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偶尔也可以和我唱一下反调的。”元宝小王爷特别发自肺腑的建议道。

姚得锦眨巴眨巴眼睛,试探着问道:“比如…”

“比如…”元宝小王爷挑眉想了一想,很快便道,“我说喝完燕窝羹后到园子里走走,你可以说,喝完燕窝粥后咱们到街上逛逛呗。”

姚得锦微弯了眉眼,掩唇失笑道:“可我觉着到园子里走走散散挺好的,没必要和王爷唱反调。”

元宝小王爷搁下手里的碗盏,朝姚得锦招了招手,温声唤道:“阿锦,你过来。”

正给漂亮老公磨墨的姚得锦只好搁下墨锭,走近夫婿的椅子旁边,却见他一伸手,就将自己扯坐到他的腿上,还双臂成环搂着自己的腰,青天白日的举止这般亲近,姚得锦不禁涨红了面皮,低着眉睫神色娇羞道:“王爷,你做什么呢,窗户还开着,被人看到了不好…”

元宝小王爷笑了一笑:“原来,你会唱反调的啊,你既觉着散步挺好,那现在就走吧。”

姚得锦却不动弹,又将被搁到一旁的燕窝盏端回来,举到漂亮老公跟前:“王爷才喝了两口,都说好了,喝完再出去散步呢。”

元宝小王爷摸一把老婆的娇嫩面孔,含笑应道:“听你的。”

闻言,姚得锦本就涨红的面皮愈发艳如胭脂丽色:今天在宫里的感觉一定是错觉,王爷明明还是个极好相处的好好王爷呀。

用过燕窝羹,元宝小王爷便携着新婚妻子一道游园赏景,两人在园子里刚逛不多久,就有小丫鬟快步过来回话,说邱侍卫有事禀告王爷,邱侍卫乃是康王府的卫兵,今天从宫里出来后,元宝小王爷便派他去监视许果了,他这么快就有事禀告,莫非许果那里已经出岔子了?

元宝小王爷神色淡定道:“带他过来这里。”还没和媳妇散完步,听了汇报后还得接着逛呢。

很快,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黑脸侍卫,被小丫鬟引到了王府花园。

元宝小王爷叫姚得锦先自己看会儿牡丹花,他自去凉亭之内听府内卫兵的汇报,过不多时,元宝小王爷就打发邱侍卫离去,自己则脚步悠悠的跺回牡丹花圃,弯腰掐下一朵红艳艳的牡丹花,顺手簪到小媳妇的云鬓之间:“唔,挺好看的,花比人娇。”元宝小王爷一本正经的评价道。

姚得锦忍不住微微瞪眼: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人、比、花、娇、么。

花比人娇,什么鬼?!!

见小媳妇似乎无语至极的模样,元宝小王爷一脸悠哉道:“阿锦,我在等着你和我唱反调呢。”

姚得锦神色微恼的跺一下脚,低声嗔道:“王爷,你怎么这么讨厌呢。”

元宝小王爷呵呵笑了一阵,就拉着小媳妇继续逛园子:“我以前也这般捉弄扇扇,你知道她是什么反应么,她一把拔了我簪给她的牡丹花,将花朵举到我眼前,叫我睁大自个儿的元宝眼,好好看一看到底谁比谁娇,我故意逗她说还是牡丹花娇,她一怒之下,就把牡丹花戳我脑门上了,然后她还跑去找母后告状,说我欺负她——”

姚得锦正想感慨一句‘王爷和扇扇的兄妹感情真好’,却听元宝小王爷话锋一转:“许果的小辫子已经被我抓到了哦。”

这么快?

王爷老公中午才吩咐人监视跟踪好吧,这连半天都还没过去呢,小辫子就这么…爽快的来了?

“…然后呢。”姚得锦轻轻一怔,然后低声询问。

元宝小王爷笑得一团红红火火:“当然是送他进宗人府吃三年牢饭喽,柔嘉姑母的丰厚家底儿,都快被他败光了,如今柔嘉姑母没了宫里给的贴补,要是再养着这么一个会花钱的祖宗,她不得头疼死啊,宗人府没有美酒佳肴,没有青楼赌坊,许果再去不了那些地方,也算是替柔嘉姑母省了一大笔开销呢,她府里这几年的日子,也会过得相对松快一点。”

姚得锦顿时咽了咽口水:坏了坏了,霸道王爷又上线了。

哪怕许果大公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但依然架不住他是柔嘉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宝贝长子,他若是被关进宗人府三年,柔嘉大长公主怕是…要疯吧。

柔嘉大长公主何止是要疯,她简直是要被气到一佛升天。

元宝小王爷的行动速度很快,次一日,就有御史参奏‘柔嘉大长公主之子许果当街强抢民女,道德败坏,影响恶劣’,很快又有旁的言官揭了许果的老底,历数他多年的猖狂嚣张之举,每一道奏折的最后,都是请求季子清陛下务必要严惩许果,季子清陛下自然是大怒,并道‘子不教,父母之过’,许果要严惩不贷,其父其母也脱不开干系。

于是,三日之后,撕心裂肺嚎叫着的许果被丢进了宗人府大牢,柔嘉大长公主被削爵一级降为长公主,至于许驸马更是官降三级,多年的资历累积一朝化为东流之水。

柔嘉大长公主府,哦,不,现在应该是柔嘉长公主府的天空顿时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

仪萱大长公主得知自己的死对头姐妹被削爵一级后,登时快要笑破自己的肚皮,连被罚俸五年的郁闷之气都消散了不少,罚点俸禄算什么,儿子坐牢,自己被削,老公被贬,这才真的是倒霉到家了呐。

第225章 一更77

季子珊不过才犯了三天相思病, 柔嘉大长公主一家子就倒了大血霉,对此, 季子珊深深佩服自家元宝小哥哥的办事效率, 同时, 也深深敬畏着许果大表哥的犯事频率,元宝小王爷的枪口才刚刚架起来,估计还没做好射击准备呢, 他就昂首挺胸的一头撞了过来…

真是坑柔嘉大长公主的一大记神助攻。

自从季子清陛下的三道旨意下达之后, 已被贬为长公主的柔嘉二姑母, 就没完没了的找惠安太后哭告哀求。

惠安太后被她扰的不胜其烦,遂避而不见, 只叫碧云嬷嬷告诉柔嘉长公主, 你想求的那些事儿不归她管,建议你去找她皇帝儿子。

柔嘉长公主几乎被气了个生不如死, 皇帝侄子若是愿意给她留两分薄命, 也不会连她的爵位都削了一级,百般恳求无用之后,柔嘉长公主只能在府里大生闷气, 连季子箩出嫁的好日子, 她都称病未去。

这时候还去廉亲王府干什么, 给人瞧乐子看笑话么。

柔嘉长公主不去廉亲王府观侄女的出阁之礼,季子珊却是要凑一凑这个热闹的, 到底是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嘛, 惠安太后也未多加阻拦, 只由着她的心意而去,自未来女婿离京出征之后,小闺女就总是郁郁寡欢,能有喜事分一分她的心思,总是好过她一个人托腮发呆的。

三月十五,风和日丽,正是季子箩和姚得逸的大婚之日。

一大清早,元宝小王爷和姚得锦夫妇就入宫接人来了,季子珊朝惠安太后摆摆漂亮的小爪子,便衣饰华贵神采飞扬的出了门,惠安太后站在一株浓荫绿柳之下,含笑望着三人离去。

待三人走的远了,惠安太后才慢悠悠的转身,往御花园散步晨练去了。

季子箩出阁这日,廉亲王府里宾客如云,热闹万分,喜气盈盈的屋室里,季子箩身穿一件大红色的精致嫁衣,头上的珠冠饰物琳琅满目,稍微有点含羞低头的动静,便会响起一片清脆的叮叮当当之音,季子珊仪态端庄的走上前去,含笑恭喜道:“祝阿箩姐姐和姐夫琴瑟和鸣,喜结良缘。”

季子箩眼波娇羞的脸红低应:“多谢妹妹的吉言了。”

啧,她在文华阁上学时的右同桌,居然变成她的堂姐夫了,而且,姚得逸真是男大十八变,幼时明明是个小胖墩,十来年的时光过去后,他却摇身变成了一个英俊挺拔的大帅哥,真是世事多变啊。

当然了,在季子珊心里,第一帅哥的宝座必须颁发给她元宝小哥哥,第二帅哥的位置当然得给她皇帝老哥,第三帅哥才是…她朝思暮想的穆淮谦同志。

至于其他的养眼帅蝈蝈,那都是一片一片的浮云。

高妙妙比季子珊来的略早些,此时已在花厅里坐着,季子珊朝季子箩道过喜后,便和高妙妙扎堆去了,后头还有好多前来道喜的夫人姑娘等着给季子箩说吉祥话呢,季子珊也不好长久的霸占着位置,至于送她来廉亲王府的姚得锦,她给季子箩道完喜后,便又和元宝小王爷去了姚府。

没办法,今天的新娘子既是她夫家堂妹,又是她娘家的亲嫂子,她没有传说中的分|身术,只能在一个场地里待着帮忙,元宝小王爷便帮左右为难的小媳妇做了决定,他们今天的主场地在姚府。

姚得锦自然是肉眼可见的喜悦高兴,元宝小王爷此举,无非代表他很看重自己的小王妃。

“容嬷嬷,你也坐着吧,别老站着了,怪累的。”望着跟石雕一般矗立在身侧的素容嬷嬷,季子珊忍不住开口又道,因姚得锦今日不能全程陪着季子珊,惠安太后为免小闺女这里出了什么差错,便叫自幼照顾她的素容嬷嬷一道跟了出来,素容嬷嬷是跟了惠安太后多年的侍女,积威甚重,往厅堂里就这么淡淡一立,便叫多少想上前蹭话的各府女眷望而却步。

季子珊是惠安太后和季子清陛下最宠爱的小公主,谁不想过来刷点好感度呢。

可若是放每个人都来和公主叙话,那得把她的小公主累死啊,是以,素容嬷嬷只允极个别人进来,至于旁的女眷,爱坐哪儿坐哪儿去,总之,不许来打扰她家小公主的雅兴。

身穿宫廷嬷嬷服饰的素容嬷嬷目光和蔼,微笑着低声拒绝:“公主,在宫外呢,可不能随意坏规矩。”

季子珊略扁了扁小嘴,只好扭回头继续和高妙妙说话,因柔嘉长公主丢了个大脸,她本人虽称病未来,却派了座下的两个儿媳妇过来,婆家遭了皇帝陛下的贬斥,她两个也尴尬窘迫的厉害,但又不能违背婆婆的吩咐,于是便寻了个角落默默装鹌鹑,至于仪萱大长公主府,也只来了仪萱大长公主和高妙妙母女两个。

高珍珍大表姐身染怪病不便出门,而高芸芸二表姐…却是被仪萱大长公主严厉喝止不许来廉亲王府。

其中的前因后果,无非是前几天又被柔嘉长公主提溜出来的陈年旧事。

高家的家事一团糟糕,季子珊不便相问,季子珊虽有离愁之思,却也不好和高妙妙倾诉,毕竟她的亲事还悬而未决,她听了难免尴尬,思来想去,季子珊也只能和高妙妙说些吃的玩的穿的戴的,旁的话题还真不好轻易涉足,将心比心,要是她家里也有一堆糟心事,她也不想别人问东问西,总提那些她不愿说的话题。

由于谈论的话题十分和谐,两人便有说有笑,气氛和睦,在旁人看来,显然是关系极亲近的。

满屋的衣香鬓影里,镇国公太夫人就目光极复杂的望着两人,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纠结到不行,眼瞧着儿子昔年在皇宫就读时的同窗,五王爷已于上个月正式大婚,穆淮谦又和昭阳长公主订了婚,今天又是姚得逸的成亲之日,就连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宁玉泽,近日也传来似乎要和苗家姑娘订亲的风声,只有自己的小儿子董致远…

他的婚事还没个着落。

收回暗暗瞧望的目光,镇国公太夫人借着低眉饮茶之机,在心里仔细思咐起来。

小儿子铁了心的非要娶高三姑娘,母子俩为了此事,这一段时日可没少争吵,自己厉声呵斥他‘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岂容你私自做主’,一向听话的小儿子便冷着脸回她‘若母亲执意为我订亲,儿子也无可奈何,但大婚之日,我是不会去迎亲的,母亲瞧着办吧’,宝贝养大的儿子如此威胁自己,自己气急了便反威胁儿子要告他忤逆不孝,儿子气死娘不偿命的来了一句‘母亲随意’。

好话歹话说尽,儿子却始终冥顽不灵,镇国公太夫人几乎被气晕在椅子里。

饮过两口香茶,镇国公太夫人一边拭着嘴角,一边暗暗想到,小儿子的婚事,不能再没完没了的拉扯了。

大儿子不成器,空占着国公爷的爵位,却挑不起兴盛董家的重担,董家还要靠小儿子来挑大梁呢,她哪能真干出告儿子忤逆不孝坏他仕途的事儿,至于强行给儿子订别的亲事,这条路只怕也行不通,要是儿子到时候真泛起驴脾气,那董家可真要颜面扫地了,就算儿子为了董家的名声去迎亲娶妻,可若是把娶回来的正房奶奶当成摆设冷着,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虽然仪萱大长公主府的烂事糟心,但这个高三姑娘的德言容功还可以,瞧着又柔柔弱弱,也不像个脾气泼辣爱与人置气的,况且,她和昭阳长公主一起长大,关系又十分亲近,与小儿子日后的仕途也算有点用处…

镇国公太夫人缓缓拿开拭嘴的帕子,罢了,就如了儿子的心愿吧。

总不好因为婚娶之事,就和最疼爱的小儿子起了隔阂生分吧。

况且,镇国公府和韩国公府可不一样,她闺女是皇帝陛下的故皇后,皇帝女婿直到现在还惦记着闺女,把上书请奏再立皇后的官员都给罚了,她的外孙子又是当朝太子,以后就是未来的一国之君,韩国公府顾忌仪萱大长公主的地位和权势,镇国公府却没那么底气不足,想来高妙妙也在董家翻不出什么水花。

心中主意订下之后,镇国公太夫人就去找仪萱大长公主说话了,总要先露点口风,看看仪萱大长公主是个什么意思吧。

仪萱大长公主还能有什么意思,对于镇国公太夫人隐带谈婚论嫁涵义的话,她自然是听得心花怒放。

当年给元宝侄儿当伴读的四个小伙子,个个都是品貌端正的后生,她起初会选穆淮谦,一是穆大将军夫妇罕见的夫妻恩爱,穆夫人又是个温和脾气,女儿嫁到穆家绝不会吃婆婆的委屈,那家的大儿媳就过得十分顺遂自在,二是穆家掌兵有权,又与惠安太后的娘家是姻亲,穆淮谦这小子以后的前程绝对差不了,三是穆淮谦本人虽走的是武路,但生得谦谦如玉,比正经的读书人还来的温文尔雅,她瞧着挺喜欢的。

哪知,她还没搞定这个瞧中的女婿,就被惠安太后…劫走了。

其余的三个,她一开始就没瞧中姚得逸,等姚得逸的阁老祖父一致仕告老,姚家就很不够看了,叫她没料到的是,廉亲王夫妇居然肯将唯一的爱女下嫁给姚得逸,至于宁玉泽和董致远,她隐约估计宁玉泽可能要尚主,就从来没想过打他的主意,谁知皇家挑中的是穆淮谦而不是宁玉泽,至于董致远…

其实也在仪萱大长公主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和穆家一比,董家的人口明显繁冗复杂,嫡出的有两房,庶出的也有两房,四房人都在一起住着,难免要日日和各房妯娌打交道,更何况,那时太子未立,皇后之位又被众人虎视眈眈,两相比较之下,仪萱大长公主就选择了更稳妥的穆家,而如今,穆淮谦已被招为驸马,董致远又自动送上门来…

仪萱大长公主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和董家结亲的事宜,自从董皇后生的嫡子被立为太子后,董家可是十分花团锦簇,风光鼎盛,这门亲事也算相当不错了。

第226章 一更78

和镇国公府董家议定亲事后, 仪萱大长公主就来了皇宫,想求宫里给个赐婚的恩典,这一回, 惠安太后既没拿乔摆谱,也没装糊涂打太极,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凡事都要有个度, 该给的恩典,她绝不会故意拦着。

她之前就说过了,郡主的名额只给仪萱大长公主一个, 你既然已经用在了次女身上, 就不要想方设法的再讨一个了,人总要知足些的是不是,至于圣旨赐婚的恩典,只要你家姑娘都是懂事守礼的, 哪怕你养了一队七仙女,她也乐意个个都给她们赐婚的殊荣, 到底都挂着她外甥女的名头, 她也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

既然惠安太后爽快的答应了, 那赐婚圣旨颁布的也是相当麻溜。

不过短短两天的功夫,镇国公府和仪萱大长公主府就都等到了宣旨的仪仗。

终于如愿以偿了, 喜不自胜的董致远自然不再和老娘闹别扭, 恭恭敬敬向老娘赔了罪认了错, 请老娘原谅他先前的忤逆放肆, 镇国公太夫人还能怎么样, 当然是趁机和儿子修复好母子关系了,至于婚事终于尘埃落定的高妙妙,她心里也泛起微微的甜蜜之意,当初在皇宫给公主表妹当陪读时,不经意的遇见回眸,那人的容貌风姿便印刻在了她的心头。

竟然是真的要嫁给董公子么,高妙妙欢喜的恍若梦中。

赐婚圣旨已下,两家遂开始有条不紊的过六礼,最终将婚期订在九月下旬,高妙妙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也算给仪萱大长公主府带来了几分喜气,毕竟,宫中训斥加罚俸的事情,虽不伤仪萱大长公主府的根基,到底难免给众人的心头添上几许阴霾,只是,这样的轻松快活氛围还没持续多久,仪萱大长公主的次女高芸芸就一头哭回娘家来了。

“…娘,那个死鬼又整天整天的不着家,他不回来,我一个人怎么能生的了儿子…”因服侍的下人都被撵了出去,高芸芸说话便没那么多顾忌,只见她又是愤怒的跺脚生气,又是委屈的哭闹抹泪,“你再去替我说说,别叫那个死鬼整天在外头晃荡,好歹叫他回府里来啊,他这么冷待无视我们娘仨儿,我的脸往哪儿搁啊…”

高芸芸哭得伤心不已,心里也怨天怨地,她心心念念想嫁的良人嫁不成,却被母亲硬塞到了韩国公府。

一听到二女儿的哭闹哀求,仪萱大长公主就脑仁儿特别疼:“你们两个又闹什么别扭了?”仪萱大长公主满脸疲倦的撑着额头,分外心累道,“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你是不是又当众给他没脸了?”

“哪有的事!”高芸芸略有些心虚的哭嚷道。

仪萱大长公主眸光一凝,定定地盯着只知道叫嚷的次女,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姑爷又避着你躲到外头去,总得有个说法吧,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和你置气闹别扭!”谅他也没那个胆子。

高芸芸犹豫了片刻,才扯着手里的帕子嘟囔道:“我和丫鬟抱怨的几句闲话,刚好叫他听见了。”

“什么闲话?”仪萱大长公主追问道。

高芸芸讷讷的结巴道:“就是,就是…”她本不想说,但在母亲锐利压迫的逼视目光下,她慢慢垂下脑袋,不甚自在的开口道,“就是季子箩出嫁那日,我偷偷抱怨了几句,说要是当初能嫁给世子表哥,如今也不用跟着一个窝囊废过日子了,他冲进屋子里和我大吵了一架,我以为他闹几天脾气就没事了,谁知他…”不待高芸芸说完,她脸上已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娘!”高芸芸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尖声叫道,似乎不相信一向疼爱她的母亲竟然会动手打她。

仪萱大长公主收回打颤发麻的右手掌,胸口疼堵的几欲炸开:“我问你,你到底几岁了,这些浑话是你一个已婚妇人该说的么?!”还偏偏叫自己的丈夫听个正着,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成年男人,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妻子,一直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别的男人。

高芸芸抚着被打的面颊,哭得眼泪滚滚,她伤心万分的使起小性子:“娘,我又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你怎么可以打我,我不过就是随口抱怨几句,又不是真的不和他过日子了…”她呜呜咽咽的哭着,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仪萱大长公主被次女的理直气壮气得脑袋发晕,服侍在侧的老嬷嬷见主子脸色不好,赶忙上前轻声安慰,替她顺气,待稍微缓过劲来后,仪萱大长公主伸手指着门口,怒声道:“孽障,你给我滚回韩家去!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别的事情倒也罢了,她可没脸为了这档子事,再登韩家的门。

高芸芸难以置信的望着母亲,哭叫道:“这门亲事是你给我订的,如今我过的不好,你怎么能不管我…”

“这次是你理亏,你叫我怎么管!”仪萱大长公主怒气冲冲的一拍桌子,这事要是放在别的门户,早就一封休书打发了,这件事是什么性质,这是明晃晃的不守妇道,她哪来的厚脸皮去韩国公府施加压力,“你嫁到韩家都十年了,怎么还念着季子涛,你到底要脸不要!”

挨了亲娘一巴掌,高芸芸也是又委屈又生气,当下就口不择言的哭道:“我当初就说了,我不想嫁给那个韩二愣子,你硬逼着我嫁了过去,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处处不顺心,可你看涛表哥呢,他待他夫人多好啊,要是我当初能嫁了他,我的日子才不会变成这样…”

“你逼着我嫁到了韩家,如今我的日子过的不好,你怎么能不管我。”高芸芸捂着脸哀哀的哭道,她一边放声悲哭,忽然想起一事,便又愤慨无比的指责道,“母亲当年给我寻亲事时,随随便便就把我丢进了一个破落的韩国公府,可你给妙妙订的亲事,却是千好万好的镇国公府,娘,你偏心,都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如此偏心…”

仪萱大长公主几乎要被颠倒黑白的次女气晕过去。

难道她当年不想给次女寻个更好的亲事么,但是,次女自作主张散布谣言,闹得京城流言纷纷,把自己的名声都作坏了,能寻一个国公府把她嫁进去就不错了,还妄想寻一门更好的亲事,你当那些名门世家挑媳妇都不要名声和脸面的么。

“二姑奶奶,公主的身子不好,你就少说两句吧。”仪萱大长公主用久的老嬷嬷见主子脸色又不好了,忍不住对满心怨怼的高芸芸说了一句话。

闻言,高芸芸狠狠瞪了一眼那老嬷嬷,赌气道:“若是母亲不管我的事,我…我就不回韩家了。”

高芸芸在娘家闹得鸡飞狗跳时,季子珊正坐在湖边安静的发呆。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风是暖的,水是清的,季子珊的心里却是…空空的。

她想,她是真的有一些喜欢穆淮谦了。

“小丫头,怎么一直在这里干坐着,也不说钓几条鱼玩玩?”季子珊坐在湖边的平滑巨石上,正双手捧腮无聊的看着湖面,身后忽传来一道清醇含笑的嗓音,季子珊不用扭头就知道,这道声音是她皇帝老哥的,慢腾腾的站起身子,季子珊冲走过来的季子清陛下懒懒的福了一福,一脸的没精打采,“皇兄,你出来散步啦。”

刘全顺领着随行侍从站在不远处,只有季子清陛下走到巨石旁边,拉着小妹子又一起坐下:“若是闲得无聊,可以叫你元宝哥哥进宫陪你说话。”

季子珊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他和王嫂正美滋滋的过日子呢,哪还会记得和我玩嘛。”

季子清陛下转念一想,也是,兄弟和弟媳妇才成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好时候,的确不好太过打扰,于是又建议道:“那可以叫你的两个小伙伴进宫来陪你。”

季子珊转头,略鄙视的看着自己皇帝老哥:“阿箩姐姐也是刚成亲,妙妙姐姐又是刚订亲,我怎么叫她们来宫里啊。”她们两个,一个也在新婚燕尔期,一个又在备嫁中,当谁都和她一样,闲到只能无聊发呆啊。

季子清陛下微微默了一下,片刻后才道:“好了,皇兄知道你担心穆淮谦,他没事,依旧好好的。”

“我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季子珊表情闷闷的问道。

季子清陛下仔细想了一下,才道:“准确的日子不好说,大概要到五、六月份吧,具体的,还要看战事情况,扇扇小公主,你已经长大了,要懂点事啊,别叫母后为你担心。”

季子珊只能点头答应:“我一定好好吃饭,乖乖睡觉。”穆淮谦总也不回来,再好吃的美味佳肴,她也吃的没啥劲,再舒服的软床锦被,她也睡的不踏实,她想他,忽然很想很想,“皇兄,你若有穆淮谦的消息,不管好坏,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啊。”

面对小妹子的诚挚恳求,季子清陛下自是点头答应,然而,当真的事到临头之时,他做出的选择却是——隐瞒。

他不愿意看到小妹妹有一丝一毫的伤心。

第227章 一更79

端阳节过后,很快便到季子珊的及笄礼了。

因和西疆的战事以大胜而告终, 又兼季子清陛下对同胞嫡妹的成人礼分外重视, 是以, 季子珊的及笄礼办的特别隆重气派,不知羡煞了多少京中闺秀。

知道季子珊喜欢金银财宝,惠安太后、季子清陛下、以及元宝小王爷夫妇送的礼物都是以金元宝打底, 另外又各送了珠宝首饰字画古玩等正经贺礼, 言而总之一句话, 都特别值钱。

季子珊瞅着满屋子的生日礼物,乐得眉花眼笑,不只是为着又发了一笔横财, 更是因为穆淮谦…很快就要回来了。

啧,又可以一起愉悦的搞约会了。

过完十五岁生日的季子珊喜颜连连, 在幼妹跟前若无其事的季子清陛下却在御书房愁恼不已,此次对西疆开战,朝廷大获全胜, 他原本应该十分高兴, 然而, 小妹妹的未婚夫婿穆淮谦却偏偏在最后一场攻城大战中, 中了一记流矢。

一箭贯胸, 差点没直接去找阎王爷报到。

眼瞧着出征大军很快就要班师回朝, 穆淮谦却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若是他当真没挺过来, 叫他如何与小妹妹交代, 真是愁死他了,穆淮谦受伤的消息,他对小妹妹一字未提,也警告知晓内情之人不许散布出去,可此事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一世…小妹妹迟早会知道的。

所以,穆淮谦小祖宗,求你赶紧醒过来吧,季子清陛下遥视西方默默祈祷。

“皇兄,我给你送清热败火的绿豆汤来了哦。”季子珊穿着一身绣缠枝海棠花的石榴红衣裙,手里捧着一个鎏金托盘,脚步轻盈的走进御书房里,“我可是顶着大太阳过来送的,你一定得喝完啊。”五月的季节,已有点酷暑难耐的征兆,季子珊一路从慈宁宫过来,哪怕坐着轿辇不用走路,头顶又有华盖蔽日,她的额头依旧微微起了汗意。

季子清陛下搁下手里的朱笔,含笑应道:“端过来罢。”真是的,当乾明宫没有预备绿豆汤是咋滴,还非得从慈宁宫再给他运过来一碗。

季子珊顿时笑嘻嘻地把汤碗捧过去,一边干活一边打听:“皇兄,西征大军还有多长时间能到京城啊。”

季子清陛下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个大咯噔,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仍是自若淡定,他动作优雅的喝了几口绿豆汤后,方似笑非笑道:“还当你有多关心皇兄呢,原来…又是为了打听你的驸马什么时候回来。”据他派去西疆的暗卫传讯回报,穆淮谦的伤情反反复复,直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清醒过来一次,也就是说,穆淮谦还没有脱离性命之危。

“顺便打听一下嘛。”季子珊哼哼唧唧的讨好而笑。

季子清陛下还能怎么回答,只能继续用话敷衍着:“快了。”他注意到小妹妹额头微有汗意,便顺手递过去一张帕子,口内温言道,“天儿热了,没事就待在殿里,别到处乱晃,瞧你一头的汗,快擦擦。”

季子珊接过柔软的帕子,就细细摁压着额头。

待季子清陛下饮尽绿豆汤,季子珊收了碗就高高兴兴地走了,季子清陛下含笑的面孔又慢慢凝重下来,刘全顺公公见了主子的神情,不免要轻声劝慰一句:“陛下宽心,驸马爷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这样的吉祥好话,季子清陛下当然爱听,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穆淮谦真的命丧西疆呢…

季子清陛下撑着额角,目光落在御案的笔架之上,语气声音都是低低淡淡的,似乎在问刘全顺,又似乎在自言自语:“要是穆淮谦真的死了,扇扇该多伤心啊…”他身为兄长,却担父职,对于这个同胞小妹妹,他宠爱了她十五年,也宝贝了她十五年,从未叫她有过一日的伤心难受,他早已习惯让她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刘全顺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再劝解两句,想了一想,到底闭嘴未再言语。

随着西征大军离京越来越近,季子珊的笑脸越来越大,季子清陛下的心情却越来越糟糕,再过几天,他隐瞒小妹妹的事情就可能要穿帮了,能有好心情才怪,可是表面之上,他还得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真是为难死他了,也许是老天爷怜悯季子清陛下太苦逼,在西征大军即将抵京的前两天,季子清陛下终于收到暗卫传来的‘喜’讯。

穆淮谦已经清醒过来,高热之症也已退去,不过,因他伤的乃是心肺之处,还不宜跋涉回京,需要在原地安心静养。

季子清陛下终于能轻轻的吁出一口气。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心头微松的感慨过后,季子清陛下便去找小妹妹老实摊牌了。

正当午后,季子清陛下来到云藻宫的时候,季子珊还滚在床里呼呼午睡,对于季子清陛下的突然驾临,自素容嬷嬷往下全部都诚惶诚恐,知晓小妹妹还在好眠后,季子清陛下便吩咐道:“不用叫公主起来,叫她接着睡吧。”言罢,就一屁股坐在云藻宫的正殿,竟有要在此等候季子珊醒来的架势。

见状,素容嬷嬷心中虽奇怪的紧,却不敢多加探问,只命宫女献茶捧果招待季子清陛下。

季子清陛下饮了两口菊花茶,觉着只干干等候也甚为没趣,便低声对侍立在下头的素容嬷嬷道:“公主素日爱看的书,你给朕拿过来几本。”

素容嬷嬷赶忙应是,然后轻手轻脚地取来几册话本故事书。

这些喜笑话本籍都是元宝小王爷亲情贡献的,季子清陛下闲闲地翻了几页,便兴致缺缺地搁到一旁了,啧,真是想不明白,这些假话连篇的烂书有什么好看的,偏小妹子还读的津津有味,据闻有时候还秉烛夜读来着,真是叫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妹妹宫里的书读不下去,季子清陛下索性又叫素容嬷嬷摆了棋盘,自己和自己下起棋来。

季子珊刚晕乎乎的睡醒,就被梅香神色严肃的告知:“公主,您可算睡醒了,陛下已经在咱们宫里等了您快一个时辰了。”

“哈?”季子珊神色迷糊的挠挠脑袋。

桂香将备好的外裳披到季子珊身上,梅香一边帮忙穿衣,一边低声再回:“公主,您赶紧收拾收拾去见驾吧,陛下一直等着您呢。”

季子珊迷迷瞪瞪的应了一声:“哦。”片刻后,季子珊忽然一拔嗓门,“啊,你说什么,陛下在咱们宫里呢?”梅香刚刚还说了什么来着,季子清陛下已经等了她快一个时辰了?脑子清醒过来后,季子珊一扭身便将双腿探到床外去穿鞋,“那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啊。”

梅香低声回道:“陛下吩咐了,不准奴婢们吵醒公主。”

季子珊穿上鞋系好外裳,就披头散发的走出寝殿,直奔云藻宫正殿而去。

听到内殿响起窃窃私语声后,季子清陛下就知道小妹妹应该午睡醒了,他才命人搬走摆弄了老半天的棋局,就见小妹妹散着长发跑了出来。

“怎么这幅模样就出来了?”望着小妹妹仪容不整的样子,季子清陛下默默抽了抽嘴角,鉴于他是来摊牌认错的,他自不好对妹妹的仪态挑三拣四吆五喝六,只能语气温和的提醒道,“好歹把头发梳好呐。”

季子珊几个轻快活跃的蹦跶,就跳到了季子清陛下跟前,她特别认真的回答道:“皇兄,等梅香她们给我拾掇好脑袋,只怕你就要等到天黑啦。”古代女子从不剪发,她这一头黑发浓密丰厚,绾起各种发髻时自然是美美哒,但是相当耗时间的好不好,“你每天那么忙,我哪能叫你一直等着,唔,皇兄,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