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账本所记账目都不难,纯属是吴妈妈见薛锦绣对珠算很感兴趣便给她找的一些实例,让她算着玩。

安哥儿被那算盘的清脆声音给吸引了,正好手里的九连环也解开了,便默默地放在薛锦绣眼前,专心致志地看她打算盘。

薛锦绣顿了一下,目光移在了那解开的银环身上,颇为诧异:“你解开了?你什么时候解开的?”

安哥儿却也只是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薛锦绣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个魔方给他玩的,唔…这个很可行啊,魔方又不是什么高科技,找个木匠描述一下,应该是可以做出来的!

安哥儿见她突然不动了,终于出声问道:“你会算账?”

薛锦绣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安哥儿居然主动跟她说话了!!这应该是第二次吧…

“嗯!对!”薛锦绣有点小激动,将桌子上堆着的小玩意通通扒到一旁,将账本放在安哥儿眼前:“你看这些很有意思的。以前一百文能够买一只兔子,现在只能买到一斗荞麦。倒不是因为荞麦便宜,它一直都是这个价钱。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兔子多了些,所以只需一百文就能买到了,现在可不止这个价钱了。”说到这里,不免又提了一句,“我姐姐应该是和俞姐姐说舅舅家粥铺的事情呢。你可别误会,我舅舅是个好人,每年都施粥,如今米价贵了,难免有些疏忽。”

安哥儿看了她一眼,“陈米。”

薛锦绣叹口气:“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想,用陈米糊弄老百姓,还能落到个好名声。”说着,看着安哥儿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舅舅他们做错了?”

安哥儿没说话,不过薛锦绣从他的表情能够看出,他也不认可方府的做法。虽然安哥儿跟这方府没关系,不过那毕竟是她的舅舅,而俞家姐弟又与他们二房是好友,薛锦绣不希望因此此事让俞家姐弟认为二房或者方府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可你想过整个长陵城有多少新米,多少陈米,以及多少逃难而来的灾民吗?”薛锦绣不由嘲讽地笑了笑:“一斤新米能够换到三斤陈米!可一斤新米只能让人觉得味道不错,但三斤陈米却能让他们吃到饱。叶侯府的那位公子,只知道要对灾民好。可惜啊,生在那样的人家,又怎么会知道这些柴米油盐的事呢。”方府的老周用陈米换新米,固然是为了中饱私囊,但这做法导致的结果…单纯的对错,似乎也不能去评价了。

薛锦绣噼里啪啦说的一大堆,猛然记起好像有点不合时宜。小心翼翼看着安哥儿,谁料这哥儿们又埋头玩着手旁的小玩意去了。

直到俞淑君带着安哥儿告辞,薛锦绣还是没能听到安哥儿再说第三句话。薛锦绣觉得她可以为自己定下一个目标,每见安哥儿一次,争取让他能多说几句,哪怕是比上次多一句,这也是一个不小的胜利成果呀!

俞淑君与薛锦颜说了一晌午的话,本来有些担心安哥儿,见他与薛锦绣相处还可以,也就安下心来。

“以前总是听说薛府六小姐不爱说话,甚至…”俞淑君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合适,但还是低声道,“说是患了痴傻之症吧…”

“她不傻。”

“我知道,阿秀是挺乖的…”俞淑君说到一半,顿时瞪大了双眼——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她弟弟竟然开口说话了!这货可是个据了嘴的闷葫芦啊,而且说的还是别人的事!俞淑君等了好半天,可惜安哥儿说了那三个字后,便再没后文了。

俞淑君叹口气,喃喃道:“真不知你这怪性子到底是跟谁学的,阿颜总说她妹妹也不爱说话,可阿秀纵使不说话也比你要乖巧些。哎,我要是有个妹妹该有多好啊…”说着,看着安哥儿依旧是默默地坐在一旁,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43四三章 敌意

作者有话要说:“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周书》

意思是:农民不生产出来粮食,食物就要匮乏,工匠不生产出器物,劳动与生活就要陷于困厄,商人不进行流通,那么粮食、器物、财富就要断绝,虞人不开发山泽,资源就会缺少。

44四四章 及笄

四月的时候,大房的薛锦林及笄了。可惜薛府众人此刻都在为八月份薛锦瑜的婚事忙碌,这个及笄礼,便不那么显眼。

妾侍的娘家都不能算是正经亲戚,薛府自然不会请王姨娘的娘家人来观礼。秦氏更是干脆的直接邀了方氏来当薛锦林及笄礼的女正宾,至于女伴儿,府里的姐妹这么多,随便拉来两个就是了。比起去年薛锦瑜那场声势浩大的及笄礼来说,这落差,可想而知。

薛锦兰倒是显得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压低了声音说道:“还以为她那么巴结薛锦瑜能得了什么好处,如今看来…呵呵,真可谓是个笑话啊!”

谁料正巧薛锦林走了过来,听到她这话,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声:“怎么,兰妹妹的身子好些了?不是病了一个冬天吗?兰妹妹身子弱就该多多休息,免得到时候自己的及笄礼还病在床上,那真是无论多威风都耍不起来了啊。”

“你!”薛锦兰本来就没有薛锦林那样伶牙俐齿,一时间也不知要反驳些什么。

薛锦林又道:“姐妹之间应该和睦相处,我与阿瑜姐姐玩得好,你就说我巴结,你这是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姐妹情吗?!”

薛锦兰说不过她,侧头正好见着坐在一旁吃点心的薛锦绣,连忙道:“阿林姐姐这话我可不明白了。阿绣,你说我是那种歹毒之人吗?”

薛锦绣被噎了一下,咳的惊天动地。不远处正与秦氏聊天的薛锦颜也不由侧目过来,目光锐利地将薛锦兰二人扫视了一遍。

薛锦林顿时笑了笑,声音大了些:“兰妹妹真是病糊涂了。正巧今儿是我的及笄礼,怎么说也算是一件喜事,给你冲冲,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又唤了丫鬟,“给六小姐上一杯花茶,春天的花茶正是清香,阿绣妹妹一定喜欢。”

秦氏含笑点头道:“都是大姑娘了,阿林这般懂事,我也就放心了。”

薛锦林袅袅走去,朝秦氏行了礼:“都是夫人教导的好。”

秦氏道:“凡为女子,以和为贵,孝顺为尊。一茶一水,笑语忻然。当说则说,当行则行。莫学愚妇,不间根源。总之,女子应当以柔弱谦卑为美才是。”

薛锦林连连点头:“夫人说的是。”

远处椅子上的薛锦绣缓缓打了个哈欠。又是阴奉阳违的一套,你敢说你也是这么教的薛锦瑜的吗?

自定亲之后,薛锦瑜的行事比往常收敛了不少,可那高人一等的神态也总是流露在外。将礼物给了薛锦林后,便懒洋洋地说道:“难得聚在一起,阿林你就带着妹妹们一块儿玩吧。那池子里的鱼长得挺好,不如去钓鱼如何?”

薛锦林问道:“阿姐你呢?”

薛锦瑜笑了笑:“我就不去了。周嬷嬷说这些日子让我少走动,多养养身子。”说罢,看了一下四周,府里姐妹个个都注视着她,薛锦瑜觉得顿时爽快极了,柔声道:“前些日子学规矩可把我给累着了,不能陪你们玩,妹妹可别怪我呀。”

这下薛锦绣倒没被噎着,但薛锦颜脑袋上已经要冒青烟了。薛锦林好像没什么事儿,回头问了一下,见大家都没意见,便吩咐丫鬟下去准备了。

薛锦绣一向是自娱自乐习惯的,脑海中已经从钓鱼飘到了今天的晚膳。跟着身边的小丫鬟连翘嘀嘀咕咕:“若是我钓着了大鱼,今天就给你们加餐。”

连翘是才从使粗等丫鬟升到的三等,对于薛锦绣,她总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上次冬儿的事情对她来说印象太深刻了,仿佛冥冥中有一股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掌控着一切。不过连翘知道,想要在大宅子里好好活下来,有时候选择忘掉一些事,自己会过的更快乐些。

“你说是做鱼汤呢还是红烧呢?”

连翘舔了舔嘴唇:“做鱼汤吧,能做一大碗呢,大家都能喝。”

突然,一个飘忽的声音传了过来:“里面放点糖就更好了。”

薛锦绣默默偏过头——偷听别人说话是不道德的,薛锦颜童鞋!

连翘见薛锦颜走了过来,连忙闭上嘴巴,老实的跟在薛锦绣身边。

到了凉亭时,丫鬟们已经将渔具都摆好了,每个人还各撑了一把大纸伞,应该是专门为出门踏青做的,那伞上的花样都十分漂亮。薛府湖边都种着柳树,微风徐来,飘扬的杨柳让人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薛锦绣挑了一处地方,见薛锦颜又飘了过来,立刻一本正经地说道:“阿姐,这次我可不能带你玩。你见哪个钓鱼的都聚在一起呢,你把我这边的鱼钓走了怎么办?”

四周丫鬟憋笑憋的痛苦。薛锦颜嘴角有些抽抽,最后干脆就点了点薛锦绣的鼻头:“人小鬼大!我还不乐意跟你玩呢!”

见薛锦颜要走,薛锦绣又嚷道:“说好了啊,阿姐你钓的鱼都归我,我的依旧是我的!”

薛锦颜脚下一个踉跄…

虽然鱼池很大,但到底大家也没有坐的很散开,毕竟钓鱼倒是其次,姐妹之间一起聊聊天打发下时间才是重要的。由于最近府里薛锦瑜太出风头,竟意外的让大房和二房的其他人相处的比以前要和睦。也就是薛锦兰会偶尔会说几句,但大多时候都被薛锦林立刻回击了,薛锦兰见二房的两个锦都不帮她,觉得也没甚意思,干脆就安心钓鱼起来。

薛锦绣专心致志地盯着水面,她已经吩咐琼枝去厨房打招呼了。连翘更兴奋,因为小姐说了,若是钓的多,就直接分给她一条,谁也不能跟她抢。

放了鱼饵后,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远处的薛锦林已经钓起来了一条,薛锦绣这边还没开张。她干脆起了身,跑到薛锦颜身旁,趴在她背上咬耳朵:“阿姐,你要是钓得多,不如咱们给俞姐姐他们也送一条去?”

薛锦颜眼皮子微跳:“怎么,你对她倒是挺上心?”

“过年的时候她不是送了我许多东西嘛,咱们礼尚往来啊。”薛锦绣小小声说道。

薛锦颜面不改色:“可后来她带着安哥儿来咱们府的时候,不也送回去了吗。你这丫头,到底起的什么心思呢?”

薛锦绣无奈叹口气:“阿姐你真笨!可以借着由头出府去玩嘛!自从过完年,这都多少个月了,除了去了一次舅舅家,就再也没出府了!”

“诶?”薛锦颜手一抖,鱼线动了动。巧月高兴的嚷道:“鱼咬钩了,快拉快拉。”

薛锦颜起了身,巧月已经将鱼竿接了过来,她力气大,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顿时离了水面。

“行,就按你说的办,咱们给俞姐姐他们送鱼去。”薛锦颜笑着看着木桶里的鲤鱼——免得在府里整日见薛锦瑜那张臭脸!

薛锦绣也是这般的想法,这段日子一直到薛锦瑜出嫁,她姐姐薛锦颜的神经恐怕都是绷着的,能让她轻松一点也是好的。

姐俩正说着话,丫鬟们已经端着银耳莲子羹送来了。突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只听得薛锦兰惊讶道:“阿蓉你怎么了?”

薛锦蓉连连摆手,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是顺过气来:“没事儿,一不小心呛着了。”

许是大家都很久没有见到她了,薛锦兰关切道:“听说妹妹病了,现在看起来脸色的确有些不好,看起来像是体虚之症,可吃了什么药吗?”她自幼体弱,可算得上是久病成医了。

薛锦蓉微微点头:“大夫来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多休息就好。”

二人说了几句,薛锦兰的鱼竿动了动,便又没了聊天的兴致,赶紧起身捞鱼了。薛锦蓉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那半碗银耳羹却是再也吃不下了。让丫鬟递了一碗水,从怀中的小盒子里拿出一粒药丸,化开喝了。过了会儿,许是胸口平顺了许多,薛锦蓉长长舒口气,突然感到一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薛锦蓉猛地抬起头,不远处的薛锦绣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湖面——难道,是她多心了?

薛锦绣紧张地看着湖面,她的脖子啊,差点就被扭断了。不过话说回来,总感觉薛锦蓉有些怪怪的。

众人均是满载而归,许是钓鱼正能平静心神,临告别时,薛锦颜倒是对薛锦林说:“改明儿得了空,不如开个全鱼宴,也别请别人,就咱们姐妹几个来,你看如何?”

薛锦林饶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笑着应了。

往二房院子走时,薛锦绣似有无意道:“我见阿蓉姐姐有些精神不振,她吃的是什么药啊?”

这个薛锦兰在行,立刻道:“我看了,的确就是安神的药丸。”说着,略一迟疑,“阿蓉原本可是个活泼性子,不过就是病了一场,今儿见了倒是转了性了。要知道,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和阿林一起要了咱们阿秀的…”

“够了!”薛锦颜扫了她一眼,“过去的事休得再提,姐妹之间有些小吵闹都是常事。”

薛锦绣暗暗呵呵了两声,薛锦兰用的是“要”还是含蓄了。

回到院中,二人便与薛锦林分开了。薛锦绣想了想,决定还是与薛锦颜说出那次在假山后遇见薛锦蓉的事好了。

果然,薛锦颜也有些诧异:“这倒真是奇怪了。阿蓉一直都很得大伯的喜爱,有时候连阿瑜都会被她比下去。”

薛锦绣反正没有任何思想包袱,干脆就是漫天想象:“我今天瞧她脸色苍白,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呀?我做噩梦后,就会这样。”

“惊吓?”薛锦颜冷笑,“还有什么能吓着她的。”她虽然不让薛锦林说出来,但不代表她忘了当初大房两个庶出欺负薛锦绣的事!

45四五章 习武

关于薛锦蓉的异常姐俩也没去深想,估计八成也是大房里的一些阴私之事,相较起来,姐俩还是更关心今晚的鱼汤味道如何。

在贯彻薛锦颜的指导方针下,小厨房里的厨娘在鱼汤里不断加了醋,又加了糖。薛锦绣喉咙处咕噜了一下——这还能喝吗?终于待鱼汤煮好后,薛锦绣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小勺,视死如归地珉了一小口进去,待鱼汤滑过舌尖,薛锦绣很是惊奇:“味道还不错啊。”

薛锦颜得意的哼了声:“醋掩盖了鱼的腥味儿,糖让鱼的鲜味儿更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呢。”

薛锦绣吐了吐舌头:“阿姐,不带这么吹嘘自己的哦。”

薛锦颜瞥了她一眼:“吃鱼的时候不许说话!”

薛锦绣:“…”哎,暴力啊暴力。

用过晚膳,趁着方氏心情好,薛锦绣将赵妈妈手里的茶抢了过来,颠儿颠儿地递到方氏跟前:“阿娘喝茶。”

方氏唇角微扬,笑道:“你这机灵鬼,又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薛锦绣讨好地站在她跟前:“阿娘,你看我和阿姐今儿钓了这么多的鱼,还剩了许多。唔…我想送几条给俞姐姐也尝尝。”

“你倒是有心了。”方氏放下茶杯:“红袖,你让厨房里的娘子挑几条肥嫩的,送去吧。”

薛锦绣一愣,连带着一旁装作绣花样的薛锦颜也抬起了头。姐俩皆瞪着大眼,嘴巴微张,模样有六七分的相似,只是大小型号上有所区别。薛锦绣立刻就不干了,连忙到方氏跟前:“阿娘,你说过了,这送礼要得亲自上门才显得有诚意嘛。”

方氏忍着笑,仍旧是一本正经的神色:“我有说过这话吗?”

薛锦颜道:“那就是爹爹说的!”

“对对对!”薛锦绣连连附和,“就是前阵子爹爹带我去外面逛铺子的时候说的。爹爹说,这亲戚朋友呀,就要多走动才亲近呢。”

说完,姐俩一起可怜巴巴地望着方氏。方氏微摇着团扇,笑盈盈道:“得了得了,不就是想出去玩么。便准了你们了,否则和你们爹爹比起来,我这个做娘的反而成了恶人。”

“怎么会呢,阿娘最好了。”薛锦绣赶紧拍马屁。

方氏本意也想让薛锦颜松快两天,毕竟这段日子她也发现自己将女儿逼得有些紧了。

得了假,姐妹俩便给冯府递了帖子,俞淑君也闲着快要发霉了,正打算要请她们来了,如今看到了名帖,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早早的就在府里收拾起来。

去冯府算是轻车熟路了,薛锦颜对这样的散心方式感到很满意,薛锦绣却坐在马车里琢磨着下次能不能去更开阔点的地方。古代大家闺秀就是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是活生生把人给逼成了宅女。虽然薛锦绣穿越前也算是个半吊子的宅,但那是属于随心所欲型的,她想出门就出门,想逛街就逛街。以前攒攒钱还能出个远门玩,如今成了富二代,连出个门都要打报告!如今…哎,真是一把辛酸泪啊。

冯府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多大变化。只是这一次,安哥儿却没有跟在俞淑君身边。薛锦绣有些好奇,俞淑君大约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由道:“安哥儿就在府里呢,不过现在要跟着师傅学武,怕是不能像以前那样陪着阿绣你玩了。”

薛锦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什么叫陪着她玩啊,安哥儿一直都是属于自娱自乐的好么!以前一个小玉球能让他玩上个半天,后来一个九连环同样如此。唔,薛锦绣摸了摸腰间的小荷包,脸上浮现出一抹贼贼的笑意,这次她带来了一个新玩意。

“安哥儿要开始习武了么?”薛锦颜倒是有些诧异,“他还小吧。”

俞淑君一副就属你懂我的眼神看着她,同样感叹道:“可不是吗!不过师傅说就是要从小练才行,我见他好像也学的挺开心的,就随他去吧。”

薛锦绣脑中已经开始浮现各类不着调的武功:九阳神功,九阴真经,六脉神剑,凌波微步,癸花点穴手…

“能去看看么?”薛锦绣眨着大眼睛,颇有些好奇。

俞淑君大方道:“跟我来。”

四月份的天,还不算太热。不过安哥儿已经在太阳下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了,汗珠顺着额头滑向下巴滴落在地上的…宣纸上?

“那是做什么?”薛锦眼颇为纳闷。

俞淑君神色有些扭曲:“这是规矩,要等地上的张纸全部被汗水打湿了,才能休息。”

“啊?!”薛锦绣嚷了一声。谁料声音太大,惊动了那边的师徒二人,安哥儿身旁那个高大个子侧目过来,薛锦绣连忙又窜到假山后面了,透着假山的小洞,悄悄看着。

薛锦颜颇为无语地看着她,单手又将她从旁边拽了出来。薛锦绣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呵呵笑了两声。俞淑君已经走了过去,对那高大个子说道:“陈头儿,今儿难得有贵客到访,不如让安哥儿随我去换身衣裳吧。”

陈头儿目光深沉地看着不远处的姐妹二人,两个锦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慢了好几拍。那是一张怎样的脸,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一直蔓延到了下巴颏,如蜈蚣一样爬在半边脸上。饶是薛锦颜再镇定,也不由地偏过头了。而薛锦绣更是将什么礼数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早早地就将目光移开了。

陈头儿却毫不在意,他早就习惯人们看见他的模样后的反应。只是看着烈日下的安哥儿,什么话也没说。奇怪的是俞淑君竟然一点也不怕他那张脸,依旧站在那里:“安哥儿,跟我回去吧,阿秀她们来了哦。”

安哥儿沉默的眼眸突然微动了下,不由抬头朝假山那边望去。的确是薛府的小胖妞,为了护短,睁眼说瞎话。她以为当初那番话可以糊弄过去,可别忘了,她舅舅家的老周头是不可能真的用三斤陈米去换一斤新米,否则他还赚什么呢?

“阿秀,你怎么了?”薛锦颜觉得薛锦绣有点不对劲。

“啊…”薛锦绣抬起头,略有尴尬地笑了笑,“这花真好看,入神了。”是她的错觉的吗,为什么她看到安哥儿那双清澈的眸子时突然有些心虚。对了,上次与他说起舅家粥棚的事,她的确是存了私心,难道被他发现她在言辞间偷换了概念?不过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以安哥儿的年纪,应该不会记得吧。况且这种枯燥乏味的事,小孩子怎么可能感兴趣呢…

俞淑君又在安哥儿身边站了一会儿,见安哥儿根本就不为所动,便知道这小子是个死心眼,不到时辰绝对不会离开的。俞淑君长长叹口气:“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练着吧。我与阿颜她们回屋了。”

离开了假山那边的空地,薛锦绣轻轻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别去胡思乱想。便仰起头,好奇问道:“冯大哥呢?他不跟着一起学吗?”

俞淑君突然掩面笑了:“他?他就算了吧!陈头儿来的第一天,他就被吓着了,这几天窝在书房里真真是足不出户呢!就怕舅舅一时起了兴致,让他跟着一起学。那胆子,还不如阿秀呢!”

“表妹,此言差矣!”

“表哥?”俞淑君惊奇地回过头,“你倒是舍得出来了?”

冯意先向薛锦颜她们微微抬手一礼,继而才回道:“术业有专攻,这武功也不是能随随便便的去练得。我若是不出来,颜妹妹送的鱼岂不是就进了你一人的肚子!”

薛锦绣很配合地感叹了一句:“哇,俞姐姐你这么能吃呀!”

俞淑君:“…”

薛锦颜无奈望天:“俞姐姐,阿秀是童言无忌,你别往心里去。”

俞淑君大气的摆手道:“我就喜欢听小孩子的话,可惜安哥儿是个闷葫芦。”

冯意趁机打趣她道:“有个这么活泼的姐姐,安哥儿的话可不都被你说完了么。”

原本薛锦颜还对上次的事情有些别扭,不过此刻见冯意神色坦荡,倒是她若继续计较下去,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便笑道:“俞姐姐不是说有事要与我商量吗,怎么这会儿倒是站在门前不动了?”

俞淑君仿佛被点悟一般,拉着薛锦颜便往屋子里走,又回头嚷了一声:“你也来,可不准再说我不分鱼你吃了!”

冯意乐呵呵地跟了上来,嘴里还在念叨:“做鱼汤么,记得放点糖。”

薛锦绣顺口就道:“还要加点醋,当然姜丝也不能少,要将鱼汤煮到奶白色才是最好的。”

冯意微愣,不由问她:“阿秀如何知道?”

薛锦绣微微摇头叹气,活活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待她一脚跨过了门槛,脸上顿时换上了一个大笑容,冯意心头一喜,谁料那豆丁悠悠道:“你猜?”

“嘶…”

“什么声音?”俞淑君纳闷回头。只见冯意一脸扭曲地站在门口,俞淑君不由抽搐了下嘴角,声音颇低:“这…真是让妹妹你见笑了。”有个连走路都可以踢到门槛上的表哥,真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