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微微笑道:“我知道大山性子爽朗,说话随心,不喜欢遮遮掩掩,我不怪他的。至于招婿上门这种事绝不可能,哪怕是富家千金想招婿都难上加难,何况我一个贫家女还有了别人的孩子,即便有人愿意那也是饿死鬼想来我家混口饭吃的,他不会真心对我和孩子好,我又何必要这么一个乞丐般的傀儡相公?此事你们以后不必再提便好。”

魏大山见海棠说得认真,忙插科打诨笑道:“好好好,此事再不会提。你们就这样在县里悠闲地呆着,若是闷得慌就去街上逛逛,看看戏,去茶楼喝茶听书什么的,反正南公子有钱给你们花,你们就别为他省钱了。哥,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姐,没事带她出去散散心,出门多带些家丁,我就不在这儿闲坐了,得赶紧回去呢!”

魏大海听了有些脸红,他还从未带哪位女子出去散心过呢,不过想着自己以家仆的身份陪着主子,倒也说得过去。

魏大海送弟弟出门时小声嘱咐道:“你就要成亲了,我知道你不想让丁香受委屈,想把亲事办得像模像样,你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花吧,反正我不知哪年哪月才会娶妻,现在还能挣上一笔钱,你别顾忌,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倘若还不够的话,就问叔叔和其他几位亲戚借些,到时候我挣了些拿去还就是了。”

魏大山知道南云阳平时财大气粗,是不会亏待海棠和他哥哥的,肯定会给一笔钱。但听到哥哥这番话,他还是感动不已,哥哥自己婚事不顺,所以希望弟弟能赶紧娶妻好好过日子。

都说好男有泪不轻弹,他哽咽了几声,转而便笑了起来,与哥哥挥别,“我知道了,你进去吧。”

魏大山挑着一担豆子,直到半夜才到家。

第二日他又早早起床,挑着豆子来到丁香家,趁孟贵在外干活和何氏在门外做早饭之时,他在屋里小声将海棠在县里遭遇的事跟丁香说了。

丁香见魏大山忙里忙外都是为了她家的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魏大山,咱俩还没成亲,你就为我这般辛苦奔波,你心里没有一丁点不情愿?”

魏大山毫不隐讳地说:“累是累了点,但是一看到你我就浑身是劲,你说这是为啥?”

丁香脸红不说话。

魏大山眉头一挑,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晓得了,肯定是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丁香气急,伸手狠狠掐魏大山的胳膊,他不但不喊疼还厚颜无耻地说:“打是亲骂是爱,你肯定也是喜欢我的。”

丁香又羞又恼,拿他没办法了,只好威胁道:“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悔婚不嫁你了,反正我这腿一时半会的也好不了。”

魏大山装作好害怕的样子,“那好那好,我啥都不说!不过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胡言乱语,你就会心甘情愿嫁给我是不是?”

丁香直瞪眼,可不知为何,她还挺喜欢魏大山这性子的,倘若要嫁给沉默无言或只低头干活毫无言语交流的男人,她会憋闷死的。

魏大山也不再惹丁香了,开开心心地出去干活。不到半个时辰,何氏把早饭做好了,魏大山跟着孟家人一起吃早饭,然后忙着给丁香熬药。

丁香坐在床、上吃饭,何氏坐过来说:“二丫头,我找人问过了,说当新娘子的腿不好就嫁到男方家并没有什么不吉利,甚至还是个好兆头呢,可能你将来这日子过得红火都不必出门干活了,只需坐在家里享福。”

丁香觉得这个所谓的好兆头也太牵强了吧。

何氏又道:“你姐已经和你表哥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了,将来肯定会一直留在县里过日子,待她生下孩子一切都会安稳下来的,我也不担心了,再过个几年,大家就会淡忘她的过去,不会再有那些流言蜚语了。现在我和你爹担心的是你和紫葵,我瞧着大山是个踏实能干的,你跟着他不会吃亏,你可千万别在成亲之前闹出什么事来,我和你爹无时不刻都在担心,生怕你一个不乐意就黑脸闹事,你可千万别让爹娘操心啊!”

丁香边吃边抬头看着何氏的脸,四十岁都不到的年纪,额头和眼角就已经爬满了皱纹,鬓边白发都生出几根来。丁香猜到她娘自从嫁到孟家就没痛快过,吃不饱饭还得拼命干活,而这还不是最难捱的,连生三个女儿不得一子,后又因身子之故无法再生,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子,所以一直不受公婆待见,后来连两位妯娌都欺上头来,这才是她娘心中的痛,。

本来这些她娘也能承受得了,没想到海棠又出这事,生生把她娘给压得直不起腰来。现在海棠去了县里和表哥一起生活,她娘才放松了些。

孟贵和何氏这对夫妻一直过得不顺利不痛快,被三个女儿愁得生了白发,丁香知道自己不能再让他们操心了,既然自己对魏大山的好感越来越深,他也没有什么不良癖好,自己就没必要犹豫了。

丁香看似吃得津津有味,点头笑道:“好啦,我听娘的就是,腊月十八肯定嫁,我都呆床、上动弹不得,还能闹什么事啊,你和爹完全不必担心。”

何氏听丁香这话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顿时眉开眼笑,“嗯,看来我家二丫头终于长大懂事了。待你嫁了人,我和你爹寻思着为紫葵去燕子岭招一夫婿上门。”

丁香嘴里噎了一口粥,用力咽了下去便有些恼火地说:“娘,你和爹怎么动不动就想找燕子岭的女婿啊,上回爹被燕子岭的人害得还不够惨么?”

何氏叹道:“这你就不懂了,寻常人家的男子谁愿意入赘?紫葵那性子不适合嫁到婆家去,否则十有八九会被休回家,那样她岂不是要悲苦一生?还不如招一个穷乡僻壤的男人上门,为咱家延续香火,他在咱家有吃有穿心必定会安稳,愿意踏踏实实在咱家落根的。周家村就有这样的例子,那个燕子岭来的男人干活肯下力气,待他婆娘一家子人都好着呢。”

丁香欲开口反对,何氏已经站起了身,“你好好吃饭吧,别说了,当爹娘的自有主意,这都是为咱家好。”

第五十六章 半个儿子

吃过早饭后,大家都在忙着干活,丁香喝完药后便忧愁地看着自己的腿,双手捏着伤处的周围,好让血液流动不凝滞。

这时她听到陈氏和齐氏在外面主动找魏大山说话,无非就是问他到县里有没有去南员外府,有没有看到月季和水仙。魏大山说南公子把海棠安置在府外,他并未有机会进南员外府,陈氏和齐氏就说待明日也要去县里,想探望海棠,请魏大山带路。

大家心里都清楚,她们俩才不会挂念海棠呢,想去看海棠肯定是为了她们自己的闺女,想让海棠在南云阳面前多说说月季和水仙的好话,或是以后海棠在南员外府占得一席之地别忘了提携月季和水仙。

至于以前她们是如何用言语和眼神挑衅刺激谩骂海棠的事,她们似乎已经忘记了。

魏大山不想让她们知道海棠与孙鸿住在同一个院子,便找理由说没空再去县里,还说海棠住的院子守卫森严,除了南家人其他人一律不得进去。

陈氏和齐氏听了心里很不悦,但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她们以为海棠怀的真是南云阳的孩子,现在根本不敢得罪大房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奉承地笑脸相迎。

但不她们俩转身回屋后,便商量着两人无论如何要结伴去一趟县里,倘若找不着海棠就直接去南员外府。

丁香在屋里听了这些难免感慨,穷人家活着真是卑微可怜,两位婶婶明明知道月季和水仙不可能在南家混出多大出息,当什么主母的绝不可能,好的话能当个妾,不好的话就是当奴婢。可是为了钱,为了衣食,她们还要上赶着。

丁香猜测,水仙或许听齐氏的话想一直留在南员外府,但月季未必愿意,若是真的愿意,那也是被她娘逼的。

何氏和孟贵也不管陈氏和齐氏去不去县里找海棠,他们只知道南云阳答应会保护好海棠,他们对南云阳这样的人有着莫名的信任,觉得这样的人物亲口说的话那必定是算数的。

到了傍晚,魏大山收工时说他回家顺便去镇上的梧桐书院找紫葵,因为紫葵还不知道丁香腊月十八要出阁。丁香寻思着紫葵每个月有两日的假,完全可以回来沾沾喜。

当然,丁香还有话想跟紫葵说,爹娘想让她招夫婿入赘之事可得让她心里有个准备,别闹的到时候措手不及。

丁香知道她爹娘的意思,觉得紫葵这样的性子去了婆家迟早会被休回来,还不如找个男人上门延续香火,家里也添了一份得劳动力,紫葵可以一直在梧桐书院当差挣些钱,一个月有两日的假回家也足够了。不过丁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凡不是真心喜欢紫葵的男人,她一定会想办法阻止的,绝不想看到紫葵过得不如意。

魏大山去镇上将此事告诉紫葵时,紫葵欢喜不已,说到时候一定回来送二姐出嫁。想到二姐能不嫁到燕子岭去受苦,魏大山对二姐也很用心,她感动得都掉眼泪了。

至于海棠的事,魏大山只字未提,免得紫葵瞎提心。

次日,魏大山早早赶到孟家,让丁香教他如何做豆腐和泡豆芽,做好豆腐后他挑着去卖了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他果然有一张甜嘴和好人缘,十几斤豆腐竟然全卖完了。

吃早饭时,魏大山就拍着胸脯跟何氏和孟贵说:“爹、娘,你们放心,待我娶丁香进门一定不会让她吃苦。做豆腐和豆芽卖的活儿我来干,干完后我再出去给人家盖房,只不过起床早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丁香在家里享清福便可。对了,爹娘没有儿子,你们就把我当半个儿子吧,以后每月我都会送些钱过来给你们零花。”

何氏和孟贵被哄得眉开眼笑,觉得丁香能嫁给这样的男人简直是老天爷开了眼。魏矮子听后只能暗自吐槽,他怎么有这么个傻侄子,长这么大没见过女人吧,竟然被丁香迷得快成为孟家的奴才了。可他这个当叔叔的除了借钱给侄子办喜事,一句反对的话也不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嘛。

陈氏和齐氏果然结伴来到县里,她们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海棠,也不知道去哪儿打听,最后只好打听南员外府在哪儿,她们想直接去看看月季和水仙。

当她们来到南员外府门前时,看门小厮见她们这般穷酸衣着,便凶巴巴地打发她们去西面的小门,那里是下人出入的地方。陈氏和齐氏被小厮凶了一顿,尽管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却不敢有一点脾气,小心翼翼地行礼然后去西门。

没想到守西门的小厮也是狗眼看人低,不许她们进去探望女儿,只是问她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当她们诚惶诚恐地说出月季和水仙的名字时,小厮皱眉想了许久才“哦”一声,“她们是新来的,按规矩是不能见亲人的,但看在他们是二少爷带进来的份上,我就去厨房找找她们,让她们来见你们一面吧,不过只能见半个时辰,可不能耽误了她们干活。”

小厮进去了,陈氏和齐氏还愣在那儿一副瞠目结舌的震惊模样,她们一直以为女儿是给南云阳当贴身丫头,或已经是通房了,没想到小厮说月季和水仙在厨房干活,她们心里实在难以接受,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站在那儿黑着脸。

等了好久月季和水仙才出来,两人都是穿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虽然没有打补丁,瞧上去也就比陈氏和齐氏稍强一些。

陈氏当场落泪,“月季,当初南公子不是答应让你当他的贴身丫头,还说要给你丰厚的份例么?”

月季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脸蛋说:“娘,你瞧我是不是长胖了,我就是见水仙每顿吃得饱饱的才恳求去厨房的,南公子还说份例不变,一文都不会少我的,这样不好么?”

陈氏仔细一打量,月季的脸蛋确实圆润了一些,以前干瘦干瘦的,现在看上去水灵许多。陈氏抹掉泪,心疼地说:“在厨房干活又脏又苦,难道当南公子的贴身丫头就吃得差么,你不会是不想亲近南公子吧?”

月季脸僵了,她娘果然什么都明白,她低头小声道:“娘,这府里一堆丫头都想攀龙附凤,我刚进来处处受她们的排挤,南公子又时常不在府,现在在府又被关起来面壁思过,我也没法找他为我说理,还是去厨房过得安稳些。”

此时的水仙却没有月季那么心平气和,她嘤嘤哭道:“在厨房干活一点儿都不比在家干活轻松,那些一等丫头凭啥什么活都不干,只需跟在主子后面走走就能吃好的穿好的,还对我们颐指气使。娘,你能不能找找南公子,让我去他身边伺候吧,我不比他身边那些丫头差。”

月季听了直皱眉,“水仙,你怎么还存这样的妄想,我就是从那里过来的你怎么还想上赶着去呢。南公子极少在府里呆着,能跟他出门的也都是小厮随从,你去他身边也见不着他的。现在他在面壁思过,听说只能傍晚出门放风一个时辰,你又何必去那里受那些丫头作贱。再说了,我娘和三婶也没法替你说情啊,根本见不着南公子的。”

齐氏见女儿流了满脸的辛酸泪,便道:“月季、水仙,你们在南府要机灵点,倘若能见南公子一面务必要问问海棠住在哪儿,你们就说实在是惦记姐妹之情想去看望看望她,然后让海棠帮你们在南公子面前说好话,南公子将来肯定会收你们做通房的。只要你们用些心思,生儿育女当个小妾肯定不在话下。”

月季和水仙听得惊诧不已,仔细一问也以为海棠怀的是南公子的孩子。水仙们再不敢小瞧海棠反而佩服她了,月季倒是惊诧得什么话都没说。

水仙立马意识到南公子每日傍晚放风一个时辰必定是去看海棠的,她抓着齐氏的胳膊说:“娘你放心,今夜该给南公子送饭的婆子病了,我就请缨去给南公子送饭,说不定他会告诉我海棠住在哪儿。我和月季每个月有半日出门买自己用品的机会,到时候我们俩就去找海棠!”

本来小厮答应让她们见面半个时辰的,可是有人出来找小厮说主厨在里面骂人,说干活的人手不够,小厮便来催月季和水仙赶紧进去。

陈氏慌忙说玉森去梧桐书院读书欠债的事,现在每日早晚砍柴很辛苦,问月季身上有没有钱。月季摇头说发份例要等到月初,还差十几日呢,便和水仙急忙跑进去了。

陈氏见月季一进去便掩面哭了起来,“她们干这么些日子的活也没发一文钱,就是能吃得好些,还不知要在里面受多少罪呢。那个南公子也真缺德,说是带月季进来享福,结果却让她帮厨。”

齐氏瞟了她一眼,“二嫂不要不知足,这都是月季自己作的,你还怪上南公子了。想要攀上南家这个高门,就得花心思筹谋,我瞧月季压根不是这块料,你让她为玉森挣些束脩就早些回家嫁人吧。”

陈氏气得咬牙,却没话回,只好跟着齐氏一起回家。

没想到水仙还真有两下子,果然让她得了机会去给南云阳送饭。南云阳看在水仙是海棠的堂妹份上,答应第二日傍晚带她一起去看海棠,还嘱咐水仙到时候要陪海棠拉拉家常,别让海棠呆着难熬。

水仙欢天喜地,向南公子说了好些动听的话,但一回到厨房便绷着脸,没把这事告诉月季。她要单独和南公子一起出门,这可是十分荣耀的事,当然不会让月季跟着一起去而白得便宜。

第五十七章 想入非非

第二日傍晚,南云阳换上小厮的衣着从西门出来,水仙早已在门口候着。两人就像出门办事的奴才一般若无其事地出门了,只不过水仙满脸娇笑,倒不似本分的奴婢该有的样子。

走在路上,水仙不停地向南云阳暗送秋波,南云阳早就习惯了各色姑娘对他示情,他若厌恶的,会出口骂人。像水仙这样的他虽然不是很讨厌但也如同视若无睹。

水仙使劲浑身解数,抛媚眼送秋波一双眼睛都快累得抽筋了,南云阳也没丝毫表示,反而很烦地双肩一耸,只顾看路边的小摊。

水仙实在着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谁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南云阳一面。即使等会儿求海棠,海棠也未必会真心帮她在南云阳面前说好话。

对南云阳来说,每日这个时辰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关在家里闷得难受,所以这一个时辰他有一半要花在路上东逛西走,晃悠晃悠对他来说也是极舒服的,等到了海棠那儿他只是做个样子坐一坐就走。

水仙见南云阳并不着急去见海棠,顿时心花怒放,心想海棠怀了南云阳的孩子也得不到他的心,海棠将来能不能进府还很难说呢。也就是说,她水仙就多了一份机会,南云阳不喜欢海棠也能将海棠接到县里来住,那他也不怕多纳一个女人,反正他养得起。

南云阳在路边摊上翻看几本书,若是好书肯定是摆在像样的铺子里卖,只有那种不入流却引得男人想入非非的书才会摆在路边摊上。他打开一本书的插图,里面的画面简直亮瞎他的眼,手一抖,书摔在了地上。

书贩子是一位猥琐中年男人,他见南云阳惊成这样不禁大笑,“瞧你这岁数也有十七八了吧,难不成这是头一回看艳书?”

南云阳脸色赤红,狡辩道:“这类书我看得多了,只不过你这书上画的图太丑了,一点美感都没有。”

水仙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随手将地上的书捡起来一翻,被书上没穿衣的的男女差点吓掉了魂。不过她向来机灵,将书摆回原位便恢复了神色。

只不过她那一惊一敛的情形被南云阳瞧在了眼里,南云阳这还是头一回见女人看见这种图画的反应,他向前走时一路大笑,其实心里在想,这个水仙比他还有能耐,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片刻之间便没事一般,好厉害的姑娘啊。

水仙觉得这是老天爷赐给她的一个绝好机会,她鼓起勇气上前挽着南云阳的胳膊,身子柔弱无骨地靠在南云阳的身上,柔声道:“少爷,要不…今夜我陪你聊聊天解解闷如何,你整日被关着奴婢实在是心疼。”

要是一般男人听了肯定心都化了,对夜里相陪这等话也会想入非非。可南云阳平时受多了姑娘们的纠缠,他根本没什么感觉,只是装傻地笑了笑,“不成,所谓面壁思过当然只能面壁了,哪能有人作陪,我爹要是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水仙见南云阳并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怕他爹教训而已,哪里还肯放过这个机会,又道:“不打紧的,平时夜里不都有人给你送夜宵么,我送去后就不出来了,只要你命令看门的人不许说出去,没谁敢乱嚼舌的。我每每想到少爷一人呆在屋里都快闷出病来,我就心疼得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还不如去陪你互相解闷。”

南云阳连连摆手,说:“我一点儿都不闷,早早就躺下睡了,连梦都不…”

他正说着,忽然顿住了,只见眼前有一匹马疾驰而来,马上坐着一位身着武装的嚣张“臭小子”。眼见马直直地奔过来,丝毫没有避让行人的意思,水仙吓得一阵惊,南云阳只是将身子灵便地往边上一跳。

等马奔驰而去,南云阳转过头来一瞧,发现水仙不见了!他回头瞧远去的马,见水仙瘫软的趴在马背上。

他赶紧追上去,大呼道:“掳人了!掳人了!赶紧拦住他!”

马跑得那么迅猛,坐在马背上的人那么嚣张,谁敢去拦啊!都是震惊地瞧着这番情景,然后转身津津乐道当谈资而已。

南云阳哪里追得上马,跑了一阵他忽然止住了脚步,好像明白了什么。敢在县里街道上骑马,还敢掳人,并且看起来像个十五六的臭小子,那必定是前大将军的千金了,不是听说她长得那男人么,肯定没错的。

南云阳有些想不通了,那个男人婆干嘛抓水仙?莫非她见水仙挽着他胳膊又靠在他身上,以为水仙是怀了他孩子的人?若真是这样,这个男人婆醋性也太大发了吧,两人亲事的八字还没一撇她就这样,要真娶了她,自己身上一层皮是不是都要被她扒了?

南云阳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小厮的装扮,穿成这样都被那个男人婆识出来了,想必她早已盯住了自己,果然是打仗武夫的后代,举止粗鲁,心思狡诈,哼!

南云阳越想越气,也不管水仙了,反正水仙不是怀孕之人不会受伤,男人婆知道水仙只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肯定会放她回来的。南云阳才不会追上郑家的门去要人,然后看郑家人的脸色,他觉得为了一个想勾引主子的奴婢完全犯不着。

他背着手,踱着步子来到海棠的住处,却不见海棠和魏大海,只见孙鸿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发呆。

直到南云阳坐了下来,孙鸿才发现他的到来,赶紧站起来鞠躬作揖,强颜欢笑,一副奴才相。南云阳都懒得看他,随口问道:“这些人伺候海棠周到么?海棠和魏大海去了哪里?”

“他们俩…”孙鸿才刚开口,就见魏大海和海棠进院门回来了。

南云阳见魏大海和海棠一齐进门,脸上都带着浅浅笑意,这两个人走在一起还挺相配的,很有夫妻相,叫人看着都赏心悦目。

魏大海上前向南云阳作揖,欢喜地说道:“南公子,我见海棠在屋里呆得憋闷就带她去前面的柳园逛了逛,县里闲人就是多,大白日的不干活都在那儿闲逛看景色,还有人摆谱下棋,也有卖唱的,还有不少贩子在那儿卖小玩意,可比我们乡下有趣多了。海棠说来到这里没人认识她,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这是她几个月来最开心的一刻。”

海棠脸色微红,带着笑容向南云阳福了福。

南云阳听得也欢心,道:“待哪日我爹给我解了禁,我带你们去城南玩,那里有梨院,有明湖有雅轩静亭,一般人可是进不去的哦,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到时候回到乡下你们也有的吹牛了,哈哈!”

南云阳爽朗地笑起来,魏大海也跟着哈哈大笑,海棠掩嘴而笑,只有孙鸿坐在那儿尴尬地呵呵两声。看到海棠和南云阳、魏大海都相处甚欢,还对他不理不睬,他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可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以及孩子将来能入南家的门,他又不能说什么,还得高高兴兴地巴结南云阳。

这种滋味真的很难受,但他警告自己,这一切都得忍着,将来他要把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一样一样拿过来,把受到的耻辱一样一样回报给大家!

就在大家欢笑之时,南云阳突然说:“在来的路上,水仙被郑府那个男人婆抓住了。”

海棠神色一紧,“水仙?你说她被谁抓住了?”

第五十八章 情人眼里

南云阳忽然意识到水仙之事不该说出来,毕竟海棠和水仙是堂姐妹,海棠肯定会担心水仙的安危,住在这里就不安心了。

南云阳认定水仙不会有任何危险,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跟你们说笑呢,哪里是什么抓呀,水仙是被前大将军府千金郑胜男给请去玩了。”

“请去玩?”海棠就像听天书一般,郑家小姐不是很高傲很嚣张么,怎么会请一个小丫头去玩,她有些怀疑地看着南云阳,觉得他是在说假话。

南云阳见海棠不信,又解释道:“水仙央求跟我一起来见你,说想和你说说体己话,我就带她出门了。没想到在路上遇到郑胜男,她一眼认出了我,就…莫名其妙地要邀请水仙去她家玩,水仙也一口答应了,估摸着明日郑胜男就会把水仙送回南府的,你不必担心。”

海棠还真没有足够丰富的想象力能想到水仙是被掳走的,便信了南云阳的话,笑着说:“莫非那位郑家小姐真的很想嫁给你,又误以为水仙是你的小妾,便想带水仙回家好私下问你平时的喜好与习性,看来她想讨好你呢。”

“算了吧,即便她赖上了我,我也不会娶她那个男人婆的。”南云阳见海棠似乎心情不错,还很有兴致拿郑胜男的事跟他说笑,便打趣道,“我要是娶她还不如娶你呢,一瞧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礼、柔和端庄十分得长辈疼爱的姑娘。”

若不是孙鸿在,海棠肯定冷脸生气了,但见孙鸿在旁似笑非笑地迎合着,她干脆微微作笑,啥也不说了。孙鸿确实矛盾得很,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因为海棠和南云阳走得亲近是他乐意看到的,可是海棠不是为了他而接近南云阳,又让他很是心凉。

海棠见他矛盾倍受折磨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还挺痛快的,原来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最后却是让她痛快的决绝。如此也好,现在她不仅放下了,还不带怨恨地放下了,看来到县里来一趟还是很值得的,既放下了恨,又见识了场面,总比一辈子窝在村里不知县里是啥样要强。

以前她觉得孙鸿见过世面,所以无论孙鸿说什么她都觉得是对的,现在见他整日一副巴结谄媚的奴才相,她才发现以前自己是多么的无知,怎么就看上一个没有奴颜婢膝没有半点骨气的男人。

算了,不想这些了,还是在这儿吃好喝好玩好,过段时日就回家去吧。

南云阳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得趁这点空闲再四处溜达一阵子。海棠不理会孙鸿,孙鸿心里又赌着气希望海棠主动找他,所以两人互不找对方说话,在同一个院子里呆着有些尴尬。

魏大海是个聪明人,他似乎瞧出孙鸿与海棠之间不言不语却又像有千丝万缕的牵扯。既然海棠不理会孙鸿,魏大海自然是向着海棠对孙鸿也没刚开始那么恭敬热情了,他只需一门心思照顾保护好海棠就行了。

虽然有不少家丁干活,但魏大海还是忙上忙下为海棠炖汤药和端茶递水,海棠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接受魏大海的伺候。孙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海棠完全颠覆了他心中的温婉羞涩视他为天的形象,他便躲进自己的屋眼不看为净。

就这样相处了几日,魏大海已经能确定一件事了,那就是海棠肚子里怀的是孙鸿的孩子。因为这事,魏大海开始对孙鸿没个好脸色了,一个始乱终弃没有担当的男人他觉得不值得尊敬,不打骂孙鸿魏大海都觉得已经是够客气的了。在他看来,这样的男人迟早要遭报应的,人不报天会报,天不报是时候未到。

丁香和魏大山的婚事越来越近,魏大山每日都忙得不眉开眼笑,不亦乐乎。

这日,他将裁缝店做的喜服带过来给丁香瞧,看她喜不喜欢。丁香因腿没好,费了好大的劲才穿上身上试了一下。

丁香本以为乡下人成亲做的喜服会很粗糙,上不了台面,当她瞧见这身全手工且极为精细的喜服,再穿在身上细细抚摸时,她禁不住一阵阵感叹,这身喜服太美太喜庆了。

大红色快要闪瞎人眼的面料,上面绣着龙凤呈祥,领子、袖口、襟边都绣着极美的牡丹。听魏大山说,绣娘得花费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出这么一身喜服,还都是提前订的,这回绣娘是看在与魏家相熟多年的份上,也是看在魏家兄弟年纪大了都还没成亲的份上才肯把给别的姑娘做了一半的喜服先给丁香,因为丁香身段和那位姑娘差不多,而那位姑娘得来年春才出嫁,绣娘再抢着做一身应该还来得及。

穿上这身喜服,看着铜镜里模糊的红色身影,低头抚摸着一针一线制成的喜服,丁香心中一阵热流涌过。就在今日,就在此时,她确确实实感觉到自己要嫁人了。

这身嫁衣,承载着一个女人对未来婚姻的向往,喜服上每一朵花每一个图案都象征着幸福与美满。丁香抬头仰望着魏大山,寻思着这样的男人能给她一生幸福么?没想到这一抬头却见魏大山双眼直盯着她,像是掉进了深渊两只眼睛已经无法自拔似的。

丁香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他,“喂,你看傻了啦?”

魏大山像是从深渊里被捞了出来,直愣愣地说:“好看,真好看!”

丁香红了脸,“任何一个姑娘穿上这身衣裳都会好看的。”

“不,我见过许多新嫁娘,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魏大山笃定地说,他平时说话就喜欢直着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也觉得没必要拐弯抹角。

“你嘴忒油,就知道捡好听的话。”丁香知道自己不可能是魏大山见过最好看的,但听他这么说她还是满心欢喜,似乎哪人女人都喜欢被人夸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