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过年期间,买豆腐和豆芽的人那么多,很远村子的人都赶过来买,正是做买卖挣钱的时候,这豆子哪能卖呢?”

丁香实在想不明白,平时婆婆待她挺好的,为人处事十分明理,尽管因为那四两银子的事生气,但也没必要如此不讲道理吧。

胡氏绷着脸道:“我说卖就卖!赶紧卖出钱来备着,我再想办法去借些,问你娘家也借些,这回南公子肯定给你姐不少钱。芙蓉一答应就得赶紧送彩礼过去,你若从中作梗,那就是成心不望大海娶亲,不望我家好!”

丁香真有些受不了了,又不想和婆婆大声吵架,便放下手里的锅铲,擦擦手回自己房里去了。

胡氏还想追着说,被走过来的魏大海拦住了。

“娘,你小声点,爹听到又该着急了。你也是,丁香只不过心地善良把四两银子借人了,又不是胡乱花了,娘干嘛没完没了?”

胡氏见大儿子帮丁香说话,竟委屈地流下泪来,“儿啊,你咋这么傻,你再不成亲年纪越来越大就更不好找,将来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么?你要把一生都毁掉,叫我和你爹怎么安心入土?”

“娘,大过年的扯什么入土不入土,我的事自己心里有数。我心里已有一个人了,要是能娶回来,你和爹还有啥好担心的?”

胡氏面露喜色,“哪家的姑娘,明儿个咱们娘俩就亲自上门去提亲如何?”

胡氏眼巴巴地看着儿子,魏大海嗫嚅地说:“她…她或许看不上我,我已经找人后日把我的意思带给她,她要不是特别厌恶我,咱们再去也不迟,也不差这两日的。”

他过来拿起锅铲炒菜,胡氏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开心的,原来真是自己误会了,儿子有了意中人,还托人带话,看来儿子对自己的婚事挺上心。

晚饭做好后,丁香没出来吃饭,魏大海就去叫她。丁香也不扭扭捏捏,就出来了。

胡氏现在心情虽好些,但也没个好脸,说:“大山还没回来,咱们先等着。”

丁香看这时辰,就知道大山肯定被娘家留下吃晚饭了,否则娘家人是不会让大山这么晚回来走夜路的。

“娘,时辰已晚,大山肯定在我娘家吃晚饭再回来。这天冷,饭菜都快凉了,咱们赶紧吃吧。”

这下胡氏又不乐意了,“要是大山没在你娘家吃呢?”

“要真没吃,到时候我给他把饭菜热热他再吃,总比一家人都吃凉的要好。”

胡氏觉得丁香这话在理,可她不想让丁香占上风,便盛了饭菜端去给魏老爹,边走边嘀咕:“不等自己男人吃饭还有理了!”

丁香气得起身回房,她本是不想赌气才过来吃饭的,没想到婆婆还是给她气受。

魏大海又去叫她,“弟妹,你赶紧来吃饭吧,否则真凉了。”

“我等大山回来,你先吃吧。”丁香应了一句。

就在这时,大山回来了。

“丁香!娘!时辰这么晚你们怎么还没吃晚饭,我都吃过了。”大山见桌上摆着菜就大声嚷嚷。

魏大海走过来坐下吃,“大山,娘和丁香闹别扭了,主要是为那四两银子的事,你想办法让她们俩和解吧,我是大伯,实在不好掺和这事。”

大山怔了怔,心想他娘和丁香相处很好,应该没啥大冲突吧。当他进屋问丁香时,才发现自低估了这个矛盾。

丁香把事情一五一时都告诉他了,“大山,娘心疼银子我理解,只是她现在看我哪都不顺眼,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大山猛地起身,丁香赶紧拉住他,“你别去怪娘,否则我真无法在你家立足了。”

“丁香,钱是我给钟大娘的,娘要怪就怪我吧。”大山是真心疼丁香,见丁香受委屈他心里很难受。丁香一心为这个家,他哪能让丁香受委屈?

不过有丁香这番提醒,他也知道不能责怪他娘,只能去哄哄,顺便为丁香说些好话。

他先去厨房为他娘盛好饭菜,端到他娘房里去。魏老爹在吃饭,胡氏坐火盆旁发呆。

大山走过来,一边给他娘递饭碗一边笑眯眯地问:“娘,你咋不吃饭,是在等我么,我已经在岳父家吃了。”

胡氏见儿子嘻皮笑脸的,脸也绷不住了,瞪儿子一眼,“你倒是知道疼娘,但你娘子就不咋样了,啥都不听我的,还自作主张。”

因魏老爹在旁,胡氏不提那四两银子的事,只是说:“咱们得为你哥攒钱成亲,她却大手大脚花,不会过日子也就罢了,还犟嘴不听我的话。”

大山陪笑道:“娘,成亲前我就说过,丁香是个有主意的人,你不要和她计较,她一心一意为这个家,又不是自个儿享受不顾咱们,你就不要生气了嘛。至于哥成亲需要银子的事,刚才我和丁香商量好了问亲朋好友借些。”

“问她娘家借!”

“好好好,问她娘家借,你赶紧吃饭吧。”

胡氏这才算满意,大山便出去了。待她吃完饭将碗送进厨房时,大山跟进去说借钱给钟大娘是他做的决定,丁香当时不知情。

胡氏不悦,“大山,丁香也是这么说的,但我不相信,你也不能为了坦护她来骗我。”

“娘,我说的是真话,当时丁香在睡觉,我没忍心吵醒她。”

大山把那夜的事都告诉了他娘,胡氏现在真的相信了,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倘若是编排的他语气就没这么肯定,神色也不会如此坦荡。

“就算是我冤枉了她,那她也不能不知节俭请人做衣裳啊,她自己没长手么,我要是眼神好意自己做了,也不必让她做!”

大山迟疑了一下,很快便想到一个答复,“是我让丁香请人做的,否则她哪知道菊婶和青婶手艺好?丁香想趁这些日子多做豆腐挣钱,若是夜里做衣裳费灯油又伤眼睛,何况靠她一人在过年前也做不完这些衣裳。你不是盼着早些抱孙子么,我不想丁香过于劳累,好好养身子才是正事,娘说是不是?”

胡氏抱孙子心切,顿觉儿子的话有理,想到自己对丁香也实在过分了些。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都有理。她不是还没吃晚饭,叫她过来吃吧。”

大山欢喜地去叫丁香,丁香都被婆婆气得没胃口了,但婆婆都这么说了,她不想吃也得来吃。

她过来吃饭时,胡氏也不说话,一心收拾厨房,大山一会儿哄他娘一会儿哄丁香,他娘终于开口了,“你哥说他有意中人了,已经托人后日带话,倘若女方无意,咱家势必再去求孙家把芙蓉嫁给你哥。至于借钱的事,你们…”

丁香知道婆婆的意思,不就是让她回娘家借钱么,丁香心想后面的事还难说,就先应着吧,“娘你放心,这事我会放在心上你。”

胡氏心里终于得劲了,但毕竟刚才闹过,一时也不知再和丁香说什么,便出去了。

丁香吃过晚饭,和大山回了自己的房,说:“大山,你哥的意思是让你后日去我娘家干活时顺便把发钗送给我姐,看我姐是啥意思,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吧。”

“哦。”大山恍然大悟,“我说娘刚才那话是啥意思呢,原来哥想托的人就是我呀。”

“那还能有谁,我们一定要说服我姐同意,然后再想办法说动爹娘,你哥无意于芙蓉,强扭的瓜不甜。”

大山忙点头,笑着说:“亲上加亲多好,爹娘会想通的。还有,娘因哥的事难免心烦,待哥成亲后就不会这么容易生气了,你可不要因为这事难过,每日开开心心的才好。”

大山说着就捧来瓜子,剥好了壳往丁香的嘴里喂。

丁香瘪着嘴道:“要不是想到你对我的好,我真气得跑回娘家了。”

大山欢喜地说:“你能这么想可是我的福气,那我就得更好好疼你了,爹娘也会越来越疼你的。来,我给你揉揉肩,今日肯定累了吧。”

丁香嘴里吃着大山剥好的瓜子肉,肩上随大山揉着,感叹道:“你若一直待我如此,那就是我的福气了。”

第二日就是小年了,全家人起了个早拜灶王爷,希望来年大丰收,烟火旺旺的。

因年货已备足,不必去镇上买什么,倒是有人来家里买年货。每卖一样东西得的钱丁香都交给婆婆,胡氏眉开眼笑起来,不再提把所有年货和豆子都卖掉的事。

胡氏见丁香忙碌着也挺辛苦,便道:“丁香,待大海成了亲,咱们就分成三家,你挣的钱就自己得,我不会要你的。”

婆婆也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丁香不愿再为昨日的事生气了,往后也尽量不触婆婆的霉头就是。

丁香点头道:“我懂,娘这是想给哥攒钱成亲,你也希望我们过得好,是不会故意为难我的。”

胡氏觉得这话很中听,昨日的事算放下了,然后和丁香一起卖年货。

下午没人再来,四人围在厨房里准备小年夜饭。大山和丁香有说有笑,胡氏说说往年过年时的穷酸,忆苦思甜。

只有魏大海没怎么吭声,他一直在想念海棠,想她在做什么,穿得暖不暖,有没有吃些好的补身子,肚子会不会疼,她会不会也偶然想自己。

反正满脑子都是海棠,想得都快入魔了。

晚上吃了小团圆饭,丁香和大山先后洗个热水澡,去去污垢,然后靠在床头互相依偎着说话。

“丁香,你觉得是在你娘家过得辛苦还是在这里过得辛苦,见你每日忙碌我真的很心疼,可当着娘面你又不肯歇息,你不会怪我没用吧,答应让你享福却做不到。”

丁香想了想说:“虽然每日不得闲,但我觉得比在娘家更惬意,因为有你陪我说话有你哄我呀。”

“真的?”大山胳膊使了点劲,将丁香抱得更紧了。“你真好,这么容易满足。你知道么,只要回家看到你,我浑身都是劲,想好好待你,好好疼你,甚至觉得你是我的一切,只要你好,我哪儿都好,你要是不开心,我会特别自责,哪儿都不舒服。”

丁香笑了,她知道这是大山爱她的表现,大山是真的很爱她,这无需质疑。她觉得自己也是深深爱着大山的。

互相爱着对方的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有什么理由不好好过呢!她望着大山,望着他的容颜,那副让她喜欢让她想触摸的容颜。

她伸手摸他的脸颊,身下忽然有股热流,她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能让自己动念的男人陪着自己,应该也是幸福吧。

她主动凑上去,亲大山的脸颊,亲他的唇,每亲一下她都觉得幸福满满。大山哪里经得住,丁香能主动亲近他,他已经兴奋地无法自抑了。

不过他没有着急地脱丁香的衣裳,而是全身投入与丁香相拥相吻,好好感受两人亲密的滋味,然后水到渠成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两两结合。

他们不激烈,却是浓浓的温情的缠绵。事后,大山仍不舍得与丁香分开,丁香感受着大山的跳动与呼吸,心里在想,这应该就是小两口亲密无间吧,希望他们能永远这般爱着对方。

小年过了便是腊月二十五,丁香带上一些年货跟着大山一起去娘家。

她跟婆婆说送一些给娘家,再带些去孟岭村卖掉。胡氏想到能卖钱,自然答应她跟着大山去。

第七十九章 连环攻心

到了孟岭村,丁香看到就要完工的新房屋,看到爹娘欢喜的神情,看到淡然的海棠,看到从书院回来的长胖了些的紫葵,她心里还是很愉悦的。

虽然成亲前她只在娘家呆几个月,但与爹娘及姐妹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他们把她当至亲的人看待,她也把娘家人看得很重。虽然她觉得在婆家与大山相处更开心一些,可是与公公婆婆相处当然比不得和娘家人相处那么随心所欲。

看着眼前的亲人,她觉得有许多话要说,特别是想跟海棠说,但一来到娘家可不能就扯魏大海的事。

她看了看海棠高高隆起的肚子,说:“姐,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吧,肚子难不难受?”

海棠抚着肚子,眼里散发着母爱的光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难受,娃儿时常踢我肚子,但一点儿都不疼。他可淘气了,没事就踢我肚子与我闹着玩呢。”

紫葵凑过来说:“大姐,二姐带来了好些年货,除了吃的、用的,还有不少首饰呢。二姐,有没有我的份呀?我瞧着有些发钗和耳环、头花都十分好看呢。”

丁香仔细打量着紫葵,“哟,我们家的紫葵不仅丰盈了一些,不再皮包骨了,而且还变美了许多呢,比以前白嫩不少,当真是一个俊俏的待嫁姑娘了。”

紫葵被丁香说得脸红起来,“二姐,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净拿我取笑。”

“咦?你平时不是最不爱打扮的么,咋还看上发钗、耳环和头花了,我以为你只会在意吃的,可为你准备不少吃食。”丁香翻着挑来的那担箩,正要找吃食,突然想到紫葵要的不是吃食啊,她想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何不让她趁心如意?

丁香先拿出送给娘家的年货和一些吃食,再精心为紫葵挑选好看的发钗、耳朵和头花,紫葵拿着这些欢喜地去照那个破铜镜了。

丁香与在旁的海棠对了一下眼神,两人都猜得差不多,想必紫葵是有喜欢的人了。可是她不是答应苏老先生不与书院的学生说话么,而且凭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还动不动就和人大打出手,绝大多数男人都喜欢温柔乖顺的,看中她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小吧?

丁香正想上前问紫葵放多少日子的假,攒了多少钱,却见跟紫葵一起在书院里当差的灵芝跑了过来。

“紫葵,听说你二姐带许多好东西过来了?”灵芝正问着,便瞧见了丁香,“丁香姐,你这儿有发钗么,有胭脂水粉么?”

丁香纳闷了,咋灵芝也爱美起来?

“发钗倒是不少,胭脂水粉只有三盒,村里的姑娘很少人买,所以我进得少。”丁香从箩里把东西找出来,试探地问,“灵芝,你在书院当差变美了不少,还要这么费心思打扮作甚?”

灵芝害羞地说:“我…我…,有一日我听到那些书生背地里说我又黑又丑,气得我好些日子吃不下饭。可是自从我稍微打扮一下,就没人说了。”

这时海棠走过来说:“那些人不好好读书,私下评论这些作甚,你别理他们。还有紫葵,你听到了么,以后和灵芝好好当差就是,那些书生欺负人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灵芝好似并没放在心上,呵呵笑道:“嗯,只要我花心思打扮,就不会再有人说我不好看了。”

丁香插话道:“大姐是说让你们别理那些人,而不是让你们打扮美美的讨好他们。下回你遇到那些说你不好看的人,就反问他,你是美男子么,你书读得好么?”

灵芝噗哧笑了起来,“丁香姐,他肯定会回答,他就是美男子呀,而且书也读得极好呢。”

丁香又道:“那也只是有一人有才又有貌,莫非个个取笑你们的人都是如此?”

灵芝顿了顿,低头小声道:“别人倒没时常笑话我,就是那一个人…”

灵芝想到那人整个神情都不对了,不肯将话说下去,而是问丁香她想买的这些要多少钱,她匆匆付了钱就跑回家去了。弄得丁香和海棠一头雾水,不知她怎么了。

紫葵平时心粗得很,这时却无意中猜到了什么,坐在一旁发呆。

海棠实在觉得不对劲,过来推了推紫葵,“刚才灵芝那话是啥意思,是不时你们书院有一人时常欺负你和灵芝?”

紫葵立马变脸,好像在掩饰什么,夸张地嘿嘿笑了笑,“确实有那么一个人,不过他也不算是欺负我们俩,就是每回见到我和灵芝会忍不住发笑,还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不过他有几回说灵芝的话我们俩倒是听懂了,好像是说…灵芝这个名字取得一半对一半错,说她长得与灵芝一个颜色,却比灵芝少了九成灵性,应该是这个意思吧,不过他没笑我长得不好看,我长得本来就不丑嘛。反正他爱取笑人,可他读书是那些书生里读最好的,我干活时就时常听到苏老先生夸他,说他能说会道,还作得出十分精妙的文章,说他以后肯定有出息。”

紫葵一说到他就没完了,吞了吞口水接着又道:“他总是自诩美男子,傲娇得不行,不过他确实长得比其他书生强许多,他一站进那些书生里,就特别显眼,但是其他书生还都爱与他在一起玩,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奇怪,他的性子那么难相处,别人为何还愿意与他交好?对了,听说他家是凉丰镇的,家里良田几十亩,十分富裕,吃穿不愁,还有许多闲钱供他买书,难怪他的书多得都快摆不下了。这回放假大多数书生都回家了,他却挎着包袱去游山玩水,这大冬日的冷得要命,有啥好玩的,真是不懂他。”

丁香和海棠都明白了,紫葵肯定是喜欢上这位傲娇的爷了,就连灵芝也喜欢上他了。可人家是富裕子弟,还情、趣颇高懂得赏风景游山水,紫葵和灵芝无论哪个都与此人不相配呀。

更何况此人爱取笑人,或许他眼里压根瞧不起紫葵和灵芝呢。

紫葵见两位姐姐那神情好像看穿了她什么,她慌忙转移话题,说:“其实玉森在书院里也很得苏老先生的喜欢,他既没耽误砍柴,也没耽误读书,二叔二婶欢喜得很呢。”

丁香遂问:“玉森还要砍柴?月季没捎钱回家给玉森交束脩么?”

“月季昨夜里回来了,听二婶说带回家好几两银子,至于到底是多少两,二婶可不会告诉咱们,就说玉森有钱读书了,不必再砍柴那么劳累。”

海棠听后感叹道:“月季是个懂事的姑娘,她说若是家里为她说了亲,过年后她就不去南员外府了。南公子也很照顾她,本来越是过年府里越离不得人,他见月季想家就做主让她回来了。可水仙现在去了郑家,也不知她以后会如何,快过年了她都没回家,只是让人捎回来一两银子,三叔和三婶脸色很不好看。”

正说着呢,月季就过来了。她在南员外府呆了这么些日子,变得更加懂礼了,亲热地喊着三位姐姐,与她们拉拉话,说说南家的事,但不该说的她绝不会说,还说往后就嫁到离家不远的地方,这样与爹娘近,与三位姐姐也不疏离,日子能过得安顺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们四人围着火盆说话,孟贵和何氏两人在灶旁忙着做吃的,大山和魏矮子忙着给新房屋盖顶。大山每回从屋顶爬下来喝水时,都见丁香在屋里与姐妹们聊得亲热,他瞧着也欢心。

吃过午饭,村里有人来买东西,丁香又忙了好一阵。直到半下午,她才得空坐下来,见屋里只有海棠,她便把那支荷叶发钗拿了出来递给海棠。

海棠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地看着,浅笑道:“我近来啥都不爱戴,见都不想见这些东西,没想到这支发钗却很得我心意,这是你送给我的?”

丁香摇头。

海棠乐了,“你这是在逗我么,不是送给我的,干嘛趁屋里没人往我手里塞?”

丁香笑道:“要是我想送你东西,还管屋里有人没人?”

海棠撅嘴,“哟,我这个二妹突然小气了嘛,送了那么些东西给紫葵,连月季都有份,唯独没有我的?”

丁香神秘兮兮地小声道:“这是送给你的,但不是我送的,是一个喜欢你的男子送的!”

海棠眨了眨眼,立马将发钗还给丁香,“哪位男子?不管是哪位男子,我都不会收的。”

丁香急了,“干嘛不收,多好看的发钗,难不成你真打算一辈子不嫁人?”

海棠很坚决地说:“不嫁!我早就说过,我带着孩子在娘家过就很好,没必要嫁人到婆家受人指指点点,这样我不乐意,娃儿也不必受人白眼。”

“你以为你不嫁人,别人就不会给孩子白眼,不会取笑他,或是拿话伤害他?你要真不想受婆家人轻瞧,就招赘嘛。”

海棠懒得听这些,苦笑一些,“哪位男子这么上赶着入赘?”

“人家倒也没上赶着入赘,只是让我和大山帮他忙给你传个话,就是…他中意你,喜欢你,想娶你!”

“哪个男子这么不开眼,看中了我这种女人,要不是因为南公子带我去县里一回让许多人闭了嘴,否则我到现在还要受万人戳脊梁骨的。”

丁香见海棠一直是这样的态度,心里真的着急。

海棠又问:“到底是谁呀?”

“除了魏大海,还有谁会找我和大山来传话。”丁香嘟嘴道,“人家好心送你发钗,你倒扯一堆拒人千里的话。他平时为人仁厚诚恳,做事踏实,待你是真心好,难道你在县里与他相处那么些日子会一点都没感觉到?”

其实海棠刚才已经猜了个大概,只不过不敢肯定而已。现在听丁香这肯定的话,她心里却泛着苦。

沉默了良久,她才开口道:“二妹,魏大海确实是个好男人,我配不上他。他应该找个干净贤惠的姑娘,好好生几个娃儿,我就不给他添麻烦了。”

“姐,你胡说什么呢?我瞧着他想你都想得不会干活了,也不会说话了,他是真心喜欢你,又怎么甘心娶别的姑娘?他不嫌弃你,你又何必嫌弃自己?”

海棠苦笑着摇头道:“丁香,有些事你应该也懂的,他不嫌弃我难道他爹娘也不嫌弃我,他家的亲戚与村里人不嫌弃我?他们不仅会嫌弃我,还会嫌弃我的娃!”

“那就让他入赘嘛。”丁香急道。

“他同意么,他爹娘同意么?绝对不会同意的,想都不必想。何况…我自觉配不上他,哪里还有勇气叫他入赘到咱家,他心善不轻瞧我,难道我就自抬身份不知天高地厚?”

丁香叹气,知道和海棠争论这些也说服不了她。

海棠起身,“我给火盆加些炭。”

“姐,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