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把身子往后退了退,离那罪恶源头远了些,她才松了口气,重新抬头望着他。

  

  夜色朦胧了他的轮廓,却令他的眉目越发生动俊逸。

  

  他的眉峰很漂亮,像是水墨流畅勾勒,秀黑而不失凌厉;他的眼窝很深,睫毛很长。破月知道,那是一双非常男性化的眼睛,时如远山寂静、时如怒海张狂;鼻梁挺拔端正,嘴唇薄而均匀。

  

  他的确是英气逼人。

  

  破月不由得想起昨夜所见那具匀称结实的身体,而此时这身体就被自己压在身下……

  

  她的脸,终于后知后觉的热了起来。

  

  她盯着他想,他还真不是坏人。她体内那难受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而她能感觉出,他的衣衫已经被薄汗湿透——为了救她,必定耗损了不少真气。

  

  只是今晚两人算有了肌肤之亲,他和她要怎么收场?

  

  “看够了没?”

  

  懒洋洋的身影忽然在头顶响起,吓得破月浑身一抖。

  

  不等她回答,搭在她腰间的大手,悄无声息的抽走。他身形一动,坐了起来,翻身下床。

  

  破月也连忙坐起来,却见他的衣襟敞开着,露出一小片柔韧的胸膛。如果没记错,刚才她醒的时候,脸就贴在那块胸膛上;如果没记错,他的衣服,似乎是被她昨天扯开的……

  

  还有,他下面还雄壮的抬着头……

  

  破月徒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被自己玷污了。

  

  步千洐淡淡看她一眼,没事儿人似的,转身背对着她。

  

  破月觉得有些好笑——他肯定以为,她还没发现他的异常。她也不好意思点破,只是真诚道:“谢谢你,昨天救我。”

  

  “嗯。小事一桩。”步千洐的声音听起来满不在乎。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转身,一脸坦然,衣衫也整理好。

  

  破月明知不应该,还是忍不住往下瞄,神奇的发现一切荡然无存。不由得心想,我靠,内力高深的人,居然能这么收放自如?

  

  那以前,颜朴淙为什么一整晚都硬着?他的内力必定在步千洐这小子之上啊!

  

  她不敢多想,也想不明白。

  

  “这件事,别跟小容提。”步千洐目光幽深的望着她。

  

  破月的话神差鬼使般脱口而出:“这件事……是指什么事?”

  

  步千洐长眉微挑,惊讶转瞬即逝。

  

  幽暗的月光下,女子静静坐在那里,平凡的一张脸上,双眸却有奇异的亮光。与昨夜的娇弱无助不同,此刻的她,有点坏,有点神采飞扬。

  

  她居然刚活过来,就出语调\戏他……

  

  认识到这个事实,步千洐倏然失笑。

  

  “就是……你我二人同床共枕的事。”

  

  两人对视,静默。

  

  破月先败下阵来,别过脸去。

  

  “为何不让小容知道?”

  

  步千洐看她一眼:“他会逼咱们入洞房。”

  

  破月一愣,咧嘴笑了:“不错!”

  

  两人相视而笑,同时想起容湛的模样,只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步千洐盯着她轻松的笑靥,忽道:“你一个弱女子,为何要一直流落在外?”

  

  破月被他说得心头一抖,望着他缓缓答道:“因为不愿苟活。”

  

  步千洐沉默回望着她,漆黑的眸暗沉过周遭的夜色。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和容湛。”她叹息道。

  

  步千洐没吭声,脸上也没有笑容。

  

  他抬眸看了看窗外月色,神色有点冷:“你已无大碍,我也算是完璧归赵。今后保重。”

  

  破月眼睛一亮,心想,难道容湛要回来了?他说什完璧归赵?

  

  可他已转身,大步头也不回走出了牢房。

  

  第二日一早,破月神清气爽的起床,等了半阵,却不见小宗送饭菜来。正抬首张望见,忽见几道黑色身影,出现在牢房尽头。

  

  待他们从阴暗中走出来,破月全身一僵,简直难以相信自己所见。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是步千洐的地盘,他们怎么可能通行无阻的找到自己?

  

  为首那人恭敬的朝她行礼,微笑道:“小姐,属下罪该万死,令小姐在外流落至今。”

  

  他虽口中说罪该万死,神色却极为冷漠沉静。而他开门见山,仿佛已查知她面具下的真容。

  

  破月哪里还有伪装的余地,颤声问道:“步将军呢?”

  

  那人神色不变:“他在外间候着。不过闲杂人等,小姐还是少见为妙.”

  

  地牢门口,原本守卫的士兵不见踪迹。只有十来匹高头大马,团团围着辆精美的黑色马车。破月缓缓走上马车,猛的侧身回望,却只见远处步千洐营帐外,一人一马静静立着,望着这个方向,看不清面目。

  

  她心头百味杂陈。

  

  可她不怪他。她想,她竟然不怪他。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没有半点交情。昨日他救她,已令她感激万分。他只是五品武官,如何敌得过权倾朝野的九卿之首卫尉大人?难道要为她断送性命前途?

  

  当然,很可能,昨晚他的相助,只是为了颜府千金的安全。

  

  可她自己的人生,原不该指望他人救赎。

  

  是她天真了,容湛也天真了,步千洐不过顺势而为。

  

  颜朴淙太强大了,她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她在马车里坐下。里面照旧铺着精致的白色狐裘,车壁上还挂着玉佩、镶着碎金。

  

  这是一个华丽的囚笼,她终于又被抓了回来。

  

  之前那暗卫首领走进来,在车壁两侧一摸,摸出两条细细的锁链。他朝破月一抱拳:“小姐恕罪,这是大人的意思。小姐请放心,这锁坚固非常,只有大人……能打开。”

  

  他将两条锁链锁在破月手腕,又用一条链子拴住破月双足中原有的链子。而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马车向前奔驰,破月四肢都被固定,只能缩在马车角落里,怔然望着紧闭的车门。

  

  她觉得自己就像孤独祭品,千里迢迢被送往主人的身下。颜朴淙兑现了他的承诺,如今她全身都被锁住,谁也斩不断锁链,只有他能打开。

  

  半晌,她掉下一滴滚烫的眼泪,抬手用力擦干。

  

  

作者有话要说:有好些亲问我十一期间是否更新,小黑表示,就算你们都去旅游了,就算JJ抽风成了个筛子,小黑也会保持保持日更的,大家假期结束可以回来一口气看很多章哈~~

当然,俺也不要求你们每章评论了,但长假八天小黑更新八章,你们至少也要挑三四章给我打分评论吧?

虎摸各位,国庆愉快!中秋团圆!

☆、十九、破链

  两日后,帝京。

  

  颜朴淙下朝后一回到卫尉府,便有暗卫呈上飞鸽传书。他展开一看,微微一笑。

  

  他叫来一名心腹幕僚:“东路军中有名勇将,叫步千洐。虽不是我的人……你找个不是咱们的人,拟个折子,荐他升一级。”

  

  幕僚没有多问,点头称是。

  

  颜朴淙又看了眼手中密报,上面几行小字密密麻麻写道:“……步千洐已收下黄金百两,极为恭顺合作,并称他与羽林郎将容湛绝无冒犯小姐举动,望大人饶恕他们唐突……此人素有恶名,属下观此人贪财好利、亦知顺势而为,或可为大人所用也……”

  

  颜朴淙沉凝片刻,将密报丢给幕僚:“去查这个人。”

  

  那幕僚专门掌管卫尉府机密情报,捡起密报一看,神色越发谨慎:“属下明白了。”

  

  幕僚退了出去,颜朴淙起身走到床边,脱去外衣,神色自若的躺下。

  

  大红的床帏轻轻飘动,龙凤锦被整整齐齐叠在一旁。床边是个梳妆台,简单摆放着一只碧玉钗、一把木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