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佩瑶应声好,把头埋在他肩窝,“我怕你太辛苦。”

“你再亲我一下,我就不辛苦,” 顾息澜轻声求肯,“瑶瑶,我闭上眼了。”

杨佩瑶无语。

这人真无耻,她已经主动过一回了,还得主动。

有心不搭理他,可是她也挺想的…想与他唇齿相依。

杨佩瑶仰起头,轻轻将唇贴了上去,蜻蜓点水般一碰,便要移开,顾息澜岂容她逃,反客为主,慢慢地加重了力道。

***

良久,杨佩瑶终于自云端回归凡尘,羞红着脸窝在顾息澜怀里抬不起头。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亲吻的感觉会这么好,像是相呴以湿,相濡以沫的两尾鱼,全然忘乎天地万物,眼里只有彼此,心里只有彼此。

整个世界仿佛也只剩下彼此。

顾息澜心头尽是满足,垂眸看着依偎在自己胸前的女孩,柔声道:“瑶瑶,咱们再来。”

“不行,”杨佩瑶腾地站起身,抬手看眼手表,“十二点了,你今儿没事吗?”

顾息澜道:“一点半约了茂昌纺纱厂的刘老板议事,然后公断处有两桩纷争需要调解。饿了吧,咱们吃饭去?”

杨佩瑶不太饿,因为早晨吃过早饭又吃了许多芝麻团子,到现在还没有消化。

考虑到顾息澜下午尚有公事,不能让他饿肚子。

而且,两人独处不安全…腻来腻去太容易擦枪走火了。

遂点头答应。

抻了抻衣裙,又把头发散开,以指作梳重新扎好,抬头问道:“能见人吗,会不会显得不庄重?”

顾息澜凝望着她,衣衫挺整齐,头发也算柔顺,可她一双明眸亮晶晶地发着光,红唇更是水嫩欲滴。

别人他不敢说,但楚青水肯定能看出蹊跷来。

可是看出来又如何?

杨佩瑶是他的女朋友,是他要明媒正娶的妻,谁还敢置喙不成?

顾息澜笑着把她腮旁一缕碎发抿到耳后,“很漂亮。”

牵起她的手,往楼下走。

走到门口,赫然看到楚青水。

他穿粉色短袖衬衫,米白色西裤,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声,正唾沫横飞地跟邱奎说着什么。

杨佩瑶挣脱顾息澜的手,清脆地唤一声,“哥”。

楚青水转头,眸光一亮,先吹声口哨,随即“啧啧”两声,别有意味地看向后面的顾息澜。

顾息澜有些不太自在,面上却淡淡的,“几时来的?”

楚青水拉长声音,“来了一个小时了,没敢进去…你不是说有事问我?”

顾息澜道:“我先带瑶瑶吃饭,下午要是能腾出空来,再跟你谈。”

“哎哎,我也没吃中午饭,”楚青水回头招呼邱奎,“邱兄弟也没吃,走,刚才话还没说完。”

杨佩瑶笑着招呼,“邱奎,一起吧。”

邱奎思量数息,落落大方地应道:“好。”

杨佩瑶看到不远处的红房子西餐馆的招牌,商量顾息澜,“吃牛排吧,比中餐快。”

她有所求,顾息澜怎可能不应,点下头,很自然地再度牵起她的手,当先走进西餐馆。

邱奎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惊讶片刻,很快移开了目光。

四人各自点了菜,趁着等菜的工夫,顾息澜温声道:“瑶瑶下午有事吗,跟我去公署?”

“啊?”杨佩瑶讶然,“你下午不是很忙?”

顾息澜淡淡道:“你在旁边看书,不妨碍。”

杨佩瑶摇头,“那还是算了,我回家写作业,邱奎看一上午书,我连书包都没动过…还得帮我哥收拾行李,还得练字。我的字拿不出手,你有空帮我写个字帖吧?用钢笔写,钢笔写起来简单。”

顾息澜默一默,开口道:“我请庄无影给你写,庄先生字体偏阴柔,适合女孩子临摹。”

邱奎闻言又是一惊,庄无影是杭城有名的字画大师,据说许多社会名人去求他的字而不得。

顾息澜却让他给杨佩瑶写字帖。

口气还这般笃定。

视线不由落在杨佩瑶身上,她眉眼弯弯,莹白的面颊上晕着淡淡霞色,那对小巧的梨涡俏皮地跳动着。

这样漂亮而聪慧的女子,合该就是极万千宠爱与一身吧?

正心思百转,又听顾息澜问:“你们刚才在谈什么?”

楚青水道:“我想把手头的账目理一理,到现在还不知道哪家铺子赚,哪家铺子赔,一笔烂账。”

顾息澜沉声道:“早就让你理,你推三阻四地不愿意,抓点紧吧,老爷子寿辰还有三个月,到时候你拿不出账本,少不了一顿板子。”

楚青水无奈地说:“我看见那些数目字就头大,又不想用那些老油条。这不看中了邱兄弟的稳重仔细,”侧头对邱奎道:“你饭馆的差事先别做了,帮我理三个月的账,工钱好说。”

邱奎笑道:“账目我会尽力做,可饭馆那边不能辞,这会儿天热,许多人家懒得开火做饭,饭馆正忙着。以前饭馆生意清冷时没辞了我,这会儿需要人手,我也不能离开。”

顾息澜抬眸飞快扫了邱奎一眼,“那就先紧着今年的账目,把两家夜总会和三家酒楼整理出来,戏院的账让袁老板做,剩下莺声歌舞厅的账你自己算。”

楚青水皱起眉头,“要不哥把周秘书借我用两天?”

“不能,”顾息澜冷冷地说:“谁都不能沾手。”

杨佩瑶闻言便是一愣。

莺声歌舞厅,不就是苏先坤之前带她们去过的地方?

为什么特地指明让楚青水自己算账,是不是其中有什么猫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单位事情多,只能下班后在家里码字,所以更新时间不确定,见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的精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燕小七 10瓶;锦言无声、看小说阅人生百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不甘

少少顷, 侍者次第将饭菜端上来。

各人除了牛排跟汤品之外, 又要了牛油果沙拉和一盘黄油煎虾。

顾息澜先替杨佩瑶切好黑胡椒牛排,才切自己的菲力牛排, 因怕她受不住黑胡椒的辣味, 特地把自己的牛排分给她一半。

然后殷勤地帮她剥虾壳。

楚青水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连连咂舌,“哥,咱俩一床被子盖了五六年, 你可从来没给我剥过虾。”

顾息澜冷冷道:“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楚青水“切”一声, “过河拆桥, 卸磨杀驴。”又看向抿嘴微笑的杨佩瑶, “妹子,你这衣服不错, 上面的洞可以挖得大点儿。”

杨佩瑶低头看了眼,“也可以,把整个肩头都露出来。回头我想一下, 怎么样更好看。”

顾息澜柔声道:“瑶瑶别听他的,没个正经主意。对了,改天我带你去工厂, 你说的弹性布料,工人用按照不同比率织出来三块布料,你看看哪种合适?织布厂还试着把棉纱染色,直接织成花布,你去看看效果。”

杨佩瑶应着, “正好我也想见见唐俊杰,商量秋冬季的时装。”

楚青水笑道:“这一季的衣服真是不错,前两天我在电影院门口还看见洋人穿露脚腕的裤子…以前他们都嫌弃咱们的衣服丑,不方便,这下没话说了。”

“好东西大家肯定都喜欢,”杨佩瑶道:“洋布便宜又结实,大家爱穿洋布,咱们做出来的衣服好看,他们当然会动心。”

顾息澜点点头,“宋仁他们正改良织布机,等改良之后,说不定咱们织出来的布,比洋布还好…也说不定咱们的兵工厂制造的枪炮比洋枪洋炮都厉害。”

邱奎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他知道顾息澜是商会会长,却不知道楚青水的身份。但戏院的人都恭敬地称呼他“二爷”,猜测他应该是个地位颇高的人。

地位高,意味着眼界比普通人高。

就像他爹娘每天考虑衣食,关注的是铺子里的粮米涨没涨价,而面前的这些人却在考虑如何振兴国货,发展民族工业。

邱奎决定抓住这个与他们结交的机会,一是让自己有更大的发挥空间,二来也是为了白咏薇拼一把。

四人吃完饭,顾息澜有事要忙,急匆匆地赶往公署,楚青水自动请缨送杨佩瑶回家。

路上,杨佩瑶问起莺声歌舞厅,“是馆陶路上的那家吗?”

楚青水乐呵呵地问:“你怎么知道,听谁说的?”

“之前去过一次,就是那个姓苏的,请我和两个同学一起。”

楚青水肃然变色,“几时去的?没到楼上吧?”

杨佩瑶皱起眉头想了想,“是西历新年前夜,十二月三十一号,那天我不舒服,坐了一小会就走了。怎么了?”

楚青水舒一口气,“那家店有些不好的生意,不适合你们年轻姑娘去…楼上有几个房间设着机关,从外面能看见。”

杨佩瑶大惊失色,“还有这种亏心的生意?”

“赚钱嘛,客人需要这种服务…即便我们不做,其它歌舞厅也有不少这么干的。”楚青水瞥她一眼,“所以你千万当心,不熟悉的地方不要进。想跳舞就去金梦,想喝酒可以去金丽,都是自己的地盘,酒里头除了加冰,不会给你放别的东西。要是谁敢无礼,尽管报哥的名号。”

杨佩瑶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没多久到了文山街。

楚青水目送杨佩瑶走进大铁门,掉头便往莺声歌舞厅去。

歌舞厅都是做得晚上的生意,此时刚过晌,里面冷冷清清的,就只三两个打扮妖娆的舞女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抽烟。

另有个侍者,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跟她们调笑。

楚青水三步两步走进去,寻到姓田的经理,“账本拿我看看,去年十二月,暗账。”

田经理掏钥匙,打开藏在书柜里的保险箱,抱出一摞账本,把十二月的挑了出来。

莺声歌舞厅有两本账,明账是为了应对官方检查,合算税目,暗账记着他们经手过的事儿。

比如,某人花了多少钱,要了几间开天窗的房间,又比如某人花了多少钱,往酒水里加了什么料。

明账暗账加在一起,才是莺声歌舞厅真正的收支。

楚青水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因为隔天是新年假期,这日的额外收益相当多。

其中往酒水里加料的有二十多位。

但凡能提出这种要求的,都是熟客,真实姓名未必知道,但是能认出人来。

楚青水顺着名字一行行看下去,视线停在“眼镜记者”这几个字上。

旁边标注着,温水一杯,少量散粉,助兴。

也不知道这温水给了谁,可那家伙总是没安好心。

楚青水低骂声,合上账本还给田经理,“好好收着,过几天我来对账。”

看眼手表觉得时间还早,顾息澜许是正在忙,开了车满大街转悠,突然就瞧见安康医院的门牌。

苏先坤住在安康医院。

何鑫的太太以及家里两位下人在里面全程陪护。

楚青水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弹两下,低低道:“敢欺负我妹子,老子也给你下点药…”

楚青水寻思着报复苏先坤之时,杨佩瑶正在帮杨承灏收拾行李。

主要还是带给陆秀玫的东西,有杨佩瑶做的几件宽松连衣裙,有太太最近刚得到的枸杞和枣干,还有一挂簟席以备天热心烦时候歇息之用。

太太在旁边看着他们收拾,目光不经意瞥见她耳后一小块红,勃然大怒,“瑶瑶!”

“嗯?”杨佩瑶听出她声音里的火气,一脸茫然地问:“娘,怎么了?”

太太抿抿唇,扬声唤来春喜,“你给大少爷把行李收拾好”,目光狠狠盯向杨佩瑶,“跟我来。”

杨佩瑶完全摸不着头脑,又不便反驳,低眉顺目地跟在太太身后上了三楼。

太太掩好门,在太师椅上坐下,冷声问道:“今天都干什么了?”

杨佩瑶支吾着说:“先去书店看书,后来在戏院待了会儿。”

“看书脸上能带出印子来?你自己照镜子瞧瞧,成什么体统?被人知道,咱们杨家的姑娘,一个个还有什么好名声?”

一连串的质问让杨佩瑶喘不过气来,也不知该从何辩解。

疑惑地走到穿衣镜前,身上T恤虽然乱了些,可脸上好端端的,并没有特别的印迹。再侧头,看到耳根附近的红印,脸顿时涨得通红。

是顾息澜留下来的。

他俯在耳边一声声唤她的名字,唤得她意乱情迷,越发紧地靠在他胸前。

他就势含住她耳垂,再然后咬了她一口。

他咬得轻,她只感觉到痒得心里发慌,谁想到会留出印子来?

杨佩瑶回到太太跟前,老老实实地认错,“娘,我错了。”

太太余怒未消,“知道错有什么用,好好的姑娘被人沾了便宜…你就不能长点心,再跟佩珍似的被人哄骗了去,不用你爹动手,我先把你打死。”

杨佩瑶抿抿唇。

如果说她被占便宜的话,那她也沾了顾息澜的便宜,她咬他的喉结,啃他的下巴。

两个人情投意合,私下里相处,怎可能如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

可她也没想过结婚前就尝禁果。

她不肯,顾息澜必定不会勉强她。

而且,说不定他连怎么样洞房花烛都不懂…这完全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