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贯钱现在能造一处小庙,可有时候却只能买到一头牛?!”薛锦绣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怎么这古代的物价也有通货膨胀啊!

吴妈妈翻着账本,指着其中一项给她看:“小姐莫要惊奇。您看这里,这是五年前的账,庄子里的牛是十贯钱买的。今年春天,却涨到了一百贯。不过好在也就那一季,现在一头牛大约十五贯钱就能买到了。”

一贯钱是一千文,大约相当于一两银子。一百贯就是一百两,薛锦绣只能说,果然是牛市到了么,这身价涨的,是坐火箭涨的吧!

等等,今年春天?那不就是凉州动乱的时候么!按理说,要打仗了,耕地自然就会荒芜,怎么牛反而涨价了呢?!薛锦绣皱着脸,实在是想不通。突然觉得背后一丝凉意,薛锦绣吓得连忙回头,见薛永年正看着她,目光顺便落在身旁的算盘,账本和她记笔记的小册子上,薛锦绣颇有些紧张。

——乖乖,眼前这位可是一只老狐狸了,她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吧…

“呵呵,呵呵…”薛锦绣不着痕迹地将小册子合起来:“爹爹,您怎么进来也不吱个声呀。”

吴妈妈起了身替薛永年倒了杯热茶后便站在一侧伺候。薛永年随手就将薛锦绣合上的下册子拿了过来,薛锦绣头如斗大,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他。只听到几声书页翻动的声音后,顿时又没了声响。

薛锦绣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却见薛永年眨着眼,满脸笑容看着她。

——喂,大叔卖萌是可耻的呀!

“哈哈哈。”薛永年合上册子,“你娘说你对打算盘感兴趣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啧,真不愧是我的闺女呀!”

又来了…,薛永年同志,您自恋也要有个限度成么。薛锦绣默默擦擦汗,看来她学算盘的事算是彻底糊弄过去了。

薛永年饶有兴致地看着桌上的账本,虽然这本账他已经看过许多遍,“方才我听你们好像是在说买牛的事?”

薛锦绣一愣,呆了三秒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便宜爹的表情怎么那么像是“快来问我吧,我什么都知道哦~”好吧,对于这种事他的确算是专家级人物了。薛锦绣连忙走到他跟前,露出好奇样:“对啊,吴妈妈说今年初春牛要一百贯了,怎么会这么贵呢?”

薛永年却不急着回答,只是反问道:“阿秀觉得牛都有什么用途?”

“吃!”

“…”

好吧,她知道错了。薛锦绣连忙补充道:“还有耕地用,嗯,主要是耕地的。”

薛永年总算是从刚才被雷劈中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继续看着薛锦绣,只可惜薛锦绣想了半天,也没再说出其他的用途来。

薛永年放下了账册,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好。耐性解释道:“今年春天,凉州出现了动乱,许多人害怕漠北人便纷纷逃离。自古战乱,耕地荒芜,这牛似乎就没有什么用处了。但不要忘了,牛除了用来耕地,还能驮行囊,而且比马要驼的要更多些。马匹虽快,但比牛要贵上许多,普通百姓是没有多少钱能买马的。倒是可以几户人家一起凑钱买头牛。所以,虽然耕地荒芜,但牛却比往日更贵了。”

薛锦绣听着连连点头,脑子里也转的飞快,不由接口道:“牛贵了,耕地却荒芜了,那是不是这个时候买地就会更便宜呢?”

“没错。毕竟牛能跟着人走,地却不行了。一旦起了战火,那就是个死物。”薛永年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小女儿好像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呆傻。

而此时薛锦绣胆子也大了起来,虽然周嬷嬷说了她会好起来,可之前由于害怕自己好的速度太快,从而令人生疑。毕竟古人虽然受时代限制对许多事情不太明白,但他们的想象力极为丰富,那么多的神仙鬼怪可都是古人编造出来么。还有什么巫蛊之术,这是多么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做的杰作啊。薛锦绣可不希望因为自己好的太快,就被人说什么是因为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如今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众人都已经接受了一个正常听话的薛锦绣。那么现在,就该让大家习惯一个与其他孩子一样有着对自己感兴趣事儿的薛锦绣。

薛永年虽然小小惊奇了下,不过心中倒也说得过去。他自小就对生意上的事极有天赋,作为他的女儿,对这些感兴趣理所当然。也许阿秀就是那故事里所说的笨鸟先飞?咳,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对对对,怎么能用笨鸟来说自家闺女呢!薛永年又打量了一下薛锦绣,——胖鸟儿还差不多!

跟着吴妈妈学了一上午,薛锦绣觉得自己也该活动活动了。目送了薛永年离开后,便带着琼枝到花园子里散步透气。

此时接近晌午,众人都在为午膳忙碌着。花园子里除了她这位闲人,倒也空荡。薛锦绣站在树下看着怒放的红梅,对琼枝道:“这梅花真好看,折几枝拿回去吧。”

琼枝拗不过她,只好去找了花匠。薛锦绣自个儿在园子附近里溜达,突然听到了一丝丝哭泣声从假山后传来。

薛锦绣眼皮子挑了挑——这场景忒熟悉了!

上次这个时候,她知道了凉州被屠城了。这一次…

薛锦绣默默念了一声菩萨保佑,正准备绕道假山后,谁料那人自己跑了出来。见着有人在这里,显得很诧异,只是不等薛锦绣说什么又飞快的跑了!

薛锦绣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远处传来了琼枝的声音,连忙回到梅树旁。琼枝见她有些失神,不由问道:“怎么了?”

薛锦绣露出狐疑状,颇有些不确定:“我好像看到阿蓉了…”

“四小姐?”琼枝也纳了闷。薛锦蓉是大房的庶出,当初就是她跟薛锦林一起抢的小阿秀的布娃娃。只是自从周嬷嬷来了后,她就一直深居简出,不是说身子不爽吗?

薛锦绣却关注到了另一件事——薛锦蓉这位庶出小姐,是不是穿的也太好了?咳,最近跟吴妈妈看账本,顺便也在练眼力。倒不是说薛府克扣庶出的子女,正相反,无论是主母生的还是姨娘生的,那都是薛府的小主子,吃穿用度一律都是极好的。只是薛锦蓉…好的有点儿过格了。

41四一章 偶遇

大年初二的时候方氏便带着孩子们回娘家。薛锦绣有点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去见那边的亲戚,万一认错了怎么办?算了,还是装死好了,反正还有薛锦颜在,跟着她一起喊人准没错。

马车里早就铺着厚厚的毛毯,角落里还生着小炭炉,每个人手中也都捂着一个手炉,方氏将女儿们穿戴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安心出门。薛锦绣与薛锦颜两人一向穿情侣装,今儿外面都是罩着红色大裘,边上镶着白色绒毛。不同的是,薛锦绣的大裘帽子上还垂着两只兔耳朵,对此薛锦绣对方氏的审美爱好很有些…嗯,方女士性格还是挺活泼的嘛。

马车粼粼驶向方府,路上行人并不多,但路上依稀还是能听到街边小摊的叫卖声。薛锦绣心底痒痒的,来这里也快半年了,她还从未真正看一眼这古代的集市。想到此处她不免又要抱怨俞淑君所在的冯府位置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冯府处于长陵城一个背街处,那里十分僻静,更别谈可以撩起帘子看看外面的街市了。以至于每次去,马车都不会走大路,穿过数条小巷子就到了。

可现在不一样啊,薛锦绣偷偷伸出爪子,正打算撩起车帘时,那帘布顿时被一个大手掌给摁住了。吴妈妈摇着头,表情很坚定。

薛锦绣不甘心的说道:“我就看一眼!”

“不可坏了规矩。”

“祖母又不在这里!”薛锦绣又小声道,“阿娘她们也不再,没人知道的。”

吴妈妈再次摇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薛锦绣没法子了,见软的不行,干脆就扑到了吴妈妈身上,拽着她的袖子拼命地死摇,耍着无赖:“好妈妈,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嘛——”

吴妈妈正无奈,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嘶鸣声。马车猛地停了下来,薛锦绣赶紧抓着窗沿,连忙掀起了一角,贪婪地看着外面的街景。

那是一匹毫无一根杂毛的白色骏马。前蹄高高的跳起,马背之人全神贯注地勒着缰绳。那是怎样的一张脸,明明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可那双眸子却那么深邃。充满力量的双臂正控制着胯-下白马,身后背着花纹繁杂的箭筒和利箭。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不知为何,薛锦绣脑中顿时浮现了这样的画面。少卿,少年已经勒着白马跳过了那个突然冲到路上的孩子,街上的嘲杂声顿时将她拉了回来。薛锦绣看的出神,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将帘子越发撩大了些,干脆探出脑袋往前望了望——果然,薛锦颜小朋友,你干什么呢?

前面马车里的薛锦颜全身打了激灵,连忙将帘子放下!薛锦绣嘿嘿笑着,突然一双大手将她抱离了木窗边,吴妈妈努力将自己那张胖嘟嘟的圆脸做出狰狞状,拉长了调子:“小姐——”

薛锦绣微微低下头,讨好说道:“阿秀知道错啦,以后不会啦。”可思绪依旧是飘在了外面。没想到一出门就能看见美男,真是好运气啊。

到了方府,薛锦绣紧挨着薛锦颜偷偷瞧了她一眼。薛锦颜同学依旧保持着那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淑女笑意,薛锦绣却还记得方才她可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外面那位骑马少年。

给外祖母外祖父拜了年,俩姐妹都得了不少好东西。方家人口简单,方老太爷只有一子一女。是以薛锦绣她的表姐妹们并不多,也只有舅舅家的表姐玉清和表哥方旭。这种简单的家庭结构,薛锦绣十分向往。

薛锦绣跟着薛锦颜身边,一等离开了长辈的视线,就开始逗她:“阿姐,刚才在马上你怎么也撩起帘子了?”

薛锦颜嘴角微微抽搐:“那么大的动静,我以为马车坏了。”

“哦…”

哦什么哦啊!薛锦颜看着身旁的小豆丁这副鬼头鬼脑的模样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干脆就直说了:“以后你见着他绕远着点。”

“诶?”薛锦绣颇为诧异:“阿姐你认识?”

薛锦颜又恢复到了平静的面容,用着波澜不惊地声音回道:“他就是今年夏天要娶阿瑜过门的叶侯府公子,叶莫辞。”

“!!!!”这真是多少个卧槽都不足以形容的心情啊!

薛锦颜低头看了一眼豆丁,无奈摇摇头,伸出手将她不自觉间张开的嘴巴给阖上。

薛锦绣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方才她姐姐说了什么?那位美少年就是她未来的大姐夫?!薛锦瑜那丫头真是捡到宝了!

倒不是说薛锦绣对叶莫辞一见钟情的,只是你的死对头突然有一天领着一位高富帅在还处于单身状态你面前耀武扬威时,那种感觉…

薛锦绣不由地又深深看了一眼薛锦颜一眼,她姐姐的忍功,真是一流!!但如果她知道薛锦颜心里的念头,那她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种门第间的差距,丈夫又生的这般长相,以后光是后院里想爬床的丫鬟就够薛锦瑜喝一壶了!

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但人总得找个让这种负面情绪消散掉的办法。薛锦颜心里那么想想,也就好受些了。当然最后还是要将这一切交给时间去解决吧,别人过得再好也羡慕不来,唯有让自己的心胸变得宽阔些,这日子才过的下去不是。

“阿颜,阿秀,你俩在后面磨蹭什么呢!”是玉清表姐的声音。薛锦颜伸出手拍了拍脸,让自己尽量冷静些。薛锦绣代为嚷道:“这就来!”

玉清已经订了亲了,夫家没多少钱财,但男方却是一位年轻秀才,还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秀才。在这个时代大多数的商人对读书人都十分敬重,哪怕他们并不富有。

“快来快来,我让丫鬟之前考的红薯应该已经好了。”玉清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将红薯拿出来,谁料外皮太烫,惊的她连忙缩回了手捏到耳朵上。

薛锦绣见她这毛毛糙糙的样子,不由脱口道:“其实玉清表姐应该认识一下俞姐姐的,你们肯定有的聊。”

此时玉清身边的丫鬟已经帮她剥好了一个红薯,她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听得此话不由抬起头,嘴角还带着一粒残渣,茫然地看着她:“那是谁啊?”

薛锦颜哪里听不出薛锦绣的言外之意,不由瞪了她一眼,对玉清解释道:“我新结交的朋友,冯府的表小姐。”

“噢噢噢!就是那个…那个…”玉清“那个”了半天,硬是没有说出下文,薛锦绣等的都要急死了,玉清眼前一亮,立刻道:“就是府里甜食做的特别好吃的冯府嘛!”

所以,您是凭借吃食来记得别人的么?

玉清吃完了一个烤红薯,喝口茶,满意地呼出一口气。起身对薛锦颜姐俩神秘兮兮问道:“你们可知在这长陵城最惬意的四件事是什么吗?”

姐俩对视一眼,默契摇头。

玉清起身,负手而立:“春赏海棠品清茶,夏看莲花吃冰食;秋来黄酒就小鱼,冬日熏锅暖洋洋。”

“…”薛锦绣默默别过头,谁能告诉她,一向都是恶毒女配性质的表小姐,为毛此时会是个吃货!还暖洋洋呢,怎么不来个灰太狼呢!

薛锦颜也终于忍不住了,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家表姐的德行,可没想到随着年岁的增长,玉清这幅德行丝毫没改,反而变本加厉。不由开口道:“表姐,你就没想过若是这样吃下去,到时候胖了,嫁衣怎么办?”

玉清脑中压根就没想到那事,随口就道:“改呗。”

薛锦绣/薛锦颜:您老想的真开…

玉清见这姐妹二人神情一模一样,不由伸出手,捏住对面的两张脸,笑道:“在家里做姑娘时是最自在不过的时间,等嫁出去了,若再想今日这般烤红薯吃,都怕是不能。何苦现在就要开始苦着自己呢。”

薛锦颜心头一震,玉清可是快要出门子的人了,心中有些歉意:“表姐…”

“奇怪,怎么不见表哥?”薛锦绣适时的歪楼。

吃货的心一向都很宽广,否则也装不下那么多的美食。玉清自然也没在意方才薛锦颜她们的话,“在粥铺施粥呢。今年从凉州那边逃来的人不少,粥铺那边得要个主事的过去盯着,免得生乱。”

凡冬日过年前后里,方府都会在城门不远处设粥铺,救济穷人。只是一想到凉州…薛锦绣打了个寒颤,希望这个冬天能过去的快些吧。

突然,屋外渐渐喧闹起来。玉清有些纳闷,刚准备遣人去问问时,方旭带着一身的风雪直接进来了。玉清连忙退了几步,呵斥道:“若是冻着了我的兰花,就要你好看!还不去换身衣裳再过来!”

方旭眼皮子都不抬,只是“哦”了一声。见着屋里还坐着两位小表妹,不过大家都这么熟了,也就不用行什么礼。方旭直接从怀里掏出两个精致的小玩意递了过去,薛锦颜姐俩得了好处,也就坐在一旁默默看戏,准确说看玉清单方面跳脚。

“哎哎哎,有你这么当哥哥的么!”玉清见赶不走方旭,也只好坐了下来。倒不是说方旭身上的那点寒意真能将她的兰花怎么着,只是玉清自己有点轻微洁癖,见不得别人脏兮兮地就到她的屋子里来。虽然方旭只是有些风霜,离脏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方旭剥了一个橘子,吃到一半,突然开口道:“阿颜,你们真的与叶侯府结了亲家?”

薛锦颜还在研究方旭送的九连环,听得问话,沉默的点点头。

方旭不由蹙起了眉头。

玉清见他这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方旭呵呵冷笑了一声:“那个姓叶的也不知发的什么疯,来城门口找粥铺的麻烦!”

薛锦绣愣了一下,顺口就道:“叶莫辞?”

“不然还能有谁!”方旭最见不得这种官家少爷,那些人只会用最鄙夷的目光来看他,就因为他是商户之子。

作者有话要说:阿秀之前为什么不借着撞脑袋的机会立刻变好,第一章里我忘记写清楚理由了,今天补上,第一章也补了上去:

什么,你说可以借着撞伤头部的机会趁机好起来?别开玩笑了,刚穿来不久,又一直待在这种深宅大院里,谁知道这是什么朝代呀!要知道,不是所有的时候“老爸”在古代的称呼都叫做“爹”,唐朝管老爸叫“耶耶”。“相公”可不是妻子喊丈夫,而是对宰相的称呼。“后妈”这个称呼在汉朝那是叫岳母同理“后爸”那是岳父。而这还只是基本的称呼问题,还有更多日常生活小常识!傻子之所是傻子,就是弄不清楚这些常识。薛锦绣从现代穿来,她敢随便说话么,她连喊人都不敢随便喊啊!她只能慢慢去适应这个时代,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42四二章 缘由

叶莫辞去特意找方家的麻烦,薛锦绣觉得有点稀奇。叶侯府在这长陵城一向眼高于天,若不是必要场合,一般是不会去主动与商户打交道的,怎么可能主动去找方家的麻烦呢?更何况,方府在城门口施粥,这可是大善事呀,难不成叶莫辞被自己要娶薛锦瑜的消息刺激的脑袋进豆浆了?

薛锦颜也感到有些不对劲,立刻问道:“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位叶公子我虽不曾见过但也有所耳闻,并不是那种故意找茬的纨绔子弟。”

方旭冷哼了一声。他自幼对读书不感兴趣,方老爷也不勉强他,方旭喜欢走南闯北做买卖也就随他去。是以方旭二十来岁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对一般的官家子弟的也能一笑而过,只是今天叶莫辞他做的实在太过分!“误会?若是误会粥铺也不会被撤了!”

“什么?!”玉清首先被嚷了起来,“我们方府做的事积德行善之事,他凭什么!”

方旭将她按了下去:“父亲已经去衙门将老周他们领回来。这大过年的衙门里也没什么人,交个几两银子也就是了。只是事情没弄清楚之前,粥铺是不能再摆了。”

“到底是为什么?”薛锦绣特别好奇。

方旭苦着一张脸:“粥铺里的用来煮粥的米粮出了些问题,老周那些个混蛋,将咱们的好米换成了三年陈米!”

这…薛锦绣无言以对,这还真是撞枪口了。

玉清也不嚷了。看起来,这件事的确是他们方府理亏在先。不过竟然被叶莫辞当场给戳了出来,而这是完全可以私下说清楚的,那位姓叶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粥铺之事,方氏自然也知道了。大过年的出这种事放谁心里都会有个疙瘩。更何况薛府跟叶侯还有方府都结着亲家,叶莫辞这般不留情面,真可算是拐弯抹角的打了薛府的脸!

方氏只好道:“要不我回去问问,估计是叶公子还年轻,不晓得轻重吧。”

方老太爷无谓地笑了笑:“你别瞎搀和。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大哥已经去衙门领人了。”看了看天色,又催促方氏快点回府,免得惹孔氏不痛快。

薛永年跟方大老爷一起去了衙门,方氏便带着孩子先回去。回了薛府,众人换了家常衣裳后便聚在了二房主屋等薛永年回来。

薛锦颜抱着手炉,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指勾勒着套在手炉外面锦布上的花纹。薛锦绣却已经有些疲倦地将自己蜷成一团,窝在榻上睡着。方氏揉了揉额头,无奈道:“叫她不要等了,偏不信。”唤了吴妈妈,“将阿绣抱回去睡。”

薛锦绣挣扎了一下,却敌不过睡意,打了个哈欠后也就安安静静仍由吴妈妈抱回她自己屋了。

薛锦颜看着茶杯出神,方氏回头对她说道:“你也去睡吧。”

薛锦颜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自言自语:“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你说谁?”

薛锦颜一字一顿,清楚说道:“叶莫辞!”

方氏微怔——薛锦颜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连忙道:“他是怎样也与我们无关,说到底也是方府理亏在先。”

“不!”方氏的声音好像一瞬间将她从远方拉了回来,薛锦颜猛地抬起头,“舅舅府里粥铺的老周女儿以前见过,他一直都待在粥铺,用陈米偷换新米的事情以前肯定也有!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被叶莫辞给戳穿!他是故意!他一定觉得娶了咱们薛府的女子侮辱了他的家门!所以才会用这种方法来发泄!”

薛锦颜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有些嫉妒薛锦瑜能够高嫁,另一方面却又十分厌恶叶侯府那高人一等的态度!她知道自己这样十分不好,可她却依旧控制不住那些想法。

“公子,咱们今儿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向山小心翼翼地看着叶莫辞的侧脸,自从与薛府大小姐定亲后,他就再没见过自家公子有过舒心的时候了。

叶莫辞正擦着那柄大弯弓的弓背,淡淡道:“你觉得呢?”

向山打了个激灵,他一直伺候叶莫辞,自是知道他的性格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连忙道:“公子做的对!那方府打着做善事的名头却将铺子里卖不出的陈米拿出来糊弄事儿,要不怎么说无奸不商呢!”

“商人逐利,若不是有朝廷律法约束,他们就会更加无法无天。难得做个善事都能有浑水摸鱼之人,就更别谈那些人平日里的言行了。”叶莫辞目光渐渐冷了下来,猛地拉开弯弓,“嗖——”利箭牢牢钉在远处靶心上!

因为与薛府订了亲,所以他不可避免的对商人这个群体产生了兴趣。世人都道商人无奸不商,未来的妻子出生在这种家族里,不得不让人对她的品行感到担忧。正因如此,叶莫辞才会去城门看看城中素有善名的富商方府的行事,谁料…

叶莫辞自嘲的笑了笑。就算那位薛大小姐人品不佳,他难道还能悔婚不成!

“难怪我说今年怎么没有看到方府在城门口的粥铺了。”初九时俞淑君带着安哥儿一起来到薛府与薛锦颜聚聚,正好就谈到此处。

薛锦绣不由问道:“今年?难不成俞姐姐往年也见过?”

俞淑君笑道:“是表哥说的,他说往年方府都会设粥铺的。只是没想到,哎…”

薛锦颜冷哼了下:“有什么可叹气的,那个人就是…”话未说完,旁边的巧月就猛地咳嗽了好几声。薛锦颜尴尬地闭上嘴,少顷,又道:“阿秀,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安哥儿看么?”

薛锦绣瘪瘪嘴——我就知道你跟俞淑君有姐妹私房话要说。

这倒是有些误会了,毕竟薛锦绣外表年纪还小,薛锦颜的牢骚话,实在是不太适合薛锦绣小朋友听。薛锦绣也知道要给她姐一些空间,也就乖乖带着安哥儿去了自己那边。

安哥儿是第一次来到薛府,目光不由环视了一下四周。这般奢华的摆设,他还从未见过。

薛锦绣是会带孩子的,但对于安哥儿这种极有个性的小鬼,她还是感到有些头疼。好在过年里收到的小玩意不少,干脆通通拿了出来让安哥儿挑着玩。

“这是九连环。前几天方旭表哥送的,解了好几天,还是没解出来,嘿嘿。”薛锦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递到了安哥儿眼前:“要不你来试试?”

安哥儿默默接过,到真的全神贯注地解起来。薛锦绣松口气——看,带小朋友玩也不是很有难度嘛。她知道安哥儿不喜欢别人一直看着他,所以便坐到一旁,拿着算盘继续算吴妈妈前几天拿来的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