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都不会听的对么?”低低地声音若有似无,几乎以为是错觉,因为似乎要痛到麻木,似乎出现幻听。

他在怪我么?他说面对敌人要全力一击,毫不留情,否则瞬间死的就是自己!

可是当他站在对面,如何下得手?

心头剧痛,丝丝缕缕地透过内伤带来的摧筋折骨的痛,竟然如此清晰。

他微微一顿却飞身刺向正在往前方跑的小狗子的后心,没有任何的犹豫,我飞身掠过,拼尽全力,挡在小狗子的身后,他微微愣剑势微偏然后带着凛凛寒光,透胸而过,他的力气很大,大得几乎没剑柄,甚至可以感觉他的手指在我的胸口颤抖。

我却倒不下,后面有人顶住,是小狗子,剑穿胸透过刺中他。

他似乎痛得痉挛,在身后挣扎,然后一头栽出去,没有依靠似乎我再也站不住,身体往后倒,多么想朝前倒在他的怀里!

直直地盯着他,透过黑纱可以看见他淡幽的唇,清冷的眸,黑纱濡湿贴在他的脸颊上,为什么?透出丝丝润湿,如同他的吻,刻骨铭心,如同剑,噬魂碎心。

他似乎气极的声音:“为什么?”却怀疑自己幻听,因为根本没有看见他面纱后面的嘴唇颤动,他似乎要伸手来抱…

想起试炼之门,终是不能出手杀他,而今也不能!

与他的往事来不及回忆,听说人死之际生的记忆都会在一秒内回放,可是为什么除彻心彻骨的痛,其他什么感觉也没有?

“为什么?”动动唇,却只有涌上来的鲜血,一个字吐不出口。

拼尽最后的力气,让剑再从身上走一次,慢慢地,剑在胸口慢慢的扯拉,那种痛无以描述,比进来时候更痛,那痛可以铭刻永生。

没有痛晕,只能清晰地感受血流出的脉动,冰冷的剑身在身体里如同毒蛇来回拉锯,原来可以承受的是如此之多!

被小狗子的身体绊倒在地,胸口的血激涌不止,浑身都在流血,不断地流,也比不上心头流的多。

他提着那柄滴着鲜红血的寒剑,朝我慢慢走过来,脚步缓慢。

我朝他笑,嘴边的血不断地流。

人终究是隔心便隔天涯海角么?

“爱我么?”朝他笑问,声音却被涌上喉咙的血生生地淹没,定定地看着他,仿佛下一刻眼睛便要瞎,再也见不到…

身体一轻,只觉魂魄晃悠悠的,以为要灵魂出窍。

却是独孤傲飞奔过来抱起我,却在下一刻被他掌风扫到跌落瀑布。

似乎灵魂离体,在跌落的霎那头发披散下来,那支手雕桃木的簪子掉落在崖上。跌落的时候看见他头顶那根墨玉的簪子,是写字的那根,他的黑纱似乎承受不住什么的重量,缓缓飘落,露出那张玉白的脸,凤眼清眸,眉如远黛…

只觉得有什么空了,停了,失去了,碎了…

《穿越之江湖天下》潇烟漠漠 ˇ旧事重提ˇ

似乎在做个长长的梦,睡如此之久,久到都忘记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前世灵魂。

不能挑选的父母,但是可以挑选的爱人,可是错,便也是心头永远的痛…

竟然没有父母的印记,却在恍惚中梦到慈眉善目的花嬷嬷,妩媚绝艳的姐姐,温润如风的大哥。他的怀抱结实温暖,他叫我小铃铛,他给我挑鱼刺,他帮我梳头绾发,他为我栽满红梅花,他笑着对我说:“若凡,不管我们谁先走,剩下的都要好好活着,替对方守着那份记忆和幸福!”

如同看电影样看别人的故事,以为是自己,最后却发现有人相拥而泣,那却不是我,只得黯然离去…

抽筋扒皮的痛,油炸火烧的伤,落进开水的烫,冰雪地的寒,慢慢地将我煎熬,煎透…

是什么那样柔软,带着股甘冽的清甜,细细的芬芳,滋润干涸的生命,慢慢浇灭那燃烧的火焰。

是什么那样温暖,淡淡沁雅浑然的气息,清爽怡然,温暖冰冻的生命,融化那封住的冰冻。

体内的内力仿若自己具有生命一样,慢慢涌动,流经身体大小经脉,慢慢地宛若潺潺溪水,

细流如丝,却似演奏悦耳音乐慢慢将我唤醒。

睁开眼睛,意识有一霎那的错离。

亮光刺激得下意识闭紧眼睛。

却听到一声喜极而泣的惊呼,“醒了!”似乎等到失望绝望那样,突然看到柳暗花明,那种欣喜若狂,也让人此生难忘。

睁开眼睛对上双犹如黑曜石样漩涡涌动的黑眸,里面晶亮闪灿,宛若水流隐隐流动,似乎有什么透明晶莹的东西即将滚落下来,转瞬间却又温润透亮,纯净如洗,那盈动的东西消失。

独孤傲眼窝凹陷,脸颊痩削,越发显得鼻梁高挺,眉骨清癯。

“我还活着?”问句大多数死里逃生的人会问的话。

“反正不是鬼!”独孤微微眨眼,干裂的唇微微绽开,如同静夜绽放的墨菊,因为稀世而美丽,是第一次见他笑。

“呵…”笑,笑得心口痛到冷汗直流。

眉头紧拧,只觉得喉头腥甜,喘不上气,便是剧烈地咳嗽,咳嗽到后来浑身无不痛,伤口迸裂,却还是不断地咳,最后只能蜷缩身子埋头大力地咳,咳到难以呼吸几欲窒息。

似乎要将自己全身的血都吐光,把那两瓣肺叶都咳碎全部吐出来才会平缓,伤口的血,嘴里吐出来的血,将我和他都染红。

独孤傲抱住我,伸手疾点身上穴道,却依然毫无效果,最后只能伸手箍住我的肩膀,不让自己去撕拉自己的胸口。

“如果流泪,也许就不会流血!”独孤傲焦急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边。

为什么流泪便不会流血?

只觉得心头痛地像什么碎了,喉咙被浓郁的腥气堵住,气息不畅,什么闷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梗在喉咙处,让我再度昏迷。

再次醒过来,依然看见他黑亮的深眸,不过脸颊更加消瘦。

依然朝他笑。

微微发出细小的声音,他神情紧张,可是却没有再咳嗽,如同免疫一样,身体对曾经的伤痛有记忆,当再次面对的时候,竟然可以自由地避过,不受情绪的影响。

“谢谢!救我,那么多次!”细细地喘气,费力完成那几个字。

“不必,而且这次如果不是你,我们早摔死!”他俯身轻轻抬起我的头,端了个黑色的瓷碗放在我唇边,“把药喝了吧。”

看着浓稠墨黑的药汁,贴住瓷碗白色内壁那圈褐色,焦苦的味道直冲入鼻,忍住反胃喝了下去,苦的嘴巴都麻,最后只是机械地咽了下去。

喝完吧嗒半天嘴,才找回自己的嘴唇。

“独孤,确定――这些能进到我的胃里?”我笑,也许我的胃给剑穿漏了呢!

“试过那么多次,确信是喝进胃里,没有喝进脑子里。”他瞥了一眼,俯身将我放平,冰滑的发丝盖在我的脸上,有股参杂药味的清香,我的心头又痛,痛便要咳嗽。

只得闭眼,顺气,喉咙处哽咽的感觉如同火灼,烧痛心肺,将即将流出的泪蒸腾成气。

“为什么救我?我早就昏过去了。”我微微咧嘴笑得艰难。

他看了一眼微微叹息,却直起身子坐在旁边,又帮我垫高枕头。

“如此高的瀑布,受伤抱着,自然不能安全着地,你虽然昏迷,但是竟然还能脚踢瀑布,减缓下坠之势,所以才能活着。害你,救你,但是你却也救了我。所以我们早就扯平,以后不要再说。”独孤起身出去。

我躺得浑身僵硬,慢慢地撑着双臂将上半身直起来,就坐起来这样一个动作,让我浑身汗如雨下,心头猛跳,只觉得什么又开始涌动。

果然胸口又流血。

默默地运功,过了片刻,血止住,身体似乎也轻快很多,痛疼稍减。

抬头看看周围,身处一间陋室。房间很小,一张表面刮擦得坑坑洼洼的破旧桌子,几把竹椅,有的腿折用麻绳缚住。

没有床,身下是堆干草,怪不得闻到浓浓的青草气息。干草上面是棉布被褥,还有张皮子。

旁边用石头砌的小小壁炉,里面炉火旺盛,木头发出哔啵的声音。

炉壁上还放着几片宽大的叶子,上面放几块肉。

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什么东西。

看到肉,竟然觉得自己很饿,似乎几辈子没吃东西一样。

慢慢地起身,步步挪到壁炉旁边,伸手拿起其中一块肉,已经烤熟,不过却已经凉透。拨旺炉火,捡起旁边的木棍,木棍头削的尖尖的,很容易穿过。

壁炉上面已经做好凹槽,将木棍放进去,然后慢慢转动着烤。

不一会肉发出阵阵清香,是兔子肉么?

心毫无预警地抽痛,抬手覆上心口,跪坐在地上使劲地蜷紧身子,只觉得浓稠滚热的液体湿手,死死地揪住衣角,指甲穿过布料直直地刺进肉里。

哪怕是细微的东西都会让人想起什么,心便忍不住地痛,明明碎了,却是片片都痛。

体内的真气到一定的限度自己会缓缓流动,来治疗身体残缺的地方,喉咙里的哽咽用力的咽下去,腥浓到反胃。

慢慢坐在地上,顺气,便开始吃肉。

因为饿,所以底气不足,就会容易伤心么?

觉得很饿,吃得却不多,没来由的那些从前的细枝末节就会胡乱地涌出来。

“好吃么?”

“为什么吃么少?”

“还要”

“才是猪!”

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吃到后来只是拿那块肉,却一口也咽不下去。

 

压在心口的东西其实很轻,但是于我却比座山要重,山越挖越空,可是那痛却越挖越重。

心空,便只剩下痛。

吃会将肉放回去,然后慢慢爬回草床,靠墙壁的地方有个竹子绑起来的架子,上面放几条被褥还有些零碎物件。

倚在架子上闭着眼睛想养养精神,结果越是想静越是混乱,很多事情不受控制地胡乱钻进脑子里,层出不穷。

“饿怎么不叫?”独孤傲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睁开眼睛,眯缝着眼看他。

他发丝湿漉漉地垂下来,身上裹件黑色的棉布大衣,衣襟微微敞开着,湿润的头发便贴在白皙结实地胸膛上,润湿衣服,大冷的冬天,他竟然洗冷水澡。

微微闭上眼睛,轻笑,眉头皱起。

用力咽口唾沫,不禁恨自己,笑话也难受,琐事也难受,温馨也难受,到底要怎么样,才该死地不会痛?

“最好还是躺着。”独孤傲看一眼,走到壁炉旁边,顺手从身侧拿出个垫子之类的东西,跪在上面,伸手拨弄炉火,然后又架肉去烤。

从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侧面,闪烁着水滴的黑发被熊熊炉火烤的慢慢地散乱开,细细的白气在周围蒸腾。挺拔的鼻梁显得眼眸愈发凹陷,长睫浓密翻翘,眼波被火光映照的明亮闪灿。

匀称修长的身体,后背如行云流水般完美的曲线,肌理明晰闪烁柔和的光泽,胸口雪白的肌肤被火光映得淡淡的金色。

这样的景象为什么如此的熟悉,不用去想,脑海里自己浮现那样的画面,湿润痩削的身体微微的暴露在如水月华中,宛若青玉莹润,凤眸明澈,淡笑若弯。

只要闭上眼睛,似乎有什么就可以倾泄而出,可是却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独孤的侧面,心头的痛越来越盛,哽住喉咙的热辣却慢慢退去。

他慢慢地翻烤着肉,肉香溢满小小的山洞,咽口唾沫,轻笑。

“过了多久?”问他。

“从掉下瀑布到现在大半个月。”独孤声音平缓,微微地变动姿势,慢慢变干的发丝微微晃动,金光跳耀。

半个月?那么昏迷接近半个月?

老天,这样竟然都不死!

轻笑,忍不住轻轻咳嗽声,独孤猛地回头看,我朝他淡笑轻轻摇头。

他又扭头去烤肉,慢条斯理,“如果这样都没有死,那么以后没有什么能要你的命。”独孤傲轻声道,声音轻缓,淡淡的,不亲不疏。

“不如讲讲给我解闷吧,就当故事听。”倒是想听听自己英勇无比的差点挂掉的事迹。

他也不拒绝,便从掉下来开始给讲个大概。

他讲的很短,寥寥几句。

那日顺着瀑布滚落下来,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结果我却在昏迷中运功于腿,踢动瀑布减缓下坠速度,两人被瀑布冲进深潭后来顺流而下沿着绿江支流泾河,顺流冲下,结果就到此处。

泾河边上有很多渔民,他在距离村子较远的地方找了个被人遗弃的竹屋,将我安置下来疗伤。又向村民买些生活必需品和疗伤所需要的干净棉布,自己去山上采草药。

我昏迷了很久,第一次醒来以后,结果又昏迷了几日,到今日方醒来。

可以粗略地想象下,这样便不会去想让人难受的事情。

就当作扩展故事,将独孤告诉的版本,无数次在心里默默的扩写。

重伤昏迷,内伤外伤都是致命的。

身上两个洞,血不断流出,即使穴止血,可是破裂的内脏――估计是肺部,也不会很听话的愈合。

想必他不会任我自生自灭,把所有能用的药用光,还去采草药,还要去采购食物、衣服、铺盖。

也许期间我有很多次死过去,至少呼吸脉搏都停止,他会如何?

断然不会哭鼻子的,嗯,就算自作多情一番,他掉几滴眼泪。

然后发现我没死,就象一条共患难的小兔子样开心,然后再出现昏迷此类事件,他也不再担心,就这样昏迷着在生死之间转悠,不过等着到底是生还是死。

也许死的可能性更大些。

有多爱,求生的意识就有多强烈!

跌落的那刻,看见他眼底的清泪,要知道,他是不是爱的

即使为这个理由,也要活着?

又过几日,因为他的照顾加上自己的努力,身体开始有所好转,伤口在慢慢愈合。

很多草药外敷、内用的,只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弥漫着股子草药味。

他给换药的时候,手脚利索,尽量不让我受更多的苦楚,但是也非常决绝。敷在伤口的草药,为换新的,就要撕下来,扯着伤口腐烂的肉,被他生生地唰地撕下来,没有半分的犹豫迟疑,而这不是最痛的。为愈合伤口,他将药塞进身体的剑洞里,为怕外面愈合里面却愈合的不好,每次上药都是用匕首将前后伤口外面已经愈合的皮肉慢慢地划开,然后将药塞进去。

匕首带着火烧的灼热慢慢地割裂肌肤,依然是无法忍受的痛,紧紧咬住牙关,额头上的冷汗随着身体的颤栗滴滴落在自己的腿上。指甲抠断却没有觉得痛,指头深深地抠进干草下面的干地里,嘴里的木棍最后生生咬断刺破唇舌。

慢慢地就习惯,剜心蚀骨地痛,也习惯。

他将捣烂的草药用细细的棉布固定敷在前胸和后背处,他的手温热有力,有一丝镇痛的作用。而我竟然也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将身体暴露在他面前,想必他看到的只是触目惊心的伤口而已。

“不要做剧烈的动作,平时只要打坐就好,不要练功,注意保暖,不要随意走动,如果进风,便是生的痛。不过即使伤好,恐怕会因为肺部受损,终生受那咳嗽之苦,所以平日注意不要伤风才好。”他轻声说着我的病情,而我就那样淡然地听着。

竹屋外面有间更加简陋的厨房,粗糙的锅灶,生火烧水,煮饭,都是他一个人做。

他烧水灌进大大的桶里,然后会抱我净身,也许从前会不好意思,可是现在却像个废人样,竟然没有半点赧然的。想必昏迷的那半个月里,也都是他这样照顾的,还矫情什么呢?

而他定然是将我当作病人,因为他自然得没有一丝别扭,将我抱进浴桶,帮我脱去衣服,帮我擦背。

然后会用棉布包住将我抱回房间,将干草堆挪到火炉边上,拎住长长的头发,帮我烘干。

晚上湿冷,火炉彻夜长燃,他似乎是习惯晚上睡觉会抱住我,抱住的时候,让我枕在他的右侧臂弯里,我的手便被他握在手里,直到醒来还是这个姿势。

后来身体稍微好,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因为伤口发疼发痒,睡梦中便想去抓挠,他攒住我的手,便不能得逞痛快的去抓挠伤处。

他躺在我的身边很少话,睡不着微微一动,他便醒来,会问痛还是渴。有次要喝水,嗓子干的要命,因为都在不停地喝那些苦到麻木地药汁。

他起身手臂从头下抽出去的时候,看到他右胳膊肘处淤青大片,似乎磨损厉害,已经结痂蜕皮慢慢变成茧子,是这样每日照顾落下的么?那片淤青在白皙的胳膊上对比明显,触目惊心,心头颤巍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