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拿钳子去夹炭,还转身抢话道:“丁香,你别再说这些了。”

丁香猛地站起来,“姐,你就说…你心里有没有魏大海吧。”

海棠身子一怔,夹的炭不知怎的滚落在地。她不知怎么回答丁香,也确实不会回答,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魏大海。

她只是一心想着孩子,想着母子或母女俩往后的生活,而这种想象里没有男人。虽然她与魏大海相处了那么些日子,对他确实有好感,但这种好感并不一定就是喜欢。因为她压根不想让男人卷入她的生活,所以从来没想到要动心。

海棠,站了好一会儿,才胡乱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她才想到赶紧把那块炭给夹过来,当她夹了炭抬头时,却见大山站在门口。其实刚才丁香问那句话时,大山就过来了,只不过他考虑到海棠的心情所以不敢走进来。

现在海棠已经看见他了,他才咳了咳,走过来坐在火盆旁,先是与丁香交汇了一下眼神,然后烘着手。海棠夹炭过来加在火盆里,她才坐下,大山便道:“姐,我哥这几日苦得很,你就帮帮他吧。”

海棠呆了呆,“我…我怎么帮他?”

“他这几日魂不守舍的,倘若我和丁香回家对他说,你拒绝了他,他心里该多难过。大过年的,我真担心他会想不开。”大山可不是故意说这话来搏海棠的同情,他是真的担心他哥。

海棠低下了头,小声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想不开?”

“这怎么是小事呢,这对于我哥来说可是天大的事,一辈子的大事,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你要是这么坚决地拒绝他,他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大山真的没有夸张,他哥因为已亡的未婚妻这么些年才解开心怀,若是因海棠的事又忧郁几年,那他这一生真的要耽误了。且不说他爹娘受不住,就怕他自己都受不住,自己喜欢的女人不是去了地下就是拒绝他,他会从此自暴自弃的,或成为一个颓废不堪的人。

更让大山担心的是,他哥或许会倍受打击,或是承受不住而崩溃的。

“姐,你并不讨厌我哥的是不是?”:大山征询地问。

海棠没说话。

“你也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对不对?”大山又问。

海棠仍然没说话。

“既然你不讨厌他,还觉得他是个好男人,那你就帮帮他吧。”

海棠有些不明白,“我怎么做才能帮他?”

“你先不要急着拒绝他,不要说心里没有他,就说先考虑考虑,好不好?”

海棠愣了愣,然后点头。

丁香笑了,“那好,我和大山就先这么给他传话,你可得真的认真考虑考虑,考虑一下又不会死人,你就别那么执拗了。”

大山起身要接着去干活了,出门前他突然转身说:“姐,其实你并不是心里没有他,而是担心我爹娘不同意,或是周遭的眼光对不对?”

海棠哑然,难道她心里真的有魏大海?

在她迟疑之间,大山没等他回答便出去干活去了。

丁香知道这么逼着自己的姐姐也不好,她大概了解了,海棠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那就是别人对她的接受程度。只要公婆那边解决了,海棠这边应该问题不大。

可是…公婆那边简直就是碉堡啊,怎么攻得破?

第八十章 一团乱麻

在娘家吃过晚饭,丁香和大山才准备回家。

因为何氏担心女儿和女婿有走夜路,所以和海棠早早把晚饭做好了,丁香和大山吃过晚饭才见太阳落下山。现在他们俩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刚刚暗下来,路上有不少来往的人。

只是丁香一路不吭声,碰到过路来往的熟人都忘了打招呼,这可不符合丁香平时的言行举止。。

大山见丁香有些不对劲,便问:“丁香,你心里有什么忧虑么,我瞧着你娘家现在过得挺好,马上就有新房屋住了,紫葵也能挣钱添补家用,你无需为娘家的生活担忧的。“

丁香摇头道:“我丝毫不为娘家的生活担忧,毕竟家里盖了房屋后还剩下近三两银子,不要说过年不必发愁,就是来年一整年也不会苦着了,何况爹娘种地又苦下力气,紫葵挣的例钱也不少,吃穿用度肯定比往年要强许多。可吃饱了穿暖了并非就无缺憾,我们姐妹三人的婚事只有我嫁人还算顺利,没出什么岔子,只是在成亲前我摔坏了腿。至于我姐的糟心事就不必说了,她心里如此自卑,觉得根本配不上你哥,又碍于大家歧视的眼光,她将来还不知会怎样。可现在紫葵的事又麻烦了,她喜欢上了一位有学识有主见的富家子弟,还是位傲娇的主,懂得人情世故,还会游山玩水过日子,且不说紫葵如何能高攀得上,就凭紫葵那莽撞性子以及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大家庭规矩,她与那位傲娇书生能合得来?可她心里已经装下了这个人,想放下会很痛苦的。”

大山只觉得自己喜欢一个人肯定就要努力哄对方开心,至于什么性子相不相合,或是家世匹不匹配,他感觉不是最重要的。

“丁香,只要那位书生喜欢紫葵,就会是水到渠成的事,女的本来就会高嫁,男的会低娶,紫葵也没有配不上他呀。不过…你倒是没有高嫁,我也没有低娶,所以我才觉得你嫁给我挺吃亏的。”大山说这话时感觉不好意思,手乱挠着后脑勺。

丁香觉得好笑,“你看,你觉得我嫁给你吃亏,假使那位书生哪日会喜欢上紫葵,那他心里难道不会觉得他喜欢紫葵就是他吃亏么?但愿那位书生有高瞻远瞩之心,也有宽广胸怀,不会有如此狭隘的想法,可他们性情实在相差太远,彼此的见识与生活态度也完全不同,这样的两个人能走到一块么,那位书生能看得上紫葵么,这才是我最担忧的。”

丁香这么一说,大山也觉得此事挺难,“至于性子合不合,那得多相处才知道嘛,何况性情相补的夫妻为数不少。可是那位书生是否能喜欢紫葵,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也非紫葵能左右的,看的就是他们俩的缘分了。缘分天注定,人是强求不来的,你也别太为紫葵操心,得不到喜欢的人也很平常啊,受些挫折将来才更坚强,你说是不是?”

丁香浅笑着点头,觉得大山此话也在理。

大山又道:“我哥受过挫折,可他现在不也走出来了么,还喜欢上了你姐,过去的事他已经完全放下了,这次他更懂得珍惜,相信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机会,无论如何也有想办法和你姐在一起的。如此一来,你姐和紫葵的事你岂不是皆不必担心?”

丁香颇好奇地看着大山,原来他绕来绕去就是劝她不要操心,为她解除心里的忧虑,没想到还真被他把话都给说圆了。

大山又脸红了,“我…我哪句话说错了么?”

丁香朝他温情一笑,“但愿你以后一直都如此肯花心思为我解忧,听你这番话我确实心宽不少。”

大山憨憨地笑着,“你真的心宽了?我不但以后肯为你花心思,这辈子都愿意为你花心思,不为你为谁,你是我的娘子嘛。老话说了,只有无用的男人才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女人,甚至还训斥打骂,对娃儿和老人都不管不问,以至于女人忧怨,娃儿忤逆,爹娘气愤,所以把日子过得糟心,而有用的男人则是会想办法哄好爹娘,疼爱娘子,照顾好娃儿,把日子过得顺顺的。我想做个有用的男人,让你瞧得起的男人,好不好?”

丁香听得哈哈直笑,觉得大山越来越有意思了,笑道:“你本来就是有用的男人嘛,我何止瞧得起你,我都快佩服死你了,油嘴滑舌的哄死人。”

大山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越是老实巴交屁都打不出一个的男人越是心眼多,对人未必实诚。像我这样喜欢耍嘴皮子的就是因为想到这些才会说得出来呀,我是真心想做个好男人的,你可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你这话呀是越说越多了。”丁香一直笑着大步往家走。

快到村子,他们俩见魏大海在村口徘徊,大山颇惊讶,不知道他大哥在村口转悠是干嘛。丁香却把魏大海心思看得透透的,她觉得魏大海肯定是急着想知道海棠会不会拒绝他,所以等不及了便在村口候着他们俩。

再者,不管带来的口信如何,他都要在外面把情绪消化了,不想回家让他的爹娘瞧出什么,若是好意头倒也罢,倘若是让他无法接受的,他难免会控制不住情绪,那样便会使他爹娘也跟着心忧。

魏大海这些年也知道把爹娘害苦了,爹娘为他的事没少操心与担忧,所以他早已学会能掩饰就掩饰。

魏大海走上前来,只是焦急地看着他们俩,并未问一字。

丁香忙道:“大哥,你莫心急,我姐说她会考虑考虑。她最担心的是爹娘与亲戚以及周遭人等能否容忍她,也担心孩子出生后的处境,她要细细考虑也情有可原。”

这个消息并不算十分好的消息,可是魏大海却兴奋异常,两眼放光,嘴皮子颤着说不出话来,但从他那张脸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他十分惊喜!

或许,他以为海棠肯定一口回绝,还会叫丁香带话给他,叫他想也甭想!虽然海棠当时确实是那个意思,可是有丁香和大山周旋便成了这种意思,让魏大海顿觉眼前全是希望,因为他觉得海棠没有一口回绝,那就是心里多少也是有他的。

海棠心里有他,这比任何一点都重要!他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因手有些颤,便不自觉地搓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我…海棠…海棠她收了发钗?她…她有没有…有没有…,丁香,我…我谢谢你…”

大山见他大哥手足无措还语无伦次,笑话道:“哥,你有点出息呗,海棠姐可没说要嫁给你,只是说会考虑考虑,瞧你兴奋得都不知东南西北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说服爹娘,你可得想相办法。”

“是是,二弟这话…这话没说错,我会想办法说动爹娘的。”

“那我和丁香先回家,你就自个儿在这里乐着吧。”

回到家后,丁香把卖货的钱都交到了婆婆的手里,婆婆很是开心,不再提这些钱不够五两银子不足以准备彩礼之事,反而说这几日卖出的钱已经有三两多了,倘若芙蓉家嫌少就去别的人家提亲,并非只有芙蓉这么一个姑娘。

丁香见婆婆开心,没再死心眼说魏大海非芙蓉不娶,觉得机会到了,便小心地试探道:“娘肯定是猜测着大哥喜欢的那位姑娘不会拒绝大哥,所以就放宽了心吧?”

胡氏笑着说:“是啊,大海心里有喜欢的姑娘,这可是大喜事一件,不管人家姑娘是否也中意他,至少大海肯为姑娘动心了。我情愿把银子花在他喜欢的那位姑娘身上,也不愿拿钱去看芙蓉她那一家子的冷脸。”

大山和丁香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了数,他们的娘对大哥中意的姑娘十分重视,为了大哥能早些成亲,那对女方应该会包容许多吧。

魏大海在外面冷静了许久才回家,可是回到家后仍然止不住满脸堆笑。胡氏是个心细的人,觉得儿子肯定是得了好消息。

胡氏把魏大海拉到一旁,“儿啊,人家是不是给你带信了,那姑娘怎么说?”

“她说…她会好好考虑,只要她不讨厌我便是我的福气了。”魏大海喜色地说。

胡氏也跟着喜上眉梢,“姑娘说考虑那就是乐意了,难不成人家还会直接说乐意嫁给你?”

魏大海瞪大了眼睛,“娘怎么能肯定她说考虑就是乐意?”

“姑娘家脸皮都薄,娘也是过来人,哪能听不懂这话的意思?”胡氏笑眯眯地说,“明儿个大清早咱们就去姑娘家提亲,多备些礼,你看可好?”

这下魏大海的笑脸突然收敛住了,故意皱着眉头给他娘看。

“咋了?”胡氏纳闷,“人家说考虑,咱们总不能在家干等吧,得先去她家哄好她爹娘呀,你这儿子,这回可不得再耽误事了,赶紧把事办妥成亲生娃娃儿呀!”

魏大海偷瞄着他娘的脸,嘴里含糊地说:“娘,我中意的这位姑娘…你或许瞧不上。”

“啥?我瞧不上?只要你瞧上不就成了,管我干啥?再说了,我一不看姑娘美不美,二不看姑娘家底薄不薄,三不看姑娘是否勤劳能干,只要她身子康健能生娃儿,来咱家不上房揭瓦,不打人骂人就行了,我绝不挑剔,你放心好了!”胡氏拍着胸脯说。

“真…真的?”魏大海还是不放心。

“你就快说是哪家的姑娘吧。”胡氏急着催促道。

“她…她已经不是姑娘了。”魏大海终于肯透露一些了。

胡氏一惊,不是姑娘了?莫非…还会是嫁过人的,那岂不是寡妇?

魏大海见他娘那惊诧的眼神,心就凉了半截,“娘这一听便不乐意了是么?”

胡氏怕儿子灰心,忙道:“也…也不是不乐意。寡妇嘛,虽然嫁过人,可…可也还是女人嘛,有些寡妇自知是二嫁,倒更勤快能干,生怕被夫家挑理,把家打理得十分顺当。只是…娶个寡妇回家毕竟难听些,儿啊,你…你真的中意她?”

魏大海还没回话,胡氏又抢着道:“一个寡妇想出嫁还得受她公婆管,她的公婆同意她再嫁么,她有没有生过娃儿?要是没有娃儿,她的公婆应该巴不得她赶紧嫁人。”

“娘,她不是寡妇,没嫁过人,哪有什么公婆?”

胡氏听这话就更不明白了,“既然她不是寡妇,又不是姑娘,那她…她…”

胡氏猛地一惊,莫非儿子喜欢上了青楼里的姑娘?对呀,他在县里住那么些日子,不会真的去过青楼吧,她的儿子难道堕落到如此地步?

“你说的是…,不行!”胡氏虽然对大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挑剔,但绝不允许那种脏女人进魏家,所以黑着脸吼道,“这事绝对不行!除非这世上未嫁的女人都死绝了,否则我宁愿你打光棍一辈子,也不要你娶这种女人进家门来辱没门楣!”

魏大海以为他娘已经猜出他喜欢的是海棠了,听到他娘这样说海棠,当场气得脸色煞白,大声道:“娘,她也有苦衷的,她是被男人骗了害了,她一个女人承担这些已经够苦了,她也知道自己当时太傻不该信那个男人的话,可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怎么能这样说她呢?”

胡氏听他这话更加确信他是想娶青楼女子,火气冲天地说:“我不这么说她还能怎么说她?她被男人骗了害了是她的事,但她不能把那些脏水带到咱家来!还有,她若进了咱家门还不干净,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呢,反正她早已习惯和男人混了,哪里还管那些男人是不是她相公!”

魏大海被他娘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可又不能对他娘大吼大叫,只好往地上一跪,“娘,我求你了,求你别再用这样的话来伤她了,她又不是巴着想嫁给我,现在是我想求她嫁给我呀!”

胡氏更是气得头发晕,见儿子竟然为那种女人给她下跪,她猛地抬脚朝儿子胸膛踢了一下,“我没有你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你给我滚!”

大山和丁香刚才听到动静便跑了过来,再听胡氏和魏大海这番对话,他们俩都以为魏大海已将此事说清了。

丁香见势也跟着朝胡氏面前一跪,“娘,我求求你,你就随了大哥的心愿吧,他这些年过得真的不容易,再不娶的话,别人都以为他是个有问题的人,没人敢嫁他的。”

“丁香,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娶不着就一辈子打光棍,也不能要那种女人进门!”胡氏吼道。

“娘,求你别用这话伤害我姐了,她真的知错了,她也为自己这个错付出了代价,受尽大家的白眼。她就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才一口回绝了此事,是我和大山自作主张要我姐改口的,说是怕大哥受不住,她为了大哥才说考虑考虑,其实她并非上赶着要嫁给大哥的。”

丁香此话一出,胡氏差点吓晕过去,她眼神直愣,抚着胸口,一时有点发懵,大儿子喜欢的不是青楼女子,而是海棠?这是什么情况?她脑袋已经不会思考了,大山见他娘状态不对,赶紧上前搀扶。

“娘,你别生气,别着急。万事都好商量,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大哥又不能强娶海棠姐回家,你先坐下喝杯茶,然后细细思量几日再做决定嘛,没人逼你同意的。”

大山搀扶他娘坐下,为她倒好茶,再为她拍着后背给她顺气。

大山还朝丁香和他大哥直挤眼,意思是这事得慢慢来,急不得,叫他们俩别再说话了。

魏大山这时心里失落之极,不仅因为他娘这态度叫他难以接受,而丁香那番话更是剜他的心,原来海棠真的是一口回绝了他,只不过怕他接受不住这个事实才改口说考虑考虑,其实最终还是不乐意的。

大山也瞧出他哥脸上的心灰意冷,他给他娘顺了好一会儿气,觉得他娘身子应该没大碍了,然后小声道:“娘,哥好不容易想娶亲了,被你这么一反对,你瞧,他直接灰心了。这事若是不成,估摸着他这辈子真的不想成亲了。”

大山说到这,忽然眼珠子转了转,说:“当然,这事还是得听娘的,娘说怎样就怎样。哥想打一辈子光棍也没啥,还能陪爹娘住一辈子呢,我和丁香迟早要与你们分家的,到时候你们和哥在一起吃住,我和丁香省心也放心,我们俩没后顾之忧将来这日子肯定过得更滋润了。”

胡氏抽搐着脸,“你胡扯啥,我和你爹还能活几年?你哥才二十二,不…已经差不多二十三了,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一个人怎么过日子?难道一辈子无儿无女就这么在世上飘着,死了都没个人上香,无人祭拜?”

大山故意鼓着腮帮子说:“娘,不是你说让哥打一辈子光棍嘛,怎么又怪上我了?哥不听你的话,你生气!我顺着你的意思说,你又生气!”

胡氏感觉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了,到现在还没能给脑子腾出点空地来想想海棠的事。

“这事我得好好细虑,你们也别跪着,都洗洗睡吧。大山,你扶我进屋,我跟你爹好好说道说道,但愿别吓着你爹。”

大山见他娘已经被吓得脑子不清醒了,心想他爹听到这事肯定也会震惊,他自然要进去陪着,顺便给他爹顺气,希望他爹别被吓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来是昨天发的章节,今天才发现根本没发出去,只好再发一遍,真的好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第八十一章 陷入两难

丁香默默起了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丁香虽然误解了婆婆,以为婆婆刚才是在骂海棠会辱没门楣,但丁香却很体谅婆婆,所以她只是下跪求婆婆承全这门姻缘,并未极力为姐姐辩解。

在这样的山沟沟里,百姓本就不多,哪怕相隔好几个村甚至出了本镇,百姓们也是互相认识的,哪家有点啥事都能传遍整个镇的任何一个村子。平时大家没什么娱乐,不就是喜欢听听各家的事,再评头论足一番来解解闷么?

要知道口水也能淹没死人的,在被大家指指点点或是明讥暗讽乃至被人当面唾骂的时候,并非人人都能扛得住。海棠的顾虑情有可原,她能做到如今这样已经是个十分坚持的人了,可她心里承受了多少,谁又能亲身感受得到呢?

倘若是个经不住事的姑娘,怕是早就寻了短见。海棠若不是为了孩子,不也是打算一死了之么?婆婆再怎么反对似乎都不为过,丁香不怪她,怪只怪海棠当初遇人不淑,现在的苦果只能自己尝。

丁香只是希望,海棠尝过苦果后,能尝尝香甜果实的滋味。要是娘家人过得顺顺当当,她在魏家也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那这辈子就这么有滋有味地过着,她就不觉得有遗憾了。

想完海棠和魏大海的事,丁香又思量起自己和大山的事来,婆婆着急让她嫁过来,不就是希望早早抱孙子么?丁香可是怀着拒绝的心理来看待这事的,因为她觉得自己这副身子实在是太年轻,也没那个精力生孩子带孩子。

她和大山二人世界的日子还没过够,她不想让生活有太多的负担,何况家里还未富裕起来就生孩子,那她哪有那么多精力发家致富呢?年纪轻轻就生孩子,难道她要生一窝?

可是她偶尔又会矛盾地想,早早生了孩子公婆了了心愿是不是能促进家庭和睦?让公公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孙子,将来婆婆对她是不是就不会有怨言了?

基于这两种矛盾的想法,不想还不觉得,这一想起来才发现这个问题实在让她难以抉择。更可怕的是,她没有采取任何避孕的措施,在这个古代好像也没有十分简单又不伤身的措施,这样不是任由老天爷安排么,自己丝毫不能控制啊。

丁香在这边纠结着,大山在那边也纠结着,因为他娘坐在床边恍惚了许久后终脑袋清醒了,知道大儿子喜欢的是海棠,也就是丁香的姐姐,那个被南云阳睡过的却没能娶进门的海棠,可她脑袋清醒后就拼命喝茶,就像喝酒的人拼命灌酒想让自己醉掉一样。

大山不知他娘心里在想什么,而他娘似乎也没有打算把此事告诉他爹,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提这事了。

见他娘接连喝了四碗茶,大山终于夺下了他娘手里的茶碗,“娘,这是茶水不是酒,喝不醉人的,只会让你夜里难以入眠。你平时睡觉本来就浅,还是少喝为妙。”

胡氏是未沾一滴酒却已自醉,她唉声叹气而且口齿不清地说:“近来本就难以入眠,又何惧几杯茶,我现在还能使命地喝喝带着香气的茶,哪日被你们哥俩气坏了身子直接入了土,到时候想喝都喝不着了。”

大山正要怪他娘瞎说,他爹却已经抢话了。“老婆子,最近你咋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不是说大海已经托人去问信了么,指不定大喜事就进临门,不许你再满口胡言了!”

胡氏瞪了老头子一眼,正欲辩解,突然又止住了,一字不提,而是提起茶壶又开始自斟自饮了。大山着急,“娘,你别喝了,心里烦闷就说说话嘛,有啥事跟爹商量商量多好,你闷着喝茶有啥意思?”

胡氏斜了儿子一眼,放下了茶碗,就去衣橱里拿出一双鞋底来纳。大山见这鞋底小得实在可爱,不禁笑了,好奇地问:“娘,你这是给哪家民的娃儿纳鞋底呀?”

“还能是哪家的,当然是为你和丁香的娃儿纳的!”胡氏头也不抬,手里忙着抽线。

大山傻了眼,他和丁香的娃儿在哪呀,连个影子都还没有,他娘竟然开始为娃儿纳鞋底了,他娘也太着急了吧!

没想到他爹也赞同老伴提前给娃儿纳鞋底,还说:“早早多准备一些,最好把十岁之前的鞋都准备齐全,往后你的娃儿穿小了还可以给大海的娃儿穿,不会浪费的。你娘做衣裳差了些,但纳鞋可是没得说,她做的鞋舒适又经穿,趁她还能动得了身子就多做做也没啥。”

大山急了,“爹,你就别火上添油了,娘都多大年纪了,你还要她做一至十岁娃儿穿的鞋,这不是让娘费眼睛么,没事养着身子比做啥都强。”

看到胡氏劳累的双眼,魏老爹确实有些心疼了,“老婆子,你这样费不费眼,累不累?要不…还是请别人做吧。”

胡氏突然就恼了起来,“这也请人,那也请人,做衣裳请人,做鞋还请人,难道都不要花钱么?咱们是山沟沟里的人,是泥腿子,不管做什么都要靠自己一双勤劳的手,不要学那些富贵人家整日清闲地瞎转悠,家里什么活都雇人做,他们那不是在享福,而是在积怨,三代过后,看他们的子孙是不是还会这般富?都说富不过三代,到时候他们的子孙就会怨恨长辈,为何当初不教他们如何自立和如何持家度日,只教他如何花钱呢?”

大山还真犯怔了,他娘这话有理呀,他怎么就被他娘的话给绕着了呢?

而堂屋里的魏大海一直失魂落魄地跪在那儿,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起身回屋去了,独自在屋里不知翻腾啥,只能听见衣橱里有一阵动静。

胡氏始终没在老头子面前提海棠的事,大山觉得他娘今夜是不会跟他爹说的,他也作罢,终于出屋了。他来到堂屋见大哥已经不在,也没多想,觉得大哥肯定是回屋睡觉去了。

他来到自己的屋,见丁香趴在桌子上,便走过来轻轻抚摸着丁香的头发,小声问道:“困了?那就上、床睡吧,这样容易着凉。”

丁香无精打采地抬起头来,“我一直在等你呢,感觉头晕晕的没想到就趴下了。大山,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我咋闻着这么头晕呢?”

“味道?”大山吸了吸鼻子,“好像是酒味,哪来的?”

“好像从外面飘过来的。”丁香揉着脑门说,“是不是哪家打翻了酒缸,味道怎么这般重?”

大山伸手将开了缝的窗户用力一推,便闻见从隔壁窗户飘过来浓烈的酒味。

“不好!”大山大喊一声便冲出了屋,跑向他哥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