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流氓!”樱娘啐了他一口。好汉不吃眼前亏,樱娘也确实不想失去这个领头位置,也就懒得跟他多啰嗦,转身就走。

这时甄子查走回甄家大门,朝其中一位家丁说:“派人告知已去乌州的那些人,叫他们去京城寻姚玉簟!”

家丁面露难色,“三少爷,老爷若是知道了,可是要动…”

家丁还未将“家法”二字说出口,便听甄子查吼了起来,“你吃了豹子胆不是?爷的话也敢不听?你再不去,我首先对你用家法!”

家丁吓得赶紧办事情去了,一句也不敢多言。樱娘也将这些听了进去,只是朝那儿白了一眼,便往前走。

伯明脸色郁结,都说樱娘很风光,其实还是会受甄家人的欺负。刚才甄子查对樱娘那般说话,那般盛气凌人的,他真的很想上去理论一番。可是苦于他嘴拙,竟然寻思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来护着樱娘。

因为樱娘与甄子查一直在说姚姑姑的事,伯明与仲平之前听樱娘说姚姑姑是要去乌州的,而此时樱娘却又一个劲地说姚姑姑是去了京城。伯明怕自己说错了话,坏了樱娘的大事,所以更不敢开口了。

忽然,他觉得自己好没用,就这样眼睁睁地见他人对樱娘这般无礼。

三人并行走了一阵,伯明开口了,“樱娘,你若是在织布坊做得不如意,就不要去了。我知道,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实在不好受。”

樱娘此时只为姚姑姑担忧,并未考虑自己的事,听伯明这么说,她才侧脸过来瞧了瞧他,见他甚是忧虑,不禁笑道:“你这是咋了,这点事你还真放在心上?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人要想做出大事来,就得学会忍耐,这点委屈都受不了,我也混不到现在。何况我真的不觉得委屈,甄子查只不过一个仗势欺人的无赖而已,理他作甚?”

仲平在旁叹道:“这种有钱人家,都不把咱们当人看。以前我在葛地主家干活,也不是这样么,他家的儿子还不是想怎么训人就怎么训,哪个敢回他一句?”

伯明默不做声,心里在想,他得更加对樱娘好才行。她喜欢她现在这个活,他是不能强加干涉她的。那么,他只有待她回家,对她好,让她心里痛快一些才好。

到了家后,天色已黑。招娣和叔昌、季旺都在院子里等着他们,见他们三人一齐回了家,都拥了上来。

“大嫂,乌州好玩么,人多不多?”季旺接过樱娘肩上的包袱,满心好奇地问。

“除了人多热闹,倒也没啥好玩的,我也顾不上玩。你们快把包袱打开,看我买什么回来了。”樱娘和他们一起来到堂屋。

当包袱全都打开后,他们有些傻眼了,因为好多东西他们都不认识。

樱娘一一拿出来给他们看,“招娣,这是给你买的耳环和珠簪,等会儿我帮你梳个斜发髻,戴上这些肯定好看。”

招娣摸着那些光亮的珠子,喜欢得不得了,“这些肯定很贵吧?”忽而她又自卑起来,“我…配不上这些东西的,大嫂你留着自己戴吧,你长得好看,戴什么都适合。”

樱娘还未来得及开口,在旁的仲平已经很不乐意听招娣说这种话了,“这是大嫂的心意,你就好好收着,有啥配不配的,不都说人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么?”

樱娘应道:“就是这个理,你可别总那么想。等会儿吃过晚饭,我来教你配戴。我这不是给自己买了好些么,哪里要得了这么多。叔昌、季旺,这是给你们的小人棋,还有靴子、头巾。”

叔昌和季旺高兴地说了声:“谢谢大嫂!”然后到一边试穿去了,之后两人便兴致勃勃地下起木制雕刻的小人棋来。

“伯明、仲平,我没有特意为你们买什么,就是买了几匹布,到时候让招娣给你们哥几个每人裁一身衣裳。还有这些蓝色纱线,我准备给你们织毛衣穿。这紫色的纱线,我打算用来给招娣和我自己织,肯定好看又暖和。”

“毛衣?”伯明和仲平都听不懂,因为他们从未听过,更未见过。

“呃…我在乌州见有许多人穿的。就是用纱线先搓成一缕缕的,然后用细木棒来织成衣裳。跟你们这么说也说不清楚,等我织好后,你们穿上就知道了。”其实樱娘在乌州并没有见人穿毛衣的,只不过她觉得如今已是深秋,穿毛衣比较暖和。她虽然不会织很复杂的花样,但她在前世跟她妈妈学过几种花样,织出来也像模像样。

招娣拿着这些紫色纱线在手里瞧了又瞧,“大嫂,这纱线真好看,织成衣裳肯定不错。你去一趟乌州就学会了怎么织,那你得了空教教我吧,我好帮着织。你那么忙,没空坐在家里织衣裳的。而且今年还是不要给我织了,我肚子这么大,穿啥都不好看,待来年生了孩子再说吧。”

樱娘瞧了瞧她的大肚子,点头道:“好,待你生了孩子,给你和孩子都织一件。这种织法你肯定一学就会,很简单的。”

吃过晚饭后,招娣催着樱娘早点歇息,说樱娘一路劳累了,不要和她一起做头花。樱娘确实有些乏,洗过之后,便来到自己的屋里躺下了。

伯明过来给她捶捶腿,没想到樱娘一个翻身,趴在g上,“我不是腿累,我是屁股疼。”

伯明一怔,继而笑道:“那我帮你揉揉屁股。”

“嗯。”樱娘说的可是实话,整个臀部都火辣辣的。伯明双手一摁上去,她疼得一声大叫,“哎哟,你轻点,疼。”

因为这一句叫得确实有些大,被在院子里倒水的招娣给听见了。招娣可是误会了这一句话的意思呢,赶紧往自己屋里走。

仲平问她怎么了,她忙道:“没啥,就是大哥和大嫂在亲热哩,声音有点大。”

仲平愕住,“不…不会吧?”这几个月来他可从没听到过大哥和大嫂发出什么声音呀,可是听招娣这么一说,他竟然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招娣挺着肚子,他都好久没碰过她了。哪怕他有啥想法,也得再等几个月了。

伯明没坐过马车,还真不了解情况,不知道樱娘的屁股会有这么疼。他放轻了手劲,“是不是肿了,我能看看么?要不要给你敷些药,消肿的草药粉家里还有一些的。”

樱娘哪好意思让他看她的这个地方呀,“不用,这个地方敷那玩意肯定不好受,你就轻轻给我揉揉就行。”

伯明便极轻极轻地揉,樱娘又觉得他的力气太小了,“也别太轻了,稍稍用一点力。”

伯明再稍用力一些,樱娘便觉得十分舒服。本来是那种肿胀辣辣的疼,吃饭时她坐在椅子上,还难受得很,她一直是悬着屁股坐的,根本不敢实实地坐上去。

她现在被伯明用这种合适的手劲揉着,舒坦得很,“没想到坐马车也这么受罪,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好路,全是坑坑洼洼的,真不知那些长期在外跑的人怎么受得住。”

“或许他们回家也有人帮着揉。你真的不要让我看看么,不敷些药会好得很慢的,你这样明日去织布坊坐着肯定还会很疼。”伯明真想褪下她的裤子看一看到底肿成啥样,可是又不好意思。

樱娘趴着哼哼道:“没事,说不定过一夜就好许多,揉揉就行。”

樱娘的臀部挺翘翘的,伯明刚开始真的只是帮着揉揉,没有生任何歪心思。可是揉上去手感太好,软中又带着韧劲。何况樱娘还舒服得直哼哼,听上去就叫人浮想联翩。

不知不觉,他的歪心思就生出来了,心里涟漪一片,怎么都止不住。“我还是帮你看看吧,若是真的很肿,必须得敷药。”

樱娘还没同意,他便自作主张地帮她往下褪裤子。

樱娘用手拽都拽不住,羞道:“不许看不许看,这有啥好看的。”

可是伯明已经看到了,她的臀部确实又红又肿,只不过没有磨破皮,还不算严重。只是现在没有隔着裤子,双手揉上去岂不是更有感觉?

不仅伯明有强烈的感觉,连樱娘的身子都有反应了。忽然,她扳倒伯明,爬在他的身上说:“你老实说,刚才你是不是就憋着坏心思呢?”

伯明羞涩地笑着,不否认也不承认,其实这就等于默认了。樱娘又来狠狠地吸吮他的脖子,“坏蛋,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第45章 进退两难

接下来几日,伯明和仲平都去南山脚下挖水库,让叔昌和季旺在家歇一歇。

令伯明没能想到的是,在这几日里他听到不少关于叔昌的流言蜚语。先是说有几位姑娘偶尔找叔昌说话,估摸着都瞧上他了。伯明听到这些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是人家姑娘主动的,又不是叔昌勾搭人家。

当人们说起那几位姑娘暗地里较起劲来,还拌过嘴,这让伯明颇为担忧,叔昌的亲事不早些定下来,可别惹得那几位姑娘闹别扭。她们为一个男人失了和气,这种事传出去,怕是对她们以后嫁人很不利。

接着又有几人说叔昌这些日子收工后,与一位叫银月的姑娘在南山后面偷偷摸摸地凑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伯明听了面红耳赤,好像是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似的,心里揪成一个大疙瘩。

回到家后,伯明准备找叔昌问话,若是真有此事,他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喜欢人家姑娘当然可以,但至少得光明正大着来,哪能偷偷摸摸的?

大家都是讲媒妁之言,他这个当大哥的完全可以去女方家里征询长辈的意愿,然后再说要等到明年才能订亲之事。若是叔昌与那位姑娘真心喜欢,不至于这些日子都等不了吧?

伯明见季旺在帮着招娣一起腌萝卜和豆角咸菜,并不见叔昌的身影,便问道:“季旺,你三哥去哪儿了?”

季旺见大哥心事重重地问话,并不明原由,“三哥下午砍柴去了,还没回来。”伯明与仲平听了对望一眼,难不成叔昌这时在山上与那个什么银月的姑娘在幽会?

伯明和仲平都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也就都没吭声,等叔昌回来再问吧。

没过多久,叔昌挑着大半担柴回来了。伯明瞧了瞧那担不够份量的柴,就更怀疑了起来,“叔昌,你跟大哥说实话,你这几日是不是和一位叫银月的姑娘在山上碰面?”他不好直说弟弟幽会的。

叔昌脸色骤变,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他身子僵住了,仍然不承认,“没有,大哥你别听人家瞎说,我只与艳红说过几句话,哪有去山上…”

伯明知道叔昌在说谎,但也不想让他太难堪,“叔昌,你若是真喜欢那位姑娘,就不要败坏了她的名声。你告诉我她是哪个村的,我明日就去她家,问她爹娘愿不愿意等到来年将女儿许给你。”

叔昌似乎有难言之隐,若是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会很高兴,大哥要为他说亲,对方还是他喜欢的姑娘,又怎么能不高兴?可是他却满脸忧虑,“我…我…是她先找我说话的,然后我们俩就…就相熟了一些,说亲之事还是算了吧。”

伯明这下真生气了,愠脸道:“你若是不喜欢她,就要离她远远的,不要叫她误会了。你这样和她不清不楚的,岂不是败坏了她的名声?她一个姑娘家,这种事传了出去你叫她以后怎么嫁人?你这是害了她,你知不知道?”

叔昌见大哥生气了,犯错般地低着头,也不敢回嘴。

这时在腌咸菜的招娣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叔昌,大哥说得没错。你若是喜欢那位姑娘,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不喜欢的话以后就不要和她在一起说话,这样对你好,对她也好。你到底想不想娶她,你就说句实话,别让你大哥为你着急。”

叔昌耷拉着个脑袋,“她说她…喜欢我,我也觉得她人挺好的,爱说爱笑,就是有时候性子泼辣了一点。”

伯明听明白了,叔昌这意思是对人家姑娘也满意,“既然这样明日我就去一趟她家吧,她家是哪个村的?”

叔昌埋着头,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模样。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平时大大咧咧的,性子爽快得很,现在可是在说你的亲事呢,你怎么婆妈成这样?”伯明见他一副没出息的样真是生气得不行。

在一旁的仲平也终于忍不住了,厉色道:“叔昌,咱家人做事可向来都是坦坦荡荡的,你可别是吃着碗里的又惦记着锅里的,见有几位姑娘对你上心,你就开始…花花肠子了,想要这个又放不下那个,所以才不肯让大哥上门去说亲?”

叔昌被逼得无奈,“我哪有花花肠子?银月她是钱秀才的家小女儿,她说她爹娘想让她给甄家三少爷当小妾。我还不是怕你们不同意么,才不敢说的。”

一家人都傻眼了,谁都知道钱家村有一个秀才特别难说话,以为自己年轻时考上了秀才,就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后来虽然他啥也没考上,倒是给几位地主家的儿子当过先生,所以总觉得他要高人一等。

他的大女儿是给葛地主家的长子当小妾,现在又想让小女儿给甄家儿子当小妾,他这是拼命想把女儿往大户人家里塞。不管女儿在男方家里有没有地位,会不会被欺负,只要联姻的是有头有脸又有钱的人家就行。

叔昌喜欢谁不好,竟然喜欢上了这样人家的女儿,这不是要和甄家抢女人么?伯明沉默了,仲平与招娣、季旺还在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

良久,伯明十分纠纷地问道:“她说她喜欢你,你就觉得她好?你到底喜不喜欢她,你自己有没有搞清楚?不是看人家顺眼就是喜欢人家,还得…”还得怎样伯明也不好意思说了,他觉得还得像他对樱娘那样,几日不见就想得慌,浑身不自在,魂不守舍的。

其实伯明是想听叔昌说,他压根不喜欢银月。可是叔昌却小声地应道:“喜…喜欢。”

伯明真心犯难了,弟弟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做大哥的也不好不为他争一争。可是银月的爹娘肯定不同意啊,上门去说指不定还要被人给轰出来。

伯明思忖了半晌又问:“甄家到底是真的想纳银月为小妾,还是钱秀才一厢情愿?”

叔昌一直不敢抬头,“好像是甄家三少爷前段时日碰到过银月一面,然后就派人去钱家说想纳银月为小妾。银月说,当时他爹去甄家不知要办什么事,非要带着她去。她要是知道他爹是故意想让甄家的儿子看上她,哪怕打死她,她也不会跟着去的。银月压根看不上甄家三少爷,说他都三十多岁了,快可以当她爹了,她不想做小,她说她想…跟着我。”

伯明隐约觉得叔昌惹上麻烦了,这件事若是被甄子查知道了,他还不知要怎样对付叔昌呢。叔昌和银月的事十之□□是成不了的,若是闹大了,怕是还要连累樱娘。

这时仲平直跳脚,大骂叔昌,“你招惹谁不好,竟然惹上了钱秀才的女儿,现在还扯上了甄家,大嫂可还在甄家织布坊当大领头哩,你这不是坏大嫂的事么?”

叔昌也知道自己惹了大事,“那我有了机会就去跟银月说…说我和她走不到一起。”想到银月肯定会哭得死去活来,他又不忍心,又接着说,“若是我败坏了银月的名声,甄家是不是就不要她了?”

伯明听出了叔昌的意思,叔昌还是想要银月的,“明日我去一趟钱家村吧,把你和银月的事说一说,看她爹娘的意思。或许他们怕你们的事传出去,也不敢把银月送到甄家去了。”

叔昌听了这些,心里略喜,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忽而伯明又问:“你不会真的把银月怎么样了吧?”

叔昌忙道:“没有没有,我哪敢。”

这时樱娘回来了,她一进院子就见气氛不对,“怎么了,你们哥几个吵架了?”她这可是第一次见他们哥几个这样僵立地站着,个个神色都不对,生气的生气,皱眉的皱眉。

伯明拉着樱娘进自己屋了,招娣他们几个去厨房做饭,叔昌知道自己给家里惹了事,一直耷拉着脑袋立在院子里不动。

到了屋里,伯明就把叔昌的事跟樱娘说了,问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樱娘愣了好半晌才将这件事给消化了,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叔昌竟然玩起了自由恋爱,只不过阻力太大而已。

其实樱娘忧虑的事情还挺多的,“伯明,叔昌有自己喜欢的人,咱们当大哥大嫂的自然是能帮就帮,不要让他失望。但是,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哪怕事成了,摊上钱秀才这样的亲家,以后咱家怕是会有不少麻烦。也不知银月这个姑娘好不好相处,她若是个不错的姑娘,和叔昌在一起过得好,多少麻烦咱们也得扛住。”

“甄子查会不会对叔昌下毒手,听说他看谁不顺眼可是会带着家丁去打人的,去年就听说他把李家村的一位小伙子腿给打折了。他若知道叔昌和他抢女人,哪能放过叔昌?”这是伯明最担忧的,人家可是大门户有势力,哪怕打死了人估计都没事,都说甄员外跟知府和知县私下交情不浅。

樱娘对甄子查的劣行早已知晓,她当然知道甄子查不会轻易放过叔昌,“等会儿我问问叔昌,看他是不是真的特别想娶银月,若是真的如此,甄子查那儿我来想办法。”

伯明听樱娘这么说,很是心疼她,“甄子查对你说话都是横着眼,用鼻子出气似的,你可别为了叔昌向他求情,我真的不想你受他的气。要不还是叫叔昌算了,别惦记银月了,以后他们俩不再见面,甄子查也不会知晓这件事的。”

樱娘反问他,“你见叔昌伤心,你心里会好受么?”

伯明被问住了,叔昌得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他这个当大哥的心里肯定会不好受。

樱娘把叔昌叫了进来,叔昌满脸愧色,“大嫂,你别为我的事操心,可别让甄家记恨在你头上。到时候甄子查来找我麻烦时,我一个人顶着就行。”

“他要是打折了你的腿,你也能顶得住?你被打残了,钱秀才还会把女儿嫁给你?银月愿意跟着一个废人过日子?”樱娘一连的反问,噎得叔昌再也说不出话来。

樱娘叹气道:“这几日你别再和银月见面了,被人逮住了的话,怕是你的小命都不保。明日先让你大哥去一趟钱家,再过两日我会有一日的假,到时候我去会一会银月,看她是不是真的非你不嫁。可别你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她反而不在乎。”

叔昌乖乖地点头,出去了。

吃过晚饭后,伯明和仲平按照樱娘描述的削了好几副木针棒,然后樱娘来教招娣织线衣。

招娣虽然手巧,但是领悟力有限,何况她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东西,樱娘硬是教了她一个时辰,她才马马虎虎会最织最简单的平针了。

伯明和仲平在那儿绕线,绕线的方法也是樱娘教的。伯明双手将线撑着,仲平卷线,卷成一个个大线团。

大家心里都装着叔昌这件事,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招娣唉声叹气起来,“大嫂,你说银月这个姑娘是不是有点不守本分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能随便与男子见面的。可是叔昌看样子很喜欢她,若是没有甄家这回事倒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咱家哪里是甄家的对手,与甄家结上了仇,咱家怕是再没好日子过了。”

“可不是么?所以我才让叔昌不要再与银月见面了,或许长久不见了,他也没那么惦记她了。若是过一段时日仍然是一个非对方不娶,一个非对方不嫁,咱们就帮帮他们。甄子查或许也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恶毒,到时候我再找人从中求求情,也许事也能成。”

仲平听了直皱眉,“和钱秀才那种势利眼做亲家,想着就烦心!要说我,就让叔昌死了这条心!”

其实伯明也真想这样,可是事情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解决。他还换位寻思着,若是他与樱娘想在一起,别人硬把他们分开,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罢手的。“仲平,这种话你可别当着叔昌面这么说,他一个男儿或许能承受得住,要是那个银月得知咱家是这个意思,她受不住要寻死觅活,那可就闹大了。”

招娣与仲平听伯明说怕闹出人命来,也被吓到了,家里可别因为这个吃上官司。

樱娘也知道这种事实在棘手,古代的女人扛不住别人说三道四,更扛不住被喜欢的男人抛弃,指不定真会像伯明说的那样来个上吊或投河,到时候钱家肯定跟薛家没完了。

樱娘又想到自己这副身子的前任就是因为不肯嫁给伯明这个和尚出身,最后才跳河自杀的,否则她也不会穿越到樱娘身上来。

这一夜,伯明和樱娘辗转了一个多时辰才睡着觉,叔昌则是彻夜未眠,他既为给家里带来麻烦心存愧疚,又舍不得就这么放弃银月。银月跟他说了,若是要她当小妾,她宁愿去死,他又怎么忍心让银月去死呢?

次日清晨,伯明见叔昌一脸的灰暗色,双眼失神,眼圈乌黑,就知道他肯定一夜没睡好,从而也可以看出他对银月的真心。

伯明跟着与樱娘一起去镇上,“樱娘,等会儿我见了钱秀才,该怎么称呼他,又该带多少礼?”

樱娘思忖了一会儿,道:“你就叫他钱叔吧,他是长辈,语气上敬着些为好。若是他对你不敬,你也无需对他客气,但务必要让他知道他女儿名声的重要性,甄家若是知道银月与叔昌的事,也不会要他家银月当小妾的。你这一次只不过是去问话,又不算是提亲,只需带上一份见面的薄礼即可。”

伯明觉得樱娘说得甚是在理,便点了点头,看着樱娘进了织布坊,他才转身去铺子里买东西。

第46章 麻烦真的来了

伯明来到钱家村时,根本无需费力找,就知道哪个是钱秀才的家了。因为刚一进村,他就见到一个院子门头上挂着一块匾,“秀才府”。无疑,这就是钱秀才的家了,因为钱家村只出过一个秀才。

虽然说这个院子比一般农家要稍稍阔气一些,但也就与村里的富农差不多,竟然敢取名为府,足以看出钱秀才的野心勃勃。只不过听说他都四十好几了,估计也无力再考什么功名,这野心怕是实现不了,就只能取名为府来自娱自乐了。

大门是敞开的,伯明知礼并不敢冒进,而是敲了敲门框,良久才听到里面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呀?”

伯明十分恭谨地说:“我是薛家村的薛伯明,来找钱叔有要事相谈,不知可否进院叙话?”

钱秀才正在堂屋里独自一人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呢。他的婆娘与小女儿银月去了南山挖水库,他有一个儿子在家里是排行老二,也在葛地主家当监守。他的大女儿既然是葛家大儿子的小妾,为弟弟谋个监守的职自然不是难事。

家里只剩下他一人,他也不干活,大清早的一家人吃过早饭都忙活去了,他无事便呆在家里喝个小酒,可会享受着呢。

他最近听说过伯明的名号,伯明种黄豆挣了钱的事传得整个永镇都沸沸扬扬的。他对伯明这种靠种庄稼挣钱的人压根瞧不起,可以说他对泥腿子就不想正眼瞧。

他是不可能起身出来迎接伯明的,只是懒懒地说道:“进来吧。”

伯明进来后,放下几捆薄礼。钱秀才只是扫了一眼,并不愿多看,然后朝伯明使个冷眼色,叫他坐下。

伯明也不客气,就坐下了。钱秀才仍然在吃着花生米,边吃边说:“你来我家有何要事?我们两家可从未有过来往,我与你也从未谋过面,听说你以前是在佛云庙里当和尚?”

伯明点了点头,“我曾入佛门十年,现已还俗,并已娶妻成家。今日我来您家是为我三弟与银月的事。”

钱秀才手中的筷子一颤,花生米一下滚到了桌子上,然后接着滚到了地上。他将筷子往桌上一扔,“你说啥?我家银月跟你三弟能有什么事,你可别张嘴就胡说,败坏我家闺女的名声,我可饶不了你!”

都说钱秀才是个难缠的人,果然如此。伯明这一听就知道此事难办了,即便如此,他也得如实说来,“您家银月与我家三弟都在南山挖水库,因此而相识,并情投意合,难道银月没跟您说她不愿给甄家当小妾么?”

钱秀才气得脸都青了,“什么情投意合,定是你家三弟缠着我家银月!难怪银月这丫头整日哭哭啼啼说不要去甄家,原来是你家三弟在捣鬼!我现在就跟你摞下话,我家闺女是不可能入你家那种小门户的,她不去甄家也得去,容不得她胡闹!甄家随便给点礼钱可都是你家一辈子都挣不来的,你还敢上门来说,竟然还说是什么要事,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哼!”

伯明见他如此蛮横,也就直话直说:“若甄家知道了银月和我三弟的事,甄家不但不会要银月,怕是还要将气撒在您家头上,说您明知自己女儿有了意中人,还要送去甄家,这是故意欺瞒人!”

钱秀才伸手大拍桌子,“你大胆!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伯明不卑不亢,“我这是在陈述实情,希望您能仔细掂量着,可别得罪了甄家,又耽误了女儿一生。若是您肯同意银月与我三弟的亲事,来年待我爹娘忌年期满,我就来为我三弟提亲,送彩礼。我三弟为人老实,干活勤快,待人诚恳,定不会辜负了银月。”

钱秀才啐道:“你做梦!想和我钱家联姻,你也不瞧瞧你家是什么家底,别以为挣了点小钱就觉得了不起,左右不过富农而已,你薛家过几辈子也不可能把日子过成甄家那样!”

伯明知道和他多说无益,便起了身,“还望钱叔三思。我家三弟并不愁娶不着亲,最近想嫁给我三弟的姑娘可不少。若不是我三弟中意银月,我也不可能来淌这趟浑水,只不过希望他们俩能如愿,不要闹出什么事来。”

伯明见钱秀才朝他吹胡子瞪眼的,便向他作了个揖,说声告辞,转身走了。

钱秀才愣坐在那儿想了想银月的处境,若是此事传出去,甄家不要她了,薛家也赌气不要她了,岂不是再也配不上好男人了?

他气得将酒瓶子往地上一砸,“他娘的,这真是见鬼了,银月咋沾惹上了薛家小子,等她回来,看我不收拾她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