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孟英无法,挠挠头,赔笑道:“娘子,我错了!我下次花钱一定向你禀告。”

“还有下次?这次就没钱了。”

“这样吧。我下月的零用就免了。先好好招待杨先生吧。为夫在此谢过娘子了。”王孟英站起来朝她甩袖子作揖,那动作就像在表演“太后娘娘恕罪”。

无双乐不可支,绝倒在他身上,敲了敲他脑袋,“这次饶了你。下次我可就要发火了。”

“不会了,不会了。”王孟英连声答应着,到外面倒好水,端进来给无双洗漱了,然后才再去给自己倒水。完了又勤快地铺床请夫人安歇。

无双见他殷勤,也就不忍再提。一夜温柔,这事就此揭过。然而才过几日,那杨照藜来了之后,无双对如此轻易放过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暂且不提。

且说翌日,夫妻俩上菜市场,为准备好友到访买了许多蔬菜水果。回家的时候,居然看到邵秋子的家仆又站在那里。

那家仆见了王孟英,老脸红了又红,最终还是厚着脸皮上前鞠躬,“王大夫,嘿嘿嘿…”

王孟英虽然不忿邵秋子做法,却对老仆人很是温和,问他怎么回事。

那家仆因了自家主子,羞得只恨不得钻进地洞,连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这才对王孟英道出来由。

原来邵秋子母亲喝了包某的滋补药方,病情越发重了,这两日胸闷腹泻,脉搏伏了进去,都摸不到了。那包大夫见势不妙,觉得老太太活不成了,于是就断言患者已到绝境,竟然开了生脉饮。

王孟英听到“生脉饮”,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

前文也提到过两次“生脉饮”这药方。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方子呢?

此方,又称生脉散,就三味药,人参,麦冬,五味子。这是个补元气的药方。麦冬滋阴,五味子收敛心神。

对于病危之人心气外脱,这方子能补足元气,收敛涣散的心气。在清朝的时候,这方子十分流行。

咱们可以看看清代皇宫的医案,历代皇帝最后病危,马上就要不行了,御医们一诊脉,说万岁爷脉象已经涣散,不怎么有希望了,他们有个习惯,就是开这个生脉饮,勉强再维持一下。功能有点类似现代的强心针。

那个包大夫正是有这样的想法。他看邵老太太已经不行了,就开生脉饮勉强给她维持一下,然后自己找个借口就溜走了。

这下邵秋子老爷吓坏了,怎么治来治去,居然都喝下生脉饮了。岂不是要死了吗?

想来想去,邵秋子又想起了王孟英。但他很不好意思,当初毫不客气地把人家轰出门,再去请,能行吗?

结果有人就告诉他,王孟英号称“半痴山人”,从来不计较这些虚礼。他对患者非常好,再怎么得罪他,只要去请,他都还来。不信?你想想前些年,石家请了全城的大夫去跟王孟英辩论的事儿,轰动全城,他也没生气呢!

邵秋子一想,还真是!于是打发家仆又来请了。

结果王孟英果然二话不说,马上就跟着家仆去看病。无双怎么劝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做无用功。

她气呼呼回屋,把蔬菜水果一扔,坐在屋子里等那个傻子回来。

72

72、无双怒斥邵家人 ...

王孟英这次来到邵府,邵秋子亲自迎了出来,赔笑脸道歉,只求他好好给自己母亲看病。

王孟英给老夫人看过之后,连连叹气。老太太身体的经络都被痰饮堵塞了。他皱着眉头对邵秋子千叮万嘱:“以后邵老爷可要记住,补药千万不能再服了。我下边要给老太太清热化痰。你能听我来治疗吗?”

邵秋子见他这么说,分明是有救的,喜得浑身发颤,哪里还有不答应的理,当下就满口包票,胖胖的手拍胸脯道:“我听!我一定听王大夫您的!怎么治,您就说吧!”

于是王孟英就开了“小陷胸汤”。这是张仲景在《伤寒论》里的方子,然后王孟英又加上了竹茹,枇杷叶,杏仁等化痰的药。

在吃了几天以后,这个老太太伏进去的脉搏开始出来了,身体开始出现了转机,精神头儿也足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儿子邵秋子又找来了一位医生,这个医生姓郑。

郑医生请了脉之后,慢悠悠道:“这个病不好治啊。”

邵秋子就急了,“怎么回事?王大夫说了,这是个痰饮为患,清热化痰就好了。你怎么看不出来啊?”

郑医生眼睛一眯,摸着胡子,摇头晃脑:“这病是个痰饮为患,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知道,我刚才就是没说。但是你们可要想想,王孟英开的方子,那可都是寒凉之药啊,您老母亲这么大的年龄,病了这么久了,寒凉药岂不是伤阳气吗,阳气伤了能行吗?所以不能再用寒凉之药了,我们要用温热的药把邪气给它散出去,这样才行!”

王孟英又是很生气,可是还没等他说话呢,这位邵秋子的眼睛又亮了,“对啊,我母亲病了这么长时间了,您王孟英开的是什么?竹子上的竹茹您都用了,都是寒凉的药,我母亲身体能受得了吗?确实不能用寒凉的药了,伤了阳气怎么办!”

于是他就又转过头来对王孟英说,“王先生,咱这儿没您的事儿了。您请回吧!管家,送客!”

就这样,王孟英又是连话都没来得及争辩,再次被他轰了回去,轰得糊里糊涂、晕头转向。

王孟英回到家,气得肝疼,饭都没吃好。然而他素来是有涵养情操之人,就算生气,断不会拿老婆孩子发火,更不会拍桌子砸杯,就自己在那絮絮叨叨,来回踱步,憋得内伤。

无双心疼他的同时,又有点生气,瞪他道:“那些人自己找死,你管他们呢!把自己气坏了,值得吗?下次来,你理也别理他们。”

王孟英也气呼呼说:“谁还要理他,气死我了。庸医当道,邪说横行,害死人命!那邵老爷,竟也是个糊涂虫!”

“有钱的都是龟孙,瞧不起人,你还要把笑脸送给人家打!”

“就是!我再搭理他们,我就是龟孙!”

“你也就窝里横,”无双斜他一眼,扭了毛巾给他擦脸,叹气,“我给你镇了酸梅汤,喝一点解解气,消暑,啊!”

细白青花的瓷碗,乌紫的酸梅汤。因为冰镇过,碗边淡淡散着凉气,外壁密密一层水珠,暑天里看得人口舌生津。王孟英一连喝了三大碗,心头的烦躁才压了下去。

这酸梅汤味道极好,他喝得出来,乌梅、甘草、陈皮、桂花的配比十分精准,否则断没有这般绝妙的口味。

他咂巴着嘴巴,赞道:“不愧是大厨的女儿,简简单单一碗酸梅汤,做的就是比别人好。”

无双笑着摇摇头,耳环也随之叮当乱晃:“我做的不好。我爹爹那才是一手炉火纯青,别人学不来的。哎,对了,刚有人来信儿,杨先生明早就到钱塘,让咱到码头接去。”

“啊,真的?太好了!招待客人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王孟英顿时把一腔的愤懑抛到九霄云外,面露喜色,跟无双商量起怎么招呼杨照藜来。

翌日早晨,王孟英早早去了码头。无双在家准备酒菜。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回来了。

只见王孟英身边多了个高大的男人,足有七尺高,相貌堂堂,蓄着整齐的胡须。人未进门,笑声就远远传了过来。

见是个爽朗的汉子,她顿生好感,走上前去笑道:“杨先生可来了,孟英日日夜夜都盼着您呢。”

杨照藜猛地一愣,莫名其妙看着她。

王孟英连忙介绍:“照藜,这是内子,娘家姓吴。无双,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杨先生了。”

无双摆出一个热情的笑脸。

“哦…”杨照藜看她一眼,含蓄地点点头,拱手淡淡地说了句“嫂夫人好”,转回头继续跟王孟英说话。

无双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礼数应该算周全吧?哪里得罪了这位爷?她盯了杨照藜一眼,王孟英似有所觉,马上回头对她道:“去摆桌子上菜吧,我要和杨先生好好喝几杯!”

无双心里纳闷,但还是默默转身干活去了。

两个男人把盏言欢,天南地北,侃侃而谈。那杨照藜健谈得很,经史子集、天文地理、古今成败,全都信手拈来,与王孟英志趣相投,不知不觉就从大中午聊到了天黑,还意犹未尽。

但他就是对无双拘谨得很,每次她进屋上菜,他都立即站起来,离有三尺远,恭敬疏淡地道声谢,绝不看她,更不二话。弄得无双都不好意思多待,想参与那热烈的谈话更不可能。

只要她离开,屋里就立即欢声笑语,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把个无双郁闷得内伤。她左思右想,忽然想出个可能来,不由得心底一沉。

天黑之后,王孟英把几个孩子挪到自己屋里安歇,让出房间给杨照藜,又约好明日到周光远处吃酒,这才吹灯歇下。因了客人在旁边,无双有气也不能说,暂时忍着。

翌日他们去了周光远处,无双留守在家,忽然有人敲门求诊。

她一看,竟然又是邵家人,马上冷笑一声。既然有人自觉撞上枪口,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各位看官道是怎么回事?原来,王孟英被赶走后,老太太又开始服郑大夫的方子,开的都是桂枝,生姜等温热的药,服了几天之后,老太太出现了下列症状,“唇肿咽疼,不能进饮,舌干短硬,难出语言”——嗓子特别疼,嘴唇都肿了,然后喝不下水,舌头又干又硬还短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下这病又重了,那郑大夫一看治坏人也懵了,看情势不妙,于是找个借口又溜了。

这个时候留下邵秋子,他心里面又害怕了,他想这个病怎么又重了,本来王孟英已经给治得恢复了,怎么办呢?他这个时候又想起了王孟英。

无双上下打量来人。她可没王孟英那般的心怀宽广、以德报怨。

听了求诊之言,她爱理不理,勾了勾嘴角:“哟?邵老太太病了?我听说,不是有包大夫、郑大夫这么多有名的高人在伺候吗?我们家庙小菩萨小,伺候不了您家福气贵重的老太太,另请高明吧。”

邵家家仆满头大汗,赔笑道:“夫人勿怪,那包某、郑某哪里比得上王先生妙手回春。现在老太太着实不成了,还请夫人告知先生,劳烦他走一趟吧。”

无双登时拉下脸,“开什么玩笑!王先生给你们治好了点儿,你们就找一个医生来捣乱。治坏了又来找他。他还不去了。你走吧!我不会让先生去的!”

那家仆看王夫人比王先生厉害多了,一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只得不断求饶,“夫人开开恩!我家老爷已经知错,叫小的备了厚礼前来。王先生厚德载物,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救我家老太太一命吧”

“想得美!”她冷冷地盯着那人,“头两次王先生全力以赴地救治邵老太,你家却忘恩负义,一再质疑他的医术。这也就罢了,居然还翻脸把他扫地出门。把王先生当什么人了?王先生可不是你们老爷养的奴才,路边野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回去告诉你们无良的老爷,我们不给缺德的人家看病!”

说完就要关上门,忽然想起一句话,又回头道,“你们家老太太没救了,趁早死心吧!”说着摔门进去了。

家仆们见状登时魂飞魄散,在外头哀嚎,“夫人息怒。我们家主人知错了,这次一定听王大夫的没错。救救人吧…”

无双懒得理他们,径自忙家务。倒是王母听到嚎叫,问:“外头怎么回事?”

无双笑了说:“隔壁好像在办丧事。”

“哦。”眼花耳聋的老母亲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感叹,也没再追问。

被赶出门口的家仆急得团团转,在王氏医馆等到天黑,也没见到王孟英的踪影,只得沮丧地空手而归。

73

73、夫妻吵架\惨死 ...

当天王孟英深夜了才回到家,杨照藜留在周光远家里过夜,没有跟回来。

无双没有傻到跟他说自己骂走了邵家来求诊的人,否则王孟英一定跟她急。

翌日杨照藜要走了,因了他对她的态度,无双也懒得去送行。王孟英便自己去了。送朋友上船时,他让挑夫担了一个沉甸甸的大箩筐到船上,神神秘秘说是送给杨照藜装路的礼物。

杨照藜起先以为是些什么家乡特产,或者橘子雪梨之类的水果留到路上吃的东西。

船开之后,杨照藜打开箩筐,发现里面全部是书。最上面一本,正是王孟英新出版的《温热经纬》。千里路程,有了这些书的陪伴,杨照藜一点也不寂寞了。

他还对《温热经纬》高度赞扬道:“孟英这部书,字字珠玑,灵秀无比,与一路的山光水色竞相争艳啊!”(匡坐篷窗间,回环雒诵,奇情妙绪,层见叠出,满纸灵光,与严陵山色竞秀争奇)

王孟英送走朋友后,心里高兴,乐呵呵回到家,却见无双板着脸坐在那里,盯着他不说话。

王孟英被盯得心里发毛,挠挠头,小心翼翼问:“小双,你怎么了?”

无双深吸一口气,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我该怎么说你呢?我算知道咱家为什么这么拮据了。平日我们这里抠那里省,什么都不敢买。你倒好,送朋友书是成筐地送。你难道就没想过自家吗?”

她质问着,一口气提不上来,堵在喉咙。她现在是真真切切体会到 ,王孟英被母亲和惠娘惯坏到什么程度了!!!惠娘在时,从来不限制他买书和其他外面花销,绝不干涉他的钱花到哪里去,所有苦都自己偷偷吃。所以说,她是贤良淑德的典范,万事以丈夫为先。

但是无双可忍不了!

她无法容忍丈夫乱花钱而老婆孩子节衣缩食,更无法忍受对朋友慷慨大方而自己穷得要死。她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理念。

她现在左右为难,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如果不管,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如果干涉,王孟英会不会觉得她小气,比不上惠娘,亦或者没有她持家有道?

王孟英被她这么一提,顿时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赔笑着说:“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此一次嘛。”

面对如此轻飘飘的态度,无双立即炸毛了,“就此一次?你前几天才刚跟我保证完呢,转眼就忘记了!谁还要相信你!”话刚出口,她立即发现口气太冲了点。

王孟英也被她的激动弄得有点莫名其妙,盯着她迟疑着不说话。

她心烦意乱地挥挥手,想把一团乱麻理清楚。

王孟英见她心烦,便说了句轻松话打圆场:“你也别太钻钱眼儿里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诗仙亦云,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谁成想无双听完之后,当场沉下了脸。她不能置信地瞪着他,委屈得要命:“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你居然说我钻钱眼儿里!”

她霍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

王孟英急了,“我这不是开玩笑吗!”

“去你的玩笑!”

这是两人结婚后第一次闹不愉快,各自都哽在喉头,千万般言语无法形容。无双见他傻乎乎的也不来哄自己,越发觉得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婚后生活不会是一帆风顺,神仙眷侣也做不到这一点。但金钱观是很重要的,磨合不好,影响感情。很显然王孟英在这一点上跟她的认知不一样,他根本没拿这当一回事。

吵架解决不了问题,她想与其留在家里憋闷,不如出去散散心,于是稍微收拾了一些东西,跟王母禀告说想回娘家住几天,然后出门直奔紫竹山庄去了。

她前脚刚走,邵家人后脚就踏进了王氏医馆的门。面对他们的求诊,王孟英叹口气。他这个人对患者是痴心一片,顾不上别的。于是二话不说,绝口不提上次的恩怨,提起药箱就跟来人走了。

这一回,王孟英再一诊断,对邵秋子说:“如今,你母亲的病可重了一些,原来的药分量一定不够了。”

于是他开了一个方子,在这个方子里,他把竹沥,天竹黄等清热化痰的药都给用上了。

这方子给这位老太太服下去以后,只六副药,邵老太太吐出了很多非常浓的痰,痰的味道非常重。吐完了这痰以后,这老太太精神头就足了,能吃饭了,身体再一次出现了转机,开始精神头又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邵秋子老爷又找来了一大帮医生。这回不是一个医生了。

这些医生来了以后,是异口同声的说:“王孟英的药太凉了,你母亲那么大的岁数不行,寒凉的药会伤阳气,这个时候应该用温补的药,给你母亲好好的补一补。”

王孟英这个时候已经插不上嘴了,文献记载说当时是“狂澜莫障,邪说横行”,把王孟英都挤到一边去了。

邵秋子一听,简直掏心掏肺啊,这些医生说的十分有道理——我母亲这么大岁数了,前边医生给治疗的那么久了,阳气一定不足了,王孟英这苦寒的方子还能服吗?不能服了,于是转过头来又对王孟英说,“王先生,咱这儿没您的事儿了。您请回吧!管家,送客!”

就这样,王孟英又被轰走了。

之后,邵老爷听众这些医生的安排,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开始温补提升,服用了各种各样的药。

结果这个病从春天的时候一直拖延到夏天。最后老太太变成什么样了?文献记载说是“腭腐龈糜,唇高数寸”,她嘴里牙龈、上鄂全都烂了,然后嘴唇高起来数寸。

这个时候,谁一看都知道这个病已经非常的重了。这些医生一看全都害怕了。

本来一个好好的人,人家原来就是忽冷忽热的,现在给治成里边都烂了。于是,这些医生都找个借口,纷纷的走了。

这个时候邵秋子心是真凉了,吓坏了,怎么办呢?他又想起了王孟英,就又来找王孟英。

把王孟英请来以后,王孟英一诊断,长叹一口气,沉痛地说:“我王孟英平生不怕大症,患者再危急的证候,我都会尽力地去治疗。但凡有一分的生机,我都会尽力把这个人给救回来,可是这个老太太,我是一点手都下不去了。”

邵秋子没办法,就找外科大夫,在他母亲的嘴上贴膏药,最后这位老太太“肿烂日甚而死”。死状是可悲可叹可怜可恨呀!

作者有话要说:附史料:

(清)王世雄 《回春录》:

癸卯春,邵秋子令堂,年近六旬,患寒热如疟者久矣。诸医杂治罔效。孟英视之,曰∶此湿邪久蕴,已从热化,误投提补,动其肝阳,痰饮因而上逆。与通降之法,寒热即减。而包某谓疟久阴虚,理宜滋养,病家闻之近是,遂进首乌、鳖甲等药,渐至脉伏胸痞,呃忒自汗,渴饮不食,颧赤便泄。包某束手,疏生脉散以塞责。

举家彷徨,再求孟英诊之,曰∶此滋腻阻滞气机,清阳不司旋运,痰饮闭滞隧络,非脱象也。补药不可再进。

以∶栝蒌薤白(半夏汤)合小陷胸(汤)加竹茹、旋复、贝母、杏仁、紫菀、枇杷叶投之,呃止脉出,大有转机。而郑某谓病固属痰,须温热以宣通,勿寒凉而凝遏,病家又惑焉。姜、桂频投,既而唇肿咽痛,不能进饮,舌干短硬,难出语言,复请孟英救疗。予犀角地黄汤加元参、知母、银花、竺黄、花粉、胆星、石菖蒲、竹沥之类,此第三次生机也。奈狂澜莫障,邪说横行,辄以凉药不宜擅服,久病必定元虚。甘言悦耳,遂至升散温补,各逞所能。符咒乩方,罔不遍试。

延至仲夏,腐龈糜,唇高数寸,竟成燎原莫救。仍恳孟英设法,乃坚辞不能措手。付局医黄某敷治肿烂,日甚而终。

74

74、夫妻相处之道 ...

时间转回到夫妻吵架,无双独自回了紫竹山庄。

见她回来,小宁高兴得不得了,缠着她,要她看自己新写的一篇字。吴家夫妇细细看了女儿,见她颜色娇艳,便知她生活得很好,就放了心。

同家人说过话,无双换了一身衣服,戴上老太太送的点翠凤钗,进去内院给石老太请安。老太太精神还不错,也很高兴看到她。只是石诵羲的妻子也在房里,那是个安安静静的女人,总是不说话,弄得场面有点尴尬。

于是她没有坐久,很快就告辞回家了。

晚上她跟吴家母睡一个床。小宁硬是也爬了上来,趴在她们中间,嘻嘻哈哈了半晚上,才终于满头大汗地睡着了。

无双这才有空跟母亲说说自己的烦心事。

谁知她满腹心酸、添油加醋说了半日,吴家母轻巧得很,笑了半日方才拍拍她:“瞧你没出息的样儿!多大点事,也值得劳心动气的。娘身为过来人,就赠你几个字吧——过日子,要讲究三步策略——化敌为友、以柔克刚、水滴石穿!”

无双沉默许久,想了又想,最后恍然大悟,竖起拇指佩服道:“我懂了!娘,果然姜是老的辣~~!”

“嗯?”吴家母当即沉下脸。

无双赶紧狗腿地改口:“花儿是千日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