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晚烟,林琪也是一天不落的去学画。

晚烟虽说人不在方府了,但曲朝霞并没有放任她不管,而是派了两个婆子两个丫环跟着她。两个婆子别的事儿不管,来了后就大门一关,守在门口,禁止出入。而两个丫环,虽然仍管着端茶倒水,但时刻没让晚烟离开过她们的眼睛。

不过即便是这样被严密的监视,晚烟仍是知足的很。

如果是在方府,她不仅要看曲朝霞脸色行事,连随便坐站都不能,现在这种想坐就坐想站就站的日子,对她来说,不啻天堂。

怜惜着晚烟的小小幸福,林琪尽量做到了一天不耽误。

晚烟教的用心,林琪也学的用心,所以林琪的画功,进步飞快。

这天中午,林琪亲自下厨,给晚烟做了几个精致的小菜,刚摆好碗筷,方清越就进来了。

一进屋就闻到了饭菜香,方清越吸吸鼻子,馋猫似的问道:“琪琪,今儿做什么好吃的了?”

“今儿不知道你要来,我没做你爱吃的,只做了几个晚烟姐姐爱吃的素菜。”林琪接过他的书包,放到了一边。

晚烟在桌旁,看到林琪做的如此自然,就如同一个小媳妇迎接自己的丈夫一样,而越越则回头对她一笑,两人对视一眼,柔情尽在不言中。

晚烟忽然想到了苏子轩,那个也和她如此情意绵绵的男子…她猛的抬起头扫了一眼屋内的两个丫环,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林琪和方清越浑然不知晚烟在想什么,方清越坐到桌边,先和晚烟打了声招呼,然后对正在盛饭的林琪道:“琪琪,开铺子的事儿,你想的怎么样了?铺子我盘下来了,只等着你说卖什么了。”

林琪把饭递给他,又帮晚烟盛了一碗,再给自己盛了一碗,这才说道:“越越,你说咱们卖什么好?我想的头都大了,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方清越大概也想过这个问题了,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和洪伯商量过了,洪伯说你的点心做的很好,可以开个点心铺子。本来他最中意的是让你开个酒楼,后来想到你不可能亲自过去掌勺,他也就息了这心。”

开点心铺,林琪也想过,只不过如果她真的开点心铺并大批量的制作点心的话,林家人少不得又要和她要方子,给店里做点心了。

如果点心铺真赚钱的话,别人不说,朱七娘是肯定要插手的,因为二柱的聘礼花了一大笔钱,紧接着的娶亲,又要一大笔钱,而二柱成亲之后,三柱马上又要成年了,又到了嫁娶的年纪…朱七娘儿子多,有多少钱都不够花的,一旦发现了赚钱的门路,她肯定不愿错过。

林琪不是不想带娘家一块致富,她只是不想再和朱七娘有什么金钱上的分争。

既然决定了开点心铺,林琪回去后,就将自己知道的点心方子全写了下来。

上辈子的时候,林爸爸是家中的大厨,总是变换着花样给妻女做好吃的。林琪自小就害怕厉害的林妈妈,总象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和善的林爸爸后面,耳濡目染之下,弄个八凉八热是不在话下。当然了,现代社会烘焙也是少不了的,林琪小时候爱吃甜的,林爸爸经常烤个饼干蛋糕小点心给她吃,所以一些简单的点心,林琪也是会做的。

写了几个点心方子后,应方清越的要求,林琪也写了几道这个社会没有菜谱。

方家是有酒楼的,方清越说要拿这几个菜谱,去方家酒楼分成去。

从卖了松花蛋得了分成之后,方清越现在动不动就将“分成”这两个字挂嘴边了,而且他还很喜欢付诸行动。

铺子的一切,都交给方清越打点了。林琪只往那铺子上去了一次,示范了一下点心的做法,就再也没去过了。

铺面不大,但位于繁华的街上,林琪一看就知道这店面不便宜,卖松花蛋得的钱应该不够,方清越应该是添了不少。感念着方清越的好意,林琪在心里打定主意,挣来的钱以后和方清越要一人一半。

地段好,再加上林琪那几道点心是别家没有的,所以店里生意很不错,虽不说日进斗金,但每天有赚不赔是肯定的。

三月二十,是林家向陈家下聘的好日子。

一大清早,林家的亲戚就从四面八方赶来,给林家贺喜。

朱七娘顶着一脑袋耀眼的钗簪,穿着簇新的华美衣服,带着喜庆的笑容,如穿花蝴蝶一样在院子里穿梭,指挥着一切。

而已过继出去的林瑜,浑然没把李氏放在眼里,以长姐的身份,帮着林家迎亲待客。

就连一向讷言的林守平,也穿戴一新,满脸堆着笑,招呼着前来道贺的男客。

这个大喜的日子,所有的人看上去都很开心,只有这场喜事的主角二柱,强颜欢笑着,接受着亲人们的祝福。

他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眼睛却在院中人群里不断的逡巡搜索,想要再看一眼那心仪的姑娘。

可院中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在朱七娘一再的催促声中,他只得放弃了徒劳的寻找,怀里揣着一大堆朱七娘塞过来的红包,呆呆被推上了一匹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

二柱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门首,想到此生再也无望的那个女孩,眼角就湿润了。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二虎大声喊道:“二柱哥不知羞,知道能娶新媳妇了,欢喜的都掉泪了!”

“哈哈哈哈哈…”旁边的人们轰堂大笑,争着抢着的围到二柱旁边,围观这个“喜极而泣”的新人。

第77章

亲戚朋友一天狂欢,二柱的亲事,就这样订下来了。

送过聘礼之后,二柱和陈家姑娘成亲的事情,就板上钉钉子,没什么转寰的余地了。

为儿子解决了人生大事,朱七娘和林守平是喜气洋洋,满脸笑容。

而心伤的二柱,在客人们都走了之后,就将自己关进了屋里,晚饭都没出来吃。

林琪知道他心里难过,特意去叫了他两次,二柱光答应了,人却始终没出来。

朱七娘自然也知道二柱的心事,端坐桌前凝然不动,一边喂小林瑶吃饭,一边对忧虑不安的林琪道:“别管他了,等以后他就知道我是为他好了。有个好岳家,比什么都强。就拿你爹来说,穷的要死的人家,摊上了我们老朱家这个好岳家,这不就搬到城里来了嘛。”

她这话,其实有点偏颇,当初朱家舅舅们是给出了两年房租不假,但如果不是林琪想了个制糖的法子赚钱,他们能不能在城里立住足站住脚还不一定呢。

朱七娘为了凸显娘家,竟然就直接抹杀了林琪的功劳。

对朱七娘这明显抬高自己娘家的作法,林守平眼睛都没眨,自顾自的吃菜喝酒,好象没听到朱七娘在说什么一样。

林琪也懒得理她,草草吃了点饭,回房练字去了。

而伤痛欲绝的二柱就这样默默的坐在房间里,悼念自己还未开花就已逝去的初恋。

送完聘礼后,林家的钱财基本都耗尽了。

朱七娘为了尽快攒钱给二柱娶亲办酒席,就开始日夜忙碌着制糖。

他们夫妻俩忙的团团转,二柱六柱也没得休息的时候,就连半夏,也不让她跟在林琪身后了,而是被关在后院熬糖了。

陈家姑娘今年十月及笄,二柱的亲事就订在了年底。

现在距离二柱成亲之日已经不足一年了,难怪朱七娘要着急了。

朱七娘拼了命的要给儿子挣娶亲的钱,连小女儿都顾不上哄了,竟然把小林瑶送到林瑜那里去了,她则腾出手来制糖赚钱。

林瑶今年三岁多了,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林琪不认为没耐心的林瑜能照顾好她。

当她委婉的向朱七娘表达出不放心时,朱七娘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放亲姐姐家,有什么不放心的,小孩子好哄的很,给点吃给点水饿不死渴不死就行了。”

朱七娘这和养猪一样的养孩子理论,让林琪听着就不舒服。她虽心疼小妹,可朱七娘不愿把小林瑶接回来,林琪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只得让林瑜去养小妹了。

制糖的方法早就散播出去了,村子里甚至这个镇子里,甚至别的地方,越来越多的人学会制糖果了。

虽然糖果市场是巨大的,但随着制糖人数的增多,利润也越来越薄了。

朱七娘一家虽起早贪黑的做,但钱却没有往年挣得多了。

看着一家人忙碌不堪,林琪终于还是没能狠下心来置之不理,前思后想好多次,她终于还是将那个软糖的方子拿了出来。

二柱对她那样好,她不想让二柱有个不体面的婚礼,即便这个婚礼,不是他所期待的。

朱七娘见女儿又制出了一种新糖果,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对林琪重又亲热了起来。

林琪早就看透了她重男轻女的本质,哪会被她一时的亲近绕昏了头啊,不冷不热的说道:“这次别傻乎乎的把这方法再教给别人了,独一家的买卖,能卖上价去,要是把这方法又教给别人了,糖卖不上价去,二哥的婚礼也办不体面。”

“这我知道,上次吃了那么个大亏,这次肯定不白给他们了。”朱七娘狠狠瞪了林守平一眼,看来她对林守平教会林家人做糖,仍是不满意的很。

林琪也怕林守平再毫无保留的把制软糖的方法说出去,先给林守平敲了警钟:“爹,这制软糖的法子是我想出来的,你别心一软就说出去了。你要是再说出去,以后我再想出什么法子来,也不会再交给你们了。”

林守平唯唯诺诺的,没敢吭声。

软糖要比硬糖有技术含量,加水过多或过少都不得,火大火小也不行,林琪整整示范了两天,全家人才学会了做软糖。

当出来成品后,全家人脸上洋溢的那幸福笑容,让林琪看得既心酸又欣慰。

由于买卖糖果的关系,丁六和林家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林琪这一次,仍是把软糖卖给了丁六。由于软糖成本较高的缘故,林琪这次要了个高价。

知道这软糖肯定卖的不错,丁六很爽快的和林琪签了合同。签完后,林琪告诉丁六,软糖只有她一家会,而且不打算再告诉别人了,所以出糖量会很小。

丁六久在商场,自然明白林琪的意思,差点就把这些软糖当成了奢侈品来卖了,好东西是不怕没市场的,软糖的销售,绝对的供不应求。

软糖得的利润比硬糖多很多,林琪这次和朱七娘要了两成的纯利。

虽说她的铺子现在挣钱挺多的,但林琪怕多生事端,不打算让朱七娘知道那铺子是她的。而三四柱的学费是年年要出的,为了怕朱七娘怀疑她钱财来得不明不白,林琪仍是分了利润。

朱七娘大概明白了这个女儿是只会下金蛋的宝鸡,只要好好供着她,家里不愁没钱赚,所以很痛快的答应了。

林琪的小钱箱,又开始往里进钱了。

林琪家会做新糖果的事情,没多久就传出去了。

林琪一家人虽不会说,但丁六手下的人可是没义务帮他们保守秘密。

在众人得知这个消息后,林琪家的门槛几乎快被踩平了。

林家人、朱家人还有一些够得上的亲戚,都来讨要方子了。

就连林老太太都亲自登门,帮儿子们讨要方子,朱七娘和林守平顶不住压力,把事情全推到林琪这里来了。

不管谁来,林琪都一句话:“上次制糖的方子免费教给了大家,不管亲戚朋友还是宗族,我们谁都对得起了。这次二哥娶亲急需用钱,方子是绝对不能免费送了。”

有了上一次免费赠送的事情做铺垫,这一次大家都只能讪讪而回。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对林琪不满了,说她自私,只顾自己赚钱,根本不管亲戚朋友。

林琪也不管这些谣言,仍是整天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但是朱七娘和林守平没有林琪这么强大的心理承受力,在兄弟娘亲的攻势下,差一点就投降了,要不是林琪威胁他们,估计这方子早就散出去了。

也有那有心人,悄悄过来问这方子多少钱,林琪琢磨了一下自己家的利润,开了一个不多不少的价:五十两。

大多数人含怨而走,只有两户人家买了这个方子。

林琪包教包会,但也和他们签了合同,如果把方子泄露出去,要十倍赔偿。

那两家能高瞻远瞩到花五十两买方子,自然不是傻的,都把方子攥的紧紧的,悄悄的制出糖来,在林琪的指导下卖给丁六了。一两个月,这五十两银子就回来了。

有了人带头,这方子就好卖了。

陆陆续续的,林琪一共卖出去了十来张方子,大大的发了笔财。

当然了,这卖方子的钱,她还是分了一半给朱七娘。

二柱的婚期越来越近了,有好多东西是要购买的。

林琪忙活着制新糖的事情,有好一阵子没有去学画了,也好久没看见方清越了。

知道方清越中午会放学回家,林琪抽了空,去了方家的那所小宅子,看看有没有可能在那里遇到方清越,虽然她知道她不在,方清越去的可能性不太大。

这几天方子的事情搞得林琪疲惫不堪,林琪怕在家里又被哪个装穷装哭的亲戚逮住,哪怕方清越不来,她在这个清静地避避难也好过在家里。

小宅子上,锁着门呢,看来晚烟是没有来。

林琪手中有方清越给她的钥匙,是方清越怕她有个早来晚走的站在门外挨冻,特意送给她的。

开了锁,林琪闪身进了院子,把门虚掩上了。

林琪皱着眉,心事重重,一边琢磨着方子的事情,一边无意识的就走向了平时晚烟教她画画的书房,想借做画来平静一下心情。

这个书房,和晚烟的临时房间是隔壁。

林琪临进屋前,不知怎么一瞥,发现晚烟房间的门竟然没有关严锁好,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

这个时节,是最爱刮风的了,林琪怕沙尘都吹进房间里去弄脏了东西,就顺便走了过去,想帮晚烟关上房门。

她的手刚碰到门,忽然听到晚烟的房间里有个女人猛的尖叫了一声。

什么情况?

有贼?

林琪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手却已经把门给推开了。

门开了,屋内的情形立刻映入了眼帘。

两个白生生的身体交叠在一起,正忘情的扭动着。

林琪好悬没有尖叫出声,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在这上了锁的院子内,竟然有一对男女在干那码子事。

林琪推门的动作并不大,并没有惊动床上那对男女。

见那对男女没有发现她,她立刻轻手轻脚的转身就走。

怕脚步声太重,没敢跑。

林琪提心吊胆的刚走到门口,大门却“忽”的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林琪吓了一大跳,趁那人还没进来,赶紧跳到了门后边,将将躲开了那人。

来人没注意到门后有人,昂身挺胸的就往院内走。

林琪在后面一看,那身量,那衣服,那走路的姿势,竟然是方清越。

这家伙才十二岁,实在是还不太合适看真人现场版啊!

林琪赶紧从门后走出来,焦急的小声喊道:“越越,别说话。回来,快回来。”

方清越听到林琪在背后叫他,就赶紧回过身来了,当他看到林琪鬼鬼祟祟的样子时,忍不住笑了,就想开口问林琪躲那干吗呢。

林琪哪敢让他说话呀,立刻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迅速低声道:“别说话,和我出去。”

见方清越点头了,林琪才放开手,拉着方清越出了院子。

到了门外面,林琪赶紧悄悄的把院门锁上了,然后迅速拽着方清越离开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真少~

第78章

林琪拉着方清越一阵狂奔,直到离得那小宅子远远的了,这才停在一围矮墙边,趴在墙上呼哧呼哧的喘气。

方清越是练武之人,体力要好很多,呼吸一点都没粗,见林琪都快喘不上气来了,不由伸出手去帮着林琪拍后背顺气。

林琪喘着气,忽然感觉方清越的态度有点不对劲。

碰上这种情况,一般人应该问是怎么回事吧?方清越他竟然没问!

直起身来,林琪疑惑的看着方清越,看得清越都不自在了,目光躲闪着,一点也不敢看林琪的眼睛。

不用问也知道,这里面,绝对有事啊!

看起来,方清越应该是猜到里面发生什么事了,他也知道里面有什么人,否则的话,他不会如此淡定。

“越越,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那个,那个…”方清越有些不知所措的把头扭到一边,一会儿看围墙,一会儿看树叶,一会儿看天空,反正就是不敢看林琪。

一看这样子,就知道方清越肯定是知情人。

林琪忽然想到去年的时候,方清越的袖子里曾经滑出来过一封信。

如果方清越是知情人的话,不用说,那封信不是晚烟写给苏大夫的,就是苏大夫写给晚烟的。

在她收手之后,肯定是晚烟又瞄上了还在孩提的方清越。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方清越成了她的信使。

就今天这种情况看来,方清越可不仅仅是信使这么简单,很有可能,他还知道晚烟和苏大夫在那小宅子里幽会,所以今天他才会这样见怪不惊。

怕隔墙有耳,林琪让方清越和她去了铺子上。

铺子不大,但后面有一个后院,院里盖着几间房,平常的时候是老掌柜和两个伙计在这里居住。

现在是白天,大家自然是在铺子里忙活,后院空无一人。

林琪带着方清越随便进了一个屋,左右看了看没人,这才把房门关上了。

这间屋子没人居住,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也没把椅子,两人只得站着谈话。

“越越,你那次掉出来的信,是晚烟姐姐和苏大夫的吧?”

方清越见林琪一句话就道破了天机,不免有些诧异,不过基于对林琪的一贯顺从,他仍是乖乖的点头了:“是。”

“他们在那小宅子里幽会,你也知道?”林琪以前就一直觉得有点奇怪,方清越的娘亲曲朝霞,根本就没见过林琪,完全没有必要让晚烟出来教她学画,还好心的提供一处宅子。现在想来,这应该是晚烟和方清越共同作用的结果。

“嗯。”方清越看起来是不想瞒林琪什么了,林琪问一句,他回一句。

林琪郁闷的直跺脚,恨恨的对方清越道:“你可真是糊涂啊,怎么能帮他们干这种事呢?你想过这种事情一旦暴露出来的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