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难得的是,廉堡主看顾湄的时候是用了正眼的。

“这位是通元子的高徒?”

对于通元子的徒弟,他还是要高看几眼的。一来是他儿子廉晖这些年来的变化,二来嘛,这男人,对武力值这玩意,天生的就是比较向往的。

所以对于武力值比自己高的男人,他们通常都会是心中有些嗤之以鼻的,觉得对方不过是银样镴枪头,而自己在其他方面一定会赶超对方。

所以,廉堡主这会对顾湄的正眼,其实还是加了点那么,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的。

但顾湄已经被他强大的气场给压到了。再者前些日子廉晖也是这样看她的。所以这娃已经习惯了。

“廉堡主,你好。我是红摇,家师正是通元子。”

顾湄恭恭敬敬的回答着,心中想的却是,嚯,这廉堡主当初要是不做生意,而去练武,指不定这会她见的就不单单是个堡主,而是传说中的武林盟主了。

这睥睨天下的架势,舍我其谁?

廉堡主又打量了她一番,收回了眼光,声音平平:“来者都是客。红摇姑娘不必客气,请坐下用餐吧。”

顾湄从善如流,开始夹筷子奔向她一直向往的,传说中的扬州狮子头。

但狮子头刚上筷子,就听得廉晖在她身旁开始说话了。

原来廉晖对他老子说的那句,红摇是客有不同的见解。

红摇怎么能是客?她是他媳妇,那就是家里人。

他不能委屈了红摇。

所以这孩子也就特冷酷的对他老子宣布了一件事:“我要和红摇成亲。”

啪嗒一声,顾湄筷子上的狮子头掉到了面前的菜碗里,溅了她一脸的汤汤水水。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廉晖他还是个孩子呢?我是不是把他写的太弱智了点啊?

34顾湄的天真

顾湄此时真想化身为一只鸵鸟啊,直接将头给埋桌下去,再也不抬起来算了。

廉晖那句话一出,举座皆惊。

廉堡主不愧是廉少侠的亲爹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这项本事,跟他儿子那是一样一样滴。

他手中的筷子甚至都没有停顿,依旧去夹了一筷子的土豆丝。然后他头也没抬,特淡定的说了一声:“哦。”

顾湄傻眼了。廉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你们父子两个不要一个赛一个的语出惊人的好不好。

而廉夫人就有些慌了。可她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直接斥责自己的儿子,也就只能含糊的说着:“你这孩子。这才刚回来呢,什么急事值得现在说了?来,先吃饭,先吃饭,等吃完饭以后咱们再商议。”

庄秋容没有说话。她现在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错。她不能哭着闹着的说廉晖你怎么这样,你明明不是应该与我成亲的吗?那样不但廉晖会更讨厌她,就连廉夫人和廉堡主先前对她的印象都会大打折扣。

她不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所以这种情况下她唯有沉默,然后继续隐忍。

廉堡主手中的那5%她现在不敢确定,可廉夫人手中的那45%她必须得争取。

一顿饭吃的悄然无声。饭后,顾湄颤着脚步回了房。而廉晖本来也想跟她一起回去的,可廉夫人叫住了他。

廉夫人看着烛光灯影中英俊挺拔的儿子。似乎就是那么一恍惚间,她的儿子就长这么大了。

可她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小小的年纪,不爱笑,总是沉默的看着其他小孩子打闹玩笑。

可儿子大了,他第一次很明确的说着他想要什么,要做什么。她这个做娘的,到底要不要去干涉?

可为娘的一颗心,也只是为儿子着想。娶了那个红摇,他将什么都得不到。

她儿子是个什么材料她知道。他这辈子也许会在武学上有不凡的造诣,可是在做生意方面,他实在不是那个货色。

那个红摇,看起来娇娇媚媚的,又是个孤女,且是自小在华山长大,学的也只是舞刀弄枪的本事,在生意上又能帮到儿子什么了?只怕不拖他后腿就不错了。

但庄秋容就不一样了。她是商人之女,看着也精明,对儿子一颗痴心,嫁了过来,肯定是全心全意的为儿子着想。这样即便她和老爷百年之后,廉家的生意想必也会蒸蒸日上,自己的儿子也能被她照顾的好好的。

可这要是搁红摇身上,她能行吗?一看她和自家儿子的相处情况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乎她,明显的多于她在乎自己的儿子。

可廉夫人想要的,是一个贤内助的儿媳妇。她必须得百分百的服从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都将她儿子的事情放在第一位的那种。

红摇明显不是个好媳妇的人选。

所以廉夫人还是很艰难的开了口:”晖儿,你真的,很喜欢那个红摇?“

廉晖毫不犹豫的点头:”是。非她不娶。“

廉夫人为了难。毕竟若是很明显的反对他娶红摇,自己的儿子势必会恨自己。

所以她转头问廉堡主:”老爷,这事,你怎么看?“

廉堡主其实原本就没想留下来。在他眼里,这其实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了。

喜欢谁,那就娶谁。还能多复杂?

所以他很干脆明了的点头:”晖儿想娶谁,那就娶谁。“

廉夫人觉得有些头痛了。这父子两果然都是一个样,随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可是,他们就不能想的更深远些?

她仔细的想了想,斟酌着开了口,说出了她认为的那个最好的解决办法:”晖儿,你要娶红摇姑娘,为娘不是不答应。只是晖儿,你知道,我和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这廉家堡所有的家业都将由你来继承。可是这些年来,你光是顾着习武了,对于做生意这方面的事情,你是不大懂的罢?那个红瑶姑娘自小在华山长大,没有人教过她这些,想必做生意方面她也是不懂的罢?“

她的原意是,你和红摇姑娘都不懂这些,可这没关系,我还是会让你娶了那红摇姑娘。只是前提条件是,红摇只能做妾。正妻的位置则留给庄秋容。这样,廉晖能娶到自己想娶的人,而她也能挑选到自己满意的儿媳妇,皆大欢喜。

廉夫人设想的很好,她就等着接下来廉晖先是开始沉默,然后开始摇头,承认他和红摇都不懂这些。再然后她就能语重心长的说服他娶了庄秋容,而纳了红摇。

她甚至将所有的说辞都想好了,还打算将自己和他爹都这么大的年纪,还能活几年啊,若是两腿一瞪,不放心你之类的话都拿出来做借口,直接堵牢他儿子的一张嘴。

再怎么着,自己亲生父母的话,他总不能一点都不在意。

但廉晖貌似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听了他娘的这一番话,虽然一开始果然是沉默了一番,但最后他并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说,是,我和红摇都不懂这些之类的。他只是很冷静的说着:”没关系。我可以去学着怎么做生意。至于红摇,她不需要懂这些。她只需要每天高高兴兴的做我的妻子就可以了。“

廉夫人觉得她心里堵的慌。儿子这话都说出来了,她还能怎么反驳?总不成直接说出来,我不同意你娶红摇为妻,你必须得娶了庄秋容吧?

但另一方面,她这个当娘的,又有些嫉妒红摇。廉晖是她一手带大的,自小就是捧在手心里怕风吹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那种,从来不舍得让他去他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纵然是她再不愿要红摇这个儿媳妇,可也做了退让不是。让她进门,只是名分上是个妾而已。客这不也是承认了她是自己的媳妇?

可廉晖为了这红摇,竟然肯去学着怎么做生意。廉夫人不是不知道,廉晖自小最烦的就是看账本,与人虚以委蛇之类的。

但他为了红摇,竟然愿意去做自己最不喜欢做的事。

廉夫人心中对红摇的不满又增加了几分。

他们一家三口人在那商议着廉晖的婚事,到最后其实也没商议个所以然出来。廉晖的态度很明确,他只愿意娶红摇为妻。而廉堡主的意思也是那样,廉晖喜欢愿意娶谁那就娶谁,他不干涉。

至于廉夫人,她自然是反对。可她还是很明智的没有说出来。

二比一,她已经输了。这时就算是说了出来她反对,那也没用。所以她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只是说着,婚姻是大事,红摇虽然是孤儿,可那也得通知她师父通元子。所以这事仓促不得,我们还是改日再好好的商议商议。

她这样说,为的也不过是拖延时日,这样也许最后还会有一线生机。

她可不认为庄秋容会对廉晖和红摇的事视而不见。她既然想做廉家的少夫人,那就得拿出她的本事来。

庄秋容这一晚固然不好过,但顾湄其实也不好过。

在前世,她毕竟也才二十岁。虽然是浸-淫八卦婆媳版块时日很长,看多了各式各样的渣男和婆婆这两种生物,可那也仅仅只是网页上看到的,搁她身边,她并没有看到过一例活生生的例子。

她与廉晖之间,确实是廉晖主动,她被动的多,可这也并不代表她没有对廉晖动心。

如果没有动心,就不会在那个雨夜看他难受为他做那么多的事,也不会在小镇上给他买了衣服。

这可是她顾湄平生第一次给男生买东西。

她甚至还想着,到了廉家堡,一定要给他的父母留个好印象,以后再好好的相处。

她顾湄,从来就是活得逍遥自在,犯得着为个男人去看别人的脸色吗?

可是有什么办法?她就是对廉晖动了心。他那么的会扮委屈,会在她的面前傲娇卖萌,也会将她气的说不出话来,可也会默默的为她做着一切她高兴的事。

这样的廉晖啊。顾湄唇角带着笑,静静的想着,其实就是个孩子啊。很傲娇很别扭的一个孩子,可也是个时时刻刻的总想着占她便宜的孩子。

廉晖来到顾湄房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窗下,双腿屈起,双手环抱着膝盖,歪着头搁在膝盖上,笑的一脸甜蜜的顾湄。

看到这样的顾湄,他的一颗心也不由的柔了下来。

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廉晖转头轻声的问着她:“在想什么事?这么高兴?”

顾湄含笑斜了他一眼,也不打算隐瞒,柔声的说着:”在想你。“

廉晖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化掉了。而且是幸福的快要化掉了的那种。

“红,红摇。”咱们的廉少侠平生第一次结巴了。他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一路上,是他主动的缠着红摇。她的冷漠和躲避刺痛了他。他越靠近,她越是躲避。后来他改变了策略,转而走以柔克刚的路线,她终于从排斥到慢慢的接受,甚至是允许他的那些揩油。那现在,她的意思是,她也喜欢自己吗?

廉晖高兴傻了,只知道一声声的叫着红摇,却还是不敢问出来那句,你喜欢我的,是吗?

他怕红摇会说不是。

若是在以前,他可以说着,你喜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很迫切的想要红摇也喜欢他。

是的,他自私,他贪得无厌,他不再想要那种一厢情愿的感情,他想要的是两情相悦的感觉。

看着廉晖手足无措的样,顾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了一句:“真是个傻孩子。”

说完这句话,她侧身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着:“廉晖,我喜欢你。”

一瞬间,廉晖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心脏那里。他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如擂鼓。

他口干舌燥。他高兴的想手舞足蹈。他想大声的喊出来,红摇她说她喜欢我。

可他没有这样做。他怕吓到她。所以他只是双手环住了她的腰,在她的耳边颤着声音说着:“红摇,我爱你。”

顾湄微笑的听他说了这句话。她的心里也很甜蜜。这是她活了二十年来第一次有的感觉。甜丝丝的,莫名的悸动。

什么极品的婆婆之类的,就让她见鬼去吧。只要她和廉晖两情相悦,廉夫人她就是想做棒打鸳鸯的那根棒子,她也会让她无从下手。

也许,她也可以为廉晖做些她原本不愿意,甚至不屑于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忽然有些心疼顾湄了。也许每个恋爱中的女孩子一开始都愿意为自己的男朋友做些她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可世事难料,有时候到最后才发现,有些事情,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35黄瓜理论

顾湄现在的计划主要分两步走。第一步自然是要尽量的在廉夫人的面前表现的好。她不忍心让廉晖夹在她和他娘之间为难。

毕竟二十年的母子情缘在,血浓于水,让廉晖完完全全的做到不管什么事都站在她这边,转而对他娘冷目相对,顾湄觉得,这不现实。

私心里来说,若是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她娘和廉晖之间,她也会夹在中间为难。她既做不到完全的站在她娘这边,可也做不到完全的站在廉晖这边。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只能是,让廉夫人主动的接纳她。

咱不指望跟她亲如母女,只需要她能不在自己和廉晖之间出什么幺蛾子就成。

就算要出什么幺蛾子,那只要不来个大的幺蛾子,差不多的也还成。

顾湄根据她浸-淫婆媳版块这数年来的经验,总结得出,婆婆这玩意吧,还是得靠哄。

甭管她话里带刺不带刺,甭管她有些小事抱怨不抱怨,咱就把她当一街头的陌生老太太。你说你没事会去跟一街头的陌生老太太较劲吗?不能吧?所以对于她的有些话,做的有些事你大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也别指望她能什么事都站在你这边,那是不可能滴。儿子为大,而你对于她而言,就是一陌生人。她对你再好,那也越不过她儿子去。

婆婆永远不是妈。知道了这个事实,再摆正下自己的位置,那老太太说什么做什么,咱大可不必那么去计较。

不高兴的话咱就不听,就算是听了也不往心里去。让你不高兴的事你就不管,没事给自己添堵干嘛。活得简单纯粹才是最重要的。

无论何时何时,只要内心足够强大,那你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顾湄按照她的这个理论开始实施着。虽说是实施起来有难度,收效甚微,可她并没有放弃。

最起码,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现在廉夫人见着她的时候,没有当初的那么排斥。甚至有几次,还能跟她说下她儿子廉晖喜欢吃什么样的菜肴,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之类的。

虽说她说的内容关乎的还只是她的儿子,可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让顾湄能好好的照顾廉晖。

只是顾湄这时候还不知道,廉夫人是以妾的标准来要求她。如果她知道,她估计立即会暴走。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她最基本的底线。如果廉晖想同时娶了她和庄秋容,甭说是庄秋容为正妻,她是妾,就算是让她当正妻,庄秋容当妾,哪怕她再喜欢这个男人,那她都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踹过去,然后转身就走。

口口声声的说着只爱你,可转身却在别的女人身上起伏,然后回来再说他的不得已,这算什么?

他妈的谁拿枪逼着你硬了?你他妈的生-殖-器上还带着别的女人的体-液呢,然后你还跑过来跟我说只爱我一个人?你他妈的在别的女人身上高-潮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你只爱我一个人?

所以顾湄特别的鄙视那些出-轨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就应该直接上缴了作案工具,然后直接发配火星。

人说,最高明的杀人方法就是诛心,杀人不见血。那些出轨的男人们,你们可曾看到你的妻子花样年华时开始跟着你。而那时,你还什么都没有。然后她为你操持家务,为你生儿育女,为你孝敬双亲,让你在外心无杂念的发展事业。而当你的事业成功了,家里的老婆容颜不再,你就看上了其他花样年华的少女,开始就凭着兜里的票子跟其他的女人上床。

而那些票子里面,其实也有你妻子的功劳。你这是,拿着你妻子这么些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去嫖其他的女人吗?而当东窗事发时,你还能振振有词的说着,哪个猫儿不偷腥?我只是出去玩玩,但妻子永远都是我的亲人,我是不会离婚,不会抛弃她的。

啊呸。拜托你别玷污了亲人这两个字啊好不好。人跟着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挣钱然后去给你嫖的?你在别的女人身上起伏时,可看到想到过你的老婆心里在流血?可她还得考虑自己的孩子有没有一个完整的家,然后再想着要不要离婚。

顾湄深深的觉得,这个社会,对女人太不公平了。所以,既然都这么的不公平了,那她就更不能让自己添堵了。

可庄秋容就是想让她添堵。

她细心妆扮,胜似仙女下瑶台。步步走来,柳腰款摆。

而顾湄此时正蹲在几株芍药花后,拿着小棍子在挖些什么。

她早就看到了庄秋容,可她就是装做没有看见。

她的第二步,就是想让庄秋容从她的眼前消失。

虽说是不担心廉晖会喜欢上她,可每天看到有这么个人在自己的面前晃悠,她总归还是会有点不舒服。

再说,她留下的话,和廉夫人结成一条战线,那只会更难对付。

庄秋容在芍药花前站定,人比花娇。

而顾湄还是低头专心致志的在用棍子翻着土,假装没有看见。

咱们今天就杠上了吧,看谁先说话。

一般而言,先说话的人,无形中,那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小半了。

于是,庄秋容气势上输了一小半。她先开口说话了:“小师妹。”

语声娇柔,且清且轻。

可顾湄还真就是不喜欢这种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