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八二章 真假

薛锦绣怒气腾腾回到二房院中,便看见主屋外已经守了好几个婆子,看样子罗姨娘正在里面闹,方氏却不欲让过多人知道,特意派人守在门口。

周围好有些丫鬟冲着那些婆子嘀咕什么,见着薛锦绣来了,连忙又都低下头,各自做各自手上活去了。薛锦绣微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二爷,二爷您要相信妾身啊。这些年妾身守着兰姐儿过日子,一直都是安分守己。妾身没有理由要害夫人的呀!而且大夫也说了,兰姐儿身子弱,是从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当初妾身有了身孕,二爷您在外办货,的的确确是夫人照顾的妾身,妾身怀着兰姐儿的时候身强体壮,怎么会让兰姐儿从胎里带出如此弱症呢!二爷,兰姐儿虽说是个庶出,但从小也是不争不闹的性子,更不像大房那几个姑娘与自家姐妹有什么口角之争。多少次兰姐儿夜里发着烧,身子烧的滚烫,妾身一宿一宿的照顾她,就怕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多年来,妾身的一言一行二爷您也是看在眼里,妾身一直将兰姐儿当做眼珠子似的疼,若无意外,怎么会让兰姐儿从胎里带出弱症呢!!”

“你…你自己生的女儿身子弱,怎的赖在我头上!”方氏气的手抖,转过头看着薛永年,奈何薛永年没什么表情,完全猜不出他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

薛锦颜此时也在屋里,不由道:“姨娘,你口口声声说阿娘陷害你,你可有什么证据?”

罗姨娘冷笑了一声:“证据?!你阿兰妹妹如今这幅身子就是证据!我辛苦怀胎十月,难道是为了身一个胎里弱症的娃娃吗?当娘的那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当初二爷不在府里,这二房里上上下下一干事宜,那一项不是夫人在打理?!”

双方正争辩着,薛锦兰幽幽道:“姨娘,你这是何苦呢。我的这幅身子…咳咳,我自己知道,不过是用药吊了这么多年。今日你说了这些话,若哪一天我走了,你的日子…咳咳咳咳,又要怎么过啊!”

罗姨娘一听,眼泪立刻就下了来,抱着薛锦兰哭的肝肠寸断:“我的儿,我的儿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还没出生就被人给算计了,也是姨娘傻,当初竟没多长几个心眼子,若是能看看那些送来的吃食,或许,或许…我的儿啊…”

方氏闭了眼:“二爷,罗姨娘是我身边的丫鬟,当初我将她给了二爷您就是为了咱们二房的子嗣着想。这些年,为了子嗣一事,我如何行事的二爷您心中也有一杆秤。”

“夫人,您这话说的!当初我怀兰姐儿的时候是多少年前,那时您能料到如今二爷膝下单薄吗?!报应啊…这都是报应!”罗姨娘跪在地上,满脸泪水地仰望着薛永年,“二爷,今儿我说了这些话,就知道夫人是容不下我了。我…”

“拦住她!”

薛锦绣眼疾手快,立刻命人将罗姨娘给牢牢主抓。

“怎么,姨娘也想效仿一下江氏?”薛锦绣看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罗姨娘挣扎了几下,见挣脱无望,朝着薛永年大声嚷道:“二爷!!妾身只是想替兰姐儿讨回一个公道呀!!!”

薛永年终于开口道:“将当年伺候过罗姨娘身孕的人都带到这里来,一一问话!”

薛锦绣一双眼睛一直盯在罗姨娘身上,谁料这罗姨娘竟然一点都不怵,明光坦荡的看着她,看的薛锦绣自己心底也有些发虚——难道真的是方氏所为?

罗姨娘说的不无道理,当年她怀薛锦兰的时候方氏还年轻,哪里会想到自己今后生不出儿子呢!那时候为了地方庶子降生,暗中玩弄手段也未尝可知。

由于是薛永年的命令,当初伺候过罗姨娘还留在府里的几个婆子和丫鬟都被叫了进来。为了防止串供,还特意是派不同的人分不同的时候依次带的进来。

“回老爷的话,当初夫人命奴婢去伺候罗姨娘,那时候罗姨娘的确是身子健朗,只是后来害喜害得厉害。夫人便请了大夫来,调养了一段时日后罗姨娘的身子也就渐渐好了。”

“这…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老奴老了记不得太清楚,不过那个时候罗姨娘没病没灾的,坏相破好。哦对了,当时二爷您在外面,罗姨娘还说要给您做双袜子。这件事老奴记得特别深,哪有怀着身孕的人还能动剪子呢!为此,老奴还劝过姨娘呢。不过现在想想,若是那怀孕之人没什么精力,哪里还会想着做袜子呢?想来当年姨娘的身子应该是康健的。”

“奴婢还记得姨娘生兰姐儿的时候是难产,当时生的时候觉得都活不过来了。不过好在兰姐儿福大命大,如今倒也平安过了这么多年。只是当初大夫也说,罗姨娘怀兰姐儿的时候养的极好,不知为何竟然就难产了。”

薛永年缓缓闭上了眼,方氏瘫坐在椅子上,不知要如何去解释。就连一向淡然的薛锦颜听到这些证词后,也是一脸的惶恐。难道,难道…不,不可能!她的母亲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拉着罗姨娘的婆子们也不由松了手,互相望着,面面相觑。

“二爷…现在您可以信妾身了吗?”罗姨娘颤颤巍巍地走到薛永年身边,“兰姐儿也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夫人,您也是做母亲的,为何如此狠心!您若是不喜欢妾身,多少的责罚都冲妾身来好了!可怜我的兰姐儿,这么多年来,那喝药喝的除了苦味什么都尝不出来了。看着颜姐儿绣姐儿能在花园子玩,她却只能躺在床上,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熬啊熬…夫人,兰姐儿她何其无辜啊!!”

“阿兰姐姐身子不好,难道姨娘身子也不好了吗?怎么如此胡言乱语!”沉默多时的薛锦绣终于吼了一句。

罗姨娘立刻就要嚷起来,薛锦绣却走开了,递了一杯热茶给方氏:“阿娘喝茶,莫要与纳糊涂人气坏了身子!”

方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薛锦绣笑了笑,转过身对着薛永年道:“爹爹,罗姨娘的话乍听之下的确有理,可细细一品,却是破绽百出!”

薛永年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

“是。”薛锦绣点了头,“罗姨娘说得轻巧,几句话就给阿娘安上了谋害子嗣的重罪。可方才那几个下人的供词只能说:罗姨娘在有了身孕时身强体健,不知为何后来生的阿兰姐姐竟然胎里带出的弱症,肯定是有人在姨娘怀孕时动了手脚!”说着,薛锦绣闭了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恕阿绣说一句不中听的,姨娘为何能如此肯定这个“有人陷害”就一定是我阿娘呢?世上多小人,纵然是咱们府中也从不缺明争暗斗之辈,若是姨娘因得罪了某个小人,那小人想要借刀杀人,接机嫁祸到我阿娘身上也未曾可知!更何况,当初姨娘怀孕后爹爹出门在外,府里多少双眼睛都看着阿娘,若是谁对姨娘做了什么手脚,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阿娘。姨娘觉得,一个存心要害你的人,为让自己这么容易就被人猜到吗?”

“你…”罗姨娘气的说不出话来,薛锦兰咳嗽了好一阵,说道:“阿绣妹妹真是好口齿。”

薛锦绣不欲与她纠缠,继续对罗姨娘道:“既然姨娘怀疑是我阿娘动的手脚,方才只听了姨娘身边人的供词未免太过偏颇了,不如咱们再看看其他证据。”

“呵,还有什么证据,难道一个人害完人后,还会降证据留下来吗?”罗姨娘气笑了。

薛锦绣也不恼:“是啊,还有什么证据,难道一个人害完人后,还会将她身边伺候的人留在府里这多年,就为了等着今天说那番话?!”

一番话后,屋里众人又开始疑惑起来。方氏微微松口气,她是当局者迷,幸亏还有阿绣,还能冷眼瞧出这么多的问题。

薛锦绣又对薛永年道:“这几日爹爹总是让我看账本,我想着…其实姨娘这件事,应该也能从账本上查出一些端倪来。”

薛永年倒是来了兴趣,他从未想过后宅之事也可以同自己做买卖一样来查,立刻问道:“如何做?”

“不难。将当年罗姨娘怀孕时咱们院的开销支出的账本找出,看看里面为了罗姨娘到底开销了哪些东西。若是有什么对胎儿有影响的食物或者药物,虽然不至于在账上记载,但既然有,定然会有银钱上的支出。最后将那一年的总账相对,以及小厨房里的账本支出一起核对,总会找到一些端倪的。总不能只听了几个下人的一面之词,就定罪吧。”

薛锦绣敢说这话,正是因为她跟在薛永年身边学做买卖已经两三年了,这几年她看着账本,发现古人还是淳朴些,又或是说古人在做假账上的思路还没有多少新招,正如考试作弊一样,都是与时俱进的。所以对于这个时代的账本,若是上面有什么作假的迹象,薛锦绣自认她还是能看出一二的!当然,所有的一切都基于她相信方氏!

罗姨娘虽然想说那账本也可能作假,可是对上薛永年的眼睛,顿时闭上了嘴。是啊,她的夫君可是薛家二爷,掌着薛府南来北往的生意命脉,对于银钱账务之事怕是早已熟悉的融到骨头里了,在他面前,是做不得半分虚假!

不过十几年前的账本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一直到了晚上,才好不容易找了一部分,虽不齐全,但也差不多了。

薛永年亲自查账,发现各项支出均是正常。薛锦绣也没有看出任何问题,对着方氏和薛锦颜笑了笑,二人的心渐渐安了下去。

正当薛永年想将账本送走时,薛锦绣眼尖的发现某月里罗姨娘的月钱突然增多了二十两!顿时道:“这月里姨娘买了什么,开销如此之大?”

罗姨娘不以为然:“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哪里还记得!”

薛锦绣又拿了小厨房的账本一一比对,此时夜近深夜,却没有人有心思睡觉。薛锦绣看得无比认真,烛火照的她的脸忽明忽暗,看起来高深莫测。

终于,薛锦绣放下了纸笔,面无表情地起了身,说道:“这账爹爹也查过了,并无异常。我想,姨娘怕是被什么小人骗了,所以才对阿娘说那些胡话!”

罗姨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望着薛永年,薛永年的脸上已没有了犹豫之色,心中只是开始思考他们二房到底是得罪了谁,才会让人盯上,而且第一个便是二房的主母!后院不宁,关乎着家族名誉,这可是件大事啊!

罗姨娘觉得自己有些懵了,不可能呀,她的兰儿明明就是方氏陷害的!明明就是啊!薛锦绣见她那副蠢样,不由道:“姨娘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跟你说的,你早上说的那些话,真的是你自己想的吗?”

罗姨娘茫然地看着她:“那些话…”那些话的确是她的心里话,可是她为何就说了出来?这段日子府里因为大夫人的事,不少人都在说大夫人苛待庶子庶女,于是她就开始怀疑了…

一场本该轰轰烈烈的闹剧,最后竟不了了之的收场。罗姨娘被带回了自己的院子,为了防止她再说胡话,薛永年特意让人好生看住她,至于薛锦兰,着实受了不少刺激,立刻让大夫时刻看着,免得身子又出什么毛病。

夜深了,薛锦绣她们也不能在主屋里多打扰,便都往自己的院子而去。今夜天上的星星倒是许多,虽是秋天,但草丛里还是依稀能听到虫鸣。薛锦绣正想着心事,突然听到薛锦颜喊她,不由亭下脚步。

薛锦颜走近,低声道:“方才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薛锦绣一愣:“姐姐你说什么?”

薛锦颜蹙了眉:“你还想骗我吗?你肯定是从罗氏的账上查出什么问题了,对不对?!”

薛锦绣不得不承认她姐姐的眼睛真毒!虽说他俩不是双生子,但有时候薛锦绣还是很郁闷,因为薛锦颜猜她的心思总是十有九准。叹了口气,点头道:“嗯,我瞧了账上的开支,那一月罗姨娘自己的月钱多了近二十两,当月她的补药也多了一些。只可惜…账上并没有记载到底是那几味药。不过我总觉得…”

薛锦颜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抓住了重点,不过如果这个猜测属实,那就太令人惊讶了!“你是说…其实,阿兰得病是罗氏她…”

薛锦绣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十几年前的事,谁能说得清呢。没查清楚以前,不可妄下定夺!”

薛锦颜轻轻点了头。姐妹俩一路走着,薛锦绣又道:“我总觉得这件事颇为蹊跷,不对,从江氏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

薛锦颜也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阿绣,阿娘绝对不会像大伯母那样的!我们要信阿娘。”

薛锦绣叹了口气:“可是…人言可畏啊。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人的心里生根发芽。大伯母投毒,老夫人只是听了江氏的一面之词,就定下来了,不过是看着江氏以死明志而已。不过若唤作是我,一个人能用自己的命去证明什么,我想我也会相信吧。”

“你是说,大伯母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薛锦绣摇摇头:“不知道…只是,先是大伯母,现在是阿娘,阿姐你说下一个,会不会是三婶婶?”

“啊?!”薛锦颜惊的合不拢嘴,觉得四周一阵阵的冷风吹过,嘴里喃喃道,“不会吧…”

薛锦绣仰起头,天上的星星真亮啊,可那些星星再如何的光亮,终究也逃不出这寒冷幽静的黑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洒洒扔了两个地雷

O(n_n)O谢谢。

84八三章 混乱

薛锦绣觉得自己练就了一张乌鸦嘴,刚说了那句话后没两天,这股邪火果然就烧到了闵氏头上!

这几年闵氏除了生了一对双胞胎外又生了一个哥儿,加之性子霸道,手段老辣,除了将自己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给了薛家三爷做通房后,硬是不许薛三爷再纳妾!闵氏是孔氏的远亲,孔氏见她连生了三个儿子,是喜欢得不得行。对三房屋里面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听到薛三爷胡来的消息还会帮着闵氏训斥他几句。

“三婶婶不是将三叔管得挺老实么…”在某种程度上,薛锦绣还是挺佩服闵氏的。在这样一个时代,能活得像闵氏这般个性鲜明的女人不多。如果这位三婶婶不老拿他们二房当炮灰的话,薛锦绣觉得她还可能会与三婶很谈的来。

连翘一向都是薛锦绣身边的大嘴巴,立刻就嚷了起来:“哎哟我的小姐,您是没看到啊,那天三爷的脸都绿了。这事说来也巧,三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将咱们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瞒住了,偷偷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竟然还是被三夫人给发现了!啧啧,咦,小姐,这是不是就是书里写的什么高…什么丈?”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薛锦绣揉着额头,“连翘啊,你有空也多读些书,又不是不认字。”

连翘吐吐舌头,她最讨厌的就是对着那些字儿看,看得头晕。就连认字也是被薛锦绣押着学的,不然她只要认识几个人名儿就够了,那里还会费那些功夫!怕薛锦绣又押着她看书,连忙笑嘻嘻道:“嘿嘿,小姐,咱继续说那个外室啊。三夫人也真是下得了狠手,竟然将那个女人的腿活活打断了,还抓花了她的脸。听那些婆子们说,那女人…哎,估计是废了。”

“她就是个泼妇!”薛家三爷在前屋大堂里气的脸成了猪肝色,身体止不住的颤,“爷们三妻四妾本就是再平常不过,你看她那样!爷今儿不休了她,改明儿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胡闹!”薛家大爷终于看不过弟弟这幅模样,“这事,的确是弟妹做得有些欠妥了,不过你——你也该好好想想自己!做什么不好,竟然在外面偷偷养个女人,这事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气的半死!你就算再恼也要先想想老夫人。”

“老夫人?!”薛家三爷冷笑,“老夫人为何会如此病重,大哥怕是比我更明白吧。”

“你说什么!”薛家大爷很怒了,立刻道,“二弟,你也别干坐着了,来劝劝三弟,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

薛永年倒是什么表情,不过他静静道:“其实三弟所说并无道理,三弟妹这次做的的确是太过了。纵然三弟有错在先,夫妻二人还该商量着办,一声不响将人打成这样,若传出去,说咱们薛府的女人个个霸道不堪,有损家风!”

“二哥说得对!”薛三爷好似找到了知音一般,立刻就走到薛永年身边,“那个女人就是霸道惯了,幸亏我去的及时,若是闹出什么人命,到时候还不是要麻烦大哥你去疏通!”

薛永年又道:“只是有一点,三弟却犯了糊涂。”

“什么?”薛家三爷一脸纳闷。

薛永年叹口气,语气顿时肃然:“你是不是将名下铺子转了些到那个女人名下?”

“你——”薛家大爷顿时就嚷了起来,“你怎么敢把我们薛家的产业给别人!!”

“大哥这话怎么说的,那些铺子是我经营,我想给谁就给谁!再说了,那也不是别人,是我的女人!以我薛家财力,给她几间铺子让她有个依靠,又有什么错!都怪那个泼妇,若不是她拦着不让我纳妾,我至于这样吗!”

“好呀,原来都是我的错,你一点也没有!”

说话间,门外冲进了一个人影。闵氏一身素衣,哭闹着就走了进来,“明明是你自己不要脸,有家有室的,还学人在外面偷腥!现在,竟然连家产都要分给那个贱货!你看你真是被她迷了心窍!”

“你你你…你满口胡言乱语,你看看你这德性,还有半分当家主母的样子没!”薛三爷也不顾什么夫妻颜面了,指着闵氏就骂道:“哪个妇人如你这般善妒!七出之一就是妒,你信不信我真休了你!”

“你想休我?你做梦!和离!”

二人争吵声音之大,屋外的小厮们早就围在了窗户下偷听,纵然薛家大爷想要压下去,也无济于事。眼见着这二人吵着吵着竟要打起来,薛家大爷连忙让人将二人拉开,吼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闵氏声音轻了下去,脸上还带着泪:“大伯,您给评评理,这么多年我做过一件对不起薛家的事没!我要见老夫人,若是老夫人也要让他休我,我无话可说!否则,若是真的一拍两散,我闵家的女儿,只有和离,没有被休!”

“见就见!”薛三爷也是气的气血上涌,两个人正要往福寿堂里冲,薛永年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起身道:“见老夫又有什么用!三弟,你养的那个女人已将你送给她的铺子转手卖给了旁人!薛家商铺,从不外售,这一点若是老夫人知道了,你…你也这么大的人了,真想跪到祖宗宗祠去?!”

“什么?!”屋里众人均大吃一惊!

薛家商铺,只进不出,若要转手卖掉,必须府里的爷们都同意才可!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谁都不可更改!

“二,二哥,你没骗我?!”

薛永年怒其不争地看着他:“我骗你作甚!她留下的那些房契文书皆是伪造的!哎…糊涂啊,糊涂!”

薛家大爷也浑身打了个机灵。他是长房,若无意外以后也会是薛氏一族的族长,若是在他手里出了这种事,那可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立刻瞪了那二人一眼,立刻道:“如今要紧的事是要将铺子在买回来,其他的,都往后放放!”

于是薛锦绣就看见她爹身边的小厮急匆匆的回到二院传话,说这几日薛永年都不回来用饭了。“看来真的出事了呢。”薛锦绣喃喃道。

“爹爹…要去管三叔家务事?”薛锦颜有点难以接受。

薛锦绣喝了口茶:“肯定不止家务事这么简单!”

正说着话,琼枝走了来,低声对着薛锦绣说了两句,薛锦绣一惊,思及薛锦颜也在跟前,赶紧扭正了表情:“阿姐,我院里有点事,先回去了。”

薛锦绣努力让自己的脸不要走形,还好薛锦颜也没有留她,薛锦绣几乎是用跑的回了屋子,立刻命人关上门,琼枝连忙将信给了她。薛锦绣闭着眼,道了好几句佛祖保佑,这才将信拆开——

安哥儿的信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连翻页都不用,全文三行字,第一行表示香料已收到,第二行表示银钱已经悉数付出,第三行…

“他要来长陵?!”薛锦绣嘴巴张的顿时能塞下一个鸡蛋!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给他内部优惠价,所以这男人要带着大军杀到长陵?!薛锦绣顿时被自己的想法给囧到了…

可是——“他来长陵做什么?!不是说要去镇压那些流民吗,长陵又没有!”薛锦绣脑中乱糟糟的,“到底是他一个人来,还是…”薛锦绣拿不准了,又将信仔细看了三遍,薛锦绣恨不得骂一声——(#‵′)靠,多写几个字你会死么会死么会死么!那个姓冯的会不会来?还有俞淑君…

琼枝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小姐…那个…俞公子真的要来了?”

薛锦绣趴在桌上,觉得自己是一脑袋的包:“嗯,是要来了。不过他来做什么?建立长期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薛家商号为佑威军指定赞助商?”

琼枝的眼睛彻底成了蚊香状——小姐说的话,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了?!

因着这封信,薛锦绣浑浑噩噩过了一天,完全不明白俞瑞安那小子的来意。干脆第二日一早就去了天香香料铺子,哪成想刚出门,局看见方氏身边的赵妈妈急急忙忙地从外面回来,神色匆匆,连薛锦绣也没有注意到,便走开了。

自上次罗姨娘的事后,方氏认真查了当初罗姨娘怀孕前后的事情。终于她也注意到了其中某月的银钱开支有些猫腻,只是事情太过久远,想要查清楚罗姨娘怀孕到底有没有人动手脚实在是太难。不过方氏敏锐的发现,当初伺候罗姨娘的丫鬟中,其中一个,被罗姨娘自己以伺候不周为由头打发回家了。

“那丫头如今嫁了人,就住在城郊乡下。我去问了,可那丫头嘴很紧,一点话也套不出来。”赵妈妈说道。

“套不出来更说明有问题!”方氏冷着脸。那日罗姨娘突然闹出这一事,真是打的她措手不及!谁会想到罗姨娘竟然让十几年前的旧账算到她头上!

方氏想了想,道:“那丫头既然嫁了人,你就去看看她屋里的人,什么公公婆婆或者直接是她男人。银子不是问题,只要能让她开口说话就成!另外,罗氏突然闹了这么一出,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你将她和兰姐儿现在身边伺候人都审一遍,问清楚,她们二人最近到底都和那些人说过话,又做过什么事!”

“夫人放心,这件事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赵妈妈拍着胸脯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洒洒扔了一个手榴弹 ^_^

下章预告: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薛家分家热闹异常。【-。-这叫什么标题,不押韵也不对称…

85八四章 分家

薛锦绣套了马车直接就往城中铺子而去,路过药房时连翘见着一个人影颇为熟悉,尝试的喊了一声:“卫秋?”

薛锦绣听言,立刻命车夫停下。果然卫秋正站在路边,冲她行了礼:“六小姐,好巧啊。”

薛锦绣看着她手里的药包,问道:“你病了?”

卫秋笑了笑:“这些日子嗓子疼,钱大夫给我开了方子,让我抓些吃。”

“府里没药了吗?”薛锦绣疑惑。

卫秋微微垂眸,颇有些尴尬,小声道:“自从大夫人走后,我们这些原来伺候夫人的丫鬟再想去公中要些什么,就困难多了。”

薛锦绣了然,当即道:“以后你若缺了什么,只管去找琼枝。”

卫秋连连点头:“谢六小姐。”

薛锦绣笑了笑,搁下了帘子,走了。

连翘不由嘟起嘴:“连卫秋这样的二等丫鬟都要出来买药了,大房里其他的丫鬟的日子恐怕是…哎!”

不多时,便到了铺子。薛锦绣正欲跳下马车,突然看见不远处几个人围着他们铺子指指点点。薛锦绣停下了动作,轻声道:“连翘,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又想了想,干脆让车夫将马车停到背街,她今儿就从小门进去好了。

往日里,薛锦绣仗着有薛永年的金口玉言,从来都不学那些个大家小姐从内院小门走,每次逛自家商铺都是大摇大摆的直接进大门。是以今儿韦家娘子见着薛锦绣从小门而来颇为惊讶,当即笑道:“哎哟哟,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我刚才还瞧着大门是开的呀。”

薛锦绣苦着一张脸:“韦家娘子,你那舌头是用毒酒泡的么?”

韦家娘子也不介意,引了薛锦绣去到雅间,沏了茶又上了些时令点心,这才问道:“东家这次来是要查账还是看货?”

薛锦绣摆摆手:“只是闷了来看看,你自去忙吧,我若有事会吩咐连翘做得。”

“诶,省的!”韦家娘子见她无事,也就去忙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连翘便回了。她在薛锦绣面前想来都是藏不住心思,一张小圆脸此时硬是皱成了包子样,似有愤愤之色,“小姐,刚才店前的那些人…哎,其实也都是些无赖之辈,他们说的话你可不要生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