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笑?”

[正文:第二十二章 难得一笑]

“不会吧!”林菲菲做了个晕倒的姿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连自己笑没笑都不知道?”

他摇摇头,若有所思。

“没人跟你说过?”林菲菲摇头。

一个不会笑的人在别人眼里无疑是可怜的。

林菲菲同情地看着他,非常慷慨道:“师兄,你是不是有很多伤心事,要不你说出来,我替你分担分担,那样会好些……”

“伤心?”他似乎想了下,摇头,“我不知道。”

自己伤心高兴怎么会不知道?林菲菲奇怪极了:“你以前没有伤心过?比如被师父骂啊,和……妙清师姐,恩恩,有没有闹别扭啊……”

他看了看她,冰雪般的眼睛一闪,打断她的话:“我不记得。”

不记得?!

林菲菲吓了一跳,难道他……

她想了想,不由紧张起来,“忽”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我说师兄,你不会连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吧?”

灵逸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抓住自己的手,根本来不及躲开,只得皱眉冷冷道:“我不知道。”

“妙清师姐呢?记得不?”林菲菲有些着急,“你,呃,她可是你喜欢的人哦,你连她也不记得?还有妙妙呢?……”

半晌。

他看看她,又看看被她握着的手,摇摇头。

林菲菲泄气地放开他,坐回椅子上。

难怪他对降妖除魔这么不热心,难怪妙妙他们都说他有趣,而自己看到的却是另一副模样,他居然连妙清也不记得了!

“可是……你好象知道那个玄天八卦阵,总该记得师父吧?”

“紫虚真人。”冷冷的。

“还好,你还没全忘,有希望,”林菲菲放心了点,终于想到个重要问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记得的?”

又没回答了。

这分明是句废话,就像问酒鬼什么时候喝醉的一样。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菲菲倒真的为他难过了,他现在连笑都不知道,太可怜了。

“没事的师兄,等我们回茅山,师父会帮你恢复记忆的,”她安慰着他,“先教你笑吧,像我这样就是笑。”

说完,她做了个自认为“灿烂辉煌”的笑脸。

他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却依旧没有丝毫动作,唯一代表他感情的,只有那双眼睛,别人的表情都在脸上,而他的表情,都写在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

那双冰雪般的眼睛,此刻只有不解与询问。

林菲菲难过极了。

原来他看上去总是那么冷漠,不是不友好,而是他根本就不会笑。

灿烂的笑容慢慢收起,怎么帮帮他呢?她仔细想了想,突然一拍桌子:“有办法了!师兄,我讲笑话你听。”

失败失败!

林菲菲丧气地回到房间,躺到床上。

那些可是她搜索了N久的经典笑话啊,自己讲的人都笑得不行,他居然还是一脸漠然,仿佛没听见似的。

失忆好说,一定是脑袋什么的受到撞击损伤,导致某段时间的记忆丧失。可连笑都忘了,这就不太好解释。难道是……神经方面也出了问题?

利用仅有的现代医学理论的皮毛的皮毛分析半天,结果就是——如果继续分析,自己的脑袋也会很快出问题。

“怎么会这样?”她摇摇头,皱着眉嘀咕,“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是谁害他这样的?

她心中一凛,不知为何竟想起了那棵如诗如玉的兰花……

不管了,好在重要的事他没忘,等中秋过了再回茅山找师父慢慢想办法吧,着急也没用,哎,可怜了妙清美女,要是知道师兄根本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会不会伤心呢。

她拍拍额头,努力淡忘那令人难受的、冷漠的脸,可不知为何,眼前居然又浮现出一个绿色影子,还有那春花般灿烂的笑容……

那把扇子他画得怎么样了?

“莫要忘了……为一文钱放弃许多银子的人。”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怎么老是想起那个色狼!

林菲菲郁闷地打住,都这时候了,该多想想明天去展家的事情。

“烦死了烦死了,真是无药可救了你!”她苦着脸,喃喃道,“你可是讨厌那种花心男人的耶,该想那把扇子才对……”

“是吗。”

懒懒的声音响起。

窗边,白色人影静静站着。

“奇怪,”半眯着的、冰雪般的眼睛带着十分不解之色,“我为何从没想过?”

他看着楼下来去的人群。

夜幕降临,家家灯火亮起,满街通明。

街上,两个看似很熟的人略停下脚步,相对发出会心的笑;对面茶铺里,两个行商似乎生意谈成,也站起身开怀大笑;不远处,几个女子倚在楼头,媚笑着勾引往来的行客;几名儿童正互相嬉戏,发出清脆的笑声……

“我以为自己也笑的。”

修长的手指抚上完美的脸。

平静,冰冷,肌肉没有一丝颤动,他依然能感觉到,这张脸上必定没有半点表情。

手指一颤。

“我为何不能笑?”

林菲菲“忽”地从床上弹起,瞪着那俊逸的身影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曹操到得太巧了吧,怎么偏偏在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来啊!

想到刚才的话,她脸有些红。

“喂,”先发制人是关键,“经常不声不响从窗子进别人的房间,你干哪行的!”

“方才在下好象听说有人惹‘大丈夫’讨厌了?”

“你说呢,”林菲菲瞟着他撇撇嘴,“像那种成天泡MM,又不负责任的花心色狼,站在面前也不怕影响别人的视觉效果。”

泡MM?有意思!

“是吗,”他叹了口气,“不知此物可还影响某人的……视觉效果?”

话音方落,“啪”地一声,一把折扇应手展开,洁白的扇面上,赫然一幅墨绘的兰花图。

林菲菲呆住。

幽兰一丛,完全用淡墨,无水土杂木。整幅画简洁而疏朗,萧散清逸,笔势却又秀劲绝伦,兰花的高雅不群、清贵脱俗跃然而出。

而他,今日正巧一身白衣,洁白的衣衫衬着洁白的扇面,俊逸的脸上长眉凤目,配着那丛兰花图,画如诗,人也如诗……

老天!

折扇缓缓收起,一双凤目似笑非笑地看着石化中的人:“莫非,此画不入某人的眼?待在下回去……”

随着扇子收起,林菲菲这才惊醒过来,忙跑过去一把抢在手里,打开来看了半天,爱不释手,想不到他画画居然也这么厉害!

她看了两眼扇子,又看两眼他,心底满是不平——长得帅道法高武功好就够了,还会画画……老天,你怎么能造出这么个人来祸害大众啊!

他侧过身去:“如何?”

“呃?”自己一夸他不是更得意了吗……林菲菲忙咳嗽两声,拿着扇子装模作样走了几步,“一般一般,虽然平常得很,不过呢,我还是可以勉强留着的,哈哈哈谢谢啦。”

他嘴角一翘,好笑地看着她。

“喜欢兰花?”

“恩,”林菲菲点点头,这才想起正事,眼珠一转试探道,“城外并河庄展家出事了你知道吗?”

他长眉一挑,不说话。

这不废话!

见他没反对,林菲菲马上打开话匣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像只蝴蝶般在他旁边飞来转去,等飞了N圈以后,终于把废话和事情一齐讲完。

“我和师兄明天要去,呃……疯和尚也去,”她故意加重了“疯和尚也去”几个字,有些期待地瞟着他,“你要不要去?”

他看她一眼,懒懒道:“某人有个有缘的师兄,还用我去?”

“当然,当然有师兄就够了,”她白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多几个人更有把握啦,你去不去?”

他帅帅地一抿嘴:“不去。”

“真的不去?”

“不去。”

“拉倒!”

说完,她赌气垂头坐下。

半晌。

这家伙真的欠扁!她“忽”地站起来哼了两声:“不去帮忙就算啦!我才……”

话忽然顿住。

——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来无影去无踪,别叫人当鬼抓了!”

林菲菲跺跺脚,虽然知道自己和他并不算什么,可她还是莫名其妙生起气来,至于原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正文:第二十三章 展家怪事]

初春远道,草色青青,南方的天气果然暖得快。

两驾三匹马的马车颠簸行驰着,前后还有几个骑马的青衣仆人,无论谁都可以看出,这一众人来头必定不小。

一路上,林菲菲竟破天荒没有开口。

疯和尚是被强拉着来的,自然唉声叹气,紧皱着一张俊脸。而灵逸依旧那么冷漠,白衣素净如雪,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对周围的事毫不关心。

摸摸袖中的扇子,林菲菲有些犹豫。

这扇子本来就是买给师兄的,现在画也有了,可……为什么反而开不了口呢?

她在马车里想了大半天,直到傍晚还是没有决定。

马车却已停下。

到了?

林菲菲回过神,正要掀开窗布看看。

然而——

“雨儿,你可回来了,”一个妇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你父亲他……”

“父亲怎的了?”展秋雨惊慌而略带哭腔的声音。

“六公子……”

“……”

听到外面一片忙乱,林菲菲便自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疯和尚却早已跳下车了。

才下马车,林菲菲又愣住。

这展家居然也是朱门高槛,气派与城中大户相比毫不逊色,谁也想不到在这金陵城外竟有如此人家。其实早该想到,能随手拿出十两银子的,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而此时——

天阴阴的,原本朱红色的大门上披盖着大片的白绫,往院子里望去,不知有多少素白的幡正随风翻飞,透着阵阵冷意,隐隐有稀稀落落的仆人在其中走来走去。

门外,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正哭得肝肠寸断,被人扶着往里面走,而展秋雨却不见,想必已经冲进去了。

周围本来有些看热闹的乡民,见他们进去了,全都摇头散开,隐隐传来议论声。

“好好的,展老爷怎么就……”

“……那么个善人,唉……”

“可怜,展家只剩了个六公子。”

“……”

还是晚了一步!林菲菲看了看疯和尚,却见他正摇着那把破扇子,东看看西看看,表情似乎很奇怪。

一个仆人不耐烦上前呵斥:“哪来的邋遢和尚!”

原来展秋雨众人见家中出事,都进去了,怎顾得上他们几个。倒是跟展秋雨回来的一个老成些的仆人见状,忙走过来。

“莫要得罪了客人,这是六公子请回来的大师,这位乃是闻名天下的灵逸公子,林公子也是茅山紫虚真人门下。”

先前那仆人果然面露兴奋之色,却只向着灵逸作揖:“小的真是枉长了一双眼睛,原来是灵逸公子,千万莫要见怪。”

灵逸依旧一脸冷漠,并不言语。

那仆人愣了愣,忙陪着笑将三人引了进去。

展家果然是世家大户,里面虽满眼白惨惨的,却依然掩饰不住那精美雕栏,画檐高柱,只不过庭院间都透着些冷落凄凉之色。

林菲菲摸了摸胸口的玄紫石,发现并无异样,便放下心来。

展秋雨却已经在灵前痛哭了,先前那妇人也跪在旁边抹眼泪,旁边还跪着个女的,看样子应该是那展老爷的小妾吧。

周围几个下人都在解劝,见三人进来,忙将他们让到偏厅。

待一切安静,展秋雨才走过来。

“方才在下家中……”他红着眼睛,勉强露出一抹悲哀的笑容,“失礼之处,还望三位莫要见怪。”

林菲菲忙客气了几句,正要说话——

“雨儿。”一声呼唤。

原来是先前那妇人。

林菲菲这才看清,她面目慈祥和善,年华虽已将逝,却依旧无损她的美丽,举止仪态更端庄优雅,让人一看就知她年轻时必定十分美貌,而且还是有教养的大家出身。

展秋雨立刻恭敬地站起来,扶住她向众人介绍。

“这是家母。”

随即,他又向母亲介绍林菲菲三人。

林菲菲倒也早猜出来了,忙向那展夫人行了个礼,疯和尚也合十,只有灵逸依旧漠不关心地站在原地。

“这是我师兄,”林菲菲尴尬道,“呃,他不喜欢说话,展夫人别见怪。”

“一切随意些,千万不必拘束,”展夫人欠身一礼,语气和婉,“前日雨儿从金陵送信回来,妾身已得知,若非林公子搭救,雨儿只怕也……一切仰仗三位了!”

看来她是个识大体之人,此时展家后辈只剩了展秋雨一个,她身为主妇,自然不能令展家断了香火,而要救展秋雨还要靠眼前这三个人。

于是,众人谦虚了几句便坐下。

林菲菲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它害了在下几位兄弟侄儿,如今……”展秋雨红着眼睛,转过脸:“还是迟了一步,家父一生行善,不想竟如此结果!”

展夫人也低头垂泪。

林菲菲看了看疯和尚,却见他坐在那里只顾东张西望,不停地摇着头,她一时也弄不懂他什么意思,只好自己开口问:“你爸,啊不,你父亲到底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四日前的戌时末,”展秋雨安慰地看了看母亲,“正是在下进城第二日。”

林菲菲想了想:“前面被害的那一位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