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瞧她那模样,不由叹了一口气:“阿夏,我去睡了啊。”她和姜小莲一个屋,明天一大早还要去把绣娘请回来,不能陪她继续熬了。

夏君妍撑着脑袋点了点头,示意不用管她。这时候大多数人也没有熬夜的习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小玉想劝几句,见姜小莲对她悄悄摇头,也不好再说什么,感情上都是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一个局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夏君妍现在就想有个手机。莫如深不会无缘无故的不来,就算他不来也会托衙门里的捕快来说一声,找个借口什么的。而现在,什么音讯也没有,夏君妍从一开始的失望,生气,渐渐的担心了起来。

——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想当初在山上遇到了土匪,莫如深都来去自如,这天下太平的,云安镇四周的治安也不错,哪有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况且他大小也是个官,民不与官斗,那些个盗贼强盗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官差的。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戌时末(21点),夏君妍颇有些坐立不安。提起裙子又跑到前堂那边的巷子看了看,天空虽有月亮和星光,但到底没有路灯,沿着巷子略走了几步,又赶紧跑回铺子了。闩好门,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再等一下吧。

现在才晚上九点呢,放在以前这才是夜生活刚开始。

干脆搬了一个舒服的椅子坐在后院木门旁,仰着头无聊的数星星打发时间,只是睡意渐渐袭来,夏君妍打了个哈欠,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在乎在多等一刻,她就在椅子上眯一会儿就好。

莫如深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四周静谧,只有夜空中的月光轻轻撒落。夏君妍就躺在摇椅上,身上胡乱搭着一件外衣。莫如深不敢走过去,怕惊着她,只是心里却跳着厉害,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稍稍平复下来。

只是这秋夜有些凉了,夏君妍这样睡着肯定会伤寒,轻功练了二十多年,莫如深觉得今天将是他达到巅峰的一天…

抱起夏君妍,只是身影微动,下一刻便走进了屋子。等将夏君妍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后,莫如深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在的位置好像是…闺房!!

此地不宜久留!

明日再来解释吧,莫如深正要开溜,手臂突然一重,夏君妍像是只考拉样直接抱住了他,嘴角还带着一丝笑,轻声道:“这就要走吗?”

莫如深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她骗过了,刚才她是装睡?!

“…抱歉,我来晚了。”

这话放在别的男人嘴里说出来,那肯定是耍流氓。吃晚饭的时候不来,偏偏要睡觉了来…可如今站在床边的是莫如深,这话就绝对只是字面意思——他是真·迟到。

夏君妍抱着被子坐起身:“大半夜的你干嘛去了?”话刚一说出来,一种微妙感顿时升上了心头,这台词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啊。接着是不是就要问,你在外面是不是有野女人了?好啊,有了钱就在外面乱搞,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日子不过了!

莫如深沉默了一下,回道:“突然有些急事。周围也没人帮着送信,这就耽搁了。”

夏君妍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刚才见莫如深来了很激动,如今心情稍稍平复了,总觉得这屋里好像有些怪味,不由的嗅了嗅,疑惑问道:“这是什么味儿啊?”

“不是要吃饭么,我便想着去屠户哪里称两斤肉来。”莫如深抖了抖袖子,“可能沾了些味吧。”

“肉呢?”

“放在院子门脚那边。”

夏君妍笑了,正要下床,莫如深赶紧道:“我去拿就是了,你多穿些,外面冷。”

“好。”夏君妍听话的应下。

莫如深这才松口气。

刚砍完人,来不及换衣服就赶紧跑来了,虽然血没溅上来,但到底还是有了味道。幸亏他多想了一步,提前去屠户那边买了猪肉。

夏君妍加好了衣裳,手里举着蜡烛朝厨房指了指,莫如深会意,直接将东西拿过去,又默默跟在夏君妍身后,厨房里的蜡烛悉数点亮,顿时看得清清楚楚,包括眼前的夏君妍。

一想到他竟然等了这么久,莫如深自责不已。只是朝廷下来的命令不能延缓,而今天又是砍人最好的机会,时机不等人,莫如深只能尽快解决,能一刀拉开脖子就绝对不刺心脏,毕竟心脏那附近一堆骨头,容易把长剑卡着。

夏君妍见他脸上略有风霜之色,颇为心疼:“实在是忙的话明天来说也是一样,别累着了。这时辰用点夜宵吧。”

“不用,我不饿。”大半夜又要生火,实在是麻烦,“时辰不早了,你早些睡,也不必等我。”

“可是…”夏君妍偷偷用手指勾了勾莫如深的掌心,“没看到你我不放心啊,怎么可能睡得着。”

经过数次锻炼莫如深的抗情话能力稍有提升,从浑身僵硬,到现在能扭动一下脖子,将目光稍稍抬远些了,只是手脚依旧局促,都不是该放哪里了。

手心被指尖不断勾来勾去,又是夜深人静之时,夏君妍突然走近了几步,顺势靠过去,莫如深顿时一把将她抱住了。当一个男人的手不知道放哪儿的时候,那就直接放在喜欢的妹纸腰上吧。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甜甜的沉默着。

好半响,莫如深艰难的开口道:“我真的要回去了。”

“好吧。”夏君妍难得大方一回,不等莫如深松手,突然接道,“亲我一下再走。”这一次,夏君妍清晰的感觉到莫如深又僵硬了一下,真的是,这家伙也太扭捏了。

莫如深正想说这样不合规矩,对她的名声也不好,但就现在两个人的场景来说吧…这算不算是幽会呢。

夏君妍撒娇撒的炉火纯青,莫如深招架不住,低头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朱唇,又飞速的移开。夏君妍有些茫然道:“亲了吗?没感觉到啊。莫大哥,你看你今天迟到这么久,我都没说什么,现在罚你亲我。”

“能换个么…”莫如深小声的讨价还价。

夏大掌柜果断摇头。

或许,在很早之前他没有推开夏君妍那一刻,他的操守就一点点的被蚕食了。莫如深甜蜜又煎熬,像个青涩的大男孩一样,试探的吻了下去,可情到深处,最终是难以自禁。片刻后,莫如深喘着粗气,哑声道:“我真的得走了。”

夏君妍也心疼他大半夜的来回奔波,虽然还有好多话要对他说,不过…不急于一时。谈恋爱也要循序渐进啊,免得把莫如深给吓跑了,她估计哭都哭不出来了。

之前抱着有些为难,如今要松手了,更为难。

回头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夏君妍,莫如深让她赶紧回去。夏君妍只好站回去了一些,见莫如深板着脸看着她,夏君妍俏皮的笑了笑:“好啦,别瞪我了,我这就把门闩好回屋睡觉。”

关了门后,她却还没走开。似乎心里还能看到莫如深的背影,直到傻傻的站了一会儿,感觉他走远了,这才走回自己的屋中,在床上打了个几个滚,随后便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而莫如深回到衙门后的第一件事——狂冲冷水澡。他突然觉得自己练这么多年武功,其实就是为了今天的抗冻。一抬手,又是一桶水自头顶浇下…

第九十九章 联手

好不然容易将心中的躁动压制下去,莫如深这才走到回房间。屋内黑漆漆一片,他也不想点蜡,静静靠坐在床上,让黑暗充斥在每一个角落。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静下来。

心中不断自责今天早上的失控,可又有些兴奋。反正他都深吻了夏君妍两次了,就不要在自欺欺人了。而眼下最要紧的是,这件事要怎么瞒过其他内卫,以及怎么向皇帝打退休报告。

内卫这个机构比较特殊,它天生就有便宜行事、先斩后奏的权利。以前有个内卫一不留神砍错人了,当着皇上的面说自己手滑了,反正最后该砍的人还是砍到了,皇上照样没说什么。正因为它的权力很大,所以对内的控制有种变态的严格。外面人闻内卫色变,殊不知内卫中也有那么小搓监察其他内卫的人,他们更是神出鬼没。

内卫年龄过了三十五可以直接转岗,从一线砍人转到后勤,受伤严重的就直接退休。莫如深默默算了一下,他离转岗还差六年,而且就他这个身体素质吧,说不定到了三十五都不让他转。为了娶老婆难道要他自残吗?主动断条腿断只胳膊?

莫如深无奈扶额,武功太高也是错!

难道他要去对夏君妍说:虽然我爱你,但我不会娶你,所以我每月给你打一笔钱吧。

哎…

黑暗中一声长叹。

怎样让组织接受夏君妍,怎么让组织批准他结婚,这是个大问题。莫如深揉揉太阳穴,想了半天也毫无头绪。

相比之下,夏君妍就没这么多的烦恼了。她现在还在享受谈恋爱的状态,至于结婚那么遥远的事,还不在她的计划中。

眼下小玉将绣娘找来了,孙掌柜对着夏君妍是千谢万谢,又道:“夏掌柜可一定要与小老儿同去衙门,此为镇上布庄生死攸关之刻,只有齐心协力方能共度难关。”

这两天夏君妍心情正好,也不多为难他,爽快应下。

不到一个时辰,周记内已经聚集了云安镇内各路布庄掌柜。周记大堂气派依旧,孙掌柜自然是坐在上首位置,夏君妍四周看了一下,主动坐到最末席去了。

孙掌柜略松口气,他还担心夏君妍会要求坐第二席,毕竟今天来的各路掌柜也都是有资历的老人了,平常又没和夏君妍打过交道,买不买她的账还两说。

衙门要代卖的风声越传越凶,各家掌柜惶惶不可终日,连周记都快撑不住了,更何况是他们。而此刻一屋子的男人,就夏君妍一个女掌柜兼女东家坐在那里显得格外突兀。若是年纪大些也无妨,好歹资历放在那里也能镇得住人,偏偏还是个小丫头。

“只要绣娘们去盘布,肯定就盘清楚。你们带来的人一定要谨慎、可靠!”孙掌柜做着最后的确认。

“孙大掌柜放心,都是铺子里的老人了,知根知底的,再是可靠不过。”贺记布庄的贺掌柜道,“就是不知夏掌柜那里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

其他几位掌柜虽对夏君妍的出席多少有些不适应,但毕竟人是周记请来的,看在孙掌柜和周记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如今贺掌柜挑破了,有的觉得他不识大局,也有的觉得暗爽。生意场上是男人的世界,一个小娘儿们搀和个什么劲儿!

孙掌柜顿时头都大了,都这个时候了老贺你还窝里斗!在说话的时候语气就不那么美妙了:“各家都有难处,相互体谅些吧。不然还没到衙门呢,咱们就先散了!”

贺掌柜只好暂时闭了嘴。

夏君妍打量了他一下,这人四十来岁,个子不高,有些胖,眼睛却是透着一股精明。但以前也从未深交过,除了今天,她从未与他说过一句话,怎么刚见面就投来这么大的敌意,这家伙吃枪药了?可现在也容不得她多想,一群人便浩浩荡荡朝衙门而去了。

柴县令正在后衙浇花,一听前面来人了,还没怎么理会。只是突然一愣,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小心问道:“可有那个夏君妍?”

衙役立刻点头。

天呐!

柴县令扬天长叹,怎么又来了!!这才消停几天啊!可再烦,也得去啊,毕竟那么多人一起来的。柴县令只好换上官服,又问:“莫如深呢?”

“莫大人在库房那边看以前的案卷哩。”

“把他叫来!”泥人还有三分火,柴县令难得语气急促了,“前面来了那么多人,万一喧哗,成何体统!”

见县令脸色不善,衙役赶紧道:“是,小的这就去。”

衙门大堂内,几位掌柜都老实的站在那里,说话也都是小声交谈。见县令迟迟未来,一掌柜颇为不安,惴惴道:“咱们这么浩浩荡荡的来,会不会有逼宫之嫌?”

孙大掌柜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县令大人也要讲理的。”

话虽这么说,可普通小民哪里来过衙门,他们虽然是掌柜的,但到底也只是在云安县这一亩三分地是号人物,有的连州府都没去过,大多都是在相邻几县转悠。

反而是之前颇受鄙夷的夏君妍一派坦荡神色。有好八卦的掌柜突然想起来了:“夏掌柜这不是第一次来衙门了吧?”

夏君妍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来过两三次。”

周围的衙役听的这话不由地都看了过去——您真是太谦虚了!

“呼…”那掌柜轻轻吐了口气,真是年纪越大越不经吓,年轻人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倒也不错。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另一个掌柜道,“之前赌坊那事好像和周家娘子…”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顿时噎了一下。

夏君妍没想到这群掌柜中竟然还有这么“憨直”的人。

“李春娥那心狠狡诈之辈,哪个不被她骗。就连她的亲兄弟都被她坑了,更何况旁人。但这世间到底是有公道的,县令大人明察秋毫,乃当世青天。”

旁边几个掌柜心中暗笑,这夏君妍倒是会说话,没有提周记一个字,直呼李春娥起名,等于是说李春娥和周记没什么关系,又道她连亲兄弟都骗,周记不查自然也就是常理了。只是她和周记的梁子又岂是一番话能说清楚的。这话虽然说得漂亮,但谁能说她这不是变相的讽刺呢。

孙掌柜把那挑事儿的人狠狠记了一笔,又是一个来拆台的,都到衙门里还不消停。你看不惯夏君妍别扯周记,有本事自己上去单挑啊。

做生意就没有不勾心斗角的,这几乎都是一种常态和本能了。几位掌柜各怀心思,衙役们重重咳嗽了几声,这才安静下来。

突然见一个高大人影从后衙走来,跨刀在一侧略站定后,县令大人总算是来了。

柴县令随意扫了一眼,在一群中老年男人当中,夏君妍那颗水嫩嫩的小白菜是那么刺眼,真是看都不想看她了!

等让站起后,夏君妍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往莫如深那边飘去。耳边柴县令和孙大掌柜的对话一个字都没听见去,反正今天她也不是主角,又不需要去辩护什么的,便专心致志的默默的站在公堂下欣赏莫如深。

莫如深被她看的心跳加速,搭在刀柄上的手不自觉的就握紧了。

——别看了,这么多人都在…

这里说一下大家的站位,几位掌柜几乎都是站在同一排,除非侧头或者回头,都是看不到旁边人的表情的,而公堂之上,这种小动作就不要想了。

所以能察觉夏君妍眼神有异的只有莫如深和…柴县令。

——要不要给你俩单独开个房好好去聊聊啊!!!

柴县令心里特么的想掀桌,这里是公堂啊,公堂啊,夏君妍你能严肃点吗!莫如深,好吧,你的脸一直都严肃着,但你的手能不能不要再放在刀上了啊,本大人在你旁边看你这么严肃的握紧刀柄压力很大的好吗!

认真上班的男人好帅。

夏君妍美的整个人都冒泡泡了。难怪大学的时候有好友喜欢去图书馆默默关注着男神,那种认真又专注的男人真的有种特殊的吸引力啊。

莫如深被她盯着背脊起了一身汗,那目光太过炙热,简直就要将他给烤化了。只是夏君妍旁边的那群老男人真是碍眼啊,你们有话能快些说么,凭白让他的夏小妞陪着你们一起站。她又是练武的,那么娇娇弱弱,站这么久肯定累着了。

“如此说来,你们要求绣娘前去查看布匹了。”见夏君妍还在走神,柴县令突然坏心眼的一动,“秀衣阁的绣娘可来了?”

话音刚落,夏君妍立刻道:“回大人,来了,都在外面候着呢。”嘴上还带着笑,甜丝丝的,让人看着都觉得腻。

——你丫的敢不敢说话的时候看着本大人的眼睛,本大人才是问你问题的那个,你看莫如深做什么啊!

柴县令道:“那就让莫捕头将绣娘们带去染坊查看吧。”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各位掌柜就不用去了,去偏厅等消息便是。”

夏君妍:qaq坏人!!

莫如深:别哭别哭,我马上回来。

第一百章 宴请

一群人惴惴不安的坐在偏厅,夏君妍倒是不紧张,但热恋中的人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腻歪在一起,偏偏莫如深忙起来经常连人影都见不到,衙门也不是能随意进出的地方。眼睛倒是涂了浆糊一样的黏在了莫如深的背影上,直到都看不到人影了,还望着门外。

“哎,夏掌故也有些担心吧。”一老掌柜背着手走来。

夏望夫石点点头:“恩。”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能做得都做了,现在就看最后老天爷给不给活路了。”那掌柜叹道,“绣娘虽说也都见过些许世面,但到底也是女流。”说到此处,觉得有些不妥,又解释道,“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夏掌柜这样,就说我铺子里的,平常看着也还好,但再大的胆子也禁不起衙役来再三询问。刚才那位莫捕头看起来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之前在公堂上,好家伙,那脸冷的跟什么似的,老小儿这膝盖差点没犯哆嗦。”

夏君妍自动开启护短技能,回护道:“老掌柜不必担心,莫大人一向都是公事公办。衙门里的人嘛,自然是威严些。”再说了,夏君妍自信只要自己站着,她家的莫娇羞眼里绝对不会看这群老男人们的。

那位老掌柜站着想了一下,突然笑了笑:“瞧我又忘了,之前夏掌柜也来过几次衙门,对这些自然比我这老小儿要清楚。”

夏君妍顿时回了神,一旦谈及生意,那股精明瞬间满值。不由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人,柴县令没来之前也是他提的这个八卦。

这是镇上的潘掌柜,依稀听说他的布庄有周记的暗股,跟周记好的穿一条裤子的那种。但潘掌柜的布庄走的不是高端路线,和夏记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所以一开始夏君妍没有多关注潘记。潘老掌柜看起来就像是位和蔼的胖老头儿,说话慢悠悠的,年纪也是在坐里最大的一位。

和这群老狐狸聊天可不敢掉以轻心,夏君妍笑了笑,并未接话。

坐在不远处的贺掌柜倒是有些皮笑肉不笑,和身边的几位掌柜低声道:“瞧老潘和夏掌柜站起来,像不像爷孙两个?我要是有个孙女能这么出息,倒也能笑开花了。”

旁边几人听他越说越不像样,贺掌柜顿时道:“咋?我说错了,不像吗?”

孙掌柜略横了他一眼:“你就少说两句吧。”

贺掌柜翘着二郎腿,一脸的浑不在意。夏君妍见他之前在公堂之上也不像其他人那般紧张,反倒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实在让人生疑。

潘老掌柜笑了笑,二人并没听到刚才贺掌柜的话。只是见他那嘚瑟的模样,心中略有不爽:“老贺最近的日子过得颇为得意,今天他能和咱们一起来倒是委屈他了。”

夏君妍耳朵一竖,这是什么意思?

潘老掌柜等了半响也不见夏君妍接话,心道她倒是个持重的。不过就算她不问,他也是要说的。

“同人不同命啊,都是一样做买卖的,有的辛辛苦苦一辈子就是个小本生意,有的人就有那好运气能得贵人亲睐。要我说,就算衙门将布那去代卖对老贺也不算什么,唐府的生意打今年起就转到老贺手里了,周记连着谈了两年都没谈下来的,咱们老贺一出马,立刻就成了!”

在云安镇上能成为唐府只有一家,其他人夏君妍或许不熟,但唐府大小姐却是印象深刻——陈夫人的女学生唐婷月。

难怪之前那么针对她了。

夏君妍颇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有着这层关系。

但潘老掌柜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卖她这个消息,生意场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夏君妍拿不定潘老掌柜的来意,嘴里说的也都是些场面话:“那可真要恭喜贺大掌柜了。哎,在这儿站了这么久我也有些累了,估计这盘布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我去坐着歇会儿。”

潘老掌柜也知道适可而止,消息送到就行了,在多说就没意思了。

莫如深也是归心似箭,本来这件事基本上从头到尾都是夏君妍做得局,而他就是配合罢了。如今局面打开,自然也不会真的为难各路掌柜。让秀娘们查了后,罚了了染坊一点银钱交差,便大手一挥,此事到此结束。

掌柜们在衙门里等了几个时辰,总算是等来了这个大好消息。倒是在老成持重,此刻高兴的咧开了嘴。“我就说县令大人乃是青天大老爷,肯定会还咱们一个公道的。”孙掌柜最为兴奋,危机解决了,银子也只付了一部分,剩下的完全可以赖掉,而自己又得了周大老爷的信任,且夏君妍还亲口保证就算此事了结,她也不会将秀衣阁再次开张,可谓是苦尽甘来!

其他几家掌柜也颇为激动,已经开始商量是不是要去订个席面请衙门吃个饭。

“这是一定要的。”孙掌柜立刻道,“也难为各位大人为着咱们布庄跑前跑后,若不是各位大人火眼晶晶,咱们这些个布庄也怕是要受到次等布匹的波及。今日之事后,看谁还敢在咱们云安镇来以次充好。这顿便饭,各位大人一定要来,也好让小人们犒劳各位大人近日来的辛苦。”

周围的衙役不得不感慨这做生意的各个都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明明是衙门难为他们,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反而像是衙门为了他们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