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水烧好了。冬儿喝着热水,见宝珠熄灭了炉火,端起药和梨水儿便准备走,也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天怪黑的,我与你一道回去吧。”

宝珠点点头,允了。刚至拐角,冬儿突然呀了一声,宝珠一愣:“怎么了?”

“方才我们出来时你只灭了炉火,灶台里的火熄灭了吗?”

宝珠想了想:“灭了啊。”

冬儿又道:“真的吗?我怎么总觉得好像还有些火星子呢?”

被她这么一问,宝珠也有些不确定了。水火一事事关重大,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冬儿连忙道:“我去看看。”

宝珠想到她连烧个水都不会,更别说去灭灶台里的火了,只好道:“还是我去瞧瞧吧,姐姐且帮我把这个拿一下。”

眼见着宝珠走远,冬儿笑了笑,端着木盘快速朝薛永年院子里走去。

快到院子处了,迎面走来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见着冬儿也有有些意外:“冬儿姐姐,你不是病了么,怎么现在又好了?”

冬儿心急,面上还要应付几句:“又不是什么娇贵身子,养几日也就好了。”

那丫鬟点点头,目光穿过冬儿的肩膀,往前望了去,嚷道:“咦?宝珠姐姐?”

冬儿回过头一惊,原是宝珠从厨房那边追来了,脚步还真快!冬儿咬了唇,低声道:“我等了会儿,怕药凉了,便先端来了。”

宝珠是府里的三等丫鬟,不能进主子的屋,不由问道:“巧月姐姐还有琼枝姐姐她们呢?这药还等着送到二爷屋里呢。”

冬儿道:“她们都得伺候小姐离不开身,我送去就行了。”

宝珠无奈,只得如此。

冬儿微微舒口气,立刻端了药走进屋里,穿过屏风,薛永年正躺在床上。冬儿有些激动,缓缓走了过去,将薛永年扶了起来,娇声道:“二爷…”

“二爷回来了?”方氏一愣,身旁的赵妈妈连连点头。原来琼枝先是去了三房一问才知道方氏被闵氏拉着去了大房。好容易跑到了大房,结果院门外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守在哪里,琼枝是又亮身份又说好话,总算是进来了。

“嫂子,夜已深了,我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再者…丫鬟来说,二爷已经回了。”方氏深深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秦氏,二爷都回来那么大爷肯定早就回了,她一早就知道,但什么都不说,让大家一起在这里干坐着!

闵氏颇为懊恼,男人们肯定是喝多了,这会子屋里没个主事的,还不知要乱成这么样子呢!秦氏是故意封锁住爷们回来的消息!呵,还真是睚眦必报呀,一点亏都不肯吃!

事到如此,秦氏也知道瞒不住了。方氏二人立刻起身告辞各自回屋。刚进了院子,才到屋前,就听到里面瓷器摔地以及男人的暴怒声:“你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了?!”薛锦颜惊得坐直了身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对面还在悠闲玩小玉石球的薛锦绣。

“不知道。”薛锦绣老实的摇摇头。

薛锦颜拉着她就往主屋走,甫一进屋,两个锦分别被赵妈妈和吴妈妈拉到一边,眼睛都被挡住:“都是些不干净的东西,小姐们莫看,免得污了眼睛!”

方氏声音里透着一丝寒意:“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阿颜阿秀都回屋子里去,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是。”两位妈妈还有好几个丫鬟将薛锦绣姐妹俩团团围住,直接送了出去。

冬儿衣衫不整的倒在一旁,低声哭着:“二爷,婢子,婢子已经是你的人了呀。”又爬到薛永年脚边,扯着他的裤脚:“二爷…,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您就饶了婢子吧。”

39三九章 真相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货!”薛永年觉得头晕得要命,方氏连忙将他扶着坐下,低声道:“好歹也是老太太赏的人,二爷您就算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呀。”说罢,又替薛永年揉着太阳穴,见他着实有些精神不济,连忙道:“夜深了,二爷您先休息。好歹我也是这屋子里的主母,后院的事儿爷们也不好管,冬儿先让我带回去吧。”

虽然冬儿的做法实在是可恨,但要处置她还真得要先过老太太那一关。薛永年知道方氏从来都是个慈悲心,冬儿交给她,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便点了点头,又倒床睡了。

方氏让人将冬儿带到她那,房门关上,冬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赵妈妈已经回来了,不由分说上去就赏了她一剂耳光:“下贱的胚子,竟然做出这种勾当!你眼里还有主子吗?!”

冬儿何曾受过这种辱骂,可她知道现在必须要先伏小坐低,捂着脸不敢还嘴,只是不断轻声抽泣着。

“夫人,这种东西就该赏她四十板子,再扔到庄子上去!”

“不可以呀夫人!”冬儿惊得立刻嚷了起来,“婢子虽然贱命一条,可好歹也是老太太赏的。若是日后老太太问起来,夫人要如何交代呀!”

“你还敢拿老太太来要挟主子了!”赵妈妈抬脚就朝她踹了一脚。冬儿捂着胸口倒在一旁,手指渐渐握紧。

——死老婆子,等我成了姨娘,迟早要你好看!

方氏轻轻揉着额头,自从嫁入薛府,由于没有生儿子,她在这府里一直低人一等。为此对孔氏更是言听计从。今日冬儿虽爬了床,可见薛永年的态度对她是极其厌恶的。既然有了一个罗姨娘,再多一个也不在乎。问题的关键不是姨娘如何,而她这个当主母还没有儿子!

今夜大房宋姨娘那边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了,如果宋姨娘肚子的那个保不住,孔氏肯定又要在子嗣上做文章。一想到此处,方氏就背脊发凉。——要不就顺了孔氏之前的意思,就着这个机会,将冬儿抬成姨娘?

方氏正犹豫着了,突然门帘被撩了起来,一向好脾气的吴妈妈竟然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方氏疑惑:“不去要你照看阿颜和阿秀了么?”

吴妈妈手里端着青瓷碗,压制着怒火小心翼翼地搁在的桌上,对着赵妈妈道:“你闻闻吧!”

冬儿偷偷抬头瞧了瞧,身子顿时僵硬住了——怎么会这样!那只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催情药?!”赵妈妈吃了一惊,“你从哪里拿来的?”

话音一落,方氏也诧异了,连忙拿起碗闻了闻。可惜她素来不懂这些,哪比得上身边的老妈妈们深谙此道。

吴妈妈低沉着声音,目光如刀子一样钉在冬儿身上:“这本来应该是绣姐儿要雪梨汁!”

“什么!”方氏惊得站了起来,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朝后倒去,赵妈妈连忙将她扶到了贵妃榻上。方氏颤抖的抬着手,挣扎地起身:“阿绣,阿绣怎么了?快,我要去看她!对了,快去请钱大夫来!”

吴妈妈连忙道:“夫人放心,绣姐儿并没有喝下去。绣姐儿本来要喝,闻着味儿不对便让老奴来看看。老奴沾着尝了一小勺,里面的确加了催情的药粉!”见方氏情绪稳定下来,吴妈妈指着冬儿道:“想来这贱坯子本是想将这碗东西送给二爷,谁料咱们院子里的瓷碗几乎都是一样的,加之夜黑风高,做贼心虚,便给拿错了!”

“不可能、不可能…”冬儿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她并没有拿错,那汤碗一直就在她手里从未离开过,她怎么可能拿错呢!

“婢子冤枉呀!!!”冬儿哭嚎着爬到方氏身旁,“定是有人要陷害婢子呀!夫人您一定要明察呀!是厨房的宝珠,是她下的药,是她嫁祸给的婢子呀!”

“你——”方氏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如果只是想着当姨娘就罢了,竟然还下了催情药!若此药真的被她的阿绣错喝下去,那后果方氏都不敢去想!

“拖出去,先赏她二十板子,但别让她死了。这丫头口口声声总说自己是老太太赏的人,明日就将她交给老太太发落吧!”

二十板子,就算不死整个人也废了,冬儿怎么肯,正准备大声嚷嚷,打算惊动四周!谁料赵妈妈却是个老手,直接先拿了帕子塞住她的嘴,低声喊了几个粗壮的婆子来将她给绑了直接抬走。

“走,陪我看看阿绣去。”方氏起来身,吴妈妈连忙扶着她。方氏不放心,反复问道:“下药之事,你有没有对阿绣说起?”

吴妈妈赶紧道:“这些个肮脏手段说出来就会污了小姐的耳朵,夫人放心,小人直说那雪梨汁估计是煮久了,味道便苦了。绣姐儿一听是苦味儿,就连忙摇头不喝了。”

方氏微微松口气:“这就好。”

薛锦绣的屋子里静悄悄的,琼枝见着方氏前来,连忙行了礼,轻声道:“夫人,小姐方才已经睡了。”

方氏缓步走到里间,见薛锦绣睡颜平和,呼吸匀长,那颗悬着心彻底放了下来。出来时见着琼枝眼眶红红的,不由道:“你又是怎么了?”

琼枝哑着声音:“都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小姐…”

方氏摇着头:“小人是防不胜防,以后多上些心就是了。”

“嗯!”琼枝用力点点头,送方氏离去后,便回到薛锦绣身旁,拿了被褥铺在地上守夜。

第二日一早,方氏梳洗干净,便赶到了福寿堂。秦氏到底也只能瞒住一个晚上,今儿清晨孔氏便知道宋姨娘早产的消息了。

方氏甫一进屋,就见着孔氏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一向喜欢逗孔氏开心的闵氏也此刻也不敢说些什么,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大房那边的消息。

“夫人来了。”杜妈妈匆匆走进,身后跟着一脸憔悴的秦氏和昨晚赶来的大夫。

二人还未行礼,孔氏便匆忙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秦氏死气沉沉的脸上突然来了精神:“回老夫人,孩子保住了。”说着,语气顿了一下,接着道:“是个哥儿。”

“真的吗?!”福寿堂里刚才几近凝固的气氛顿时活络起来,孔氏双手合十,连道了好几声阿弥陀佛。过了会儿,才想起宋姨娘,便又问道:“那宋姨娘呢?”

秦氏垂下头。她身旁的大夫小心回道:“回老夫人,昨夜姨娘情况十分危急,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什么?!”孔氏脸色顿时变了,杜妈妈忙给她拍着胸口顺气。到底孔氏也是经过数次生死的老人了,过了会儿也就缓过气来。

闵氏见状,连忙道:“哎,宋姨娘是个好的,可惜太过福薄。好在孩子没事,老夫人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了下去,还要去看新出生的哥儿呢!哥儿若是看着亲祖母来了,指不定有多宽慰。”

孔氏听得她的话,心中的难怪也轻了几分,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是啊,宋姨娘也算是对得起大爷了!帮她照看好哥儿,别让人走得不安心。对了,大爷那边知道了吗?”

秦氏道:“大爷已经知道了,正伤心呢。”

“哎,人之常情。”孔氏叹口气,“让身边的人都劝着些,不要伤了身子。”

众人替宋姨娘哀叹了一回,便去看了新出的婴儿。小婴儿倒是挺乖,睡的十分香甜。孔氏见着他这副模样,又一一询问了给哥儿配的乳母,吃食都是如何准备后,这才放心回去了。

冬儿躺在柴房里,下半身已经是血糊一片。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冬日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眼睛生疼。两个婆子不由分说的又将她给架了出来。

方氏陪着孔氏一道回了福寿堂,已将昨晚二房发生的事一一细说了。

“冬儿丫头我一直让她伺候着二爷,谁料入冬后这丫头身子不争气,染上了寒气。我怕她将病气过给了二爷,便让她在屋子里养病。前后不过才十几天,这丫头竟然就生出这样的邪念了。”方氏说着,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今儿我瞧着宋姨娘的哥儿,孩子那么小,那么脆弱,当娘的哪个不是将孩子放在心坎上疼惜的。宋姨娘福薄,还没见着哥儿一面就走了。媳妇儿却是无能,若不是身边的妈妈们周道…阿绣就…”

“阿绣是个好孩子,前几日她跟着阿颜学写字,一个写的就是老祖母三个字。阿绣虽然嘴笨,不如其他的哥儿姐儿会说吉祥话。可她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想什么就说什么,她想老夫人了,便让阿颜教她写老祖母三个字。媳妇儿怎么也没想到,冬儿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万一让阿绣误喝了…”

孔氏今日悲喜交加。由于宋姨娘和新出生婴儿的原因,让她变得也有些感性。听着方氏这般泣泪的言辞,心中也多少有些动容。想及薛锦绣虽然一直呆呆傻傻,但也的确如方氏所言,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总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姐妹们身旁。况且二房四周也有她的眼线,在冬儿进了二房院子后,方氏也的确是对她十分客气。

孔氏虽重子嗣,同样注重规矩。丫鬟就是丫鬟,纵然她有心想要赏丫鬟一个体面,但也绝对不能容忍下人在主子身上用如此卑贱的手段!

“我要见老夫人!我要见老夫人!”冬儿死死抓着木柱,一时间竟让她挣脱了婆子们的手。

“呵,老夫人,我看你还是省省吧。”赵妈妈冷笑一声,“老夫人说了,像你这样的东西,早早了结了,免得脏了薛府的地!”

“不可能!”冬儿绝望地哭喊道:“我是老夫人赏给二爷的,我是老夫人赏的!”

赵妈妈扣了扣耳朵,对着周围的婆子道:“传老夫人的话,她不想见到这个下作的东西,你们明白了?”

这些婆子都是府里专门执行处罚的人,自然是明白此话意思。不管冬儿如何挣扎,最后终于安静了下去…

薛锦绣缓缓睁开眼,今天没有人叫她早起。听琼枝的话,这是方氏意思,让她多睡会儿。

“小姐,今儿还要跟着吴妈妈学算术么?”琼枝给她递了热毛巾,薛锦绣将脸埋在里面,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穿戴整齐后,见院中丫鬟住的地方有人进出,寒梅则在一旁时不时吩咐了几声。琼枝连忙道:“冬儿不是一直病着么,老夫人怕她将病气过给了小姐,今儿早上便吩咐人将她迁去庄子上了。”

薛锦绣哦了声,便回屋子拿着小册子,去找吴妈妈了。琼枝见她神色如常,悄悄舒口气,忙跟了上去。

“六小姐,您在想什么呢?”吴妈妈的声音将薛锦绣唤回了神。

薛锦绣笑了笑,继续埋头打着算盘。

——不会有人注意一个呆呆笨笨的小姐喜欢去找院子里的小丫鬟玩。更不会有人知道,这位小姐大多时候喜欢作弊,哄骗了那小丫鬟的注意力后,趁机换了她眼前的小玩意。

小丫鬟突然嚷道:“宝珠姐姐?!”

冬儿回过头,有些诧异——这丫头竟然回来的这么快。

夜色里,身前的那小丫鬟快速调换了冬儿手中木盘上的汤碗,将自己木盘上一模一样的汤碗换了上去…

这个小丫鬟叫连翘,是负责看守薛永年书房的使粗丫鬟。曾因为没有拦住冬儿,被她闯进书房后生生挨了五个板子。至于小厨房里烧水煮药的宝珠,细心的人可能会发现,她与连翘是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的丫鬟…

只是这样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既然出了手就不要后悔,愧疚什么的也没多少用处。至于谁是谁非,有谁还会去在意呢。就让她继续心安理得的当个真小人吧,总比虚情假意的伪君子稍稍好些。

薛锦绣抬头看了看窗外,冬日午后的暖阳照得她十分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冬儿刚到二房来时,做了点心送到薛永年的书房,那个时候就是连翘守着的,可惜没守住。

情况一:如果冬儿没有下药,宝珠不会让她端走木盘。

情况二:如果冬儿下了药,宝珠就会顺水推舟,与连翘一起演戏。

以上是薛锦绣所考虑的情况,很不幸,冬儿姑娘选择了二。她太急功近利了,加上又遭遇宋姨娘生子这么一个外部环境(这个薛锦绣肯定就不知道了),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最后她二了…

40四十章 银钱

“你看,他笑了。”孔氏抱着孙子,手里摇着拨浪鼓一个劲地逗他:“盛哥儿,看奶奶这里。”

盛哥儿伸着小手抓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嘴巴瘪了瘪,一旁的奶娘知道他是要哭了,连忙道:“老夫人,盛哥儿玩了这就怕是饿了。”

孔氏一听,连忙将盛哥儿交给奶娘:“好生照看着。”

闵氏掩面笑道:“有老夫人您这颗大福星照着,瞧咱们的盛哥儿长的多好呀,胖嘟嘟的。”

孔氏走到一旁坐下歇息会儿,“你别总说盛哥儿,你家那俩小子呢?”

闵氏道:“那哥俩整天疯的没个正形!如今学会走路啦,摇摇晃晃的,我看着就心惊,可他们偏偏就是不让人扶着,只好让人在屋里铺上厚毯子,将那些个家什物件都挪开,给他俩腾个地方出来。”

“你做的这样周道我也就放心了。”孔氏有些感叹,“虽说主子们都是娇贵的身子,但到底也是哥儿,可不能学那些个纨绔子弟。逍哥儿和遥哥儿做的很好,走路嘛,哪有不摔跤的。你当娘的多注意些,别让他们磕着冻着就成。如今在屋里走走就好,外面天寒地冻的,雪也没化,可千万别在外面走。”

闵氏连连点头:“媳妇儿晓得。”

秦氏坐在一旁,见着一幅婆媳慈孝的场面就心里犯恶心。最近她终于知道这个闵氏不仅是城中富商小姐出身,她的母亲的竟然与孔氏还沾着一些远亲。如果自己不是占着长房长媳的身份,还不知要被闵氏拿捏成什么样呢。看看方氏就知道,每次都被闵氏拖出来,还要笑脸相迎。明明是当嫂子的,府里裁制衣服哪一次不都是让着三房先挑。

“行了,盛哥儿吃了奶估计也犯困了,我就不留了。今儿晚膳也不用来福寿堂,你们都忙,就在自己院里用吧。”

孔氏离开后,闵氏却还留在屋里,秦氏挑着眉:“三弟妹倒是挺闲啊。”

闵氏悠悠打了个哈欠:“都说能者多劳,我向来没甚本事,自然就闲着了。哪里比的上嫂子呀。哦对了,还没恭喜嫂子您这里又添丁进口,瞧我这脑子,还望嫂子莫要怪罪。”

秦氏恨得牙痒痒:“都是一家人,用不着那些虚礼。”

闵氏笑了笑,突然压低了声音:“嫂子,弟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大抵是府里的一些闲言碎语。”

见着她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秦氏就觉得自己肝火又窜了出来,生生压制着自己的火气:“是什么?”

闵氏酝酿了一下情绪:“这个嘛…关于宋姨娘早产的事。”

“宋姨娘早产是她自己体质虚弱!”

“哎哎哎,嫂子莫急呀!”闵氏连忙道,“您也知道,但凡大户人家都有些不着四六的人乱嚼舌根子。”

秦氏理了理发鬓,似笑非笑地看着闵氏:“弟妹,本来这话不该我说。但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嫂子,我也就托大说你一句。下人们乱嚼舌根也就罢了,弟妹这个明白事理的人怎么也跟着一起…呵,我也不是责怪弟妹,只是流言止于智者,想来弟妹也与夫子学过书,这话是知道的吧。”

闵氏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尴尬地拿着帕子笑了笑,“那什么,嫂子这忙,我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见闵氏离去,孙妈妈哼了声:“真不知她得意个什么劲!难不成这府里只有她会生儿子么,明博少爷才是这个府里的嫡长子!”

秦氏摆摆手,“莫与小人计较。”说着,眼中寒光一现,“你去给我查查到底是谁在乱嚼舌根,主子的事也敢胡说八道!不给他们点颜色,这府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可这样是不是显得有些心虚?”孙妈妈不由问道。

秦氏深深吸口气:“无论我怎么做,在有心人看来人都是心虚,还不如让他们知道厉害!你记着,旁人怎么说无所谓,关键是盛哥儿身边伺候的人,嘴巴都给我紧点!宋姨娘是自己身子虚,没那个福分才去的,若是让我听到什么其他的言语,严惩不贷!”

刚吩咐完事儿,外间的丫鬟突然来报:“夫人,庄子上的扈老大来了。”

秦氏嗯了声,屋里的丫鬟连忙换了茶水点心,又加了些碳。待扈老大进来时,秦氏正躺在帘子后的贵妃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手边的手炉。桌子上的点心一块儿没动,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扈老大立刻跪在地上:“小的扈三儿给大夫人请安。”

秦氏微微抬了抬眼皮子:“起来吧。银子带来了么?”

扈老大连忙将袖中银票恭敬拿出,孙妈妈接过后,递给秦氏。秦氏支起身子扫了一眼:“行了,领赏去吧。”

“谢夫人!”扈老大起了身,跟着一个大丫鬟去了账房。

屋里秦氏将银票又交给孙妈妈:“三千两银子,拿去将那打家什的木头还差的钱付了吧。”

孙妈妈笑眯了眼:“瑜姐儿若是知道夫人给她的嫁妆如此丰厚,不知喜成什么样呢。一整套黄花梨木的家什,整个长陵都找不出第二家呢。”

秦氏笑了笑:“什么样的身份用什么样的东西,瑜姐儿当然要比那些个野丫头要尊贵多了。”说到此处,便又起了身去盘点给薛锦瑜准备的嫁妆还差些什么,要赶紧开单子让人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