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够了!你丫的不去当御吏骂皇上真是屈才了!

柴县令正要出言安慰一两句,夏君妍突然行了跪下大礼,朗声道:“请县令大人为云安百姓做主!还一方清明安宁!”

柴县令委屈的瘪瘪嘴,幽怨看着夏君妍。吴大早就想报那一棍之仇了,此刻被夏君妍说的热血沸腾,立刻就站出来大声道:“属下愿意前往!”

——皇上,老臣再也不跟那些御吏一起起哄骂您了。qaq

“去吧,胆在云安县内为非作歹之徒,本官一个都不会放过!”柴县令扔了签字,吴大一脸激动,大声道:“是!!”

李春娥彷如雷劈,浑身冷汗直冒。上次与刘五合谋时她便是让的丫鬟出面,明明那次相安无事,为何今天…为何今天!!

比人缘,她在云安县经营多年,哪里都有朋友;比家世,她乃周记当家娘子,夏君妍不过是个村姑,在云安镇将将立足;比势力,周记遍布两府七县,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不然她也叫不动那些打手…

可为什么现在跪在衙门大堂里的是她?而夏君妍那个村姑竟能好好的站在那里!

她不服!!

夏君妍冷冷看着李春娥。上次就让她用这种借口骗过,今天还想要在故技重施?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自作聪明的蠢货,总觉得别人都是蠢得,就她一个是聪明人,而现在,这位周大娘子算是要自食恶果了。

吴大的动作很快,李春娥的胆子也是够大,那小丫鬟竟是直接就藏在了府里。不到一个时辰,吴大便将人给带了回来。

小丫鬟披头散发,一见到李春娥便扑了过去:“娘子救我,娘子救我——”

事已至此,李春娥哪里还撑得住,整个人顿时就摊到在了地上。那丫鬟哭哭啼啼,见李春娥一句话都不说,不等发问便什么都招了。也不知吴大拿她时说了什么威胁话,竟然将李春娥与刘五勾结,想要设计夏君妍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娘子让奴婢去找赵元他们砸茶楼,还说如果…如果遇到了夏掌柜就将她打、打死。…之前,刘五还在的时候…所以娘子就让奴婢去了赌坊,我们娘子说只要施恩给夏掌柜,就能让夏掌柜听她的话,到时候她便可以随意拿捏夏掌柜…县令大人,奴婢知道的都说了,求县令大人饶了奴婢一命,奴婢都是按着娘子吩咐才去做的这些事,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李春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扑到了那丫鬟身上,眼里布满了红丝,“是谁让你这样陷害我!你这黑了良心的东西,为何要置我于不义之地!我打死你!”

“放肆!”柴县令拍了惊堂木,四周的捕快立刻将二人架开。

李春娥脸上一片绝望之色。耳边还听到夏君妍在一旁对着衙门里的捕头大人问:“这种幕后之人的刑罚应该怎么判…”

不等那捕头说话,夏君妍自己便回道:“我记得闹事聚众斗殴者,笞四十,元凶罪加一等,笞五十。以诈欺官,欺百姓者,同盗贼论处,流三千里。不过她没有得逞,要减二等,便是流放一千里。”

柴县令略有些出神的看着夏君妍,他对本朝律例还没个丫头熟!而衙门的师爷自审案开始便在看律例了,此刻官衙大堂内静了片刻,师爷悄悄走到柴县令身边,回道:“好像夏掌柜说的是对的。”

好像?!柴县令顿时挑了眉。师爷尴尬的笑了笑,此案涉及到斗殴,又涉及到欺诈,律例又这么厚,一时半会儿他也翻不过来啊。

柴县令挥了挥手,让这吃白饭的玩意儿退下!顾他还不如顾夏君妍来当个师爷哩,连伙食都包了。清了清嗓子,拍夏惊堂木,直接宣判。

李春娥一听,什么希望都没了。明明她是大名鼎鼎周记布庄的当家娘子,锦衣玉食,呼奴唤婢,转眼间竟成为罪妇被流放一千里,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落到这样绝望的境地。

夏君妍的铺子照旧,而她什么都没了。流放的人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多数都会死在半道上。

李春娥被直接拖去衙门大牢关押,其他诸人按律笞四十,那丫鬟虽是干的传话的活,但实际上做得却是帮凶的事,与元凶比罪减二等,仗六十,徒二年。

夏君妍看着李春娥的背影,她却是很清楚李春娥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以为是的愚弄他人,这样的人最后定会玩火*。

李春娥被关押的事立刻传回了周府,周大老爷勃然大怒,原本李胜荣的事给周记的名声抹了黑,李春娥竟又做了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对周记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周大老爷立刻写了休书,周府与李春娥从此各位路人,生死无干。

府里的人哪里敢劝,就连李氏都不曾上门来替李春娥言说一二。一时间,李家对李春娥避之如蛇蝎。但案子的流程必须要见李春娥的家人。周府一封休书与她路人,李氏只能硬着头皮前来回话。

“姐姐救我,姐姐救我!!”李春娥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从牢房里将手伸出去抓李氏,“流放不会死的,只要给银子打点官爷过一二年我还能回来!姐姐,你去周记账上支银子,我回来后定会百倍的还给姐姐的!”

李氏挣脱着,不断拍打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嫌弃又带着一丝苦恼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里认识什么官爷,妹妹只要路上老实些,这流放一千里,不过一两年的功夫也就过去了。况且周大老爷都将你休了,哪里还有银子啊。我给你带了些吃的穿的,这一路是向北边走,听说哪里比咱们这儿冷,你自己多照顾自己啊。”

李氏送完东西赶紧从牢房离开,她还有儿子,可不能和李春娥在纠缠下去。

“姐姐——”李春娥一声惨叫,但很快也就没了声音。看守的牢头拿了布塞她嘴里,李春娥瞪大了双眼,目呲欲裂,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

三日后,李春娥押往州府。

夏君妍去看了一程,不过在大牢里待了短短三天的时间,李春娥却衰老了几十岁。她手带枷锁,佝偻着身躯跟在衙役后缓缓行走。渐渐的,消失在了夏君妍的视线中。

第八十四章 强硬

回到铺子后,夏君妍并没有露出多少高兴的神色。原本小玉等人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庆祝一番,见夏君妍这番模样,顿时都将笑都收敛了些。

“姑奶奶这是怎么了?李春娥被流放的大快人心,姑奶奶咋看起来还不高兴呢?”钱贵挠着头,他还盘算着几天的晚饭是不是可以多加两个菜,再喝两杯小酒的。

姜小莲和小玉面面相觑,二人皆摇头表示不知。

“这几天掌柜的一直在跟李春娥这件事,当天从衙门出来的时,我瞧掌柜的心情挺好的。怎么今天…”姜小莲微微蹙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所以然来。

小玉干脆道:“我直接问阿夏去,咱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是无济于事。”

三人商量了一番,齐齐去了后院。书房的门虚掩着,依着身高三人依次探着脑袋往里望去,只见着夏君妍的一个侧影。正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别推了!再推她就该发现了!!”小玉压着声音急道。

姜小莲伸开手表示不是自己。

钱贵不好意的往后退了退,被两个小姑娘瞪了一眼:“边去!”

钱贵:嗻…

“她在干嘛呢。”小玉惦着脚,想要看的清楚些。

姜小莲也眯着眼。

突然里面的人影一动,二人连忙往后跑,随着门吱呀一声打开,夏君妍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手帕:“这谁的帕子,上面还写着一个玉字啊?”

小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大树后走了出来,一脸吃惊:“我正找帕子呢,竟是掉这儿了。”

演技太浮夸了!

夏君妍挑了挑眉,目光继续朝着院中的大树后望去:“再不出来扣月钱了啊。”

三个臭皮匠总算是挨个走了过来,钱贵狗腿道:“姑奶奶今儿晚上打算吃什么?”

夏君妍知道李春娥一事后给大家很大的鼓励,她当然也希望事情就此结束,但很遗憾,因李春娥一事现在他们牵扯到一位大人物了。虽然之前她也想到过动李春娥就肯定会惊动周大老爷,但没想到对方出手竟然这么快!

“这几日秀衣阁那边生意如何?”夏君妍突然一问,钱贵等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夏君妍叹口气,带着小玉和姜小莲便去秀衣阁那边翻账本了。

秀衣阁后绣娘们正在描花色,见到大掌柜来连忙起身福礼,夏君妍鼓励了一会儿众人,便直接去账房,小玉和姜小莲心中打鼓,不知夏君妍到底要做什么。

小玉每日记的都是流水账,每月一汇总交给夏君妍。虽然秀衣阁的商业交易都十分简单,用“收支”两条线基本就能记下,但每月底夏君妍依旧坚持着用现代复试记账法来登账。

此刻小玉见夏君妍翻看流水,立刻道:“七月时接的单子快做完了,现在咱们铺子的生意挺好的,前两天又接了两家娘子初秋的衣裙。”

夏君妍立刻指着一行问道:“这个月的布料送来晚了五天?”

“之前下了几场雨,路上不好走,染布坊那边在路上就耽搁了几天。”

“于是直接推迟了五天?!”夏君妍的语气已经有些不悦了。

姜小莲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神色,悄悄拉一下小玉的衣袖,眼神里充满着不解:你做什么惹着她了?

小玉更是一头雾水。不等她解释,夏君妍微闭了眼,静静做着深呼吸,似也觉得自己刚才语气有些不妥。

“这条路当初你也走了五六次,按理说应该知道只要不是暴雨,最迟两天就能送到。”夏君妍缓缓道:“我反复说过,我们的秀衣阁与旁的铺子不一样,染布坊那边送来布,不仅要点清数量和样式,还要问清楚这一批布是什么时候染出来的,什么时候装的车,我还特地给你制了单子,让你每到一批布都认真填写。但现在单子上只填了数量,布染好的时间呢?”

小玉被问得脸通红。她初掌一个铺子,被兴奋冲晕了头。前阵子又一门心思去关注李春娥和周记去了,布匹送来时急忙忙的点了货就让人走了。夏君妍给她的“布匹进出单”,是个新鲜玩意,她看了只觉得数量对和质量好不就行了吗,染布时间很重要吗?

夏君妍心中叹息,是她强求了。她太急功近利,小玉虽然聪明,但要让她立刻了解现代商业成本时间控制理论实在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的明白的。

“一家染布坊,只要不出意外,每染好一批布的时间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如果时间上有较大的出入,那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我们这里也要记载好,做到即时了解那边的情况。”夏君妍放柔了语气,“且布匹染好后,时间隔着越久,颜色就越不鲜亮。如果我们手上有很清楚的时间表,就知道库房里的所有的布料分别搁置了多长时间,以后便可以将搁置两年以上的布料做适当降价。”

小玉听着羞愧不已,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学到家了,没想到…“是我大意了。”小玉轻咬着下唇,“好在染布坊离镇也不远,我再去趟。”

夏君妍微微摇头:“不必了。”

见姜小莲和小玉两个好像都被她吓着,夏君妍苦笑道:“这批布应该不是因为下雨才送迟,而是周记给他们施压了。这批布算是给我们的人情,恐怕以后那边都不会再给夏记送布了。”

“什么?!”小玉大惊,“李春娥不是已经流放了吗?周记怎么可能!”

姜小莲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夏君妍见她们两个还是一副局中人的模样,解释道:“从一开始,我们的对手就是周记。只因为李春娥掌着云安镇的周记布庄,所以我们才要对付她。李春娥流放并不会影响什么,因为周记还在那里。”

“周大老爷是要给李春娥出气?”姜小莲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可笑。

倒是小玉很快明白过来了,顿时道:“这是周记和夏记之间的事,李春娥不过是个小角色。如今周记的名声被李春娥连累,周大老爷直接一封休书休了李春娥,摆明了周记和李家再无关系。但这还不够,因为周记的名声已经受损了,要恢复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只有打压咱们,周记才能放心的喘息。”

夏君妍赞许道:“周记现在要休养生息,有些布庄看起来和周记没关系,但却有周记的股。周记大可以暗中支持这样的布庄来抢我们的生意,同时在控制源头的染布庄直接卡死我们的布匹。我们没有自己染布坊,所有的布料都要靠从旁的地方购来。只要在这里卡一下,对咱们算是是釜底抽薪了。”

不愧是周大老爷,比起李春娥那样愚蠢的价格战,他直接利用了自己的优势从源头扼杀了秀衣阁,而这样大的手笔也只能周大老爷亲自出面才能做得到。

当初夏君妍与聚福楼的孙大掌柜正面交锋败下阵来后,她便对这些真正的东家绕着走。所以她一直想要避免与周记硬碰硬,但李春娥的咄咄逼人让她不得不也使出强硬的手段。

如果她只是抢枪周记的生意,周大老爷并不会计较。但如今她利用舆论直接抹黑了周记这个品牌,让周记的口碑跌入了最低点,夏君妍都估摸着周大老爷现在的脸估计也黑成碳了。

姜小莲倒吸一口凉气。

她光顾着夏君妍和李春娥之间的私仇了,还以为这段时间来夏君妍所做的都是为了报仇,没想到她真的只是一直在做生意而已。姜小莲立刻想到了当初夏君妍对钱贵打趣说——“你小子的难道就拿个李春娥当对手?”如果不是李春娥和夏君妍竞争,估计夏君妍真的不会在乎李春娥这种角色。

“如果我猜得不错,周大老爷哪怕是拼着云安镇的周记关门,也要先毁了我的秀衣阁。”夏君妍叹口气,她最不愿意看的局面终于要发生了吗。

“其实…周大老爷会不会是在气头上?”姜小莲小心道,“这样做两败俱伤对他也没好处啊。”

“两败俱伤?”夏君妍哭笑不得,“周记遍布两府七县。他们的每一次小动作,我们都要全力以赴。说两败俱伤,真是太抬举我们自己了。”正如李春娥虽然只是简单的降价,但她就必须绕这么多的圈子与她斗。

一力降十会,便是如此。

众人因李春娥被处置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面对周记的绝对强硬,夏记的供货渠道大受打击。

姜小莲敏锐的发现,夏君妍又恢复到了早出晚归的日子了,忙的整天都看不到人影。更奇怪的是,夏君妍在这样忙碌的时候竟然答应了陈夫人在女学做第二次讲学。

而这一次,夏君妍对陈夫人提了一个建议:“书院讲学,旨在教化于民。女学中的小姐们平日里接受夫人的教导,这次讲学不如邀请女学外的娘子小姐一同来听。正如夫子的青云书院那般,我听说时常有山中人家携家带口前去求学。”

陈夫人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这是这样的讲学怕是要更辛苦了。”

夏君妍立刻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我虽算不得是什么老师,但也希望将平日所学与众人分享。”

这段日子以来,陈夫人知道这位夏掌柜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她敢这样建议,自然是有了准备。况且夏君妍在讲学之前也会将教案拿给她过目。陈夫人一直致力于让女学与书院同步,既然夏君妍要帮她迈出这一步,陈夫人想了想,慎重的点头道:“那就请阿夏多费心了。”

莫如深这段日子,几乎每天都能在路上遇到来去匆匆的夏君妍。

“阿夏的话本子似乎还没写完啊。”莫如深道。

夏君妍一愣,颇为惊奇的看着莫如深——难道他又发现了什么吗?

可莫如深在说了那句话后又保持沉默了,夏君妍觉得他是知道了。当铺子里所有人都焦虑怎么面对周记的时候,莫如深却直接猜到了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是啊,不过快写好了。”

“最近衙门不是很忙。”

“那真是…太好了!”

夏君妍笑的十分灿烂。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默契?如此想着,不免又抬头瞧了莫如深一眼。捂脸,莫大哥好帅哦,看着好补血,他还和她心有灵犀,这种感觉真好。

莫如深心里却道:这小妞又开始冒坏泡泡了,不当内卫真是屈才。奇怪,为什么老盯着他,不要再看啦!片刻的沉默后,莫如深红着耳朵根子疾步走开。而夏君妍还站在原地冲着他的背影傻笑,莫如深瞧了一眼,飞快的扭回头,紧接着,脸也红了…

第八十五章 律法

比起第一次来讲学,这一次夏君妍明显感受到女学众人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第一次若不是她主动去与人说些什么,女学里的娘子们在非必要时是不会与她闲聊的。而现在,夏君妍依旧穿着那身大礼服,在步入回廊前,司赞娘子已经在阶梯下站了一会儿了,见她前来,主动迈了两步,迎接道:“前日听夫人说先生要来,学堂内已经都布置妥当。”

夏君妍点点头,与司赞司会二位娘子互相见过礼后,便一道走向学堂。再次经过这条回廊时,夏君妍脚步不免轻快了几分。

“先生今天继续讲算经吗?”司赞娘子问道。

夏君妍道:“今天邀了女学外的娘子小姐们前来,若讲算经怕是又要重头讲起。”

司赞娘子想了会儿,觉得是这个理。毕竟经过陈夫人一层层的筛选,能进女学的小姐们虽然是看家世,但小姐们本身也都是聪慧的才被选进来。就这样,听算经怕是都要吃力,更何况是外面的那些娘子小姐们。

早在七天前,夏君妍便将教案递给陈夫人了。但她不知道的是,比起陈夫人,陈夫子对她的教案兴趣更大,并且偷偷的在青云书院那边也开始实行教案模式。

比起讲学的现场记录,教案显然更像是有条理的大纲。教案与讲学的记录合在一起归纳成册子,便是书院一笔宝贵的财富,也方便后来人翻阅。

所以这一次夏君妍要做第二次讲学,而且还是社会性质的公开时,陈夫子第一时间便跑到陈夫人这里来。美其名曰担心这位新鲜出炉的夏先生心大了,所以来把把关。

陈夫人得意一笑,当初办女学时她可是唯一一个看好夏君妍的,就连陈夫子也没把夏君妍当回事。但现在怎么着?她才是正宗的伯乐啊,哈哈哈哈哈。

虽然离辰时(7点)尚早,但当黄真儿等人知道是夏君妍来时,都早早的等在学堂里了。夏君妍见到学堂已有四五个学生时也吃了一惊。

黄真儿一行齐齐行礼:“先生早。”

夏君妍愣了一下,待遇一下子提的这么高她有些接受不了了,冒着些傻气的回道:“你们也早,这么早来吃早饭了吗?”

几个女学生互瞧了一眼,夏君妍给她们的印象最深的自然是上次讲学,只是没想到在讲台下的夏先生竟然也有这么呆的一面啊,均掩面浅笑。

黄真儿俏皮笑道:“来之前便用过了。先生今儿要讲什么?昨天我们便看见瑞珠她们在布置学堂,听说今天还有隔壁县的娘子和小姐们要来?”

“是啊。”夏君妍道,“这也是夫人的意思的,书院本就担着传道解惑之责。若是有旁人想来听,自然要大开方便之门。”

古代书院的讲学素来都有两种模式:一种是专业的学术研讨,这是关起门来内部讨论的;第二种便是社会性讲学,周围的老百姓都能来听。

黄真儿等人之前只是推测,但现在亲耳听到夏君妍这么说,心里更加的震撼。多数的大儒都是在经历过十数次的讲学后,才敢邀请外面的老百姓来听。毕竟民智未开,外面那些平头百姓大字不识的几个,给这种人讲学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众人闲聊了一会儿,陆续也有镇上的娘子带着自家闺女来了。因夏君妍第一次讲学后名气大涨,此刻来的人都是好奇心胜过鄙夷之情。人家夏掌柜年纪不到双十,就能在女学讲学了,还不止一次,她们又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资本来鄙视她呢。

周记里,周大老爷亲自坐镇。曹掌柜因万府一事没有办利落,暂时被周大老爷送回家呆着了。此刻孙掌柜一个人弯着腰站在下面,背后早已出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努力沉着声音说道:“染布坊那边已经不再对夏记送任何布料,哪怕是破布头,宁可烧了,也不会让夏记拿到。”

周大老爷若有所思道:“我听说今天那个夏君妍要去什么女学讲学?”他向来不关注这些,他只有两个女儿都还不到十岁。要不是夏君妍出手太狠,他也不会在乎这种小角色,毕竟云安镇上多一家布庄少一家对周记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影响。想到这里不免又对李春娥那个蠢女人动了怒,亏他还特地将云安镇的布庄交给她来打理,结果这姓李的一家子三天两头都给周记找事。原本还顾忌着糟糠之妻下堂对周记这样的大户人家面上不好看,但如今出了这样事,周大老爷恨不得在写休书之前在抽李春娥一鞭子!

“是今天。都是些女流前去,应该也是冲着陈夫人的面子。”孙掌柜原本也不会对这种女子之事上心,奈何夏君妍之前把周记坑的实在是惨,孙掌柜可不敢在小看她。

“在这种时候她讲什么学?”

比起李春娥的盲目自大,周大老爷自然小心的多。周记和夏记第一次交手,竟然是周记输的一塌糊涂,从这一点来看,他就应该明白现在他的对手恐怕比那些做了几十年的老掌柜还要难缠。这世上从来不缺奇女子,搁前始皇帝那会儿,中原最大的商人是一位寡妇!当初始皇帝收天下兵,唯独这位寡妇在始皇帝的默许下还拥有自己护卫,以此来保护她的商队。寡妇巴清去世后,始皇帝还为她筑了一座怀清台,以此来表彰这位巴清对朝廷的贡献。

周大老爷虽然没走科举仕途,但看的书也不少,所听所闻也比旁人要多得多。巴清的故事或许许多人不知道,但凡是在生意场中浸淫多年的老手或多或少都听过。有人说这不过是个传奇,那会儿根本没这个人,但周大老爷却觉得就算史书上写的有些夸张,但生意场中如巴清这样的女子肯定是有的。

眼前,他觉得自己似乎遇到了一位小巴清。

孙掌柜小声道:“拙荆今天也去了女学,我估摸着到了晌午应该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我去问问她。”

周大老爷点点头。又将有入有周记股的布庄掌柜挨个叫来询问最近的生意情况,确认没有任何纰漏后,这才略略松口气。

他的策略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要没有布,任凭夏君妍那边绣娘的手艺再巧,也没法子开张了。

女学中,陈夫人早早的坐在了一个视野好的位置。陈夫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依旧站在上次的那个石门后,努力竖着耳朵听学堂内的动静。

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轻笑,陈夫子心里痒痒的,趁着没什么人注意,悄悄探出个脑袋望夏君妍那边瞧去,原来今天夏君妍带来好几副滑稽的人物画像来。

只听夏君妍缓缓道:“律者,训铨,训法也。古语云若无规矩,不成方圆…是谓刑罚不可弛於国,笞捶不得废於家…”

这丫头竟然再讲律法!!

陈夫子的眼睛都瞪圆了,脚下一个不稳,差点直接摔到!

“在这里我想问几个问题,看各位娘子并小姐们是否清楚。若有骗子来讹诈大家的钱财,扭送官府后,除了原本被讹的钱财外,这骗子还应赔偿多少银钱?”

诸娘子小姐们皆有些好奇的相互看看,有些拿不准夏君妍这个问题的意思。

夏君妍又道:“村中吃水紧张,村东头的将村西头的菜地给毁了,又打伤了村西头的人,闹到衙门去后,除了案律打板子外,还要做些什么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