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朵唱得兴起外加比手划脚,吓坏了一屋子的古人。

“够了!够了!”卓夫人又气又惊,“这这这,一个大家闺秀,如此失态成何体统!你且先不必起身,跪在那里自行思过!”话音刚落燕朵蹭地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卓夫人更是气结,指着她道:“你——你竟然不服管教?!”

“我跪得腿疼,起来活动活动,一会儿接着跪。”燕朵抻了抻胳膊蹬了蹬腿儿,若无其事地说。

卓夫人几乎气昏,冲一旁的卓修吟道:“做媳妇儿的不服为娘管教,你这当相公的便代为娘管教罢!叫她跪下!”的 保

卓修吟笑着过去拉住卓夫人的胳膊,撒娇般地道:“娘,晶衣她初到咱们家,许多事和规矩一时间也难以适应,不如给她些时间,今日便到此为止罢?”

“不成!今日若不让她改了,以后便更难管教!——修吟,难道你也要违抗娘的话?”卓夫人使出杀手锏,小子你是孝子,是孝子就得听娘的话!

卓修吟绕到燕朵身边,然后向着卓夫人跪下,笑道:“儿子怎能违抗娘的话呢?娘既然让跪,儿子就跪,何时娘消气了,儿子再起来。”

“你——”卓夫人一怔,不依不饶道:“娘是要你媳妇儿跪!不是要你跪!你是想气死为娘不成?” 保

“娘,”卓修吟仍旧笑道:“晶衣如今是我娘子了,夫妻同体,儿子跪就是晶衣跪,娘又何苦分得这么清楚?!”的 保

卓夫人见儿子跟自己彪上了,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只好说道:“罢了,念在晶衣才刚过门,这次就先算了,都别跪了,起来罢!”

卓修吟向燕朵偷偷眨眨眼,燕朵也偷偷回他一记媚眼。之后卓老爷从道具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一家人移步至花庭用早餐,早餐过后各自回房,卓夫人再接再励研究对付燕朵的计策,白荳艾同她表哥朱雨洁叙亲情,卓修吟和燕朵则躲在房里继续餐前未完成的话题。

约定

当燕朵一口气将前日所打腹稿说完,卓修吟眨巴着大眼睛问她:“这计划虽好,但若临时有变又当怎样?” 保

“有变?有什么变?”燕朵睁大眼睛瞪着卓修吟的大眼睛,“反正卓夫人也不喜欢我,这计划可以说是皆大欢喜,难不成我想走她还拦着不成?”

“且先不说有何变化,”卓修吟学着燕朵的样子盘膝坐在炕上,两人面对面地商议道,“现在芙蓉城上下全都知道你已经嫁于我,即便诈死想要瞒过去,你以后又该如何生活?倘若被人看见定会露馅,到时反而更加不妥。再说,你这辈子总要嫁人的,总不能一直躲在家中不见人罢?何况在别人眼里你已是嫁过一次了,还有谁肯娶你?”

“放心,”燕朵成竹在胸地说道,“从你家出去之后,我就离开芙蓉城,到别的地方去,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我了。”

“去哪儿?难道你连罗老爷和罗夫人也要抛下么?”卓修吟讶道。

“自然不会抛下,大不了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偷偷溜回去看望他们一次,反正嫁在你家不也是这样吗?”燕朵说道。的 保

“可是,你一介弱女子要如何在陌生的地方生活呢?”卓修吟再度摆出难题。

“我可以女扮男装啊!”燕朵对答如流。

“如何生活?”卓修吟步步追问。

“医病救人!”燕朵得意洋洋。

“你懂医术?”卓修吟更为惊讶。

“哈哈,我虽然不懂,但是我有一件宝贝——哎呀!”燕朵往怀里一摸时才想起来,那颗“沧海月明”珠被她落在邓神医那药庐里了。

“怎么了?”卓修吟忙问。

“坏了完了糟了惨了!”这珠子是燕朵将来脱离卓罗两家的依仗,如今没了可就要了她的小命了,宏图伟业付之东流,一代女神医就此夭折!“不行!我一定得把珠子找回来!”

“什么珠子?”卓修吟仍然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快,小卓!”燕朵扯住卓修吟衣襟就往床下跨,“去牵旺财,我要立刻出去!”

卓修吟被燕朵活活从床上扯下来,也顾不得细打听,忙忙地道:“好…好,你在前院儿偏门等我,我这就去牵旺财!”

燕朵直奔前院儿,谁知到了偏门时早有人快她一步等在那里,但见卓夫人带着一群家丁得意洋洋地挡在门前,正等着燕朵自投罗网。“少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卓夫人流里流气地问道。

咔他个大爷的!是谁通风报信的?某丫环?某嬷嬷?难道刚才有人在门外偷听了老娘和小卓的谈话?“我要出去办事。”燕朵理直气壮地说。

“嫁到我卓家就只能办卓家的事,”卓夫人冷傲地说道,“自己的事那不叫事,未得我的允许,任何内眷也不得擅离家门!”

丫个呸的!要不是看在小卓的面子上,老娘早就冲过去把你这老妖婆…燕朵正恨得牙痒,便见卓修吟骑着旺财从那边过来了,一看见卓夫人一干人在,也愣了一下,没等他开口询问,燕朵一个箭步冲过去翻身上马,玩命儿的冲着旺财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一声大吼:“旺财!冲出去!”旺财疼得哭喊一声,撒开了四蹄纵身跃出,卓修吟连忙冲着卓夫人摆手,叫道:“娘!我和晶衣出去走走,很快回来!您莫要担心!”喊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旺财已经背着两人冲出门外几十米远了。燕朵隐隐约约只听到卓夫人撕声喊道的最后几个字:“…等你回来…家法伺候…”

“我有个主意!”燕朵在卓修吟身后大声说道,“这次出来我就不回卓府去了——你就说我不慎跌入悬崖——” 保

“不——”卓修吟在前头也大声说道,“我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燕朵不顾马背上颠簸,强行把头从卓修吟腋下伸到前面去,往上抬头看他。

“因为——”卓修吟低头微微一笑,而后迎风大叫道,“我想要你留下——”

“为什么——”燕朵依旧追问,为什么?难道这小子和他那变态老妈是一个战线的?

“因为——”卓修吟纵起旺财跃过一道矮灌木丛,空出一只手扶住燕朵小小的脑瓜儿,笑着叫道,“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啊? 保

燕朵的该程序暂无响应状态一直持续到旺财气喘吁吁地跑到邓神医的山谷前,卓修吟拍拍她,仍无反应,只好自己先跳下旺财,再把燕朵抱下来放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确认摆放平稳后才去把旺财拴在一块周围草比较鲜嫩的树下,并且嘱咐了几句“不要暴饮暴食小心发胖”的话。

伸手在眼前晃晃,燕朵灵魂归位,一把抓住卓修吟的双臂:“小卓啊!千万别犯傻!我不值得你喜欢!真的!我不爱刷牙,不爱洗澡,夏天汗多脚臭,冬天鼻涕不断,我还不爱干活儿,好吃懒做,我…” 保

卓修吟一直笑着看她,笑得燕朵心里七上八下,咽下后面要说的一大坨话,呆呆地看着卓修吟,见他双唇微动,吐出三个字:“我喜欢。”

燕朵下巴掉了一半儿,张大嘴说:“别委屈自己。”

还是三个字:“我愿意。”

下巴彻底掉下:“你变态。”

又是三个字:“天生的。”

牙也掉了:“你会后悔的,别怪我事先没跟你说清楚。”

最后三个字:“要你管。”

本次双方首脑会谈以失败告终。

二人冲进谷内,很快找到了邓神医那片被焚毁的竹屋,燕朵不顾一切地趴在灰堆里寻找她的珠子,卓修吟帮她回忆:“那珠子你放哪里了?大约是在哪个位置?”燕朵想起自己的珠子是被邓老胖子拿去医治冷慕迎他老爹,应当是在药庐的位置,然而可是——那老胖子逃走的时候能放过这颗珠子吗?肯定是带着一起跑了!天下之大,到何处去寻一个胖子和一个珠子呢!…“等等,”卓修吟忽然说道,“听你说那邓胖子先前还在医人,然而我和家丁赶来时药庐里并无一人啊!”

“什么?!”燕朵瞪大眼睛,冷老爷子病得眼都睁不开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呢?难道是冷慕迎把他接走了?但是邓胖子不是说还差兔儿草才能治好吗?他们拿到兔儿草之后总得回来等着胖子医治他爹吧?一声不吭就走了实在令人想不通…“唯一的可能就是发生了什么令他们不得不走的事。”卓修吟一语点醒梦中人,燕朵一下子想起来那些追杀雷霆的人来。可是然而——这些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连冷慕迎也要躲他们?和雷霆又有什么关系?——江湖中的事真是太复杂了…

“怎么办?”燕朵发觉自己已经开始有点依赖卓修吟了。

“当然是要想办法找到邓老龟蛋。”卓修吟满意燕朵这样的表现。

“那不纯属是大海里捞胖子,白费劲嘛!”燕朵翻着白眼。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卓修吟胸有成竹,“我爹同芙蓉城的知府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我只需去求求我爹,请知府帮个忙,贴上一张通缉令海捕盗窃女子衣物的邓胖子,通缉令上要特别注明:‘此犯现潜逃在外’,如此一来,邓胖子定会以为官府的重心放在外面,回到谷内反而安全,到时我们日夜派人在谷内蹲守,保准来个瓮中捉鳖!——娘子,我这计策可好?”

“哎呀小卓卓!我早就看出你并非池中之物!一遇风云就能化龙!哈哈哈哈!”燕朵用力拍着卓修吟的胸膛大为赞赏,以至于并没有注意到“娘子”这一称呼。“那么以后就由我来负责天天在这里蹲守邓龟蛋!”燕朵说。

“如果你有办法天天都能跑出来的话,”卓修吟耸耸肩说,“我倒无所谓。”

燕朵想起卓夫人那张虎踞龙盘的脸顿时没了精神,低声咕哝着什么“宁可给邓胖子洗脚也不愿看到卓夫人的笑”等等的话。卓修吟心下好笑,软语温声地劝道:“其实我娘并不似你所见到的这般严厉,只是她一向古董惯了,乍一多了你这样活泼俏皮的媳妇儿,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她是需要时间适应你的,正如你也需要时间适应她。我以后会多多开导她,然而你也该给她几分面子,怎么说也是你我的长辈,你觉得呢?”

“罢咧罢咧,”燕朵无奈地挥挥手,“反正我也不是要一辈子呆在你家,顶多忍过这段时间不就行了!” 保

卓修吟很是爱怜地揉揉燕朵软软的发丝,笑道:“放心好了,娘子,以后我会尽力保护兼指导你不被我娘家法伺候…至于是否要在我家呆一辈子…那就看我自己的努力喽!”

燕朵一翻白眼,拍开他的手往谷外走:“我劝你死了这份色心吧,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正说着忽然被卓修吟从身后抱住,扛到肩上撒丫子就跑,燕朵连抓带咬要求着陆,卓修吟只当不曾听见,冲出谷外径直将燕朵往旺财背上一扔,随后也跟着翻身上马,驾起缰绳,笑道:“从今后你便算是被我绑架了,是我的人质,若想逃出我的手心不妨便来试试,卓某一一接招便是!”

哇呀呀呀!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绑架良家妇女!非但如此,竟还挑衅的下了战书!我辣手小花燕大小姐又岂是好欺负的?老娘应战便是!——“这是你说的哦!到时我若逃掉了,你可不许哭鼻子哦!” 保

晶衣啊晶衣!你若逃掉我又岂能独活?只怕会舍家弃业随你而去,纵然难得你心,换得长伴左右,我心足矣!

我的野蛮婆婆

燕朵和卓修吟回到卓府的时候已是傍晚,两人从谷中出来后直接奔了芙蓉城中的小吃一条街,燕朵熊胃大开的花光了卓修吟身上所有的银子,可怜的旺财同学还差点被押在了卖桃花酥的老板那儿。两人一马酒足饭饱的一推开卓府大门,便见两排兵马俑式的家丁手持棍棒分别立在甬道两旁,甬道尽头是坐在太师椅上乌蒙磅礴的卓夫人,双目如电如刀如AK似的向着这边扫射过来。

“扑通”一声,旺财率先壮烈跪倒,一脸受人挟持身不由己的申诉表情,卓夫人大手一挥,上来两名家丁将旺财牵了下去,只留下一男一女二匪。

“娘——”卓修吟才要说话,被卓夫人大手再挥制止了,随后又是一挥,从家丁队伍里走出两名身强力壮的,一左一右架住卓修吟的胳膊将他拉到一边,便听卓夫人道:“将罗晶衣给我绑了!”又是两名家丁出来,手持麻绳走向燕朵。

燕朵大吼一声:“且慢!”家丁被这一吼唬得停住了脚步,齐齐望向卓夫人。燕朵怒声问道:“凭什么绑我?” 保

“凭你不守妇道!”卓夫人用冷而慢的声音说道,更加深了阴狠效果。

“什么妇道?!我哪里不守妇道了?”燕朵脾气向来火爆,早把在谷中答应卓修吟要忍的话抛在了脑后。 保

“娘!晶衣她一直跟我在一起,没有做错任何事啊!”卓修吟拚命想从家丁的钳制中挣脱出来,无奈身单力薄徒自费力。

“修吟,她同你在一起自然不敢做什么,但若你不在身边时呢?”卓夫人阴阴笑着,仿佛有什么把柄在手,“或者…她在未过门儿时呢?”

“娘!晶衣未过门儿时并非咱家人,她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过去的都已过去,您又追究那些做什么!”卓修吟也有些急了,从来不跟娘顶嘴的他此时语气也不禁重了起来。

“修吟哪,现在你虽如此说,但若当你知道你这娘子过门儿之前做过些什么,你就会同意娘现在所做的一切的!”卓夫人不急不恼,胸有成竹地说道。

燕朵冷冷哂着卓夫人,她倒要看看这老妖婆能使出什么花招来对付她。只见卓夫人得意洋洋地说道:“来人呀,把东西拿来给少爷看看!”身后一名丫环应了声是,手里托着个方木盘走了出来,盘子上端端正正放着一本蓝皮书册。

——那!那不是罗小姐的日记吗?!燕朵心头一惊——这老妖精趁她不在的时候竟然搜了她的东西!可是她明明记得要丫环配了锁的…是了,这灭绝人性的老妖精既然铁了心的要整她,又岂会在乎砸坏她一两个箱子!咔你个祖宗八辈儿的!这教老娘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罗小姐!

“你!你竟然不经我的允许就私自拿走我的东西!”燕朵想冲过去把日记抢回来,被家丁一左一右地扳住胳膊困在原地。

卓夫人不理会燕朵,让那丫环把日记捧在卓修吟面前一页页翻给他看,卓修吟不明白这书是何物,却也不肯看,卓夫人便命那丫环把日记捧到自己面前,尖着嗓子念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日夜地盼望他来,像干涸的土地渴望雨水,像蛰伏的虫草渴望惊雷。我甚至祈望能同他一齐飞出这扇轩窗,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家庭,摆脱我即将到来的身不由己的婚姻,恣意飞翔,哪怕可能摔得粉身碎骨…”卓修吟猛然醒悟这书上所写的内容为何物,又气又急地叫道:“娘!你怎么能如此做!这是晶衣私人的东西,不经她允许便私自翻看,此乃小人行径!快快还给她!”

卓夫人阴阴笑道:“修吟哪!你可莫要被这丫头的美色迷失了心窍!所谓红颜祸水,为娘若不是今日将这东西找到,只怕日后你被这对奸夫□害死了都不知晓是何人所为呢!所幸苍天有眼,我儿福大命大,不如趁这丫头未成气候之前尽快解决掉,免得后患无穷!”

“什么奸夫□?!你这老妖婆少在那儿血口喷人!我燕——我罗晶衣行得端立得正,难道还怕你不成?!”燕朵彻底爆发,“老妖婆”三字一出口震惊全场,卓夫人气得体如筛糠,嘶哑着嗓子叫道:“给…给我…给我掌嘴!”当下两名三十岁上下的妇女从卓夫人身后闪出,恶狠狠地向燕朵冲了过来,燕朵胳膊被家丁抓着动弹不得,幸而两腿还算自由,连踢带蹬令那两名妇女一时间不得近身。卓夫人见状更加恼怒,吼道:“来呀!给我把这野丫头绑起来!家法伺候!”两三个人奉命拎着绳子出来绑燕朵,还有跑去拿铅尺的。

卓修吟急得肝胆欲裂,喊道:“娘!快住手!不能打晶衣!”

卓夫人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对钳制着卓修吟的两名家丁道:“把少爷带回房休息,没我的允许不准让他出来!”

卓修吟决绝地叫道:“娘!今天你若伤了晶衣,儿子便再也不愿待在家中!从今后浪迹天涯,永不回来!” 保

卓夫人吃了秤砣铁了心,咬牙道:“大不了为娘将你关在屋内一辈子!今日若不教训这小泼妇,为娘的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娘儿俩卯上了劲儿,卓修吟被家丁硬生生架回房间反锁在内,任凭喊破喉咙也不敢有人来理。前院儿的燕朵已经被人绑成粽子,嘴里还被塞了一砣布以堵住她的破口大骂。“掌嘴!”卓夫人一声令下,那两个妇女上来左右开弓,劈哩叭啦地一通耳刮子,打得燕朵眼冒金星双颊红肿。“家法伺候!”卓夫人第二声令下,又两个人上来把燕朵摁在一只长木凳上,铅尺重重落下,燕朵珠泪纷飞,才打了四五下,执行家法的人忽然停了手,燕朵只觉身上一沉,一个身体扑了上来,在她的头顶上方喊道:“娘!晶衣只是个弱女子!怎能用如此严酷的方式对待她?!娘!儿子今天要带晶衣走!从今往后再不回来!恕儿子不孝!”——竟然是卓修吟!他不是被家丁锁在屋里了吗?怎么能跑出来呢?燕朵正哭着纳闷儿,整个人被卓修吟抱了起来,大步就向院外走,卓夫人又气又慌的赶上来拦住,嘶声道:“修吟!难道你竟为了这野丫头就不要你爹娘了么?!爹娘生你养你这么大,这十几年的恩情竟然抵不上一个你认识了才不过几天的不干不净的丫头么?!”

天大不如父母恩情大,卓修吟一向孝顺,如今被卓夫人拿父母恩情这顶大帽子一压,顿时进退两难,卓夫人老奸巨滑,软硬兼施地说道:“为娘也知道你对罗小姐一往情深,只因她年纪小,一心想要教导她能尽快成为独当一面的卓府少夫人,不免有些心急,今日教训她也是为娘恨铁不成钢之心所至,家法重了些是为娘的不对,你也莫要生气了,晶衣她受了几尺,你这样抱着她肿胀难消,不如回房令她在床上好好歇歇,为娘令人炖些补品送去,以赎今日罪过,你道可好?为娘年纪已大,难道还要为娘跪下来向她赔不是,你才肯原谅为娘么?”

卓修吟低头看向怀中燕朵,以眼神询问她的意思,燕朵嘴还被堵着,只好拚命摇头,卓修吟便说道:“晶衣同我的意思一样,哪能让娘赔不是,既然娘不再生气了,儿子就先带晶衣回房,还请娘请个大夫过来,替晶衣治疗尺伤。”

谁、谁同你的意思一样?!老娘我摇头的意思是千万别信这老妖婆花言巧语,让她给老娘我磕头赔罪!燕朵哀嚎一声,卓修吟以为她疼得厉害,连忙抱着她跑回了西厢房轻轻放在床上,摘掉口中布团,解了绳子,心疼不已地抚着她红肿的脸蛋儿自责道:“我真没用!自己的娘子都保护不了!今后还有何脸面待在你的身边?!”

燕朵因为屁股疼痛不能躺着,只好虫子似的趴着在床上蠕动,哀哀说道:“我又没怪你!那是你娘,你要是为了我抛弃了你亲娘,我反而会看不起你呢!要知道,如果没有你娘把你生下来,你怎么会长这么大?怎么会于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街上遇见我?这一切都得感谢你娘!所以,不管你我将来的结局会如何,你都无论如何不能离开你的爹娘,知道么?”

“晶衣…”卓修吟感动+激动冲动地一把将燕朵搂在怀里,吻着她的发丝喃喃说道:“你可知道,你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难以言表的吸引力…打破世俗观的行为、令人乍舌的言语,以及看似调皮任性实则开朗豁达的性格…一切一切,于这世间绝无仅有!我确实应当感谢我娘,若不是她生下我,我又怎会遇到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你?!”

“行…行了,”燕朵从卓修吟怀里挣扎着出来,大口喘着气,“我是伤者呐,差点被你憋死…不憋死也得肉麻死!对了,你不是被他们锁到屋子里了吗?怎么能跑出来的?”

“我也奇怪,”卓修吟回忆道,“我明明听得门从外面被人锁上,并且我也尝试了企图撞开,撞到七八下的时候门突然便开了,害得我也一下子栽了出去,见那两个家丁都在地上昏睡,当时因牵挂着你,一时间也顾不得多想。现在想来,倒似乎有人在暗中帮忙…”

会是谁呢?卓府上下除了小卓难道还有好人存在?二人心下正揣测着,忽听有人敲房门,只见白荳艾端着一碗貌似汤药的东西迈进屋来,向燕朵道:“姐姐受苦了!妹妹特意亲自熬了疏血化淤的药来,姐姐快快喝了罢!”说着走过来往床边一坐,就要拿勺喂燕朵。

燕朵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从来不吃这东西的!以前在田径队的时候常常受伤,都是生抗,过几天就没事儿了!”

白荳艾纳闷道:“田径队是什么地方?怎么还叫人常常受伤呢?姐姐这么高贵细嫩的人儿,怎么能这样委屈自己呢?”

“不委屈不委屈!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你看——”燕朵为了逃避喝那苦不堪言的中药立时做出生龙活虎状,在床上一个猛子来了个前滚翻,臀部着地的时候疼得她直咧嘴,也强行忍着不叫出声,冲白荳艾很难看的一笑,道:“怎么样?”

白荳艾叹口气,道:“妹妹真是羡慕姐姐,活泼可爱,走到哪里都受人注目,不像妹妹,沉闷无趣,有我没我并无两样…”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淡淡哀怨瞥了卓修吟一眼。

“别这么想,”燕朵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再加上卓修吟的缘故,让她觉得有点对不住荳艾,“各人有各人的优点,如果世上每个人都是一种性格,那多没劲?再说,我还羡慕你的温柔娴静呢!如果我像你一样,也不会成日惹祸上身啊!”

“姐姐的性格真好,”白荳艾叹道,“难怪相公如此喜欢你…罢了,姐姐若不吃药妹妹也不强求,只愿姐姐早日康复,妹妹先行告辞了。”说完起身端着药往外走,临出门前仍旧带着幽怨地瞥了卓修吟一眼。 保

见白荳艾走了,燕朵对卓修吟说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人家小白对你挺好的,怎么人家来了也不说句话?” 保

“与其给她希望,不如一开始便让她绝望,这才是为她好。”卓修吟说道,“我本就对她没有丝毫情谊,这门亲完全是娘一手促成。”

“喂喂!你跟人家房都洞了,现在又说这样的话?”燕朵瞪着卓修吟。

“什么‘房都洞’了!”卓修吟哭笑不得,“昨天我根本就没有在东厢里过夜,而是在我那小书房里蹲了一晚!” 保

“那…那你打算怎么对她?”燕朵觉得小白挺可怜。

“我现在便过去找她谈谈,幸好她嫁过来时两家都未张扬,此事知者甚少,若她同意的话,我便将她送回家去,另嫁他人,对彼此都好。”

“等、等等!”燕朵想起来,自己是希望小白能够赢得卓修吟的心的,到时自己要是走了,卓修吟也不至于受到什么心灵创伤,这计划关系三个人的幸福,岂能让它付之东流?“你这样做不是有点自私了吗?人家姑娘嫁过来是本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人生信条…不是不是,是从一而终的人生信条的,你这样把人家赶回去,万一人家一时想不开,闹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岂不是害了人家?” 保

卓修吟有所怀疑地望了燕朵半晌,一时间看不出这丫头怀有什么诡诈,只好说道:“我且先去朱表兄那里探探口风,毕竟白小姐是他的远房表妹,理应先找他商量一下。”

找朱雨洁商量?嘿嘿,用屁股想也能知道,那家伙肯定是向着人家表妹,结果一定是NO WAY!也好,由朱胖子来“说服”小卓把白荳艾留下来,省了老娘不少唇舌,何乐而不为?

卓修吟一出门,燕朵终于撑不住了,趴在床上疼得哼哼起来,这鬼地方当真待不得了,碍着小卓的面子又不能把卓老妖婆怎么地,忍也不是老娘强项,再这样下去不被妖婆整死也得被气死!等老娘缓过这阵疼,说啥也不留在这儿了!…哎哟…疼死老娘了…丫环呢?这帮铁石心肠的家伙们!需要帮忙的时候一个也不见…老娘只好自己下床倒杯水喝…

——咦?那是?…那是…那是!

夜宴

屋中间的梨花木小桌上,昨日点的新婚蜡烛还没有收起,旁边放着的合欢酒也纹丝儿未动,除此之外,唯一与昨日不同的是,那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圆溜溜、红润润、香喷喷的桔子,暖昧迷人地闪烁着光泽。 保

雷霆!是他!是他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没有死!没有死!他怎么会死呢!他这么坏,阎王爷才不会收他!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如此让人揪心!怎么可以如此让人大悲大喜如癫如狂! 保

“臭家伙!你躲什么躲!还不快出来!”燕朵忍着浑身上下屁股疼满屋子转悠,床底桌下一通乱找,甚至抽屉里都翻了——那家伙神出鬼没的,谁能担保他不会一下子从抽屉里窜出来?!

然而翻遍整个房间也不见那厮身影,正纳闷着,房门忽然一下子开了,卓夫人带着一伙子丫环嬷嬷人多势众地闯了进来,这破老娘们儿还没玩没了了?燕朵严阵以待地盯着这些人,见卓夫人大摇大摆地往桌旁一坐,冲燕朵阴阴笑道:“罗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受了家法还这么活蹦乱跳的,看样子今儿这惩罚还轻了呢…也罢,权当是对你的警告了,下次若再不听婆婆我的教诲,只怕就没有这么便宜了!”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燕朵这间洞房,然后吩咐丫环们把红烛喜酒等物全都撤了,对燕朵道:“既然已经入了我卓家的门儿,这亲事就算再怎么不般配也悔之不及了…幸好你婆婆我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过了门儿就是自家人,既是自家人我就不再客气了——免得你觉得我对你见外!有些话得先说在前面:我卓家虽然是芙蓉城中属一属二的大户人家,但平日也不能铺张浪费,艰苦持家才是兴家的根本。你既贵为少夫人,就更应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从今儿起,你这屋子里的奢华物品一概撤掉,你从娘家带来的上等衣物且先送到我那里,我替你保管,待会儿我叫裁缝来替你做几套朴素些的衣服,胭脂水粉首饰一律从俭,若被我看到你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府中乱串,就以行为不检点进行家法处罚,你可记清了?”

燕朵“哼”地冷笑一声,这老妖婆还真够毒的,一计连着一计,一招狠似一招!老娘暂且忍这一时,看看你后面还能耍什么花样!“OK,OK!”燕朵连连点头,“你老大,你说了算!”

卓夫人眼一瞪,道:“什么‘你’、‘你’的!一点家教都没有!你该叫我为‘娘’!——真不知道你那对父母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哼!给我重新说!”

“是,是!娘你说了算,媳妇儿听命就是!”燕朵一脸贤惠的表情,最后笑着来了句:“You ool! ”卓夫人一脸茫然。

“夫人,晚饭已备好。”一名丫环进来禀报。

卓夫人终于抬起尊臀,向燕朵阴笑道:“晶衣啊,你才刚受了家法,不宜吃油大的食物,待会儿为娘叫人送碗米粥过来,晚饭你就不必同我们一起吃了。”说着就带着众丫环嬷嬷打了胜仗般离去了。 保

幸好老娘我是吃饱了才回来的,早料到你这妖婆会来这一手!哼哼!燕朵轻蔑地撇撇嘴,正准备趴回床上放松一下仍旧疼痛不止的屁股,谁知几名丫环闯了进来,只说了句:“奉夫人之命将东西撤了”,就甩开膀子开始扫荡,连燕朵原本舒适软和的褥子也都卷巴卷巴抱走了,只剩下一张草席一条毡子,还有一只四四方方像块儿积木的枕头。撤完被褥后几个丫环又去搬燕朵随嫁过来的箱子,箱子不大,每人一只,其中就有那只装罗小姐日记的箱子,燕朵一瞥见这箱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那本日记还在老妖婆手里,必须想办法拿回来!“给我等等!”燕朵拦住正吭哧吭哧往肩上扛箱子的丫环,“这只箱子要在我这儿放着,谁也不能搬!”

那丫环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夫人说过了,所有的箱子都必须由她亲自收管,少夫人若不同意,自己去跟夫人说好了!”

我靠!这年头连丫环都这么牛B了?!燕朵呈化石状眼睁睁看着众丫环排成一队地扛着她的箱子们往外走,最后一伸脚,绊了刚才那丫环一个趔趄,丫环往前一栽,立刻一个压一个地像多米诺骨牌似的趴倒一串儿,最后这丫环扛的箱子因为早先被卓夫人弄开了,所以没有锁,她这一摔把箱子盖儿也摔了开,从里面咕碌碌地滚出一只小瓷瓶来,燕朵认出那瓶里装的是罗小姐收藏的雷霆第一次吃剩的桔子核,连忙上前一下子抢在手里,——还有刚才那只桔子呢?燕朵回头看向桌子,见桌旁坐着一个人,正一边剥着那桔子往嘴里送一边冲着她笑——雷霆!?燕朵吓了一跳,这家伙怎么这个时候出现了!万一被丫环们看见…燕朵连忙看向地上正哎哟嗨地爬起身的丫环们,还好,暂时没有人回头看,赶快——咦?怎么那小子又没了?难道我眼花?

但见桌上好端端地放着那只桔子,压根儿就没人动过它。…幻觉?燕朵对自己耸了耸肩:姐们儿,有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最后那丫环站起身,向着燕朵十分恶毒地瞪了一眼,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又扛起箱子,几个人吭吭哧哧地走了。 保

燕朵趴回床上,硬硬的床板硌得她浑身和屁股一样疼,眼下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简直比蹲班房还难受。臭老妖婆!老娘不扳回这一局情愿被雷劈到非洲去!——燕朵对粥发誓。看到粥,燕朵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让你丫不给老娘饭吃,老娘也不让你吃好饭!

扒住门缝向外一瞧,果然有丫环二名站着军姿在门口守岗。哼,你以为这样就能堵住老娘了?没门儿还有窗户呢!燕朵扒住窗缝也向外一瞧——咔你个大爷的!卓妖婆果然老奸巨滑,窗口也放了两个警卫! 保

燕朵拿下墙上挂的一副山水画——幸好这玩意儿没被卓妖婆抄走,我撕,我折,我叠——燕氏纸飞机,造型优美,制作精良,性能卓越,一架顶过去五架,一口气儿飞五楼,不费劲儿…燕朵悄悄将门开启一道缝,手腕微抖,纸飞机飘然出手,轻盈流畅地顺着外面的走廊飞了出去。屋外的两名丫环因为背对着门站着,一时间也不清楚这纸东西是从何处飞来,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跟着纸飞机跑了过去,另一个仍旧留在门前——计划被打乱,管他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逼老娘野蛮,老娘也就不客气了!燕朵猛地打开门,一手捂住那丫环的嘴使她无法出声,一手拦胸扯住她前襟,使尽全力一把将这丫环拖进了屋内,顺便伸脚飞快地将门关上。

以她燕朵的生猛,小小一名弱不禁风的丫环根本不是对手,两三下就完成了用破布堵嘴、用床单捆住手脚的绑架流程。另外那名捡飞机回来的丫环见没了同伴正在纳闷,也被燕朵如法炮制。最后燕朵将两个人一个塞到床下一个放在床上,并且很没道德地扒了其中一个的衣服自己换上,给床上的那一个蒙上被子,落下床两侧挂的帐子,再脱下自己的鞋摆在床边,假的睡觉现场布置完毕,燕朵换上丫环的鞋,蹑手蹑脚地关门出去了。

一路遮遮掩掩寻到了厨房,里面几个大厨正在忙活,显然卓家这一顿饭得吃上十几个菜,其中一个见燕朵进来,一指放在灶台上的一盘红烧鱼,说道:“这道菜已经好了,端去给老爷夫人罢!”

燕朵端起鱼,磨磨蹭蹭地在厨房转了一圈,终于被她发现放在墙角的一口大缸,里面全是吃剩下倒掉的饭菜,里面竟还有一条整鱼一只整鸡!老娘我就说嘛,这样的大户人家,吃个饭哪儿有不浪费的道理?!真是天助我也!燕朵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她,飞快地拎起缸里那条看上去已经馊了的鱼,顺便把盘里的鱼倒进了缸里,而后再把馊鱼放在盘里,干得不露声色。燕朵蹭到灶台旁,上面放着一只锅,里面正是刚做了红烧鱼剩下的菜汤,燕朵将鱼倒进锅里,而后叫来一名大厨,道:“这红烧鱼我刚才端上去了,夫人说鱼肉的味道不够浓,要我端过来让你们再烧一烧,味道越浓越好!”

大厨挠挠头,道:“怪了,今儿这鱼我整整烧了半个时辰呢,怎么还没入味儿?”一边说一边只好重新放在火上加工,趁这功夫燕朵又绕着厨房转了几转,或在银耳燕窝汤里加些洗碗水啦,或在炒菜锅里倒些地沟油啦,再或从地上薅几把烂草扔到正炒着青菜的锅里啦…总之这一番下来,厨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始作俑者燕朵抽个空子闪了人,躲在暗处直到看着前来端菜的丫环们一盘盘捧着她老人家加工过的菜肴往卓氏一家用饭的房间走去,这才嘎嘎怪笑着偷偷离去。

藉着夜色的掩护,燕朵一路小心翼翼地来到卓夫人的房前,四下一看,并无半人,显然都跑去吃饭了,正是好机会!燕朵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悄悄潜进屋。那老妖婆会把罗小姐的日记放在哪里呢?西墙放着一架壁橱,难道在橱子的抽屉里面?丫个呸的,这橱子上少说也有几万个抽屉,一个一个的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去?!算了,橱子最后再找,先翻翻床上…没有。褥子下面…冇。枕头下面…无。衣柜里…nothing。几案上…书倒是不少,只是屋里太黑,根本看不清,凑到窗前借着透过窗户纸的微弱月光看看——咦?如果不是老娘眼花的话,刚才是不是有个人影从窗户外面闪过去了? 保

果然!门响了!那人要进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先躲起来再说!躲哪儿?几案下——不行不行,一点灯就完全暴露了…衣柜里——也不行也不行,万一是卓夫人或是卓老爷,要是想换衣服什么的一开衣柜门就该发现了…床下!

燕朵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转,一个猛子扎进床下。…怪了,怎么门响了之后就没声音了?难道刚才是风刮的?燕朵刚要往外爬,忽然听见屋内有轻微的响声,俯下身从床单缝向外一瞧——耶?这形状…这形状怎么这么像朱雨洁那个胖子呢?!丫在干嘛?翻壁橱的抽屉?!奇怪,这家伙不是老卓的外甥吗?他怎么也偷偷摸摸地跑到他姨丈屋里来翻东西了?

那人翻了几个抽屉之后似乎也没什么耐烦再翻剩下的那百八十个,于是弃了壁橱走向燕朵这边,燕朵看到此人的正面,果然是那朱胖子。朱胖子就仿佛将燕朵刚才的行为重新演了一遍,在床上翻来翻去未果后,又走向几案,正在几案的抽屉里翻着的时候突然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与此同时,燕朵也听到了门响——有人来了!朱胖子反应十分迅速,一个猛子扎到了几案下躲了起来。

燕朵长吁一口气,幸好丫没往床下钻——不对,这姓猪的!他躲在几案下,万一来人把灯一点亮,他岂不是要暴露了?他一暴露她燕朵也有被发现的危险啊!咔你个大爷的!死胖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和老娘同一个时间来…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燕朵已经做好了被人发现的准备,她计划如果来人掀开床单查看,她就先来个懒驴打滚咕碌出去,然后起身就跑,反正她穿着丫环的衣服,仓促间不会被人认出——就这么办!…咦?…不会吧…这又是谁啊?谁啊?进来就摁着壁橱抽屉翻,而且连翻了十几个还没翻烦,比她和朱胖子有耐心多了…今儿是什么日子,潜入日?翻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