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燕朵兴奋不已地用手肘去捅身后的马主人,没想到电影城里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所在,发展成景点的话想必收入也很是可观!“看什么?”马主人从花衬裤的桎梏中刚刚脱离出来,还有些懵懂。“看景啊!多美啊!现在哪还有这样的好地方啊!”燕朵开始羡慕起古人来,每天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糟了!咱们闯进别人家了!旺财!旺财!乖,听爹爹的话,快停下!”马主人惊慌不已地去叫□爱马。

燕朵险些跌下旺财去,这父子俩可够哏儿的:“什么谁家啊?!谁家住得起这地方啊?!这肯定是剧组要拍什么员外啊、达官贵人家啊的时候用的道具屋!”说到“员外”的时候燕朵心中一动,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但因为旺财终于清醒及时停下了就把念头暂时扔在了脑后。“干嘛停下?咱们骑着马正好游览一下不挺好嘛?”燕朵扭过头准备瞪马它爹一眼——嘿!这小子真帅!尤其那对儿黑眼睛,亮亮的让人想抠下来放到嘴里嘬一嘬…燕朵咽了咽口水,她想起自己自从被雷劈了进入地下石室转悠了一个晚上到今早吃了四个烧饼又跑了半天至今滴水未进,所以看见这双眼睛就格外地口渴起来。 保

旺财爹也正看着燕朵,噘着嘴垂着眼皮,好像有一肚子的委屈一肚子的不满意,他挑挑眉毛,说:“小姐,我家旺财昨天跑了一个晚上,今天早起就吃了四口草,被你骑了跑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你有点爱心好不好?”旺财“呼啼啼”地打了个响鼻,随声附和。

还没等燕朵说话,从一座假山后面绕出几个丫环打扮的群众演员,一眼瞥见了这二人一马三名不速之客,其中一个“呀”地叫了一声:“有人闯进来了,快去叫管家!”另一个转身匆匆跑去叫人,第三个盯着燕朵看了一会儿,突然嗷唠一嗓子:“小、小姐!是小姐——鬼啊——”剩下的几个看了看燕朵,齐声跟着尖叫:“鬼啊——”有两个往假山后面跑,一共吓掉了一只绣花鞋、两块手帕、三朵头花、七八根头发;一个瘫在原地,面色苍白,呼吸困难;最后一个索性跳了湖,借水遁逃得不知去向。 保

燕朵和马主人爷俩惊得目瞪口呆,“我有不好的预感,”燕朵说,自从被雷劈了之后她的危机意识就格外强烈,“还是赶快走得好!”马主人同意,两人驾着旺财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得身后一阵喧哗,只见一伙家丁模样的人抄着棍棒在为首一个半大老头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快跑!”燕朵一踹旺财的胖肚子,旺财高喊一声就奔了出去,然而这家伙昏头昏脑地没有冲着进来时的大门跑,反而冲着那伙家丁冲了过去——“哎呀呀呀!快闪!快闪!”燕朵生怕撞死一个半个的,那可是交通肇事啊!偏偏这伙家丁生猛得很,非但不闪反而持棍棒在手,站在前面的几个半蹲着身子,看样子他们是想来个绊马阵,旺财他爹看出了端倪,连忙大喊:“不行不行!别打我家旺财的腿!住手!”那伙人哪里肯听,依旧严阵以待等着旺财自投罗网。

旺财一路飞奔,好像被草原烈马附了身,带着一身傲骨迎向敌军,“好样的,旺财!有种!有骨气!”燕朵大吼着,旺财的大无畏令她热血沸腾意气风发,“冲过去!旺财!”

旺财爹在燕朵身后带着哭腔喊:“旺财呀,别干傻事啊!爹知道你是想救爹,爹怎么对得起你哟…”旺财飞奔着,带着满脸圣洁的光辉,渐渐地逼近了那些手持棍棒的凶神恶煞——

“旺财——你是世界上最棒的马——”燕朵振臂高呼。

“旺财呀——就算你被打瘸,我也会养你一辈子的——”马主人热泪盈眶。

近了,近了,旺财傲然扬起两只前蹄,一声浩然长嘶——“啪嗒”一声,跪下了。

燕朵和旺财爹一个没坐稳成球状物滚了出去,径直滚到家丁们的脚边,十几根棍棒四下里戳来,把两人架在棍阵中,马主人惊愕不已地望着跪在那儿发抖的旺财,不相信地说:“旺、旺财啊…是、是爹爹啊…你、你怎么了?…”燕朵从棍缝中腾出一条腿来去蹬旺财爹的屁股:“我咔你个大爷爷的!你丫养的是什么破马?!卑躬屈膝!就是一当汉奸的料!破马!衰马!老娘咒它祖宗八代!” 保

燕朵一边骂着一边被家丁架了起来,半大老头子吩咐道:“暂时先把他们关到柴房里,我去回老爷。”众人应着“是”,就架着两人往柴房走,马主人还不停地关照着去牵旺财的人:“它是好马!千万别打它!它不喜欢吃蔫了的草,请喂它新鲜草料…”

还没走到柴房,就有一名丫环匆匆跑来,说:“老爷夫人要你们把这位姑娘带到前厅去!”说完又转身跑了,家丁遂分成两拨儿,一拨人押着燕朵往前厅走,一拨人押着马主人依旧往柴房去了。

有没有人告诉你

前厅是一片大而华丽的古代建筑,雕梁画栋,数不清的丫环在绕厅回廊内站着,看见燕朵被人架来都面露骇怕惊异之色。进入大厅更是一派金碧辉煌,古董玉器随处可见,燕朵顿时看直了眼:我咔你们全剧组大爷的!这些家伙儿是真的吧?!再有钱也买不起这些东西啊!难道…难道这个剧组是黑社会出资的?借着电影城的幌子把他们弄来的赃物藏在这里?燕朵越想越觉得以上可能性极大,不禁暗暗抽了口凉气,这么看来,家丁一定是打手,丫环一定是鸡!完了完了,老娘这下掉魔窟里了!不是被他们杀人灭口就是被他们逼良为娼…

燕朵心里正嘀咕着,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伙人来,定睛细看是一伙“小姐”簇拥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头目。头目一看到燕朵顿时目瞪口呆,男的那个浑身哆嗦,女的索性一个后仰晕了过去,燕朵吓了一跳,忙用无辜的眼神望向男头目以证明女头目的晕厥与自己无关,谁知这一望也让她目瞪口呆在原地:这、这男头目不就是昨天晚上在罗小姐墓地见过的姓罗叫员外的那个老疯子嘛!

“晶衣…”罗老疯子颤动着双手向燕朵冲过来,燕朵心想这老家伙要来掐死她了,拚命挣扎着想躲开,无奈被一干家丁架着动弹不得。老疯子冲过来捧住燕朵的脸,眼里闪着泪花:“晶衣…真的是你…我的乖女儿啊…你真的还活着啊…”

燕朵顿时一脑子问号,这老疯子果然神志不大清醒,正想说大爷你认错人了,突然听见一声凄厉尖叫:“晶衣啊——我的好女儿啊——”闻声看去,那女头目已经醒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就扑向燕朵:“娘想得你好苦啊——”

等等等等,这年头女儿也能乱认么!“不…不好意思…你们…大概认错人了吧?”燕朵干笑着小心翼翼地说。

“你们这些蠢货怎么还抓着小姐不放!”罗老疯子压根儿没听见燕朵说话,冲家丁暴怒地挥舞着拳头,丫果然有黑社会老大的风范!家丁惶恐地放开燕朵,一窝蜂地退出大厅去,罗老疯子这才重新捧住燕朵的脸老泪纵横地说道:“女儿啊,苦了你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从今后你想嫁谁就嫁谁!为父的再也不逼你了…”燕朵的脑袋快被问号挤崩了,又听女头目说:“老爷!女儿刚刚劫后重生,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先让她回绣楼好好歇歇去吧!”说着就叫丫环扶小姐回房,又叫管家去请大夫,一大厅人顿时各个喜气洋洋跑前跑后地开始忙活起来。

燕朵糊里糊涂地被众丫环带着从大厅的后门出去,穿过一个大院儿两间小厅三座高房,眼前是一道花墙围成的精致小园,推开绿漆木门,沿着桃花夹路的青石小径直走,一座古典二层绣楼豁然在目,燕朵看得瞠目结舌,没等回神儿,从绣楼里呼啦啦地又冲出一大伙老少娘们儿,冲在最前头的是一名头戴大红石榴花的中年妇女,带着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一个猛子扑向燕朵,燕朵慌忙闪身避过,中年妇女径直扑在了一名丫环的身上,丫环忙扶住她,说:“赵嬷嬷,您老当心,小姐这不是回来了嘛!”说着给她一指燕朵。中年妇女赵嬷嬷扭脸看见燕朵,又一个猛子扑过去,哭喊着:“我的儿啊——苦了你了——”燕朵被她的气势吓得拔脚就跑,正赶上其它从绣楼里冲出来的人围过来,正堵住去路,一伙人包粽子似的把燕朵裹在当间儿,七嘴八舌地叫着“小姐”,而后一干人众星捧月似的把燕朵捧进了绣楼中。的 保

二楼面向小园的一面是燕朵的“闺房”,此刻一大坨人挤在房里吵闹喧天,这个说:“小姐,请用茶!”那个说:“小姐,请沐浴!”另一个说:“小姐,请如厕!”还有一个说:“小姐,请休息!”燕朵十分有条理地总结道:“先如厕,然后用茶,接着沐浴,最后休息。”赵嬷嬷拿着帕子揩泪:“我的晶衣小姐还好好的,真是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燕朵遣散了闲杂人等盘腿儿静思:看样子这伙人跟那三个盗墓的小子一样把她错认成什么罗小姐了,这些人认错还有情可原,那罗老疯子是罗小姐她爹地,连自己的女儿也能认错就太不可思议了!莫非这世上还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不可能不可能,你当这是电视上演的那些无聊的古装剧呢?!燕朵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满屋子转悠,要说这罗小姐住的房间可真够奢华的,轻纱幔帐、珠帘玉鼎、青铜古镜——这镜里还镶着个美人脸呢,造镜的人脑袋进虫子了?你在镜里镶个人脸那还让人怎么照镜子啊!镶也不镶个好的,这张脸虽然漂亮,但是表情呆滞,发髻歪斜,简直就是残疵品!燕朵忍不住去摸自己的马尾辫,疯跑了一天一夜,头发想必也已经乱得像草了——咦?啊?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多头发?还有髻——有编辫——有珠钗——有花——燕朵忙向镜中望去,啊——那镜子里的美女竟然动了!——她在、她在…??燕朵突然意识到镜子里的美女正在做着同自己一样的动作,双手在满脑袋上抓来抓去,像猴子挠痒…也就是说,镜子里的美女镜子外的燕朵!不不,怎么可能,镜子里的明明就不是自己嘛!燕朵走过去向镜子后面看,她认为镜子并不是镜子,而是一块被擦得近乎透明的铜片,有人正躲在镜子后面恶作剧地学她的动作,可事实上这个想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完全惊呆、完全崩溃、完全恐慌地发现——她被人整容了!

谁?究竟是谁?什么时候?为了什么?…难道是她被雷劈晕了之后她那对无良父母以为她壮烈牺牲并且由于出不起下葬的钱所以偷偷把她埋到这个远远的不知名的地方的一个电影城附近的郊外的一个不知名的陵园里的姓罗叫员外家的女儿的坟墓中…(呼,差点窒息)…然后,为了让她燕朵既能舒舒服服地享受上好的坟墓又不致于被罗家人发现,所以就请人把她整成了罗小姐的模样,而真正的罗小姐…的尸体,或许已经被燕爸燕妈先分尸后装箱地托运往世界各国最偏远的山村里去了!所以,所以她燕朵才会出现在罗小姐的棺材里,所以她燕朵才会被人误认为罗小姐!——但是,为什么这些群众演员都认得罗小姐?难道罗小姐也是演员?

正当燕朵冥思苦想的时候,四五个丫环抬着一个大大的木桶进屋来了,后面还有几个拎着小木桶的,桶里是热气腾腾的水,大家把水倒进大木桶里,其中一个对燕朵说:“小姐,您试一下水温,奴婢们服侍您沐浴。”

真的假的?还真服侍啊?你们也忒投入了吧?!燕朵试试水温,正合适,也好,烦心事先放下,洗个热水澡舒服舒服再说!丫环们上来替燕朵解衣带,燕朵忙摇手:“得了,这个我可真不习惯,你们歇会儿去吧,放心,我不告诉导演说你们偷懒不练习剧情,去吧去吧!”几个丫环面面相觑,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关门出去了,其中一个在门外说道:“小姐,您要是有吩咐就唤奴婢,奴婢就在门外伺候着!” 保

燕朵三把两把地将自己身上这套戏服拽了下来,一个猛子扎进澡盆里,爽啊…比淋浴爽多了!水还香喷喷的…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哦哦哦哦,*&#@好多泡泡,哦哦哦哦…上冲冲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咦?哎?啊!

燕朵惊讶地发现被雷劈过的皮肤就是不一样,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哪儿像她从前的皮肤,天天在操场上日晒雨淋,粗糙不说还汗毛发达,肌肉块虽不明显但也在麦色表皮的遮盖下硬得发紧,一年四季脚臭,从春到冬手干…咦?现在的手怎么这么嫩了?脚也不臭了…美容新概念:要想皮肤好,雷劈不能少…嗯?这是?

燕朵的右臂上部有一小块鲜红的印记,她实在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块胎记,也不记得小时候打预防针时曾经留下过医生做恶的证据,那这印记是什么时候有的?蚊叮虫咬都不像,仔细看看——哟!竟然是纹身!纹的是什么?貌似是一个字——雷?!——我靠!太离谱了吧?!就算老娘被雷劈过也不至于盖个戳儿以兹证明吧!我咔你个大爷们儿的!

燕朵十分悲凄地在桶里泡了个把小时,中途有一个丫环进来给她端过茶水,两个丫环送过点心,三个丫环添过热水,好容易可以安静的一个人泡着的时候,偏偏那个她没记住姓什么的嬷嬷闯进来纠缠着非要帮她搓背,燕朵拗不过只好由她摆布。嬷嬷一边搓背一边唠叨,几乎把罗小姐从小到大的事都用嘴放了一遍电影,什么三岁的时候就会背千字文啦,四岁的时候就能绣牡丹花啦,五岁的时候能伏案抄写诗经啦,六岁的时候弹筝引来麻雀齐鸣啦,七岁的时候画的鱼让猫叼走啦,八岁的时候下围棋赢了老爷啦,九岁十岁一直到“死”之前都被各路公子少爷追求啦…嬷嬷口沫横飞地说得正上劲儿,燕朵忙打断她的话,问道:“张嬷嬷,罗小姐是怎么死的?”

嬷嬷看了燕朵半晌,一裂嘴眼泪就掉下来了:“小姐呀,奴婢是赵嬷嬷啊…小姐刚刚死里逃生,身体尚未复原,也难怪记不清了…至于那件事,小姐还是忘了最好…”

“不不不,忘记过去就等于背叛,您还是告诉我吧!”燕朵实在对这位罗小姐好奇得要死,这是她和她冥冥中注定的缘份,她想了解她,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甚至想替她好好过完后半生。

赵嬷嬷被燕朵的“您”字叫得受宠若惊,一舔嘴唇摆出说长篇评书的架势即刻开讲。话说这罗小姐长得花容月貌,性格温柔敦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针黹各个拿手。自小被罗老员外夫妻视为掌上明珠,爱护有加。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不不,引用错误,是女大当嫁,罗小姐十六岁这年,上门提亲的人就天天不断,其规模可以媲美一个加强连,提亲者各个装备精良,火力十足,其中门当户对的,有才有貌的,权强势大的,都被罗老员外划为老A,以备挑选。谁知这罗小姐不知心里想的啥,放着这些人中龙不选,偏偏看上了一个浪荡子,那厮家里没田没地(罗夫人语),功不成名不就(罗员外语),长相粗野(众丫环语),没上没下(管家语),无视长幼(赵嬷嬷语),诡计多端(众家丁语),爱吃桔子(卖桔子的韩俊醒语),戏弄动物(上官红喜家的狗语)等等等等,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言以蔽之,那小子和罗小姐是完全的不般配。谁知这罗小姐铁了心非此人不嫁,罗员外无奈之下只好施以铁手腕管理,强逼着罗小姐抛绣球招亲,结果被全城首富卓家的少爷接到了绣球,罗员外喜得抓耳挠腮上窜下跳,嫁入豪门不仅是女明星们的梦想,也是一个想让女儿幸福一辈子的好父亲的梦想,老罗直恨不得当天就举行婚礼,唯恐对方变卦,好说歹说的让当事人双方先见了一面,心里算计着凭自己女儿这羞花闭月的容貌,卓家的小子只要见上一面保准上赶着催婚。两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以罗家后花园为活动地点,参与人:罗小姐卓公子和罗员外,后者五分钟后掉线。

老罗本来出于好意,谁知此次会面产生的后果十分严重,据隐身在花园各个角落的丫环嬷嬷们禀报,那卓公子不是一般人,搜遍全城没有这么丑的,找遍全省没有这么胖的,踏遍全国没有这么矮的,寻遍全亚洲没有这么口臭的,绕遍全球没有长这么长鼻毛的。罗老员外虽觉得这人听上去磕碜点儿,但是人家有钱啊,有钱!钱!这年头,有钱人就是皇帝,有钱人就是老子,有钱人就是法律就是真理就是天外飞仙!罗老爷子牙一咬心一横,只要丫心理卫生过关,生理器官齐全,嫁!

当晚狂风大作乌云翻涌暴雨欲来,罗小姐背上行李包穿上便装,避开家中众人耳目,从绣楼里悄悄出来,穿过后花园,爬上连着院墙的假山,正欲翻墙而去踏上离家出走的康庄大道时,一道白晰光滑的闪电迎头击来,一代枭雄…DELETE,一代艳姬…DELETE,一代美人罗小姐就此香消玉殒,此消息于次日荣登头版头条,题曰:美少女裸死后花园,情杀还是仇杀?

燕朵听得目瞪口呆,雷电!——想不到这位罗小姐也是被雷劈死的!不不,罗小姐死了,而她燕朵还侥幸活着,这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赵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完罗小姐生平事迹,最后总结道:“幸好小姐你福大命大,老天爷也不肯让你死去啊!老婢早在佛前许了愿,如果能令小姐你死而复生,老婢情愿抄写大悲咒一万篇!”燕朵听着十分感动,原本想说明自己并非罗小姐,现在又有些不忍了。她问赵嬷嬷:“罗小姐…我是说,我喜欢的那个人呢?”赵嬷嬷一顿脚,说道:“小姐怎么还提他?小姐当时过世的消息全城都知道了,那小子连来问都不问一声!我看小姐还是忘了这负心人罢!” 保

他大爷的!罗小姐怎么看上了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燕朵忿忿不已,“他叫什么?住在哪儿?”赵嬷嬷看了燕朵半天,才道:“想必小姐被雷击中后将此人忘了,正好,就此忘了罢!”燕朵不耐烦道:“快说!我现在已经对他没有感情了,知道他的名字和住址是为了替罗…我自己讨个公道!”赵嬷嬷大喜,道:“小姐说的可是真的?——他住哪里老婢也不太清楚,小姐以前不是说过,这雷公子是个自由之身、四海为家的吗?”

“雷公子?”燕朵下意识地看向右臂的纹身。赵嬷嬷也正往纹身处一指:“那不是么,小姐的胳膊上还刺着他的姓呢!赶明儿仍旧把艳绣堂的李婶请来,小姐臂上这字是请她纹上的,明儿还让她帮小姐弄没了,从此与那雷公子一刀两断!”

燕朵此时已经石化在澡盆里——“雷”,这个字的意义已经不简简单单地只是雷电、雷公子、地雷、雷达、雷锋精神而已了,这个字意味着、意味着此时这个身体并非她燕朵被雷击美白后的身体,而是、而是已经死去了的罗小姐的身体…由此得出,她燕朵的灵魂不知是何种原理地雀占鸠巢钻进了罗小姐的身体,根据罗小姐被雷劈死的事实,同理可证,此刻她燕朵的身体也已是尸体一具,因此,她当初以为自己没有死的事实被推翻,得出:她和罗小姐都被雷劈死了,而罗小姐比她幸运,被她的灵魂附了体,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活着——或者,她燕朵也许比罗小姐幸运,毕竟她的灵魂还在,记忆还在,个人认为:只要记忆留存,生命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终止。综上所述又可引出下一结论:此时此地已经不是燕朵所熟悉的那个环境了,从她破棺而出的那一刻起,她就踏入了罗小姐的世界,罗小姐的地盘,在她的地盘这儿你就得听她的儿…什么穿夜行衣举火把的盗墓三人组,什么卖烧饼的狗氏四兄弟,什么旺财爷儿俩,什么罗员外罗夫人管家丫环家丁嬷嬷,什么后花园卓公子招亲约会绣球绣楼秀逗…什么电影城!——全部都是、全部都是——真、正、存、在、的、啊!他们穿古装,他们说古话,他们没手电没手机没手提电脑,他们分主仆尊卑,他们哇啦哇啦哇啦(列举中),他们全部都是、全部都是——古、人、啊!因此得出最后的结论:燕朵卑鄙地采用被雷劈的方式穿越了抗日战争时期民国时期满清王朝明元宋唐汉秦周商夏公元前白垩纪盘古开天又辟地…等等,开过了,倒车…不知是中间的哪一站,强行附身在同样被雷劈死的罗姓美少女身上,从而达到了无痛整容丑小鸭变天鹅贫家女变富婆的三重功效,并且完成了从她追人人到人人追她的质的转变。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言以蔽之:她、穿、越、了!

…还好,幸好,燕朵该人适应力如杂草生命力如老猫(问:为什么是老猫?答:、猫有九命;、为了押韵。),所以,该人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信条洗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澡后吃了四个馒头一锅红烧肉打着饱嗝儿四仰八叉地摊开在罗小姐的床上昏睡过去,或许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不过是一个离奇古怪的梦而已呢,嘿嘿!

我的父亲母亲

一觉醒来,绣楼还是那个绣楼,嬷嬷还是那个嬷嬷。“小姐,你醒了?”赵嬷嬷适时地递过来一块手帕,燕朵用它擦掉唇角边的哈喇子。“老爷和夫人在上房等着同小姐一起用晚膳呢。”嬷嬷一边说一边招呼门外的丫环们进来服侍燕朵更衣。要说这罗小姐的派头可真够大的,连穿个衣服都有四五个丫头伺候,要不是这古装里三层外三层左裙带右丝绦的构造复杂,她燕朵是坚决地不肯让这些看上去和她同龄的、正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少女们来为她穿衣的。穿衣过后是梳头化妆,七八只手在脑袋上各忙各的,这个挽髻那个插花,眼看着一只纤纤玉手晕着腮红向脸上拍来,燕朵忙大声制止:“我不喜欢猴屁股红!免了!”丫环们搞定退下,燕朵独自端详镜中的新的自己或者说是新的罗小姐,当真是美人!虽说燕朵也曾无数次幻想自己隆个高鼻子削个尖下巴做个薄嘴唇变成无可挑剔的美女,然而当这愿望蹊跷地实现之后,她发现她还是喜欢原来的自己,毕竟那是天生的、强生的、一生的啊!

带着复杂的再世为人的心情,燕朵跟随着赵嬷嬷一路穿花分柳地来到上房,罗员外夫妇热泪纵横地扑上来左搂右抱缠成一团,好不容易被丫环嬷嬷们劝住了,才拉着燕朵的手一起坐到桌旁。罗员外说道:“女儿啊,身体可好些了?我让后厨准备了大补汤,待会儿多喝几碗,好好压压惊…”罗夫人捶了罗员外一拳:“你这个老糊涂,哪有用大补汤压惊的?!晶衣啊,为娘叫人去药铺配了几味安神补脑口服液(此系燕朵脑中乱码干扰),一会儿让老妈子给你熬了喝…”

燕朵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对新爸新妈相处,并且因为霸占了罗小姐的身体,心里总觉得对他们不住,正无所适从着,那位半大老头子管家进来了,向罗员外请示道:“老爷,和小姐一起回来的那位公子现在还在柴房锁着,请老爷示下。”罗员外问燕朵道:“女儿啊,那位公子是你的朋友么?”燕朵心道要不是那小子的马她也逃不出狗氏四兄弟的狗掌,也不会明白自己穿越时空鬼上身——啊呸呸,借尸还魂,也不好,是灵魂附体…的前因后果,说到底这小子也算得上她的贵人,所以忙点头道:“没错,那小子是我哥们儿,不是坏人,快放了他吧!”罗氏夫妇及管家面面相觑了一阵儿,显然没有适应罗小姐的突然低俗化,只好以“死而复生尚未清醒”为借口各人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下下,管家领命而去。

“那位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与你是如何相识的?”罗员外盘问燕朵,燕朵傻了眼,这些事情老娘我哪里知道啊,大家萍水相逢一笑而过,难道连人家户口也要调查清楚?这罗员外老小子平时一定对那罗小姐是百般拘禁严格治理,难怪你女儿会在阴雨天里离家出走,以致于被雷劈死…一想到“雷劈”二字燕朵就满心凄怆。“怎么了?难道他…他对你…有所企图?”罗员外穷追不舍地问道。 保

“哎——你这老头儿怎么这么烦人!…呃,我是说,爸,呃,爹,您老人家多想了,女儿我从棺材里出来一时间找不着回家的路,是他把我带回来的,算得上是我的恩人,名字我还没来得及问,总之肯定不是坏人,您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燕朵对老罗的封建腐朽思想极其反感,然而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做主,所以她只好把一腔愤慨发泄到了桌上已经摆好的一盘猪肘子上。罗员外的CPU处理有些缓慢,呆在原地仔细想着自己的一百八十个心是怎么回事,罗夫人在听到燕朵说到从棺材里出来的时候就嗷唠一嗓子哭起来了:“女儿啊…苦了你了…都是你爹不好,非要逼你嫁给那卓家的丑小子…” 保

正伤心着那位马主人就被家丁带了进来,罗夫人像被摁了停止键似的立马止了哭,罗员外的大脑运行也恢复了正常,捏着嗓门干咳了一声,道:“公子请坐。听我家晶衣说,多亏了公子把她送回家…嗯,咳咳,罗某感激不尽,不知公子高姓大名,贵居何处,待改日罗某偕小女必定登门致谢!”

马主人看了看坐在桌旁啃着猪蹄子的燕朵,她正冲他挤眼,而后向罗员外作了个揖,说道:“员外言重了,晚辈只是凑巧遇见令千金,又凑巧同令千金回到贵府,实在不曾帮上什么忙,千万莫要言谢!…刚才听员外说到小姐闺名可唤作‘晶衣’?”

“正是,那又如何?”罗员外一听马主人这样问立刻提高了警惕。

马主人仿佛陷入了某种思绪,在那儿发起呆来,直到罗员外走上前去伸手在他面前晃:“这位公子?”马主人回过神儿,连忙又作了个揖,说道:“罗小姐既已平安到家,那晚辈就不再叨扰了,告辞。”说着就要往外走,罗员外脸一沉,喝道:“且慢!”一干家丁从屋外冲入把住门口,那情形还真有点关门放狗的架势。“员外还有何事嘱咐?”马主人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问。“刚才罗某问你的话还没有回答,”罗员外摆出龙头老大的酷样,手一背眼一眯,只差嘴里来根儿雪茄,他老人家认定面前这小子是在打他家晶衣的主意,否则全城都知道晶衣已经死了,怎么只有他不知道?非但不知道,还以英雄救美的形态来到罗府,其居心何在?“速速报上姓名身家,否则别怪罗某失礼。”罗员外不愧是乡绅土豪的典范,说翻脸就翻脸,爱恨只在一线间。

马主人微微一笑,第三次作了个揖,说道:“晚辈卓修吟,家住城西卓府。”

半晌无人吱声,渐渐地燕朵仿佛听到了七八个下巴砸到脚面上的声音,罗员外的CPU又有些运行缓慢,他疑惑地说:“等,等等…城西卓府…不正是晶衣的婆家那个卓府么?卓修吟…好像是晶衣未来夫君的名字…卓家有几位少爷?”

“一位。”马主人笑道。

“那你?…”罗员外的大脑翻涌着层层数据。

“晚辈正是卓家唯一的少主,也是晶衣未来的夫婿,卓修吟。”马主人笑着看向燕朵,燕朵的下巴带着半块猪肘子一起砸到了脚面上。

“不对不对!”罗夫人想起了什么,摇手叫道:“那卓公子不是你这样的长相,我们见过——老爷,你忘了?那天晶衣不是还和那卓公子见过面的么?”

“对对对!”罗员外一拍脑门,“那卓公子身形肥胖体态臃肿,绝不是你这样的!好啊,你小子还敢冒充我家晶衣夫婿!我早知道你没安好心!哈哈!哼!来人啊,给我把这小子捆起来押进柴房!明儿一早送到卓府上,让他们家处理去罢!”众家丁齐声应是,上来就要将马主人五花大绑。马主人这下慌了,忙忙摆手:“什么身形肥胖体态臃肿?!我卓某从小到大都一直保持着完美的体形(此系燕朵脑中乱码),我也不曾和罗小姐私下里约会过!昨日在街上是第一次碰面!何况我自小在距此城十万八千里的(仍系乱码)祖母家居住,前几日才接到家父书信告之已与罗家小姐谈定婚事命我速回,哪里是冒充?!”

罗员外哪里相信他的话,仍要叫人上来绑他,倒是罗夫人扯住老罗袖子,耳语道:“老爷,听他说的有理有据倒不似杜撰,况且一表人材谈吐尊贵,比起那日所见的卓公子来他倒更像真的…依我说,不如现在就将卓家的人找来辩认一番,正好借此机会再议议晶衣的婚事…”罗员外心道也对,立马换了张面孔笑道:“呵呵呵,公子,适才老朽不过是同公子开个玩笑罢了,调节一下气氛有助消化(乱码…),来来来,快来就座,大家一起喝上几杯,公子还不曾用饭罢?管家!去让后厨添几样下酒小菜来!”顿时响起一片下巴砸脚面的声音。

屋里四人各怀心机地吃着猪肘子,屋外卓家的人已经请到,管家通报过后呼拉拉地涌进一屋子人来,为首的正是一位身形肥胖体态臃肿的男子,冲上来扯住马主人酸泪四射:“表弟啊…一年没见你又英俊了不少啊…姨丈姨娘都想死你了…”罗员外愣愣地站起身来问胖子:“卓公子,他是…?”胖子把鼻涕随手一甩,说道:“这位才是真正的卓修吟卓大少爷,本人不过是替他接了罗小姐的绣球而已。罗老爷子,听说罗小姐并未过世,昨日我们管家跟着你去罗小姐墓室时她的尸体便已不见…难道是罗老员外你不肯将女儿嫁入我府么?”

所谓财大气粗,土财主罗员外在大富豪面前竟也有七分畏惧,完全把他对燕朵说的“今后你想嫁谁就嫁谁,为父的再也不逼你了”的话抛在了床底下,陪笑着说道:“怎么会呢!小女侥幸大难不死,老朽也是今日才知,所以才派人请了表少爷来,一是为了给卓少爷接风洗尘,二是为了小女婚事,如今小女平安归来,正是该讨论婚礼事宜的时候了!”

胖子傲然负手,道:“婚礼事宜自然由两家长辈作主,明日便请罗老爷亲自往敝府走一趟,与我姨丈细细商量。今日我表弟刚刚回来,我们就不作叨扰了,告辞!”说完拉着卓公子就要往外走,罗员外忙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后面相送,忽听得燕朵带着猪油味儿的一声大吼:“给我慢着!”一屋人齐齐怔住,扭脸看向她。

但见辣手小花一只脚踏在椅上,胳膊肘儿支在膝头,指着胖子:“那胖子,你丫叫什么?”胖子愣愣地指指自己,见燕朵点头,愣愣地回答道:“我叫朱雨洁…”燕朵“哧”地从牙缝里喷出几根肉丝来,险些笑呛:雨洁?!还他娘的舒蕾呢!你说你一粗糙制品,起个娘们儿兮兮地名字——干嘛?想走搞笑路线啊?“猪公子。”燕朵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话你可同意?”

朱公子一翻小猪眼儿,道:“在下认为这是千古真理。”

燕朵哦了一声,说道:“听说——呃,我是说,那天抛绣球的时候,我记得砸中的是你猪公子,当时你却以卓修吟的名字被招成我卓家的女婿,如今全城的人都知道我罗晶衣的老公…我是说夫君,是卓家的少爷卓修吟,而且全城的人也知道我罗晶衣的夫君生的是猪公子你这副尊容。现在猪公子你却声称当时是替这位卓公子接的绣球,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这位卓公子才是我罗晶衣要嫁的人。但是——”燕朵一口气说到这儿自己也有些糊涂,摁F刷新了几遍大脑,然后才接着说道:“将来我出嫁的时候,大家一看这新郞倌并非接绣球的那一个,一定会怀疑我罗晶衣嫁的不是卓修吟,据说只要男人接了女人抛的绣球就会被认定为双方父母及本人都同意,以球为媒,以在场人为证,这婚姻是完全合法有效的——到时此人非彼人,全城人会怎么想我罗家?悔婚?还是一女嫁二夫?我罗晶衣好好一介良家青春美少女,本想抛绣球选个如意郎君以托付终身,如此美好单纯的愿望却被你卓家害得不贞不洁身败名裂,你们可负得起这责任?!”

一席话说得朱公子慌了神儿,扭头看看卓修吟,卓修吟也似是没有什么办法地冲他耸耸肩,朱公子只好故作镇定地说道:“在下适才说过了,当时在下是替我表弟卓修吟接的绣球,此举系我姨丈姨娘授意,也就是如你所说,双方父母都同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有什么不对的么?!”

燕朵眦牙一笑,道:“这些暂且都放下不提。从头到尾都是你卓家一面之辞,开始你说你是卓公子,现在又说是朱公子,这位自称是卓公子的人与我萍水相逢,更难令人相信。说句不好听的话,万一你们是合起伙来骗婚,我罗晶衣岂不是一辈子就毁在你们的手里了?”

那位卓公子闻言说道:“那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确实是真正的卓修吟?”

“很简单啊,”燕朵舔舔手指上猪肘子的余香,说道:“只有请卓老爷卓夫人亲自过来认证我才相信。” 保

朱公子忙叫道:“既然如此,你们就跟着我们回卓府!哼,我看你们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燕朵笑起来,慢慢说道:“那可不行!家父家母年长体弱,经不起夜里走远路,我罗晶衣小姐更是不便晚上跟几名尚不明身份的男人出家门,所以嘛…”

“所以怎样?”朱公子浑身的猪鬃都竖起来了,他一直觉得这罗小姐心怀鬼胎。

“所以,今晚就请你朱公子与这位卓公子暂住在我罗府,家人请回去禀报给卓老爷听,请他老人家明天亲自到我罗府来认人吧!”

“为、为什么要我们住在你罗家?”朱公子怒道。

“让你们回去万一你们跑了呢?”燕朵一翻大白眼珠,“只要心中没鬼,留在这里一晚上又怕什么?” 保

“既然如此,”卓公子一拉朱公子的袖子,说:“我们就在此打扰一晚上也没有什么不可。”

朱公子只好作罢,冲罗员外说道:“那就请罗老爷替我们准备几间上房!”

罗员外正要应是,燕朵一拦,道:“不好意思,上房我们家还真没有,柴房倒是有一间,只好委屈二位了,来人!”罗家一干家丁早就忍受不了猪公子的嚣张,一声齐吼“在!”燕朵手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带二位公子去柴房就寝!”众家丁一拥而上,过年杀猪般地把朱公子捆了个结实,押着二人直奔柴房。

罗员外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哆哆嗦嗦地对燕朵说道:“女儿啊,这下你可闯大祸了!卓家的人咱们可惹不起啊!如今你把他家的公子绑在柴房里…明天卓家人来了,我可怎么交待哦!!”

燕朵上去像揽自己哥们儿似的揽住老罗的肩,说道:“乖,表怕!我就是看不惯丫目空一切的德性!现在不给丫个下马威,将来万一我真嫁过去,那不得一辈子被他们骑在脖子上拉屎啊?!”罗员外慌忙捂住燕朵的嘴,四下里看了看,见只有罗夫人及几名心腹丫环在,才低声说道:“哎呀呀,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说那个字呢?!”

“哪个字?”燕朵懵懂,“‘屎’吗?”

“嗳!嗳!让你别说你还偏说!”罗员外顿足。

“一个屎字说说有嘛大不了的?”燕朵拎起桌上最后一只肘子往血盆大口里放,“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拉屎放屁?看我现在就把这最后一根玉臂变成…”那个字还没有出口,罗员外和罗夫人的手已经捂在了燕朵的嘴上。

桔子、男人和鞋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跑到古代了?

老娘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燕朵站在窗前伸着懒腰迎接自己在古代的第二个清晨。在古代最大的好处是没有了数理化英史地生,天哪!这是老娘我做梦也在盼望的事啊!我庆祝!我撒欢!我翻腾!我跳跃!我降龙十八掌我兰花拂穴手!我后排扣杀我凌空抽射!我——哎呀!燕朵右脚上那只名牌绣花鞋呼啸着穿窗而出,一声惨叫跌下楼去。

“死了死了,我薄命的绣花鞋啊…”燕朵趴住窗边往外一瞅,但见楼下十几个女人也正抬头向上瞅她,她看见了罗夫人和赵嬷嬷,以及夹在她二人当间儿的一名豪华版的妇人,绫罗裹身珠翠满头,最出彩的就是她那最粗最耀眼的金钗上面豁然挂着一只大红绣花鞋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燕朵霎时想起自己那包被甩到狗屎上的薯片来,无巧不成书,成书了准没好事儿,上次一巧她就穿越了古今,这次一巧,她难道会穿越中外?不由得抬头看天,云白风轻,不像有雷,然而但是但可是,还是小心为妙,上次是雷,这次没准儿是风,说不定哪儿刮来那么一阵子沙尘暴她燕朵就瞬间置身金字塔里了。

小心翼翼下得楼来,燕朵在一楼会客厅接见了来宾。“这位是卓夫人,女儿啊,快快过来拜见。”罗夫人把那位豪华妇人迎到上座,拚命给燕朵使眼色。卓夫人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扬着高傲的下巴打量燕朵。“你好!”燕朵朝她点点头,发现自己的鞋子已经被毁尸灭迹。

卓夫人的眼睛像充气似的瞪圆了,转向罗夫人,从牙逢里往外挤字儿:“罗夫人,这就是你教导的女儿吗?”罗夫人一脸尴尬,慌忙解释:“晶衣她,她才刚起死回生,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精神也不大好,您千万别介意,我替她给您陪不是了…”说着又拚命向燕朵挤眼。

燕朵假装没看见,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端着茶盅喝茶。卓夫人强咽怒气,冷冷说道:“听说昨晚是罗小姐把我家修吟和雨洁关在你们府上的?”燕朵至今一听“雨洁”二字仍然想笑,一口茶强行闷在嘴里,虽然没有喷出来,但仍流出那么一缕细水沿着嘴角滑下,恰被卓夫人看在眼里,满脸的惊恐和鄙夷。 保

“卓夫人,”燕朵用手背一抹嘴角,“把你儿子和外甥留在我家做客的原因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念在罗家与卓家同住一城的份上,我们就不去衙门告你们骗婚欺婚的罪状了,既然你们来接人了,那就不留你们吃午饭了,请。”说完就翘起二郎腿儿看着卓夫人。

卓夫人气得嘴歪眼斜白眼乱翻,正要发飙,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她心思那么一转像是有了什么主意,立刻转怒为笑,向燕朵道:“罗小姐这次的情我们卓家领了,我们老爷现在在上房正同你爹商量你和我儿子的婚事,我也不在此多做叨扰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我卓家的媳妇儿,咱娘儿俩到时好好叙叙情儿…”说到“叙叙情儿”几个字的时候,燕朵几乎能听到卓夫人磨牙的声音,一个冷颤袭遍全身,不好,这老娘们儿有诈!

罗夫人去送卓夫人,燕朵回到闺房独自沉思:那卓夫人临走前笑得狡诈,看她那意思一开始根本就是想来悔婚的,突然又说什么等我过门儿的话,她这破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狗皮膏药?…难道…这老娘们儿是想等我过门儿之后借机整我?哼,丫呸呸的!老娘我还怕了你不成?!

燕朵原本确实是想把这狗屁婚事搅黄,如今卓夫人既然下了战书,她燕朵岂有退避之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这口气不仅是替她燕朵争的,也是替死去的罗小姐争的!启轩窗,手指天,喉长啸,问天下谁是英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革命精神放光芒呀放光芒…

一声口哨打断了燕朵澎湃的思潮,循声望去,只见正对着燕朵窗口的一株大梧桐树上斜倚着一名不明身份的男子,举着一片大梧叶儿遮着阳光冲燕朵眨巴眼儿。燕朵指着苍天的手转移方向指向该男子,问他:“你是谁?”话音方落,眼前一花,那男人不知怎么窜的就超越了重力离心力地球引力巧克力,直接从窗口窜进了燕朵的闺房,顺手还拿梧桐叶拍了燕朵的后脑勺。燕朵回身继续指着他,仍旧问道:“你是谁?”

男人歪着头看她:“你男人。”

燕朵一张嘴,下巴砸向地板:“谁…谁男人?”

“小晶晶你的男人啊,”男人笑着走过来帮燕朵把下巴收回去,“死而复生,精神头儿果然不一样了。” 保

这罗小姐怎么到处拈花惹草的?随便从树上跳下来一个野男人就跟她有关系?“你你你,你丫到底是谁?”燕朵被罗小姐遗留下的历史感情问题气得直抽。

男人摆出一副卡通脸凑到燕朵眼前看了好半天,用吓人的语气说道:“你好像不是罗小姐。”

天,这男人属孙悟空的?燕朵迅速调整面部表情身体形态心理情绪,手捏兰花指,脚挪莲步摇,娇滴滴嗲兮兮地轻启朱唇,说道:“奴家不是罗小姐还能是谁?请问公子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找奴家有何贵干?” 保

男人双手环胸一脸若有所思的笑,道:“在生我的气么,小晶晶?”

生你的气?你丫是谁啊!还“小晶晶”?麻得老娘浑身鸡皮疙瘩乱飞!“奴家为何要生公子你的气呢?”古装剧不是白看的,燕朵也学会了打太极,模棱两可似明非明是套词儿的最高境界。

“听说你为了我,前夜里私逃出家?”男人大模大样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水果盘里的一只大桔子剥开皮往嘴里放。

燕朵咔地一下子想起赵嬷嬷散播的罗小姐的绯闻来,眼前这小子无礼散漫、言语轻佻、爱吃桔子,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雷公子?燕朵浑身一个哆嗦:好小子!你就是罪魁祸首!要不是因为你,那罗小姐也不致于半夜爬墙头被雷劈死,老娘我也不致于受到连累被一个雷从现代劈到古代来!就是你!你你你!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燕朵这厢思潮起伏,那厢男人几百个桔子已经入腹,边吃边不时地看几眼塑像一般僵立着的燕朵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他实在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还可以瞬间做出这么多的表情,比看捏面人儿的还要有意思。“小晶晶,”男人终于吃饱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没事儿就好,今天恰好路过这里,所以来看看你,既然没有事,那我就告辞了。”

么子?吃完了就想走?还没付钱呢!燕朵一把扯住男人的袖子:“不许你走!”男人笑起来,说道:“喂,男女授受不亲呢,小姐。”

授你个老爷!燕朵一看见此人满脸闲散的笑,气就不打一处来,就好像是他没事找事地在你心头挠了一爪子,等你想要还击的时候他却掸掸衣袖说了句“我有事要走先”。

燕朵为了罗小姐的面子强强忍住没有冲上去撕咬这男人,她放开他的袖子,慢慢说道:“公子既然知道奴家为了你半夜离家出逃,就该明了奴家的真心。奴家本以为倘若自己死了公子会伤心,可看这情形,公子并未将奴家放在心上,与其如此,倒不如死了干净!”说完燕朵就作势向一旁的墙上撞过去——这小子对罗小姐是不是真心一试便知,若是真心,他一定会拦住罗小姐表明心迹,若不是,他也一定会拦住罗小姐说明原因,总而言之,这一招假死计只赚不赔——哎唷!我咔你个大爷的!…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燕朵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阵黑屏过后那男人的脸出现在天眩地转的背景布前,他蹲在她身边看她:“傻丫头…我若是你就往我怀里撞。”

“你…你不是说…男…男女授受…不亲…吗?”燕朵挣扎着抚着额头坐起身来,男人帮她吹着红肿的地方,吹出一阵甜香的桔子味儿。

“傻瓜,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千万不要相信我的话么?”男人一脸的理所当然。

“包括…你说你喜欢我?”燕朵忍着疼痛仍旧十分敬业地替罗小姐完成遗愿。

“我说过么?”男人问得很认真。

燕朵有些傻眼,难不成这一切都是赵嬷嬷的杜撰?还是说,这只是罗小姐的一厢情愿?这下丢人丢到家了!燕朵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摸索着找椅子坐下,随手拿起一块儿凉凉的桔子皮贴在肿痛的额头上,心里不住地替罗小姐作着自我检讨。“就…就算你没说过吧,”燕朵整理着思路,“那为什么刚才一进来你就自称是我的男人?”

“因为心情好。”男人理直气壮地回答。

燕朵使劲地敲着自己的头,眼前的这个人简直让她抓狂,如果不是碍着罗小姐的外表和身体,她早就冲上去把这小子活活吞食了。“OK,OK!你心情好那是你的事,可现在我心情极为不爽,恕我不留你喝茶了,请!”燕朵一指窗子,示意丫从哪儿进来的从哪儿出去。

男人弯下身子和燕朵面对面,睫毛下面一对琥珀似的眼睛带着若有所思的笑:“从今后倒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小晶晶。”

“快走!我数到三,再不走我就喊人了!”燕朵面目狰狞地咬牙道,“一!三!来人啊——”

男人飞快地跳在窗台上回头冲她笑:“喂!你不是罗晶衣吧?她可是规规矩矩地数三声的!”数以万计的桔子皮桔子核穿窗而出,男人就随着桔子香风消失在梧桐树荫里了。

最浪漫的事

“小姐!怎么了?出了何事?”后援兵赵嬷嬷握着一把扫炕笤帚杀进门来,见燕朵踏在一地桔子的尸骨上呼呼喘着粗气,脑门上还贴着一块五瓣花似的桔子皮。“难道那姓雷的小子又来了?”赵嬷嬷一看见桔子皮立刻判断道,“好小子!越来越猖狂了!往日来还知道把皮放在桌上,如今竟然敢往地上扔了!…竟、竟然还敢往小姐脸上扔!真是岂有此理!气死老婢了!”

“赵、赵、赵嬷嬷,你从哪儿过来的?”燕朵努力平息怒气,随口问着赵嬷嬷。

“哎呀,老婢差点忘了!”赵嬷嬷一拍大腿,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老婢刚才路过正房时听见那卓老爷卓夫人正跟咱家老爷夫人商量小姐的婚事,那卓家急得什么似的,下午就要差人把聘礼送来,后日就要迎娶小姐你过门呢!”

哼,该来的果然来了!燕朵阴笑两声,老娘倒要看看你一个几千年前的人能把老娘这个现代青春时尚、开朗活泼大方的新人类少女怎么着!“赵嬷嬷,既然这件事两家长辈都已经议定,我这个做女儿的只有无条件听从了。”

赵嬷嬷发愁道:“我看那卓夫人一脸凶相,决不是省油的灯,小姐若是嫁过去,只怕…”嬷嬷说着掉下泪来,“只怕日后要受气的…老婢听说他卓家上上下下各个尖牙利爪,凶神恶煞一般,小姐你是老婢从小亲手带大的,你的脾气性格老婢最清楚不过,自小连蚂蚁都没有踩死过一只,这要嫁过去…只怕还被人欺负死了呢…”

燕朵拍拍嬷嬷肩膀,笑道:“嬷嬷放心,什么死呀活呀的,我燕…我罗晶衣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此刻在我眼中没有任何事能吓得住我,你放一百八十个心好了,后天就高高兴兴地送我出嫁吧!” 保

赵嬷嬷坐在那儿细细数着自己的一百八十个心究竟是哪些心,丫环们却开始忙碌起来,这个领着裁缝进来替燕朵量尺寸准备做嫁衣,那个带着银匠进来替燕朵选花样打首饰,还有买回来名贵胭脂水粉的、买了陪嫁过去要穿的新衣新袜的,剩下的四五个丫环搬箱抬柜的收拾罗小姐的日常器物,准备一并运到卓府去。的 保

丫环甲:“小姐,你的书要不要一起带过去?”

燕朵:“不要,书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丫环乙:“小姐,赵公子送的文房四宝、钱公子送的鸳鸯荷包、孙公子送的鲤鱼风筝、李公子送的茜纱灯罩,要不要一起带过去?”

燕朵:“这四人是干嘛的?”

丫环乙:“四大才子。”

燕朵:“甲乙丙丁,你们四个,一人一样,送你们了。”

甲乙丙丁四丫环:“谢小姐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