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娘没好气地说:“三十文就三十文钱,莫非迎亲时给的钱这么快就花完了?”

李杏花赶紧将樱娘拉进屋里,不想让在院子里的伯明哥们几个听见。“你这闺女是傻了还是怎么回事?当着他们的面瞎嚷嚷什么,三十文钱可不是小钱。迎亲礼不得留给你弟定亲用么?你在织布坊干活,每日能挣钱,给个三十文又怎么了,这是给你爹敷药,难不成我和你爹还白养了你不成?”

樱娘气得脸有些憋红,“娘,你没搞错吧?家里有钱不花,还非要跑到这里来问我要三十文钱?你不知公婆刚…,我们家欠下了四千文钱的债呢!”

李杏花撇着嘴,“欠的债关你什么事,你着急啥?你辛辛苦苦挣的钱,不给生你养你的爹娘花,却要给与你相处只不过三个月的人家还债,你脑壳坏了吧?”

樱娘其实不是不舍得这三十文钱,就觉得李杏花简直太过分,婆家如今这么难,娘家不愿帮一点也就算了,竟然还惦记着她的钱?她挣的钱就必须给从来不把她当回事的爹娘和弟弟们花?

虽然她在婆家日子短,但是公婆和伯明对她都很好,她和这一家子人相处很融洽,她喜欢过这样的日子,现在她与大家都有了感情。但是她与这个娘家才相处那么一日,感情没培养出来,倒是生了不少气。

“我没有钱,你赶紧回去吧。”樱娘冷冷地说道。

李杏花有些急跳脚了,“咦?你咋能没钱哩,你上个月不还干了那么些日子的活了么?”

樱娘只好骗她说,“钱都还债了,还给他三叔了,家里现在一文钱不剩。”

“真的假的?你可不能骗娘。”李杏花觑着她的脸,生怕她是在扯谎。

“当然是真的了,若你是借给大伯家一千文钱,你见他家有人挣钱了,你不急着要债?”

这下李杏花相信了,气得直拍大腿,“哎哟,我的傻闺女啊,你挣的钱不好好攒着自己花,也不知道给娘家,竟然着急还什么债呀?薛家现在只有你一人挣现钱,多威风啊,你咋不知道高贵自己呢?若是知道你能去织布坊挣钱,爹娘就不急着让你嫁到薛家了,到时候指不定有富裕的人家来说亲。”李杏花悔得呀,肠子都要青了。

既然要不来钱,李杏花也不在这里呆了,又气又悔地直跺脚走了。

伯明虽然没听清她们娘俩在说什么,但也知道岳母应该是来要钱的事。他进来问樱娘,樱娘便把刚才的事说了。

伯明寻思了一下,说:“要不…还是给你娘三十文钱吧,家里不是有三百多文钱么?她好不容易来一趟,空手回去多不好。”

“伯明,不是我小气不给,只是我怕娘来要钱得手了,以后会成习惯的。家里明明有钱,却还来这里问咱们要?”说来说去,樱娘与娘家没感情,她不想做这个冤太头,这一给怕以后就没法收拾了。

“可是…”伯明是个脸皮薄的人,不想被岳父岳母在背后骂。想来樱娘辛苦挣来的钱,给她娘家花一点也没什么。

每个人都是由爹娘生的,再由爹娘辛苦养大,岳父母将樱娘拉扯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此时,他又想起自己的爹娘,他都没来得及孝顺他们,结果…

虽然他也不喜欢岳父母,可是他不想让自己有愧疚感,哪怕顾着面子,他也不能让岳母第一次就空手回去,否则这样的事说出去,彼此都难堪,怕是还会影响樱娘在外的名声。他寻思了这么些,最终还是拿出三十文钱,跑出院子,追上了岳母。

樱娘叹了一气,也没说什么,便去厨房和招娣一起做饭。

李杏花见伯明给她送钱来,顿时喜出望外,只是心里又开始怀疑樱娘的话来,“你们不是没钱么,樱娘说都还你三叔了。”

伯明顿了一下,扯了个谎,“这是我以前存下来的钱,樱娘不知道。”

李杏花刚才还觉得女儿嫁给薛家亏了,现在一想,又觉得眼前这个女婿还不错,“樱娘嫁给你,可是你的福气,你瞧她,多巴着你们薛家呀,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你可不许欺负她!”

“娘,你放心,我会对樱娘好的。”伯明这是说给岳母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他还暗自下决心,他一定要好好努力,让樱娘过上好日子,不再跟着他吃苦。

李杏花点了点头,拿着钱走了。想到女婿家也这么难,看来也指望不上什么了,她走在路上忍不住一个劲地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

落汤鸡

这几日,税粮已经交上了,伯明与仲平也把麦子都收完了,麦粒打下来后晒在院子前面的空地上。

招娣坐在那儿守着,一边做点针线活,一边将棍子放在脚下,时不时挥着棍子赶一赶那些偷偷摸摸往这儿挪动的鸡鸭,还得防着偷吃的鸟,特别是麻雀,一阵一阵地飞过来,讨厌得很。

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养了鸡或鸭,如果不守着,麦粒就会被它们吃去不少。招娣这时起身用耙子把麦粒翻一下,这样晒着,干得快一些。

没过多久,太阳躲进了云层,天色阴了下来。招娣有些着急了,看来这是要下雨了。夏季就是这样,刚才还天晴大晒,说不准啥时候就变脸。她得赶紧将麦子收进屋去,否则淋湿了容易烂。

这时伯明与仲平正在玉米地里捉虫,今年不知怎么了,虫子特别多,叶子都被吃得全是洞。伯明抬头一瞧,觉得天色不对,“仲平,咱们赶紧回家,要下雨了,麦子还在外面晒着呢,招娣一个人忙不过来。”

兄弟俩飞快地往家里跑,回到家,见招娣在那儿忙得满头是汗。仲平挺心疼她,“招娣,你快回屋歇着去,可别闪着身子。”

招娣这时确实感觉有些累了,身上都汗湿得透透的了。这种季节雨下来之前是最闷热的了,她来到屋里喝了几口水,仍然感觉气喘吁吁的,有些热坏了的感觉。

幸好伯明与仲平回来得及时,在雨落下来之时,他们刚好把最后一担麦子挑进了屋。

伯明心系着樱娘,还没到织布坊收工的时辰,他便带着伞来到织布坊外候着了。樱娘在屋里也不知道他来了,一直低头忙着织布,有时起身看看大家织得怎么样。哪个遇到麻烦了没弄好,她就赶紧过去瞧一瞧。

伯明从小窗口瞧着樱娘的身影,脸上不自觉地漾起浅浅的笑容,他都不知自己是哪世修来的福,竟然能娶到樱娘。再一想到自己,不禁自惭形秽起来,觉得配不上樱娘。

他在外面足足快站了一个时辰,织布坊才收工。当樱娘走出来见伯明在等着她时,她欢喜得跑过来,“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伯明也开心地笑着,“没多久,才刚来一会儿,你累了吧。”

樱娘笑着摇头,见伯明笑了,还笑得这么灿烂,她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因为伯明足足十几日没笑过一下了。

这时织布坊里的其他妇人们也都站在门外,她们在观望着,想等雨小一些再回家。她们都没有家人来送伞,见樱娘有男人来送伞,小两口那粘乎劲,又羡慕又吃味。

其中一位妇人打趣道:“哟,还是林领头有福气,在家里有男人心疼着,在这里活又干得那么出挑,真是羡煞死人。”

接着又有一位接话道:“可不是么!我家那死男人,哪怕我淋死了也不知道来给我送把伞,人跟人就是没法比。”

然后大家就各自数落起自家的男人来,骂他们粗心大意、没心没肺。樱娘与伯明都被她们说得不好意思了,这时姚姑姑从甄员外家走了出来,朝樱娘这边招了招手。

“咦?姚姑姑啥时候回来了?她这是在叫我吧?”樱娘有些欣喜,姚姑姑给她带料子回来了?

“应该是,咱们赶紧过去。”伯明与樱娘可是第一次进甄员外家的大院,他们有些拘谨,不太好意思往里走。

姚姑姑微微笑道:“你们跟我进来吧,没事的,我就住在那边的小屋子里。樱娘,布料我已经给你带来了,我怕大家见了眼红,所以才叫你们俩进来的,待她们都走了,你们再把料子带回去。也不要跟任何人说是我帮你带的,我怕到时候个个都找我带布料,我就忙活不过来了。何况若是干的人太多,乌州那边怕是要不了那么多货的。”

樱娘直点头,十分感激道:“我一定谨记着,真是让姑姑费心了。”

“好啦好啦,我帮你忙,可不是想听你道谢的话,你把活干好,比什么都强。”姚姑姑就像对知心友人说话一般,不讲什么客套。樱娘听了傻傻笑着,觉得姚姑姑是越来越好相处了,很亲近,她相信以后她们会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

伯明在旁瞧着,不禁又发现樱娘的一个优点来,因为她在外与人相处和睦,现在已经有朋友了。

姚姑姑不仅带了绢料与绸料,还带来了一些头花样子,“樱娘,你第一次做得稳当着来,多做一些与这个花样子一样的,这些是当下最时兴的。若是你有自己喜欢的样式,但也要少做一些,待乌州那边看过说好卖,你再多做。”

“姑姑考虑得真是周到,这么她的料子,我也不敢瞎折腾。这么多料子,估计能做出好几百朵吧。”樱娘看着这些好看的料子,喜欢极了。她还忍不住往身上比了比,这种料子若是做衣裳肯定好看,当然,现在她可不舍得把料子做成衣裳,她还想靠这个挣钱哩。

“嗯,听那边老板说,这些料子至少能做出五百朵。你才刚开始干,他们一朵收三文钱,你从中能挣五百文钱。他们要卖六文钱一个,从中可以挣一千五百文。你放心,只要卖得好,以后他们会给你提价。乌州的商铺很有名,好多外地人都去乌州拿货呢,就连皇宫里有些东西,都是从那儿买的。”

樱娘听说做完这些能挣五百多文,确实一朵就能挣一文,似乎立马就看到了全家过好日子的曙光了。

伯明似乎比她沉稳些,只见他在思虑了什么,然后红着脸问:“姚姑姑,乌州那边有没有男人可以接的活?”

姚姑姑听了不禁一笑,“这个我还真没留意,反正这些针线活男人是做不来的,可别白白糟践了料子。”

“哦。”伯明的脸更红了,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真的想揽点活干,不为别的,总觉得不能只看着樱娘干活。可是家里有地,他又不能再去开荒了,而且听说荒地开得差不多了,已经有一半人回家了,都没活干了。

在回来的路上,伯明背着一个特大的布兜,樱娘背着一个小布兜,虽然很沉,两人却都十分有干劲。幸好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否则布兜也得淋湿了。

“樱娘,你说…我能不能在玉米地里套种些别的东西?”伯明一路都在寻思着这个问题。

樱娘懂他的心思,刚才他还问姚姑姑可有男人可以接的活,这时又想起套种的事来,“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套种就可以有两样收成了,只是这个夏季还能种什么?咱们回家好好想想,说不定真能想出什么来。”

“嗯。”伯明直点头,感觉浑身都是劲。

忽然,他一下停住了脚步,远远地瞧着前面,小声说道:“樱娘,你瞧那树底下是不是一只野鸡?”

樱娘仔细一瞧,可不是么,还是落汤鸡!肯定是刚才被大雨淋糊涂了,这时仍然倚靠在树底下不敢动弹,或许它是因为面对着树,雨停了都不知道。

若在以前,伯明是绝不会捉野鸡的,因为他根本不吃肉。可是现在不同了,想到樱娘前几日还说,等家里的鸡长大,就可以做烧鸡吃。今日碰到野鸡了,他怎么也得把它捉过来,好让樱娘尝尝鲜。

话说樱娘自从穿过来,就没吃过鸡。在前世她可是最爱吃妈妈做的烧鸡了,平时想起来就要流口水。穿越到这里来,苦点累点没什么,可是吃不上前世喜欢吃的东西,还真是有些难熬。

樱娘准备叫伯明把大布兜给她背着,让他好放手去捉。伯明却朝她轻轻嘘了一声,背着大布兜蹑手蹑脚地过去了。这只落汤鸡确实晕乎了,伯明走过去,将它捧在手里,它才反应过来,然后直扑通。

两人带着野鸡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招娣见他们俩还捉了野鸡回来,也是眉开眼笑的,这段时日不知怎么回事,她是见了啥都馋。今日在院子外赶别人家的鸡和鸭时,她还对它们想入非非呢。

伯明哥几个在院子里杀鸡,樱娘与招娣在屋里看布料。之后,一家子人又围在厨房里看樱娘怎么做烧鸡。锅里的香味一阵阵地飘出来,还没开始吃,大家似乎已经感觉到它有多么美味了。

当一家人坐下来吃饭时,伯明不停地给樱娘夹鸡肉,而仲平也忙着给招娣夹。这时季旺在旁故意酸溜溜地说:“大哥和二哥都有心疼的人了,就不疼我和三哥了。”

伯明嗤笑一声,夹了一块鸡头放在他的碗里,“吃鸡头,有人求。瞧,大哥多疼你。”

这下一家子都乐了,笑得直喷饭。

作者有话要说:

穷则思变

吃过晚饭后,樱娘与招娣就开始来裁料子做头花了。叔昌与季旺觉得新鲜,也跑过来帮忙。

樱娘、招娣与叔昌、季旺四人各执布的一头,站得开开的把布展开。招娣拿着剪子的手都有些颤,生怕剪错了。

樱娘在旁鼓励道:“招娣,你就下剪子吧,哪怕真剪错了一些也没事的,咱们可以把它做成别的样子的头花。”

招娣听樱娘这么说就放松了些,她照着花样子,估摸着宽度,拿着剪子喀吱喀吱地剪下去。

伯明与仲平两人凑在一起在寻思着到底该在玉米地里套种什么,冥思苦想好半天也想不出来。他们从小到大只知道要种麦子和玉米、高梁,它们成熟的顺序也是先麦子、再是玉米,最后是高梁。当这些都收完了,到了深秋,家里也就没什么重要的活干了,就是上山砍柴砍树,为冬季做准备。

就因为这里的人家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别的想法,所以富裕的人家极少,好像谁也不敢玩什么新花样,都是守着本份。

伯明撑着脑袋想起了师父曾经说的“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达”。这句话对这里的人家好似不太适用,不过他已下定决心要试一试。

樱娘见他们俩在那儿发愁,就随便问一句:“种大豆怎么样?大豆可以做豆腐,可以和肉一起炖着吃,还可以榨油,应该好卖的。”

“你是说黄豆么?”伯明可没听说过大豆。

樱娘连忙点头,“对,以前听我爹娘说黄豆可是好东西,也值钱。”

伯明叹气道:“其实刚才我和仲平也考虑过了,春季已错过了,这个季节倒是也能种晚黄豆,可以咱们这儿没有黄豆种子。”

仲平忽然拍一下脑袋,“哥,你还记得以前和爹去嘉镇捞海货么,那边就有几户人家种了黄豆,说不定去那儿能买到种子。只是…这不是又要花钱了么?”

伯明也想到了这个,只是他仍然摇头,“不仅是花钱的事,最棘手的是很少有人种,都没啥经验。大家之所以都不愿种,还不是因为收成太低了么。”

“我在想,若是多花心思在如何种黄豆和怎么提高收成上,慢慢的琢磨,仔细打理着,应该不会差了。”樱娘在旁鼓励道。她记得在前世时,听说东北大面积的种大豆,也没听说有多难,无论怎样,还是试一下为好。

伯明听樱娘这么说,心里已经很有想法了。他又低头略沉思着,他也听说过黄豆榨出来的油可比麻油好吃多了,还能做豆腐,无论收成高低,到时候只要能卖得出去应该不至于赔钱,便道:“要不…我明日去嘉镇打听一下,若是种子太贵了就不买,便宜的话就买一些,今年试种一下,好卖的话明年就多种些,咱们今年正好可以留种子了。”

仲平肯是听他大哥了,信心满满地点头。

这时季旺又嘴馋了,“哪怕卖不掉,自家留着榨油和炖肉吃也好啊。”

仲平笑着瞪了他一眼,“你又来了,刚才吃鸡头还没吃过瘾吧,自家若是种了黄豆,还能短了你吃的?”

伯明又想起一事,“这几日咱们还要种白萝卜和秋豆角,这是紧要之事,可不能忘了。到时候腌成咸菜,冬天就不会没有菜吃了。”

听伯明这么一说,樱娘还真是有些嘴馋了,“种白萝卜和秋豆角好,我可爱吃咸萝卜条和腌豆角了,下饭得很。”

招娣听了也红着脸说:“我也很爱吃哩。咱们北方不像南方,冬天没有啥蔬菜了,完全靠咸菜过活。”

樱娘瞧了瞧伯明,见他晒得快有仲平一样黑了,不过看起来很健康,“一下又多出这么多活来,你们俩有得忙活了。不过你们还是不要干得太急乎,慢慢来,慢工出细活嘛。”

伯明抖了抖肩膀,“我发现我是越干活越有力气了,大男人干庄稼活这是本份,累不坏,你放心好了。你看我和仲平的身板一比,就知道我比他还差不少哩。”

招娣忍不住笑了,她很为仲平骄傲,在农村,块头大长得结实,又能干活,就说明他是个好男人。她为自己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不知暗地里有多欢喜呢。

这一晚上,樱娘与招娣一起只做了六朵头花,因为刚开始做还不顺手,慢了一些,得把针线仔细地缝在头花隐藏的地方,不能让人瞧得出来,否则头花就不好看了,所以还是很费功夫的。

“招娣,咱们早点歇息吧。你有孕在身,这油灯又昏暗,可别把眼睛熬坏了。”樱娘揉了揉眼睛,她自己也有些困了。

招娣很听话地收起手里的活,“嗯,我白日还可以做,估摸着会比晚上做得还要多哩。”

次日天色未亮,伯明就起床了,因为要去嘉镇,他得赶早一些,而且他还想给樱娘带回一个小小的惊喜,怕是还要在嘉镇多耽搁一些时辰。

可能是他起床时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樱娘的额头,不小心把樱娘给弄醒了。他都二十多日没亲近过她了,这段时日以来他也压根没这个想法。只是此时他想到他得两夜不能回家来住,肯定会很牵挂她的。

樱娘微睁着眼睛,拉住着他的手,“你这两夜在哪儿过夜?嘉镇那边有客栈么?”

“没有客栈,也无需住客栈,我小时候和爹去都是问当地人家借宿的,给他们七八文钱就够了。”伯明说话时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唇,樱娘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人便搂着热烈地吻了一阵。

伯明想到时辰不早了,还得带些干粮,所以他得去厨房忙活了,虽意犹未尽也得分开了。其实,他是想到爹娘还未过七七四十九日,做儿女的是不能做fang事的。

樱娘自然也懂得,也跟着起了床,当他们俩来到厨房时,发现招娣竟然已经在煎饼子了。

“招娣,你咋起这么早?”樱娘赶紧过来帮忙烧火。

“反正是要做早饭的,早起一会儿也没啥,大哥要去嘉镇,我就想着早点准备。”招娣将煎好的饼子盛出了锅,足足有十个,“大哥,这些肯定是不够的,,因为仲平说你得后日傍晚才能回来,可是做多了我又怕在路上坏了,可惜了。”

“够了,足够了。”伯明找纸去了,等饼子稍微凉一下,他就得用纸包起来。

樱娘听了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她竟然没想到早些起床给伯明做干粮,还是招娣细心。

伯明为了早点赶路,啥也没吃,提着饼子准备出门,打算在路上再吃,“樱娘,我…我得走了。”他站在院门口回头瞧着樱娘。

两人自成亲以来,都是白日干活,晚上睡一起,除了伯明昏厥过去的那一晚,他们俩从未分开过。这一下虽然只分开三日,樱娘不仅有点依依不舍,还不太放心,“伯明,这饼子怕是连明日中午都留不到,肯定会坏的,到时候你就在路上买包子吃,别不舍得花钱。”

伯明朝她笑了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心疼自己的身子,你放心好了。”

“还有,你在路上可得小心点,若是碰到了拦路打劫的,你就把钱赶紧给他们,命要紧!”樱娘满是担忧地说。

伯明忍不住发笑,“哪里会有匪贼,你净瞎担心。哪怕真有,他们见我这发式,就知道我当过和尚,和尚身上都是没钱的,他们肯定会绕着我走。再说了,匪贼也敬佛的。”

樱娘听他这么说,才放心了些。伯明看了看天色,时辰真的不早了,便跨步走了。

招娣在边上见樱娘盯着院门看了好半晌,禁不住掩嘴笑道:“大嫂,你和大哥感情真好。左右不过两三日的事,后日晚上就回来了,瞧你们刚才那样,好像要分开好多年似的。”

樱娘微红着脸,“哼,你就笑话我们好了。这事要放在你身上,怕你还要哭鼻子哩。”

招娣撇着嘴,“哪能呢,我才不会哭鼻子哩。仲平没有大哥心细,你没瞧见仲平平时和我说话都不多,其实他也是不知道说啥,肚子里没水,脑子也不太想事,就知道拼命干活。不过,我觉得人活得简单一些也好,安稳。”

樱娘笑觑着招娣,“瞧你说话那模样,就知道你对他满意得很。其实二弟也算心细的,平时吃什么可都惦记着你呢,你干啥活他都抢上去,怕你累着身子。他们哥俩,各有各的好。”

妯娌俩在厨房里说着各自男人的好,也不知仲平听见没,只见他起床来到院子里洗脸,好半晌都不好意思进厨房来。

吃完早饭后,叔昌和季旺出门了,仲平也要去玉米地捉虫子,下午他还打算去菜地里松土,准备着过几日种白萝卜和秋豆角。

待樱娘也出门去织布坊,家里就只剩招娣一人了。昨日下了雨,地上还湿着,不能晒麦子了。招娣只好去屋里把菜种子摊在簸箕里,端出来晒着,然后再出门放一会儿牛。

因为下雨过后,青草显得格外绿。招娣将牛牵到一片草地上,牛儿吃得可欢了。她在旁边瞧着,心情也甚好。

就在这时,忽然来了一头大公牛,那头牛的眼神看上去就比较凶,红着一双大眼睛,像是时刻要顶人似的,不像自家的牛温顺得很。招娣有些害怕,不自觉得拉了拉自家的牛绳,想换个地方。

可是自家的牛正吃得带劲,不肯走。招娣紧张地拉绳子,它抬头眼巴巴地看着招娣,好像是在求她再让它多吃一会儿。招娣不忍心,只好由着它。

那头大公牛也不知是谁家的,也没人来管,它红着眼睛凶煞地朝招娣走来,吓得招娣扔了手中的绳子,拼命地跑,魂都快吓没了。

当她回头一看,发现凶牛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凑近了她家的母牛,还架在了她家那温顺的牛背上。

哎哟娘呀,招娣忍不住感叹一句,原来是那头公牛发chun了,怕有人在旁边瞧着,它不好意思干,故意将招娣给吓走,牛的心思也不少啊。招娣只好背过身来不瞧它们,这真是…羞死人。

忽然,她心里一阵欣喜,若是自家的母牛怀了崽子,来年生了下来,可是一笔大钱哩。家家户户都需要牛耕地,牛是这里最值钱的家畜了!一头牛崽至少卖得上一千文钱,若是紧俏的时候,还能卖到一千五以上。

想到这些,她简直有些喜不胜收了,还盼望着那头大公牛多干一会儿,那样命中的机会就高了。

待她等了好一会儿,再回头时,那头凶悍的大公牛早已尽兴而归了,去了另一块草地上吃草。自家的牛似乎很高兴,吃饱了也舒服够了,自然满意得很。

招娣牵着它去池塘边喝了水,就回了家,坐在院子里开始做头花。到了午时,仲平回家吃饭,她也不好意思将这种事告诉仲平,就一直没说。

到了傍晚,樱娘回来时,招娣高兴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樱娘笑得喘不过气来,“牛不是春季才…,怎么到了初夏也这样。咱家的牛若真能怀崽子,那可算是好事一桩哩。不过,咱家是和二叔、三叔共用一头牛,下了崽子卖了钱,分到咱家手里也没多少了。”

“若是紧俏卖上了好价钱,能分到五百,你还嫌少?你的心真是越来越大了。”招娣可觉得五百文算是好大一笔钱了。

“也是,咱们做五百朵头花也只能挣五百文,还不知道多久能做完。”樱娘看着招娣做的头花,发现她做得很仔细,挺好看。

没想到招娣端出一小筐来,“我今日做了十五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