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一脸不悦的说道:“三婶,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关河村的村民个个都是讲道理的,我们一家规规矩矩的,人家凭什么欺负我们?我倒听村里人说,我们兄妹几个还小的时候,你可没少和我们娘置气?我们家有重活时,都是那些所谓不亲的邻居来帮忙的,我打记事起就没见过叔叔们帮我们干过活!不知你这个“帮忙”一说从何说起?”

“…”

杨氏吴氏和屠苏姐妹俩吵起来简直是针尖对锋芒,寸步不让。

“你们这是无法无天了。”关耀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但是四个吵红了眼,谁也没理会他。

吴氏最后理亏争不过屠苏,口不择言的说道:“果然是没爹教的,我们家妞妞可不会这样。”

吴氏左一个寡妇右一个孤儿的,一下子把关耀祖给惹恼了,他用力敲敲桌子吼道:“老三媳妇,你这满嘴的是什么话呢,厚勤只是在外头跑生意,一时回不来。你这是骂他呢?”

突然“砰”的一声,就见林氏用擀面杖敲了一下案板,冷着脸说道;“爹,娘,你们慢慢吃吧。我走了。”屠苏猜测是吴氏的话闹的,连忙追上去大声劝道:“娘,您千万别生气,我们兄妹几个可都指望着你呢。”

桑落也赶紧劝道:“就是啊娘,有的人嘴里不安门,到处乱喷,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置气呢。”

林氏不听,只是低着头朝巷子里走去。屠苏在后头跟着。桑落把大柳条筷子往锅里一掷,大声说道:“大哥关火。”

关毛愣愣的不知所措。桑落提醒他:“娘都气走了,还做什么呀。”关毛只好把火熄了。关耀祖夫妇嘴上泛泛劝慰一番,只得讪讪着告辞。杨氏和吴氏满脸的不甘,她们原本打算着先自己吃个肚儿圆,临走时再带上一些回去给孩子们吃。但是看着婆婆公公都告辞了,自己也不得不走。

林氏一路快走,很快就来到了刘奶奶家里。刘奶奶正在院子里编织小竹篮和草篮,这是屠苏给她找的新营生,这些篮子和筐子正好用来装饼子和油条用。卖油条时若有人想带走就用这个包——还得另外加钱,若是买得多,篮子就白送。刘奶奶一看林氏红着眼睛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上前拍着林氏关切的问道;“大毛娘,你这是咋了?谁惹你了?”屠苏连忙将刚才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刘奶奶愤愤然说道:“你那公公婆婆真是个不开眼的,两弟媳妇更是没教养。”骂完几人,她又想起了关厚勤的事,脸上泛起一丝愁绪说道:“你那当家的,虽然好几年没有音信,但是你也没得着确信是不,依我说呀,他肯定在外头发了大财,说不定哪天就回来接你们娘几个享福呢。”刘奶奶语重心长的劝慰着林氏一番。再加上屠苏的解劝。不多一会儿,林氏的脸色便慢慢恢复过来。不等屠苏提醒,她便起身告辞跟着女儿重回到摊前,再过一会儿便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了。

她俩回来时,林氏看到桑落正翘着脚揉面,关文一边翻锅一边招呼客人。她连忙走过来接替桑落,顺便小声埋怨了一句:“你不会等我回来再卖吗?”桑落说道:“能得一文是一文,我可不能看着钱跑了。”

林氏看着四个争气懂事的儿子,心中暗叹道:也许,关厚勤真的只是在外头不方便回来。随即又转念一想,就算他回不来了又怎么样,日子不照样过吗?她这些年不照样挺过来了吗?最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以后还怕什么呢?想到这里,她的身心顿时轻爽了许多,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林氏忙碌中偶一抬头便看见了折回来的齐大婶和她娘家嫂子,大概是怕他们觉得自己是来蹭吃喝的,她故意远了过去。

林氏刚要开口,屠苏像是读懂她了的心思似的说道:“娘,我给齐婶送点黄金枪过去尝尝鲜。”说完屠苏火速装了一小篮子跑到齐婶面前说道:“齐婶子,张婶子,这是我家新捣鼓出来的吃食,你们尝尝鲜,刚才我爷奶他们在那儿,我娘也不方便给你们,就等着你们路过呢。”

齐婶自然是推脱一番,屠苏强塞过去。齐婶自然知道这东西价钱不便宜,又要去掏钱。屠苏佯装生气道;“婶子你要再这样,就是把我们家当外人了,以后我家再有什么难事也不管找你家帮忙了。”齐婶子慈祥的笑笑,又摸摸了屠苏的头顶说道:“谁说我们家屠苏跋扈,他们真是没眼睛,你瞧瞧这孩子多懂事多能干。”张婶子也接道:“是呢,屠苏啊,你放心啊,婶子一定会帮你找个靠谱的人家,你也别怕那名声什么的。“屠苏的脸色微微黑了黑。按照常理,这里的女孩子一听到这事,就应该十分害羞的捂脸低头拽衣角之类的。但屠苏着实做不来。她平静的笑笑说:“我还小呢,婶子别急。”说完又借口摊子上忙便小跑回去了。

屠苏走后,张婶子笑道:“这一家子看上去都是不错的,怎地那名声那么难听?”

齐婶子冷笑道:“人长一条舌,还不是随意拐弯打转。若是都信了脑子才是坏了呢。”张婶点点头,齐婶赶紧将那篮子里的黄金枪分了一半给她。张氏假意推脱一番便接受了。

屠苏跑回去后继续像往常一样忙碌。今日的生意像往常一样好,到下午过后,看街上的人不多了,他们也开始收摊。

因为没带多少东西,再加上天气晴好,他们一家子也没做牛车,慢悠悠的边看风景边往家走。此时,正是三月暮春,百花竞艳,风和日融。一路上,水色山光颇为愉人。屠苏看了看林氏,将想说的话在心里打了转,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娘,我看咱们还是托个人打听一下爹的消息吧,总这样枯等也不是个事儿。”其实屠苏心里想的是,她想确认一下这个爹到底是死是活,别这样一直拖着。若是死了,她娘该干吗干吗,若是他在外头发了财找了小三,那就是另一番计较了。

林氏的脸色暗了暗说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我们又没有门路,上哪儿打听去?”屠苏思索了片刻,正准备开口,一直沉默着的关文接道:“娘,我倒有一个办法。”

其他四个人一起将目光投向关文,关文笑笑不急不忙的说道:“我听孙平安说,他舅舅是做大生意,全国各处的跑,我们不如托了他帮忙打听打听。”屠苏一听关胖子,眉头忍不住皱了皱,但她又想着自己确实不认识这方面的人。依眼前来看,托了他家也真是一个好办法。而且,她也见过孙平安的爹娘,夫妻俩都是身宽体胖的那种人,为人精明而和气。想通这些,她也就默认了关文的看法。

关文接着说道:“明白我抽空带些吃食去求了孙家。”

第十七章租赁铺子

回到家里,屠苏知道林氏心情不好,便主动去厨房做饭,桑落也乖巧的跟着她忙前忙后。桑落烧着火,咬着唇,踟蹰了片刻,问道:“姐,你还记得爹吗?”屠苏摇摇头:“他走时我才三岁吧,哪里记得。”

桑落有些伤感的说道:“我更不记得,可是大哥二哥他们记得。他们说爹在家时动不动就打你,还动手打娘…”屠苏心中一冷,打老婆孩子的男人算个什么东西!他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那娘就这样被他打?”屠苏迟疑着问道。

“我听人说,娘最开始是忍着,后来有一次爹用脚踹你,踹得狠。娘忍不住就跟他打起来了,然后爷奶他们都说娘不守妇道,奶奶和两个婶婶还帮着爸打娘…这些都是大哥二哥还有村里人说的,你大概也忘了。”屠苏啪的一声向水瓢扔在案板上,脸色通红,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桑落一看她这样子连忙安慰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别生气啦,你看娘都没事。只是,只是…我怕万一爹回来了,还是老样子怎么办?我觉着咱们这样的日子挺好,一家人拧着一股绳忙着挣钱,将来等手里的余钱多了就让二哥去读书考个秀才回来…”桑落一脸憧憬的规划着美好的未来。屠苏慢慢把火压下去,没再说话。她忽然觉得林氏其实挺可怜的,爹娘不疼,兄弟不亲,公婆刁难,丈夫不爱。以前她觉得她的性子有些别扭生硬,现在却觉得,她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还能保持如此的心境已十分了得了。不知不觉中,她对林氏的情又加深了一层。

吃晚饭时,屠苏收拾好心情,故意拣着让人开心的话说,桑落也在一旁插科打诨,饭桌上的气氛倒是挺融洽。

林氏的神情有些恍惚,但也不忍落了女儿的面子,勉强带着笑意。

饭后,林氏照例坐在灯下做衣服。桑落也乖乖的跟着学针线,屠苏闲着无聊也拿起针跟着桑落一起学。桑落看着她那粗大西稀疏的针脚倒也没笑话她,只是时不时的像大人似的提点她几句。

“娘,我想用这些碎布缝个包囊背着,省得去镇上总是背着大背篓。”林氏看了看那些碎布头,很大方的说道:“随你的便。”屠苏跟桑落比划着自己想要的样式,桑落果然一点就透,手上飞针走线,做得像模像样。屠苏高兴得眯着眼睛,不停的夸赞妹妹。

关毛在一旁嘲笑道:“大妹,你还笑得出来,你这个当姐姐的还比不上妹妹的针线,羞不羞?”屠苏大眼一瞪道:“这有什么羞的,你没听人说,鸟在天空鱼在水,一个会飞一个会水,各有各的长处。再说了,你怎么不跟二哥比念书,你还比他大呢!”

“这个…那个…”大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

关文抿嘴一笑,拍拍关毛的肩膀说道:“大妹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长处,你看你武艺就比我好。”关毛这才心里好受些,嘴里却不甘的嘀咕道:“我以后再不跟大妹吵架了,那嘴跟刀子似的。”

屠苏补充道:“我是有理走天下,天皇老子也不怕。”

“哼哼…”

一家人说笑着,直到夜深才各自拾掇了回屋歇息。

第二天,照样是周而复始的出摊做生意,回家。现在屠苏也多了一样爱好——跟妹妹一起数钱。

就这样,他们一家子波澜不惊的过完了四月。期间,关耀祖和高氏又来了两回,都被屠苏不冷不热的给挡了回去。杨氏吴氏也时不时的带着孩子往上凑。屠苏姐妹俩自然也不会让她得了便宜。连碰几回钉子后,这几人便来得少了。

天气越发暖和。关林镇上的人越来越多,不但是周围十里八乡的人来赶集,还有那南来北往的客商,甚至还有来自西边的金发蓝眼的胡人。桑落第一次见时,惊奇的喊了半天。

转眼间就到了五月。地里的麦子已经黄了,放眼望去,麦浪翻滚,一派丰收气象,让人心生欣喜。因为要收麦子,他们只得暂停摆摊。因为麦子成熟有先有后,所以村里人一般喜欢互帮,就是几家合在一起,谁家先熟就帮谁家收割,被帮的那家人只需要负责饭食就可以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除了齐婶子一家和关厚齐趁着早晚时候来帮着他们,谁也不肯来帮忙。今年却是让人意外。

屠苏的二叔二叔还有那杨氏吴氏竟然都来了。林氏先是惊讶,再是了然。果然是一家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硬的不行来软的。

屠苏自然明白对方的用意,她嘴上也不说别的,只是笑吟吟的招呼着。人家既然好心来帮忙了,她们自然得承这个情。

齐大叔也早赶了过来,一行人挽起袖子说笑着下地。

屠苏在旁边像个小监工似的笑着说道:“咱们这么多人,麦子肯定会很快割完,”然后又扭头对着桑落和两个哥哥大声说道:“你们几个得仔细着,这么多人看着可不准偷懒耍滑。今天我自封为监工,但凡有偷懒的我就满村的吆喝谁。”说完,对着桑落眨眨眼睛,桑落点点头表示明白。

关厚德关厚毅两人倒还好,他们为了卖好也不吝惜那点力气。杨氏吴氏两人是磨磨蹭蹭,能割一根决不割两根。东家说说话西家家拉拉家长,光嘴动手不动。

桑落干了一会儿,便嚷嚷着累,把镰刀往地一扔就歇着去了。屠苏趁机大声吆喝起来:“大家都来看啦,桑落偷懒不干活,小懒猪,哼哼…”桑落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一脸无奈的爬起来继续干活。

过了一会儿,地里又传来吆喝声:“二婶也偷懒了,不干活。你们快看哪!”杨氏气得狠剜了桑落一眼,屠苏一脸正义的斥责桑落:“别瞎说八道,二婶是那种人吗?”

姐妹俩一人喝红脸一人唱白脸,把杨氏吴氏给挤兑得不得不闷头干活。不干能行吗?两人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呢。再时不时的大声吆喝几声引得四周的人都往这里看,你若是恼了,她们便说你这么大的人连玩笑都开不起。两人恨恨地割着麦子,心里暗自编排着姐妹俩的坏话,若不是自家暂时有求于他们,她闲得在家捉虱子也不来!林氏不痛不痒的训了两人几句,随后又笑着解释道:“这两孩子都习惯了,往年的时候,地里的麦子就我们娘几个收割,我为了怕他们偷懒,便让他们相互看着,谁偷懒就吆喝谁。”

齐婶子接道:“是呢,要不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妹子你这几年辛苦了。”两人边说边干。杨氏和吴氏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干着。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再加上也没人能偷懒,到晌午的时候,麦子已割了一亩多。屠苏累得胳膊发酸。

林氏带着两个女儿回家做饭,临走时让干活的人先歇息一会好回去吃饭。谁知那齐大叔是个实诚人,非说干活要紧,要林氏把饭送到地里就行。其他人也不好反驳。杨氏吴氏气得脸都黑了。

待离麦地远了,桑落脆声说道:“今日的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自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叔婶帮咱家干活。”屠苏接道:“或许是人家突然念起了旧情,这有什么,咱们到时回帮他就是。”

“就是,等咱家的活干完,我们几个都去帮他们干活。省得他们过后拿这说事儿。”

整整半个月都忙碌异常,收麦子打麦子晒麦子,完了还要播种庄稼。

于是一家人又像最开始那样,兄妹四人去出摊子,林氏留家里干活。因为今年的条件好些,林氏便雇了一对实诚能干的夫妇帮着她干,她的活计和往年相比已经轻松很多了。

屠苏桑少再出摊子时,便没以前那么好受了,天气越来越热,他们面前又没有树萌挡着,上面太阳照着,旁边热气热油烘烤着,身上的汗水像泉水似的不住的往外冒,几人是苦不堪言。

屠苏和桑落那两张刚刚白皙起来的脸蛋又迅速被晒黑起来。对此姐妹俩倒也不介意,黑就黑呗,反正能白回来。倒是把林氏心疼坏了,林氏虽不懂什么大道理,可也知道女儿要娇养的说法。以往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让两个女儿下地干重活,一般是让她们在家做做家务喂喂鸡什么的。

不过,屠苏很快便想了个办法,她去伞匠那儿定做了一只超大的伞,撑在摊子上方,下面用石头固定着。这样勉强能遮点阳光。周围其他的小贩也有样学样。伞匠的生意火的不得了,这老头为了感谢屠苏,又白送了他一把大伞。

“这样下去真难受,不如咱们赁个铺子算了。”屠苏抱怨道。其实她心早就有租铺子的打算,但是因为家里用银子的地方太多,所以一直拖着。现在看着,生意也基本稳定了,而且天气越来越热,外面也不适合常呆,过上半年,一入冬又是天寒地冻的也不能在外头。晚赁还不如早赁。

关毛先嚷嚷道:“不行吧,铺子多贵啊,万一赔了怎么办?”

桑落呸了一声:“呸呸,生意还没做就先说赔。”

关文想了想说道:“我倒觉得可行,回去跟娘商量商量罢。”

下午收摊时,几人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沿着街逛了起来。他们认识的人太少,靠自己寻觅,一时半会也没有合适的,屠苏想了想便托了镇上有名的张中人帮忙。张中人一家子都是干这行的,人脉甚广,为人也算地道。

“关小姐想赁什么样的铺子?”张中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关家兄妹几人的衣着,心里忖度着他们所能出的价钱。

屠苏笑道:“您老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屠苏即可,我们是关河村的,这是我哥哥和妹妹,我们家在食街那边卖些吃食,想赁一个门面不大,位置尚可,价钱公道的铺子,麻烦张大叔帮我看看。”

张中人略略沉吟了一会儿慢条斯理的说道:“且容等上两日,我好好为关姑娘寻上一寻,务必会让你们满意。”

“那就好。”屠苏交待完一些事宜后便告辞回家。

晚饭时,屠苏提了租铺子的事,林氏果然很犹豫。

第十八章开业

“我看那食街上已经不止咱们一家卖油条(现在屠苏又使用原称呼油条了),咱们的生意会不会…”林氏一脸的踟蹰。

“不会的,他们卖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您看,咱们的客人也没少多少是不?”

接着屠苏又劈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铺子的好处,比如可以把名声打响,还可以兼卖其他吃食,再也不怕刮风下雨等等。说得林氏不禁有些动摇。但她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今儿,你爷爷来找我了。”

“哦?”屠苏波澜不惊的反问一句,静等下面的话。这老头终于忍不住了吧。

“他说,你已经十二了,再过两年就可以议亲了,总是抛头露面不好。”屠苏无所谓的点点头问道:“然后呢?”

“他还说等秋上准备送你二哥去读书,让你和桑落在家学针线女工。”

“咱家的生意呢?让叔叔婶婶帮着去做是吗?”屠苏冷笑着问道。

林氏意外的看了女儿一眼点头道:“差不多是这意思。”

屠苏看着林氏的眼睛问道:“那娘是怎么想的?您就这么答应了。”

林氏道:“娘没那么傻。”

屠苏欣慰的点头说道:“我也知道娘是明白人,不会轻易答应的。说什么抛头露面不好,爷爷那是老思想了,咱们庄户人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想让我二门不出三门不迈那也容易,让他每月给我送银钱来送丫环奴婢来。我装也要装成个大家小姐。我是他孙女,他既然想让我守大户人家的规矩,那他就出点血呗。”

林氏轻笑道:“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你爷爷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氏后面没说的话是,他不从你这儿拿钱就烧高香了。

屠苏起身,冷笑道:“既不想出钱还想让人都听他的,他才是做梦呢,让他睡醒了再跟我说吧。”

林氏骂道:“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娘,咱们还是接着说铺子的事吧。”

屠苏和关文桑落三人又缠磨了几天,林氏最后只得松口。其实按屠苏的意思,无论林氏同不同意她都要租,但为了表示尊重,她还是尽量征得她的同意。这边一商定,正好,张中人那边也有了消息。

这天,他们兄妹四人正在卖油条,张中人满头大汗的过来了,一见面就笑着说道:“关姑娘,你们让我好找。”

“烦劳您老了,快坐下喝口水歇歇腿。”屠苏招呼道。张中人也不客气,刚坐下关文就端了一杯凉茶上来。张中人喝了一大口又赞了关家兄妹几句才开口说正题。

他说的铺子离这儿倒不远,位置也好,价钱也极便宜。

屠苏有些纳闷,便问道:“位置不错,价钱却如此便宜,这里头是不是什么讲究?”张中人倒也不隐瞒,坦率的说道:“关姑娘聪明,这当然是有些讲究的,如若不然,以这价钱怎么可能会租到这么好的铺子。”

“您老说说看。”屠苏不动声色的接道。

张中人说道:“这铺子在二十年前是姓苏的人家,开的是食肆。当时生意可真是红火得很。后来这苏掌柜的独生女儿就出事了,苏掌柜就带着外孙和老伴在家仍旧靠着食肆过活。谁知道,自那以后,那苏掌柜家就从来没顺过,先是外孙失踪,老伴病死,苏掌柜也得了重病,最后只得把店盘出去,扶着老伴的灵柩回老家去。再往后,这苏家老店又经了几次人手,说来也奇怪,任凭他多能干的人家租了这铺子总是生意不长久,就算是长久也是儿女姻缘诸事不顺。久而久之,便没人租了,一直荒废着到如今。”张中人说完这番话一直打量着屠苏的脸色。

屠苏紧皱着眉头,没说话。张中人连忙又说道:“关姑娘,我看你们兄妹年纪都不大,想必还要和家人商量吧,不如你们商量好再给我答复也行。”

屠苏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你说的那苏老头的外孙,可是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画像上的人?”

张中人一脸惊诧道:“坊间是这么传的,但具体如何,小老儿也不得而知。”

“那铺子现在在谁的名下?”

“是在黄掌柜的名下。”

“黄掌柜的跟原来的苏掌柜有什么关系吗?”

“据我所知,一点也没有。那老苏头没有兄妹姐妹,膝下只有一个独女。其他便再无亲戚。”

张中人也明白屠苏的顾虑连忙补充道:“关姑娘且放心,这房契上写得清清楚楚。不会有旁的瓜葛。就是这传言…”

屠苏自信的笑笑:“我相信事在人为。传言并不能尽信。”张中人笑道:“姑娘高见。”

屠苏又皱着眉头,话锋一转道:“只是我娘很信这个,怕是有些周折。”

张中人道:“你们且回去商量商量吧。实在不满意我再给你们找别家,咱们好商量。”

张中人将要告辞时,又加了一句:“不如你们先跟我去看看房子再说别的。”

屠苏点点头带关文和桑落也跟着张中人去了,只留下关毛一个人看着摊子。

现在这里是黄家食肆,门庭古旧,一副颓败之象。张中人掏出钥匙开门,里面许久无人打理,一进去人便被呛得直咳嗽。屠苏捂着鼻唇粗略看了一会儿,这房子的格局挺好,大厅也够宽敞。三人遂又上了二楼看看,房间错落有致,布置合理,他们只需简单打理一番就可开业了。

“这房子倒还可以,价钱…”

“黄掌柜的说了,若是租就一两银子一个月;若是买,只需三十两银子就妥了。对了,后院还有房子呢,来来一起看了吧。”屠苏一听还有后院,精神不由得一震。

他们下楼跟着张中人来到后院,这是个很简单的院落,朝南有共有四间正房,三间偏房,院中一眼水井。一棵老李,两棵合抱粗的枣树和一棵桂花树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若是这样,他们一家人就可以搬到镇上了

如此看了一遍,屠苏告辞回去。一路上兄妹三个议论着房子。

接下来,倒也没费什么周折,林氏也够放心,把一切都托给儿女去管。屠苏在心里也觉得纳闷,她没想到她对自己这么信任,谁知,得了真相,她才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原来林氏最信认的是关文。关文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古代人早熟,在农村十三岁就差不多当大人了。再加上关文一向表现得董事,稳当。所以林氏有什么事也不自觉的和他商量一下。慢慢地,关文便也成为家中的顶梁柱了。

张中人的速度也够快了,两家谈妥后,他便雷厉风行的迅速办妥了一干过户手续。屠苏他们简单打扫完后,便搬了进来。林氏看着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心里有些不舍。原本她还想着手里有余钱把房子翻盖了呢。屠苏得知这一想法,立即否定。她想得是如果翻盖了,她那渣爹回来了,岂不是便宜他了。因为手中银子不多,屠苏也不敢大肆装修,只把墙刷了,添了灶具便准备开业。

门牌上也换上了“关家食肆”,开业这天,林氏特意让人买了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上一阵,引来四邻八舍都来看热闹。还有那常去的熟客也得知了关家食肆搬迁的消息,得闲的纷纷前来捧场。为了开业酬宾,屠苏规定,当日的饭菜一律算八折,并且还附送小菜。这一下来得人更多了。

因为地方大了,工具也齐全了。所以他们便不再限于以前的小吃食了。油条、烧饼、油饼、豆照常供应,另外又新添了凉面、盖面、拌面、凉皮等实惠易消暑爽口的菜品。

“小哥,来一碗胡瓜凉面。”

“一碗捞面。”

“一碗凉皮。”

“好咧,您稍等。”关文不慌不忙的应付着。

关毛也上前忙活,桑落站在柜前管收钱。

“累坏了吧。”热气腾腾的厨房里,林氏心疼的帮屠苏擦擦汗说道。

“没事。”屠苏笑道。

“估计今天是图新鲜,以后就没这么多人了。”林氏安慰道。

“娘,哪有不希望自家生意好的。再忙也没事。等上一段时日看看,如果还是这么好,咱们就雇上两个伙计。”屠苏说道,林氏点点头。

这食肆都是分时间的,一过了饭点,人就少了,一家人终于闲了下来。天热加上烟熏火烤的,屠苏也没什么胃口。

桑落匆匆吃了一碗凉面又开始啪啪的拨打着算盘。

屠苏揉揉太阳穴,暗自叹气,这气挣得够难的。以前什么都有现代代仪器帮她操作,她顶多是动动嘴和脑,现在一切都要亲自上阵,最讨厌的是夏天的厨房,没空调风风扇,大火烘烘的炙烤着,唉,真是苦不堪言。

“下午人少,你去睡一觉吧。”林氏对屠苏说道,屠苏点点头,慢腾腾的回后院睡觉去了。桑落仍在清脆的敲着算盘。林氏说道:“小财迷精,也不知道随谁。”

一连几日“关家食肆”天天都是爆满,一是那些食街的老食客来捧场,二是有些人前来看热闹。

关屠苏家赁了铺子开食肆的消息很快像风一样传得关河村和桃林村的人都知道了。这消息传到屠苏外婆家时,他们最初谁也不肯信,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几个月前还上门借粮的林氏这就当上了掌柜的了。屠苏的两个舅母传话人确认了几遍才信了。

林氏的两个弟弟林盛和林顺得知这个消息时,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当下便鼓动自家老娘去镇上探亲。

第十九章两个消息

屠苏一家人开了这家食肆后,都觉得日子有了奔头,人人都争先恐后的忙活,仿佛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个个绞尽脑汁改善里面的条件,后来实在忙不过来,林氏建议便让刘奶奶过来帮忙。待遇也不错,不但管饭,一天还有十文的工钱。刘奶奶自然是乐意来,不过,她不放心狗蛋便也带在身边,狗蛋人虽小却非常懂事,每天扫地擦桌子跑个腿也不闲着。

刘奶奶死活不让给狗蛋工钱,只说管饭就行。刘奶奶一来便把厨房里的脏活累活包了大半,屠苏只需在一旁帮着林氏做菜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