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体面规矩了,一个个屁滚尿流地跪下,鸡啄米似地“咚咚咚”磕着头,乱糟糟地求饶:“世子爷饶命!世子爷恕罪!小的们再也不敢松懈了!小的们以后一定紧着心上的弦,千分小心万分小心,再也不会出这样的岔子了!”

穆锦程冷眼看着眼前这群丫鬟痛哭流涕地求着绕,好半天才开了口:“五十大板——本来是一个板子也少不了,但是紫若安若替你们求了情,减了你们三十板子——每人二十大板,不能再少了!”

听到穆锦程这结论出来,焦管事松了口气,下面的丫鬟们也跟着松了口气。

“念着你们都是安若紫若身边的人,她俩衣食起居少不了你们,这板子,就轮着打,一个月打两个,打完为止。”穆锦程说完,对着焦管事说,“待会子你带她们去抓阄,排排顺序。每人二十板子,一个也不许落下,少了我唯你是问!”

焦管事满口应下,穆锦程眼瞧着事情办妥了,正要回屋去休息,太夫人身旁的吴妈妈急急忙忙地进了院子:“世子爷!”

见着吴妈妈,穆锦程心头一松,赶紧迎上去:“吴妈妈!老祖宗回到家了?”

吴妈妈给穆锦程见了礼,开口道:“老祖宗一出宫门就知道这事了,现在正往回赶呢。她老人家身子骨不好,行得慢,让我先回来传个口信——二夫人那边东西先收拾着,人呢,等老祖宗到家了,再让她出府去。”

穆锦程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太夫人觉得自己这事做得过了,要赶回来安抚穆二夫人一番,然后将她留下,继续住侯府里头?

这可不成!

吴妈妈也是看着穆锦程长大的老人了,她一挑眉一皱脸,都知道她心里头想着什么,微微一笑,安慰她道:“世子爷尽管放心。老祖宗不会做那等驳你脸面之事,只是怕二夫人就这般搬了出去,两家最后成了对头,老死不往来。”

听吴妈妈这样说,穆锦程知道太夫人这是要留着穆二夫人,修补修补关系,善后一番的了。

知道后面的事情有太夫人担着,穆锦程只觉得心口上那块大石旁落几分,紧张了一下午的神经松弛下来,乏力感涌来。

和吴妈妈说了一声,穆锦程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屋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起来的时候,府里头已经掌上了灯。

随意地洗梳了一番,问了下人知道穆二夫人已经搬了干净,穆锦程心头上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披了大衣,去给太夫人请安。

此时老祖宗刚刚和安若紫若两个一齐用过晚饭,见着穆锦程来,又让吴妈妈张罗着给她准备吃食。

待穆锦程吃饱了,老祖宗打发了安若紫若出去,留她一人在跟前说话。

看太夫人这架势穆锦程就知道自己要上课了,于是老老实实地到太夫人身侧站着,垂首恭听:“锦程谨听老祖宗教诲。”

见穆锦程这乖巧的模样,太夫人哈哈大笑两声,揪住她的耳边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旁坐下:“看来你也知道自己今日行事太过,要被我说教了,是罢?!人精!”

从太夫人的语气之中没听到责怪的意思,穆锦程放松了精神,顺势勾住太夫人的胳膊:“我这不是气上头了嘛!老祖宗你是没看到今儿安若哭得多惨!要不是念着二婶是长辈,是紫若母亲,我连面子都不给她!”

“哟哟,这理直气壮的,今儿是谁把紫若母亲的里子都扒了个精光?”太夫人狠狠地在穆锦程的脸上拧了一把,“你还好意思说你给她留了面子?”

穆锦程捂着脸呼疼,使劲儿撒娇。

太夫人由她这一闹,心里头最后那点气也没了,只在她小脑袋上敲敲:“你这性子太直太冲,做事从不想后果,只顾着自己爽快——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将紫若母亲赶了出去,外人怎么看你,而紫若母亲又会怎么编排安若?”

太夫人这一问,穆锦程哑然。

抓耳挠腮地想了好久,穆锦程摇摇头,说:“我…我没想过这些。”

太夫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问:“而二房出了侯府,那三房你又该如何处置?紫若呢?紫若又该如何自处?”

穆锦程被太夫人问得是摇头连连,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啊,整一个吕布!”太夫人又狠狠地敲了她脑袋一下子,“有勇无谋,就只知道凶!”

穆锦程“嘻嘻”笑了两声,攀在太夫人肩上,歪着头问她:“老祖宗,那这些事你是怎么处理的?”

“亏你还知道问呢!”太夫人说着往门外一比,道,“你二婶那边我可是废了老大劲才劝住她的——锦章以后的前程要看咱们侯府,紫若以后的婚事要靠咱们侯府,她犯不着为了一口气和大房翻脸,毁了紫若兄妹俩的将来。”

穆锦程扎巴扎巴眼睛,双目炯炯放光,狠狠地捧上去:“老祖宗好机智呀!”

“这些道理,谁不知道?就你懒得去想!”

穆锦程摇头晃脑地躲过太夫人的攻击,又问:“那…那老祖宗你怎么不干脆把二婶留下,息事宁人算了?”

“你都把狠话搁那儿了,我怎么好伸手打你的脸留下二房?”太夫人说着,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而且,你二婶的确是不该留在侯府里头了。以前打谢小公子和太子的主意,后来打春鸽的主意,最后,居然还想着对安若下手…”

看着太夫人一副意难平的模样,穆锦程赶紧宽慰她道:“好在堂兄争气!我听说了,堂兄前不久才拿了学堂里头的武状元。而紫若也是个懂事孝顺的姑娘…咱们,对得起二叔就成!”

“老二…”提到逝去的穆二爷,太夫人又是一阵唏嘘,“要是当初我不那么宠着他,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娶了夏氏女,咱穆家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没二婶,也就没堂兄和紫若了呀~”穆锦程插科打诨着,转移话题,“还有三叔那边,老祖宗打算怎么办?”

太夫人眯起眼睛,道:“三房?三房早就想搬出去了,正好有这么个时机,他们能不抓住?”

————

一如太夫人所料,次日,穆三老爷便来给太夫人请安,顺带请辞。

太夫人客套地挽留几句,最后允了。

三房是是早就打理好了一般,才半日就举家搬了出去。

从今往后,穆三老爷半月来一趟侯府给太夫人请安,穆家大房和三房相安无事。

又是一月过去,京中流言突起——

毅勇候府的大小姐,已经不是清白之身!穆二夫人之所以匆匆搬离侯府,正是因为自家侄儿染指了侯小姐,被穆侯世子赶出去的!

京城贵族圈,炸裂!

第40章

这个消息,穆锦程是从谢嘉靖的口中听到的。

而谢嘉靖,是从他母亲那儿得到的消息。

谢夫人的本意是让谢嘉靖听了这个消息对穆安若死心的,谁知道谢嘉靖不怒反喜,当夜就失了眠——

穆安若的名声被人坏掉了,那么穆侯爷就只能把安若嫁给他谢嘉靖了呀蛤蛤蛤蛤!

这个时候穆锦程已经没有心情去吐槽这个完全重点错的谢嘉靖了,只一心盼着赶快散学回家去探一下穆安若的口风,探探她知道这消息没有。

——别人怎么编排安若她不关心,她只关心安若知道了会不会伤心。

看着穆锦程这望眼欲穿的模样,刘谨心知她所想所忧,便称自己身体不适,让太傅早早放了大家伙回家。

在穆锦程离开之前,谢嘉靖将自己连夜写好的万言情书交给穆锦程,让她一定要给带到。

穆锦程往那厚厚的信封上一看,冷哼一声:“用膝盖想都知道你在里面写了什么。这事我还想着瞒安若一辈子呢,你倒好,上赶着表忠心去了吧?生怕她不知道这事?”

说完,不解恨地在谢嘉靖那个二愣子的脑门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穆锦程这才迈腿出了门。

穆锦程走得快,但耐不住刘谨腿长。

追赶上穆锦程的刘谨一边疾走一边问她:“这事可需要我帮什么?”

穆锦程摇摇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哪里管得着别人说些什么。我只要回去把侯府里头的人的嘴堵了不让安若知道就是了!”

刘谨只一蹙眉:“你这样一味地护着安若,将她养成了事事依赖你的性子…万一她以后嫁了人,你鞭长莫及,如何能护得她一辈子周全?”

“谁说安若嫁了人我就护不住她了。”穆锦程全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夫君要是欺负她,我就上门去砸他们家牌匾去!”

穆锦程这话才说完,就有一个公鸭嗓插了进来:“锦程大舅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咱们安若受委屈的!你放心让她嫁过来罢!”

穆锦程一个眼刀飞过去,戳了谢嘉靖一刀子:“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样的智商情商,配得上咱们家安若?!边儿玩泥巴去把你!”

说着,穆锦程已经来到了自家马车边上。

扶着四书的手上了车,穆锦程也不管谢嘉靖怎么死皮赖脸地要挤上来,一脚将他踹了个四脚朝天,然后狠狠甩上车门,唤马车启程。

回到家,穆锦程捉了个小丫鬟问穆安若在哪儿,小丫鬟说了太夫人那儿,穆锦程得了方向,一阵风似地驶向太夫人的院子。

远远地叫了一声“老祖宗”,穆锦程这回没看到吴妈妈出来接,心里头有些不祥的预感,赶紧进了屋。

绕到偏厅,就看到穆安若正伏在太夫人的膝头,两个眼睛红通通的,肩膀微微抖动,似已经大哭过了一场。

见状,穆锦程心里头一个咯噔,给太夫人请了安,这才问:“老祖宗…安若已经知道了?”

太夫人点了点头,看到穆锦程不可思议的眼神,给她解释道:“是我亲口和她说的。”

穆锦程不明白太夫人这所作为何,只用目光询问太夫人原因。

太夫人只对穆锦程摇摇头,又伸手在穆安若的脑袋上摸了摸,柔声问她:“安若,你意下如何?”

安若抽噎了两声,抬起红扑扑的脸,神情坚定地对太夫人说:“老祖宗,我后天,后天会陪您一块儿招待谢夫人。”

听到这“谢夫人”三字,穆锦程先是短路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

谢夫人…可不就是谢嘉靖的妈吗!

太夫人欣慰地笑了,揽住穆安若的肩膀:“这才是咱们穆家的小姐!流言蜚语不过一时,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怎么能被这些捕风捉影的话压弯了脊梁?后天,见了谢夫人你也不必胆怯,你又没做错事,犯不着怕她。再说了,若他们谢家为着这么些不着调的话放弃了你,那这样的人家,咱们不嫁也罢!”

穆安若红着脸,羞答答地对太夫人说了句:“可是,可是谢家哥哥人很好呀…”

这话越往后说,穆安若声音越低,最后就跟蚊子似的,没了调子。

一听这话,穆锦程不高兴了:“还没嫁呢!就胳膊往外拐!什么谢家哥哥,这是哪门子的哥哥了!傻不拉几的,狗都嫌!”

太夫人宠溺地瞪了穆锦程一眼,对着羞得钻到了自己怀里的穆安若说:“别和你哥哥一般见识。他吃味呢。”

“是啊我嫉妒死了!”穆锦程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在穆安若的娇俏叫声中一把将她抱到了怀里,“想到我这么好的妹妹居然青光眼白内障地看上了谢嘉靖这个废渣,我嫉妒死了哇哇哇!”

穆安若咯咯咯地笑着,脸上的不开心一扫而光,反过来抱住了穆锦程。

穆锦程在妹妹的脸颊上捏了一把,老气横秋地感叹到:“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哥哥!”

穆安若又气又羞,把头埋在穆锦程怀里不愿意抬起来了。

太夫人看他俩这有爱的模样,也跟着乐了起来:“你们两个冤家!”

穆锦程笑完一场,抬头问太夫人:“老祖宗,今儿怎么没见着紫若?”

“紫若看她娘去了,明儿才回来。”

太夫人很是耐心地给穆锦程解答。

二房三房虽然搬了出去,可是太夫人强把穆紫若留了下来。

穆二夫人本就不在意这个女儿,得知太夫人要留穆紫若,还很是高兴了一把——女儿都是赔钱货,出嫁了得搭进去多少嫁妆啊!再者,少一张嘴,能省好多钱呢!

听太夫人这样一答,穆锦程的眉头又皱起来,但碍于穆二夫人是长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放心。”太夫人似是看出了穆锦程的担忧,安抚她道,“这次我让吴妈妈陪着她去的,有吴妈妈看着,想来你二婶也翻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穆锦程眉头一松,接着又操心起另外一件事来:“春鸽嫁人了,吴妈妈又随紫若出门了…那么太夫人你手边岂不是没有用得趁手的人了?”

穆锦程这话音才落,穆安若不高兴了。

松开自己哥哥,转去抱住了太夫人的胳膊,穆安若嘟着小嘴,辩解道:“哥哥这是什么话!老祖宗跟前还有我呢!”

太夫人被穆安若这一逗,又乐呵起来:“可不是,我这儿不是还有安若嘛!”

穆锦程冲着穆安若扮个鬼脸,揶揄她:“安若?安若不哭不闹不让老祖宗操心我就该烧香拜佛了!”

“哥哥你!”穆安若小脸一皱,又要哭了,“老祖宗你看哥哥!哥哥又欺负我!”

穆安若要哭,穆锦程真是头大如斗,赶紧在她背上搓两把,逃也似地跑出了太夫人的屋子。

——林妹妹这个属性,实在是太可怕!

————

第二天穆锦程去学堂,和谢嘉靖说了谢夫人要来穆家拜访太夫人的事。

谢嘉靖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事我母亲都没和我说过!难道她要背着我棒打鸳鸯拆散我和安若吗!”

穆锦程当即就呵呵了他一脸:“想太多!你以为你和我家安若在一起过?!就你?!”

“大舅子你别这样子嘛!”谢嘉靖娘了声音,腻歪歪地靠过来,用肩膀在穆锦程的胳膊上撞了一下,“你说,我要不要明天也跟我母亲去你们家?万一她要为难安若,我就!我就!”

可谢嘉靖这“我就”了半天,也没就出个名堂来。

穆锦程嫌弃地推开他:“得了吧,在我家你母亲能欺负得到安若?大不了就你两个成不了!”

谢嘉靖一脸慌张:“不行不行!我和安若一定要成!锦程我的亲亲大舅子你可要帮我!再说了,安若这名声在京城都坏了,除了我还有谁能娶她啊!”

穆锦程真想一巴掌土豆泥过去糊谢嘉靖熊脸:“我呸!你真当自己是宝贝了你?!我金陵舅舅家好多没定亲的表哥呢,没准这回我母亲父亲下金陵探望曾外祖母回来,安若就定给我表哥了也难说!”

谢嘉靖只觉得头顶一阵雷滚过,炸得他眼冒金光,眼看就要翻白眼晕过去…

“行了行了,你俩别吵了。”一旁的刘谨终于看不下去,出了声,“依我看,安若还是嫁给嘉靖最最适合——锦程你想想,要是安若嫁到金陵去了,这天高水远的,你们兄妹两个一年半载也见不上一面,而要是安若进了谢家的门,你不仅见得方便,这夫家欺负你妹子你要出头也方便,不是吗?”

刘谨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谢嘉靖在一旁点头不迭,最后还急冲冲地表了一番衷心:“更何况,我还不会欺负安若呢!”

穆锦程懒得和谢嘉靖这呆子一般见识,冷哼一声,埋头扒饭去了。

第41章

谢夫人来拜访那日,穆锦程特地告了假,在家陪着穆安若,给她救火。

知道穆锦程心中计较,太夫人只觉得她这点小心思可爱得紧,对她那请假帖子上称病一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用过午膳,小歇一番之后,谢夫人如约而至。

谢夫人给太夫人见过了礼,穆锦程携着穆安若,一齐向谢夫人请了安。

穆锦程谢夫人是常见的,对着他微微点头示意之后,谢夫人的目光落在穆安若身上。

这日穆安若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打扮,和往常一般穿着家常衣服梳着简单发髻,就只是在脸上抹了些胭脂,人文文静静地站在一旁,淡雅得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

平日里谢夫人也在各种夫人的聚会里头碰到过穆安若,只不过都是远远地看一眼,这正经打量,今日还是头一遭,再加上谢嘉靖那桩事,不由得就多看了好一会儿。

谢夫人用打量儿媳妇的眼光看穆安若,太夫人不气不恼,微笑处之。

穆安若也没声张,微微低头,盯着地板,任由谢夫人打量。

倒是穆锦程有些站不住,频频向太夫人递眼色,无奈太夫人只装成没瞧见。

谢夫人是上三遍下三遍地看了好几轮,这才笑着转头对太夫人开口道:“太夫人真真好福气,小世子兰庭玉树,侯小姐国色天香,一对金童玉女,未来定都能成大器。”

说完,谢夫人话锋一转,又说到:“侯府小公子随侯爷侯夫人下金陵探访外祖去了,我今儿见不到…但是我记得,忠义将军的嫡长女是养在太夫人膝下的罢?今日怎么见不着她?”

忠义将军是穆二爷的追封,他的嫡长女,自然就是穆紫若了。

谢夫人这样一问,穆锦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今天不是来相看儿媳妇的么?把紫若叫出来…这谢夫人又是什么想头?

太夫人倒不觉意外:“紫若?她在书房里头赶课业呢。”

谢夫人宛然一笑,却是不语。

太夫人知她所想,对着吴妈妈吩咐道:“家中来了客,让紫若别写那些作业了,出来陪我们说话儿。”

穆锦程探究地往太夫人那边一看,只见她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心里头不由得打起了小鼓。

主客一块儿说了一会儿话,吴妈妈陪着穆紫若进了屋子。

进来后,穆紫若先是给太夫人请了安,然后转身对谢夫人款款行了礼,道了万福。

穆锦程清楚地看到,在穆紫若起身的那一刹那,谢夫人惊艳的眼神。

头狠狠地痛了一下,穆锦程扭头去看穆安若,只看到她一脸温婉,乖巧地坐在一旁,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穆锦程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见过了穆紫若,谢夫人又狠狠地夸了一番穆家的风水基因,把太夫人夸得心花怒放了才停下来。

看着谢夫人这样子,穆锦程心里头拉响了警钟。

果不其然,谢夫人接下来对穆紫若很是关注,每聊两句都要去问问穆紫若看法如何,不管穆紫若说啥,她都是一脸认同和嘉赏。

穆锦程心里头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个劲儿地对穆安若使眼色,暗示她说些话,不能让风头都被穆紫若抢了去啊!

谁知道她这个妹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长辈不问话她就不开口,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少女,努力地与背景融为一体。

再扭头看太夫人,她老人家只是笑眯眯笑眯眯,任由谢夫人自由发挥折腾她两个孙女。

倒是被谢夫人百般关照的穆紫若稍稍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今儿不是穆安若的婆媳见面会么,怎么这婆婆的使劲儿关照起她这个娘家表姐来了??

主客聊了好一会儿,谢夫人一副为难模样地开了口:“最近啊,有一件事,真是让我头痛不已。”

“哦?”太夫人接过穆安若递来的茶水,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让我给你参谋参谋。”

谢夫人笑了笑,道:“这事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我谢家有一个表妹,十年前嫁了个穷酸秀才。本来嘛也是想着这秀才妹夫能中举,全家日子能好过一些的。谁知道这个混帐妹夫是屡试不第,磕磕绊绊地考了十多年,还是个秀才。今年新帝登基,要开恩科,我这表妹就犯了难——这几年供表妹夫科考,家中的财产全都搭了进去,到现在就只剩下一间老屋和一亩薄田,这试,到底是考,还是不考?”

“这事,的确重大。”太夫人顺着谢夫人的话点了点头,“不过我人老了,这脑子也不好使了,也不知道该给你出什么主意…”说着太夫人扭头看向穆家堂姐妹两个,“紫若,安若,若你们是这位谢家的表姑奶奶,你们打算如何?”

谢夫人和太夫人这一唱一和的,穆锦程来了精神——

重头戏来了!

穆紫若和穆安若两个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穆紫若先站了起来,对着谢夫人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福,开口道:“那紫若就献丑妄言了,若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谢夫人指正。”

谢夫人微笑着,对着穆紫若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