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安怀佑撇过头去。

孟玉嘉收回目光,望向前路。

***

“这么说,燕王这一整天陪着燕王妃?”

李太监点点头:“自从燕王揽着燕王妃出来,就未曾离开过。奴才瞧着,燕王对燕王妃是紧张关心到极致,唯恐燕王妃伤着了。”

安怀芳精光闪动,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

“既然如此,回京之时宣孟家六丫头伴驾。”

李太监连忙应下:“是。”

***

三朝回门,安怀佑亲自陪着孟玉嘉回了宁园。

说起来,这三日,孟玉嘉和安怀佑过得十分愉快。

上午,随他一起训练;下午,他处理政事,孟玉嘉就进出安怀佑的书房看那兵书史策;到了晚上,她和他秉烛夜谈,相谈甚欢。

至于圆房,新婚三日,安怀佑不提,孟玉嘉乐得忘记。

而三天之后,就要继续守国孝,这圆房之事更加无期。

安怀佑和孟家儿郎去了前堂,孟玉嘉被大王氏扯进了后院。

孙氏和王兰、玉悠关心几句后,大王氏留着孟玉嘉说私话。

“燕王…对你可好?”

孟玉嘉道:“王爷对我很好。”

大王氏忧虑道:“对你好,为何未与你圆房?”

孟玉嘉一惊,母亲如何得知的。

大王氏见状,解释道:“我私下问凝秋的,凝秋未见血帕,只能做此解释。”

孟玉嘉低下头去,羞涩道:“王爷说我身子还未好,等…我好全了,就…就会…”

大王氏微微松气,道:“原来是这样,这样也好,圆了房,这剩下的一年在国孝内不能要孩子。你就趁此机会好好调养身子,出了孝尽快生下世子,我就放心了。”

孟玉嘉点点头:“女儿有分寸。”

大王氏扶着孟玉嘉坐下,道:“这事你必须上心,只要你生下世子,王爷就算再娶侧妃,你也不怕了。”

孟玉嘉垂下眼,她和安怀佑不是众人所想一样,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大王氏说得正确。

她是燕王妃,这辈子也别想嫁第二个男人。

她虽致力陪着安怀佑守卫边城,可是地位必须保住,否则以后会束手束脚。

“女儿会做好的。”

大王氏点点头:“还有一事要和你说明。”

孟玉嘉看向大王氏。

大王氏温声道:“你父亲说要将玉悠提前送进宫去。”

孟玉嘉虽然知道玉悠的归宿,可是也被这消息惊住了。

“玉悠才虚岁十三,这般早进宫,遭人算计一生难过可如何是好?”

大王氏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玉悠此时不进宫,玉妍就会受宠,我和王家算计于她,让她站稳脚跟,恐会对玉悠不利。”

孟玉嘉蹙眉。

确实这样,就算皇上心属玉悠进宫,可是玉妍也极其漂亮,而且手段也不错,这过上一两年,站稳脚跟的她很容易给玉悠使绊子。

“玉悠怎么说?”孟玉嘉不信玉悠不知情。

大王氏道:“玉悠说愿意进宫,可是需要几个稳重的嬷嬷。”

孟玉嘉明白了,

安怀佑的母亲是先帝后妃,虽然早已经逝去,不过几个嬷嬷还是有的。

无论是贤仪宫的老人,还是华阳公主送来的嬷嬷,无疑都是玉悠巨大的助力。

“母亲放心,我会和王爷说的,王爷不会不同意的。”

大王氏这才彻底放心,孟玉嘉说得这么肯定,就可以证明她先前的担忧是多余的。她提出建议,确实是为孟玉悠着想,也是想探探孟玉嘉的情形,如果孟玉嘉支支吾吾不好答应,大王氏就会知道燕王对她并不好。

可惜,大王氏根本不知道,孟玉悠提前进宫就是安怀佑的计划。这送人给孟玉悠,安怀佑早就准备好了。

对于安怀佑来说,虽然孟玉悠和孟玉嘉的关系极好,可是他也不能完全放心。

一家子用了午膳,就在两口子要告退的关口,“启禀侯爷,李公公携带口谕过来了。”

满屋子里面面相觑,孟远图看向安怀佑。

安怀佑道:“自该一起迎接。”

众人纷纷点头起身。

“奴才见过燕王、燕王妃,见过孟老侯爷,孟老夫人,孟大人、孟夫人…”李太监笑着拱手道。

安怀佑道:“皇兄有何口谕?”

李太监笑道:“回燕王,皇上即将启程,诏孟侯爷一家同行侍驾呢。”

孟玉嘉忍不住看向祖父和父亲,果然,这两人脸上满是高兴之色。

和圣驾一起回京,这代表着圣宠,谁都稀罕。

69回门,触动

孟家上下的喜色被李太监看在眼里,这孟家还是可一用的。

瞧着燕王妃看着孟家众人不舍目光,更觉皇上英明。

“皇上还宣孟六姑娘伴驾。”

众人忍不住抬起头,喜色更浓。

孟玉嘉只是惊讶,再无其他表情,她能做的也是这个表情。让她高兴,孟玉嘉此时根本无法真心开心。

孟玉悠走上前,恭敬向东一拜:“臣女遵旨。”

李太监笑道:“六姑娘,您且去收拾东西,轿子已在屋外等候。”

孟玉悠看了一眼家人,低声应了下来。

由着男人们招呼李太监,女人们给孟玉悠收拾东西。

孟玉悠倒是高兴,笑容满面的拖着孟玉嘉的衣袖,欢喜道:“五姐,我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孟玉嘉神色复杂,道:“规矩学的如何?”

孟玉悠坐下来:“我很用心,教养嬷嬷说不错。”

孟玉嘉给她拢了拢鬓前的碎发:“小心吧!”

孟玉悠嘴角的笑容慢慢散去,闷声道:“五姐不高兴吗?”

孟玉嘉微微一笑:“现在有什么高兴的,以后每年能接到你安好的消息我才高兴哩!”

孟玉悠一听,张开手臂抱住孟玉嘉。伏在孟玉嘉肩膀上,孟玉悠低声道:“五姐,五姐夫以后敢欺负你,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孟玉嘉“扑哧”笑出来。一时间,将屋子里沉闷凝重的气氛散去。

“宫里总有几个先贤仪宫娘娘的老人,我会求燕王给你寻几个靠得住的,你看着用吧。”

孟玉悠眼睛一亮,心中暗自计较这份助力能带来什么。

孟玉嘉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这是她早为孟玉悠准备的,是一只簪子,小时候孟玉嘉最喜欢的簪子。

孟玉悠打开一看,微微怔愣。

“什么东西,家里都会为你准备好,这簪子就给你留作纪念。”

孟玉悠张开笑颜,道:“谢谢五姐。”她此时不知道,这个簪子会在她最落魄时救了她一命。

***

回王府的马车上,两人均是沉默。

“我瞧你那六妹是个聪明的,不会有事。”

“但愿吧。”

安怀佑转过头,微微掀开车帘。

“看看外面的风景。”

孟玉嘉顺着看过去,原来身处热闹的街市,此时竟然到了一处草原。

“这是…出城了?”

“并未出城,这是东城树林中的山谷,骁骑营就在这里。”

孟玉嘉张望过去,青青草原看不到尽头。

她来这长日关也有不少时日,没听说过城中的树林有这么大的草原。

草原天空是从所未有的广阔,黑鹰在上空打旋。

随着马车的行进,孟玉嘉终于听到马嘶叫人吼的声音。

“到了。”

马车嘎然而止。

安怀佑将车门打开,孟玉嘉立即见到前面的营帐。

“将军。”两边的将士兴奋的冲过来喊道。

安怀佑点点头,孟玉嘉抿嘴一笑,然后自动跳下马车。

军营中讲究利落,柔弱姿态反而叫人轻视。

“这…一定是嫂子。”说话的是一个粗犷的年轻汉子,孟玉嘉第一眼就感觉他浓浓的善意。

孟玉嘉确定自个没见过他,就算她是安怀佑的妻子,这第一次见面,那些将士不足以表达这么大的善意。

于是,孟玉嘉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安怀佑。

安怀佑道:“你的事,骁骑营的将士都知道了。更何况…你和勤虎也算打过交道。”

孟玉嘉一听,略思忖一会儿,记忆突然一亮。

“你是周勤虎?”

“嫂子还记得…那次,对不住,是我冲撞了您。”

孟玉嘉释然,这周勤虎就是她两年前在京城遇见的蛮横兵丁。后来她主动让位,这人还被将军罚了军棍。

尊敬是相互的,孟玉嘉言语对将士的敬重,周勤虎等人自然感觉亲切。

如今,孟玉嘉上过战场立过功,又嫁给了安怀佑,这些人抱有巨大的善意也说得通了。

安怀佑在一旁微笑。

“好了,周副将,不要在这仵着了。舅母哪里会计较你这粗人。”

孟玉嘉向后看去,一个年轻人从帐子里走出来。

竟然是他。

孟玉嘉见过他,华阳公主的儿子,唤作沈昱的。

沈昱三两步到了两人跟前,行礼道:“舅母安。”

孟玉嘉神色微微窘迫,这侄子倒是大。

“母亲本要来看看舅母,不过身子弱,被我劝下留京了,还请舅母原谅个。”

孟玉嘉哪里会不原谅。

“那是应当!”然后转过头看安怀佑,温声道:“公主心意,以后进京也好去拜访。”

安怀佑点点头,道:“沈昱起来,大皇姐既然将你交给我,以后就好好听从军令,军中莫论私交。”

沈昱站直了身子,大声道:“是,将军。”

安怀佑颔首,对孟玉嘉道:“周勤虎是骁骑营副将,我不在,有事情可以找他商量。”

周勤虎一怔,什么找他去商量。

“沈昱现在是把总,莫因为亲戚对他照顾。”

沈昱奇怪:“将军,这是何意?”

安怀佑指着孟玉嘉:“军中主薄,孟昭。”

两人大吃一惊,孟玉嘉就是孟昭他们自然知道,本以为孟玉嘉嫁人后,孟昭就会不复存在,没想到将军竟然容忍至此。

孟玉嘉也十分意外,虽说她觉得安怀佑很有可能答应她随他上战场,可是她也只是想过随侍,没想过还能用孟昭的身份有着正式的官位。

安怀佑道:“军中无私情。”

孟玉嘉神情一肃,行了一个军礼。

“是,将军。”

周勤虎张大了嘴,沈昱对孟玉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无论是两年前的见面,还是这一次见面,孟玉嘉给他的印象都是贞静貌美的女子。

可是,现在开始颠覆起他的认知。

安怀佑拍拍手,亲卫从帐篷端来一副盔甲。

安怀佑接过来递到孟玉嘉面前。

孟玉嘉深深的看着安怀佑,慎重的接了下来。

好重,这一次是名副其实的盔甲,不再是以前她穿的轻甲皮革。

若不是她训练有素,这一次受伤醒来,力气莫名其妙的长了几倍,她未必能这么轻描淡写的接下来。

转身上马车换衣。

周勤虎吞了口水:“嫂…孟主薄的力气…不错!”

安怀佑微微挑眉,道:“再过些时日,你信不信她能将你撂倒。”

周勤虎顿时涨红了脸:“不可能。”

安怀佑径直走进军营,道:“她赢你之日,便是接替你为副将之时,而你,去读书。”

周勤虎脸更红了。读书,被女子所赢,他都很难接受。

孟玉嘉换好盔甲,依然轻便的下了马车。

周勤虎和沈昱见状,稍微改变了印象。

孟玉嘉远远看到安怀佑的背影,快速追过去。

军营口两边候着的守卫没有阻拦,孟玉嘉轻松的追上了安怀佑。

安怀佑不语,孟玉嘉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穿差帐篷,行至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