目光担忧的瞄了一眼床上昏厥的人。

听军队的兄弟说,那是叶将军的妻子,叶将军战死疆场,尸体运回来的时候,随行的十过个亲兵随后举剑自尽了。

而将军夫人在痛哭后,抓起叶将军的佩剑殉情,要不是慕容将军眼明手快,抓住了长剑,大厅里的棺木里,此刻就躺着两具尸体。

独孤命叛变,领兵两万,狙杀围剿叶君寒八千人与谷地,八千将士悉数捐躯,无一人身还。

慕容毓缓缓的闭上眼,独孤命叛变,这个他一手提拔上来的青年将军,十多年的帮他镇守在漠北边关的将军,他最信任的心腹手下,竟然叛变。

冷寒的脸上神色波动着,慕容毓沉声的开口,声音暗哑而低沉,“将情报传给王爷。”

“是,属下立刻出发。”一旁的士兵领下令,向外走了去,转身时,依旧瞄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叶蔷,把脖子上还有一抹殷红的伤口,看的出,那殉情的一剑滑的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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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意乱情迷 第一零九章 罪魁祸首

幽幽的从梦里转醒,满山的桃花妖娆化为无数飘飞的染血花瓣,绚烂了双眼,蜷缩的身子无助的蜷成一团,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滑落下,浸湿了锦被,凉透了心扉。

抹着脸上怎么也擦不完的泪水,叶蔷缓缓的抬起手,掌心里是他们当初一共买下的一对银戒,染着血刺着眼。

恍然间,叶蔷闭上眼,似乎就看到了那一日的山河悲壮,血洒疆场,这又算什么?带走了她所有的情和爱,他就这样离开了,那她算什么,哽咽着,紧咬住双唇,任由鲜血渗出唇辫,滑进了口中,和着咸涩的泪水吞咽下。

二哥,不知道哭了多久,叶蔷忽然婉约的笑着,将手中的链子挂在了脖子上,坠在链子上的两枚戒指清脆的撞击了一下,一大一小合在了一起。

叶蔷笑的愈加的凄楚,沾着泪水手按在了左手的手腕上,掌心下渐渐的积聚起内力,指甲尖锐的滑过手腕,只感觉胸口一痛,才发现内力被封住了。

睁开的眼再一次的闭上,静静的躺在被子上,腕上一条纤细的伤口,被子上,一只簪子孤零零的丢弃在一旁,簪子的末断染着血,很鲜艳,似乎可以折射出窗外的月色。

慕容毓将手中的公文放了下来,至此都不曾明白独孤鸣为何会背叛?那余下的大军据守在定洲,不曾回雀穰城,可如果不是谭唯同的人,他到底想做什么?趁乱自立为王?

思虑着,直到窗外的冷风吹过,一缕淡淡的血腥味飘散过来,蔷儿?冷峻的脸上露出惊骇和担忧,快速的起身向着仅隔着一道屏风的床边走去。

叶蔷安详的睡着,脸色苍白,眼角挂着泪水,慕容毓视线落在丢弃在床头的簪子上,神色大变,快速的掀开被子,鲜血早已经湿透了锦被,触目惊心的一大片。

“蔷儿!”身心具痛,慕容毓快速的点住叶蔷手臂上的穴道,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倒在伤口上,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大手第一次颤抖着,为什么要这么傻?

“将军大人,你何必救我?”感觉到手腕上的包扎动作,叶蔷睁开眼,轻声的开口,目光看着慕容毓,却见他快速的撕下床上干净的床单,用布条包住她的手腕,防止血再次的流出来。

举起包好的手,叶蔷失神的看着,她已经生无可恋,活着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蔷儿,你该怪的人是我,如果不是独孤鸣叛乱,君寒不会死。”慕容毓缓缓站起身来,沉痛的声音里满是愧疚,“如果带兵的人是我,君寒就不会出意外。”

“将军大人。”挣扎的坐起身子,叶蔷孱弱的笑着,逼回眼中的泪水,“将军大人,与你无关,我也不会怪你,二哥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二哥一直期望着大胜归来,然后带着她去江南赏桃花妖娆,胜利后,甚至不惜八百里加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可惜却是冰冷的尸体,不会再那样宠溺的喊着她,不会用那样深沉有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如今他孤单的一个人躺在那里,她该陪着二哥的,否则二哥一定会很生气,然后再用别的女人来气她。

“我送你过去。”拿起一旁的衣服,慕容毓沉默的将叶蔷包了个严实,这才扶着她向着停放叶君寒尸体的卧房走了去。

雪白的床上,那熟悉的身影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似乎睡熟了一般,而一旁的佩剑也擦拭干净的挂在墙上,如同她每一次醒来看见的样子。

哽咽着,眼中的泪水扑朔的滚落,仅在看见叶君寒的瞬间,泪水已经盖住了双眼,只看见那泪光里那模糊的身影,修长挺拔。

一步一步,叶蔷颤抖着身子,紧紧的咬住捂着双唇的手,才压抑住那悲痛的哭声,二哥,二哥,呜咽着,单薄的身子猛的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冰冷的身体,放声痛哭着。

他最舍不得她落泪,可如今,二哥,你为什么不醒过来,就那么恨心的丢下蔷儿一个人。

不知道哭了多久,叶蔷终于止住了泪水,小手颤抖的落在叶君寒的脸上,一点一点描绘着他的样子,浓黑的眉宇,高挺的鼻翼,那双薄细的唇角。

二哥,再过一个多月,江南的桃花就要开了,蔷儿会带着你去江南,会和你一起守着那桃花妖娆。

嘴角漾出绝美的笑容,映着红唇上那渗出的血液,妖娆而妩媚,叶蔷轻轻的抱着叶君寒的身子,闭上眼,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的抱着他。

直到天色渐渐的明亮,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棱照进了床上,她依旧坐在床边,搂着他的身子,将脸庞轻轻的贴在他停止跳动的胸口上,如同睡着了一般的安详。

三日后。

“蔷儿,三天了,你滴水未进,吃一点东西,否则君寒走的不会安心的。”慕容毓将食物放在一旁的桌上,看着趴在床边的白色身影,皱的眉头自三天前就不曾舒展过。

三天了,她不哭,也不闹,就这样静静的搂着君寒的尸体,趴在他身上,如同丢失了魂魄一般,甚至不过问君寒的死因,只是这样的搂着他,似乎要等到她一同死去的那一瞬间。

“将军大人,我不饿。”苍白的双唇干涸的裂开,渗着血,叶蔷轻声的开口,气息微弱,一手却紧紧的握住叶君寒的手,三天来,不曾松开。

叹息着,慕容毓无奈的将盘子再次的端了出去,三天了,她不曾寻死,可如今这个样子,同寻死又有什么区别。

“将军,王爷到了。”不远处的士兵快速的跑了过来,话音刚落下,风尘苍苍的龙千越已经走了过来。

“她人呢?”满面的尘土,龙千越神色忧虑的看向慕容毓,扫过他手中丝毫不曾动作的饭菜,随即推开门走了进去。

短短的十天时间,她离开凤武城的时候,还是灵动艳丽,可此刻竟……龙千越目光一痛,快速的走了过去,轻轻的拉起叶蔷趴在床上的身子,“蔷儿,是我。”

闭着的眼睛缓缓的睁开,看着眼前那双盛满担忧的黑眸,叶蔷轻柔一笑,泪水也在同时滑落,“王爷,你来了。”

“傻丫头,怎么这么憔悴。”疼惜的开口,龙千越一把将眼前单薄的身子揽进了怀里,大手温暖的摸着她的头,“想哭就哭出来,不要再这样了,君寒会走的不安心的。”

温暖的怀抱,一如二哥当初胸膛,叶蔷抽噎的颤抖着,泪水滚滚的落下,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抱住龙千越的身子,如同落水之人抱住了最后的浮木,终于再一次的痛哭失声。

“傻丫头。”抱紧她哭的颤抖的身子,龙千越目光落在一旁的床上,他走了,连她的魂也带走了,君寒,是我愧对了你。

忽然哭声停了下来,龙千越一怔,才发觉怀抱里的人依然昏厥过去,神情憔悴,面色苍白,这一次,她要多久才能恢复以往的笑容,或许这一生,她都不会再笑了,因为她的心早已经随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同丢在了染血的疆场上。

“慕容,派人搭张床在这里,她需要休息。”抱起轻若微尘的叶蔷,龙千越神色里再次滑过疼惜,仅仅的十天,她已然从那个爱笑爱闹的丫头,变成如今这空有躯体的玩偶。

叹息着,片刻后,龙千越轻柔的将叶蔷放在了床上,手指疼惜的滑过她瘦削的脸庞,生无可恋,她日后怕就是这样的状态。

“王爷,独孤鸣依旧据守在定洲城,二十万的大军,不曾有任何的动作,似乎在等待着调遣。”除了一张床,此刻连同书案和地图、公文都已经搬了过来,慕容毓指着一旁的城池,向着龙千越汇报着。

“独孤鸣,潜藏了快二十年了,他到底为了什么?”龙千越连日疲惫担忧的脸上露出了忧虑,夺下定洲城就没有任何的动作,看来他真的在等待某个幕后人的指示,“暂时停下一切攻成的行动,让三军将士在原地休整,养精蓄锐,等待着日后的一战。”

“是,我立刻就去传令。”慕容毓沉声应下话,快步的向外面走去,离开门口的瞬间,却不由的回眸看向躺在床上那苍白的人,是他对不起她和君寒。

再一次的自噩梦里醒来,四周却是一片的明亮,烛火照亮着四周,叶蔷猛的坐起身子,却见自己的床同二哥的床仅有几步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