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煜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戒指,淡淡道:赤猷的魔性已在他体内发芽,只凭你们挡不住他的。我不想青岳宗里有任何伤亡。”

柳笙眸光一动,脸上羞耻之色一闪而逝,躬身道:“是,主人。”

眼看着储物戒上闪烁的影像消失,韩想微微一笑,转身朝主屋走去。

“先生,你又要动用回阳诀吗?”穆浮香拦在昏迷的夏翎面前,咬牙道,“我绝不允许!哪怕是为救夏翎,我也绝不允许你再伤害自己的身体!”

路遥在一旁劝道:“是啊少爷,你刚刚脱离轮回太虚境醒来,难道还想再回去吗?”

曲临渊神色冷淡,连眉毛都未动一下,脚下一步踏出,身形倏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在病床的另一侧,弯腰轻轻将夏翎抱入怀中。

“先生。”风佑的手挡在夏翎眉眼之间,无视曲临渊冷厉的目光,淡淡道,“先生该知道,你每动用一次回阳诀,最痛苦的便是夏翎。无论如何,至少先养好身子。你也不希望夏翎一醒来就狠狠责骂你吧?”

曲临渊动作一滞,秀眉微蹙,终于还是缩回手,气恼道:“她凭什么责骂我?总是将自己搞得遍体鳞伤的人,有什么资格骂我?”

风佑以手掩唇低咳了一声,忍笑道:“先生说得是,所以你更应该保重,不是吗?”

曲临渊挑眉扫了他们一眼,俊秀面容上雪白的肌肤恍若透明,好似包裹着一层荧光:年轻男子秀美得好似天上谪仙,只瞧一眼,便让人自惭形秽,这样静静地看着,便觉目眩神迷。

风佑揉了揉眼睛,有些恍惚地想,她怎么有种“先生俊美得越发不像凡人” 的错觉。

曲临渊一把打开她的手,重新将冰凉的指尖按压在夏翎眉眼上,平静道:“我已突破了回阳诀第七重,不会再因救人而陷入轮回太虚境了。”

“什……什么?”路遥尖叫道,“少爷你突破了第七重?回阳诀的第七重?!”

小书童泪流满面地扑过去抱住少爷的大腿,哀号道:“少爷你到底是不是 人啊?”

曲临渊垂眸,无所谓道:“世间既有法诀,自然曾有人达到过这样的高度。我能突破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

轮回太虚境中重复演绎的场景到此刻还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神域,东璍,北玥,四圣,究竞意味着什么?

“你们先出去吧。"他淡淡道,“不要再进来烦扰我。”

路遥跟在曲临渊身边三百多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少爷的天陚与逆天的医术。 无论是生命垂危的重患,还是元神出窍的将亡之人,无论是肉体凡胎,还是修者之身,只要少爷有心,都能不费吹灰之力救他们性命。

只是这一次,少爷施救的时间也未免太久了,久到路遥一瞧见韩煜那阴沉的脸色就忍不住想,少爷不会是为了与那夏姑娘独处,故意拖延时间吧?

说到这个,少爷喜欢什么女孩子不好,非得喜欢韩煜看上的女人!问题是那女人还容貌普通,乏善可陈。我说少爷,又不是天下的女人死绝了,您和韩煜那都是什么眼光啊!

不过,这么说起来,少爷从小醉心医术,除了寻找稀有草药轻易不出堕魔谷, 再加上他那不辨人脸无分男女的记性,根本就没有与什么女孩相处过。若非这一次 被曲臻戎算计,与夏姑娘相依相伴了三年,恐怕少爷这一辈子都不会懂得情为何物。

路遥偷偷摸摸地凑到窗前,往灯火通明的药房中张望。不管怎么说,少爷你拖延得也太久太明目张胆了,你就不怕韩煜体内魔性爆发,将整个芥子空间都毁了吗?

路遥小心翼翼地扒着窗沿,双目滴溜溜转动,往药房四处张望:当熟悉的身影 映入眼帘时,他心中一喜,正待细看少爷的动作,神色却猛然一僵,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的少爷,那个永远悠淡如水、清冷如雪的少爷,怎么会露出如此悲伤痛楚的神色?

明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弯腰凝视,路遥却好似看到少爷心血低落的模样。少爷他没有在哭,却又哭了——无声无息,看不见眼泪的哭泣。

路遥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

“先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随着路遥冲进来,风佑看到依旧昏迷不醒的夏翎和失去魂魄般的曲临渊,不由得心焦万分,“是因为夏翎的伤有什么问题吗?”

风佑回头看了韩煜一眼,他已走到床边,将昏迷不醒的夏翎抱入怀中。沉吟了片刻,他似乎在检视,半晌才抬头望向曲临渊,眼中神光惊疑不定。

风佑大声问了好几遍,直到路遥受到惊吓,哭泣着重重地摇晃曲临渊,他才仿佛清醒过来,哑声道:“她的元神受到过多次灼伤,那一日我又治得急,并不知道还有残留的灵压压迫着她的脑域,以致她双目不能视物。如今,已经没亊了。”

“没事就好。”风佑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惊疑,“既然夏翎已然没亊,先生你神情为何还如此……难道她还受了其他伤吗?"

“她没有受伤。"曲临渊闭了闭眼,苍白的肌肤如寒光笼罩,声音嘶哑低沉,“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与韩煜单独说。”

夏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目不视物地过了一个多月的漆黑生活,重新睁开

后,所见到的竟是这样一幅场景。

因为久睡,虚软的身体被韩煜抱在怀中。韩煜的指尖凝聚冰刃,慢慢用修长手指细细把玩。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冷若冰霜,赤红眼中凝结着如暴风雨般可怕的阴煞之气。

而在韩煜的对面,白衣长发的男子静静地站在原地,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秋衣,长发不盘不束,面容俊秀得好似画中仙人,身姿挺立犹如雪山劲松,可他那素白秋衣早已被鲜血染得看不出底色。

夏翎几乎被吓傻了。当韩煜指尖的冰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曲临渊时,她想也不想便探手握去。刹那间,冰冷刺骨的痛意从掌心传来,她“啊”地轻叫一声,待回过神,手掌已被冰刃射了个对穿,鲜血一滴滴顺着她自暂的手腕流淌而下。

“夏洛——”冰刃射穿了她的手掌却去势不息,曲临渊脸色大变,看也不看,随手弹出一根银丝将冰刃拨开,冲向她。

韩煜的身形陡然在原地消失,手中紧紧抱着痛得面色发白的夏翎,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再让你接近她吗?”

夏翎握着手,忍痛哀求道:“韩煜,隐瞒你是我的错,你不要伤害阿修。

韩煜低下头,小心执起她血肉模糊的手,柔声道:“说说你隐瞒了我什么?”

夏翎闭了闭眼,好不容易恢复了光明,此时此刻却完全不敢去看这个温柔对待她的男子,颤声道:“我与阿修……曲临渊本是旧识。你说要带我来找他医治,我却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错。但这些与阿修没有关系,求你不要伤害他。”

韩煜低垂着头,柔软乌黑的发丝搭在额前,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所以夏翎只瞧见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和轻轻震动的喉咙:“夏洛,在你心里,我是否永远都是二十年前逼迫伤害过你的主人?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你从不放在心上。你的眼里只看到别人的无辜,而我永远都只是你乞求畏惧的对象。”

韩煜缓缓抬起头,凝视着眼前让他爱到刻骨,却也痛到绝望的女孩,哑声道:“没有关系,夏洛,没关系。你可以一刀一刀在我心上凌迟,一次一次将我踩进泥坑践踏。总有一日,我会还清二十年前欠你的债。总有一日,你会为我的痛而感到心痛。我死也会等到这一天!”

那双凝视的双目实在太过炽烈决绝,又隐含着数不尽的痛楚悔恨,夏翎不自觉心口一痛,慌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来处理她的伤吧。”韩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转身朝门外走去,“曲临渊,不要忘了你现在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韩煜的离去让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夏翎见曲临渊从方才开始便呆立在原地,既不处理自己身上的伤,也不来察看自己的伤势,面色又苍白如雪,不由得跪坐在床上仰头看着他,轻声呼唤:“阿修,阿修……你怎么样?”

她颤抖苍白的手指想要抚上衣衫割裂血肉模糊的伤口,却又仿佛怕弄痛他一般踌躇不前,眉梢眼底昀心痛心伤和后悔自责,就如泛滥的江水,将两人淹没。

曲临渊慢慢回过神,执起她的手,荧光闪烁的指尖拂过她的伤口。流血不止的掌心开始愈合结痂,转瞬便完好如初。

夏翎知道这样的外伤治疗并不需要用到回阳诀,倒也不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忍着手上灼灼麻麻的痛,夏翎想起这一个月的经历,三十七年的痛苦挣扎,对着眼前这个全心全意感激信任的男子,竟第一次起了倾诉抱怨的念头。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倒霉!”她拧着细细的眉,双颊洁白,嫣红的唇角似勾非,明明笑着却让人倍感凄凉,“虽然早知道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可是脱去了道德的加锁,面对欲望和权利时,人怎么变得那么可怕?阿修,从前我与你穿越迷踪岭的时候,心底还抱怨过很多——身上都是血啊、每天都要杀戮啊、连水都要让给你自己却不能喝一口啊……可是,后来想起,才知道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那时,我以为是你在依赖我,事实上一直一直都是我在……”

夏翎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被拥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可是,这个怀抱的主人却双手颤抖,好似要将她一起燃烧了一般。

“阿修,你的身体怎么那么凉?”短暂的怔然过后,夏翎顺手抚上他的额头,触手冰凉,顿时让她怒意勃发,“你又做什么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可以彻夜不眠!不可以不注意休息!还。。。。。。还是韩煜方才伤到你的创口很痛?你不要只顾着医治我。。。。。。”

夏翎的惊呼让曲临渊猛然一怔,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他陡然松开手,猛地推开她,脚下趔趄着后退了好几步,好像她是毒蛇猛兽一般。

夏翎呆呆地看了看自己抚空的手,奇怪道:“阿修你怎么了?”

曲临渊低垂着蜜长的睫毛,容颜如雪,沉默不语。

夏翎看着他一身褴褛血污,连忙从迷藏环中取出一套朴素的衣衫。想着方才冰凉却紧窒的怀抱,她压抑悲苦了一个月的心情不知为何有些温暖,又有些飞扬:“阿修,等你处理好伤口,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眼前蓦然浮现出鲜血淋漓的一个月和韩煜的刻骨柔情,夏翎眼眶慢慢湿热,嗓子也变得干涩沙哑,“明明只有一个月,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明明只有一个月,却好似亘古流觞,再回眸,已是百年身。

曲临渊闭了闭眼,突然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解开衣衫,露出伤痕累累却如珠玉般光润的肌肤。

夏翎脸腾地一红,连忙背过身去,耳边除了怦怦的心跳声,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了。

半晌,才听到曲临渊冷冷淡淡的声音:“第一次见面就敢扒开我衣服非礼,现在反倒连瞧都不敢瞧一眼。。。。。。”

谁扒开你衣服非礼了?夏翎听了只觉额头青筋暴跳!一个月不见,某人面无表情毒舌的性子倒是半点儿都没变。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慢慢转过身去,却马上因为曲临渊下的一句话而脸色煞白,再笑不出半分。

“正好我也不稀罕。”曲临渊低头,眼神冰冷地望着她,唇线抿得紧紧的,从今往后,我一点儿都不稀罕。”

冰冷含量的话语让夏翎心头陡然一震,不知为何竟生出几分惶惑感。

她伸手去拽他的衣袖,想要靠近他一点儿,却被狠狠甩开。他平静若死水般的声音在房间里缓缓响起:“不要碰我!”

夏翎脸色微微发白,恍惚地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修,你到底怎么了?”

曲临渊转开头,咬牙道:“总之你不要碰我,不要接近我,最好从今以后都不要再见我。”

“理由呢?”夏翎轻声道,“要我不再见你,理由呢?”

曲临渊不去看她的双眼,脸色冷沉,语调却仿佛含着怨气:“我已经知道你丹田中凝附的是锁魂珠,连通你所在世界的破碎虚空我也已经见识过了,你对我再没有任何价值。”

仿佛是为了肯定自己的答案,他眉目舒展,双唇却紧紧抿起,描画出凌厉的弧度:“你是谁的妻子也好,你为救人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好,我都不在乎。。。。。。不在乎!”

曲临渊说到后来,双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明明修剪干净的指甲却深陷入掌心,唯有这样才能抑制住声音的哑然和颤抖。

夏翎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在用缱绻的目光描绘他精致的容颜,和无法抑制颤抖的眉眼。最后,她终于轻轻叹了口气,从床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向他。

曲临渊脸色微微发白,迅速向后退去,冷声道:“夏洛,你不要再靠近我!”

夏翎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曲临渊步步后退,而她步步紧逼,还语带调侃:“阿修,我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随口说一句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要把我踢开,你觉得我会信吗?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靠近你会对我有伤害吗?”

“好吧。”夏翎停在原地,举手做投降状,“我不再碰你,也不靠近你。告诉我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曲临渊静立了半晌,终于哑声道:“我突破了回阳诀第七重。”

夏翎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那不是很好吗?你不是说,只需突破第七重就能与我一同回去。。。。。。”她的话没有说下去,不知为何,闹钟闪过韩煜沉痛到绝望的眼神,后头就如被哽住了一般。

曲临渊轻声道:“我动用回阳诀后,不会再陷入轮回太虚境,无论在哪个时空都可以长生不老,也能匹敌大乘期修者。回阳诀第七重的修炼,是靠吸收足够的青阳之息进阶的。青阳之息是每个修者进阶的根本,是元神凝聚的保障。回阳诀并非夺人性命的功法,所以我本该能控制回阳九针引,何时能夺取青阳之息,何时不能。”

夏翎双目闪亮,向前几步,又靠近了他一些,柔声道:“那不是很好吗?”

“一点儿都不好。”曲临渊闭目摇头,肌肤雪白,恍若透明,“我可以控制回阳九针引不吸取青阳之息,却无法阻止这个躯壳对繁露青阳之息的摄夺。繁露青阳,是这世间最纯正稀有的青阳之息,亿万人中难有一人,更何况是融于魂魄之中的。夏洛,你接近我会逐渐变得虚弱,碰触我会一步步迈向死亡。你进入堕魔谷后一直昏迷,是因为,我一直在无意识地摄夺着你的生命之息。差一点儿,我就成了杀死你的凶手……”

“可是,”夏翎猛然打断他的话,“你再也不会因为动用回阳诀而被困入轮回太虚境了啊!”

曲临渊一怔,呆呆地望着眸光闪亮的女孩。

“不能接近,那就先不接近好了。”夏翎缓缓微笑道,“阿修,你只花了三百年就突破了七重回阳诀,或许有一天能突破第八重、第九重,谁知道呢!到那时,我们再接近好了!”

曲临渊静静地望着她,清澈如水晶般的瞳眸中慢慢流泻出冰凉的哀伤,“或许到那时就来不及了,我再也等不到你。或许等不到才是最好的,反正在你最痛苦的时刻,救你的人又不是我。你在最绝望的时候,本能呼唤的也不是我。”

夏翎脸色微微发白,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曲临渊怔怔地看着她,突然低下头,哑声道:“如果没有冲破第七重就好了,那样我一定清醒着,一定能收到你的求救。”

他说完,转身就向屋外走去。可是,他的脚步刚一跨出,却被人从身后猛然抱住。

女孩温暖的身体轻轻颤抖,扣在他身上的双手苍白纤小,两条手臂裸露在衣袖之外,是那样消瘦。

“放手。”曲临渊缓缓地吐字,“夏洛,再靠近我,你会死……”

他的声音再也发不出来,因为单薄的衣衫逐渐传来湿热之感。他知道,身后紧紧拥抱着他的女孩哭了,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数米之外,韩煜缓缓收回神识,丝缎般的长发随风飞扬,一个纵身飞入瀑布之中。

第三章 选择与代价

细雨绵绵的初春夜晚,天空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细雨打在身上还带着凉意,就如半月前那数十个逃亡的日夜。沈清仰头望着暗黑一片的天空,伸手将粘连着伤□的衣服一片一片撕扯下来。

皮肉撕裂时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血肉淋漓的场面更让人恶心作呕,可沈清却毫无知觉,仿佛是在享受一般,舒展五官,露出惬意的表情。

忽然,他的神色微微一动,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意,迅速摆出攻击姿态。

黑暗中慢慢出现数个人影,随后是数十个,数百个,将他团团包围。

这些人黑衣劲装,神态冷峻俨然,杀气腾腾地将他包围。沈清眯起眼,这种场景让他觉得非常熟悉。

出乎意料的是,那群围住他的黑衣人并没有进攻,其中几个反而上前一步,躬身道:“凫峦帝国华将军坐下黑刹七影恭迎少主回国。”

少主?沈清微微挑眉:“谁是你们少主?”

转念之间,他已经认出来,这七人中为首的那个,便是三年前害他修为全废的那个黑衣人。

沈清突然冷笑道:“原来是你!”

那被认出来的黑衣人并不吃惊,抬头淡淡道:“四十七年前,主上的亲生儿子被主上师弟单英带走,从此下落不明。主上对此事牵挂万分,却不知该如何寻找婴孩的下落。”

沈清皱眉道:“这种鬼话,你以为我会信吗?”

黑衣人嘴角翘了翘,缓缓道:“这四十七年来未能寻到少主,甚至三年前也未能认出少主,是因为主上除了知道少主身上带有一块隐魂玉外,再无其他线索。而这一次我们能得知少主的身份,是因为主上终于亲手抓住了背叛他的师弟单英,也就是少主您叫了四十七年的师祖,天奎宗的长老——慕容英。”

沈清瞳孔猛然一阵收缩,表情阴鸷凶狠,却久久不语。

黑衣人重新低下头,声音沉沉却带着无尽的诱惑:“属下知道,少主刚刚从青岳宗逃离,受了不少苦。属下也知道,少主想要一个叫夏翎的小姑娘,却被韩煜横刀夺爱。可是,韩煜之能,通天彻地不足以形容。若说这世间有一人可与之相抗,必是主上——你的父皇无疑。少主你……就不想看到韩煜匍匐在你脚下的那一天吗?”

沈清猛地深吸一□气,缓缓闭上眼。静寂的夜幕下,他仿佛听到自己体内一点点破土发芽,吸食血肉的声音。

想要复仇,想要雪耻,想要掠夺,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力量。

在这个冰冷而丑陋的世界,弱小本身就是一种罪恶。所以,他要变强!他要看到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跪在自己面前!他要将心爱的女人牢牢绑缚在身边!

为了这一天,哪怕让他付出灵魂的代价,哪怕九幽逆乱、人界毁灭,他也在所不惜!

“带路。”沈清睁开眼,缓缓道,“就让我亲眼见见所谓的父亲吧。”

夏翎眼疾虽好,元气却大伤,再加上作为修者根本的青阳之息被强行夺走不少,因此几个时辰后,她又沉沉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中的景象忽而花团锦簇,忽而血肉横飞,如被刮花了磁道的碟片在脑中回放。她看得见模糊的轮廓,听得见断断续续的声音。一切却又偏偏如此模糊断续,难辨情境。

夏翎一人在床上翻来滚去,秀眉紧蹙,最后却被拥入一个炽热的怀抱中,轻轻安抚。

她迷迷糊糊觉得安稳,心底深处却又升起更强烈的恐惧和惊惶,直觉想要逃离。只是那双手将她抱得那样紧,又那样绝然,犹如桎梏的牢笼,让她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