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雷蕾已经对那晋江穿越集团的设计非常不满意,如今听她这么说,顿时来了牛脾气,冷笑,指着旁边不远处两桌客人:“那就等他们吃完,有了零钱再找。”

老板娘一听不高兴了,拉下脸嘀咕:“不就几钱银子么,小气的穷丫头!”

雷蕾怒:“你说什么!”

老板娘“哟”了声:“我们区区小店,哪敢说姑娘什么。”

早已习惯“顾客就是上帝”的服务态度,见她阴阳怪气,雷蕾正要发火,旁边一个满含笑意的声音响起:“算了,不用找,走吧。”

老板娘喜悦,媚眼直飞:“还是公子大方!”

新仇旧恨全都上来,雷蕾忍不住爆发了,指着秦流风的鼻子就开骂:“姓秦的!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当米虫,银子来得有多不容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吃饭都很困难!”

“明知道她们偷税,还故意包庇,不秉公处置”

“”

秦流风被骂得直摸鼻子,苦笑。

雷蕾风中凌乱,一骂平川。

“‘床前明月光’有什么了不起,老娘四岁就能念了!”

“不要以为会盗两句诗,就不把人放在眼里!”

“你当你是谁,很招人喜欢?”

“自作多情!”

“”

长得水灵灵的乖乖巧巧的大姑娘,骂起人来却这么厉害,风格如此泼辣,且不说公子等人,连客栈老板娘都听得发呆。

骂累了,雷蕾终于停住,顺手取过柜台上的茶杯喝了口。

一只漂亮的手拍拍她的肩膀。

就在雷蕾以为此人要赔礼道歉的时候,秦流风点了她的穴道,拎起来就走:“上路了。”

众人都不说话,忍笑。

才走出几步,秦流风又停住,回身笑眯眯地看着老板娘:“美人,替我给你们钟老板捎个口信好不好?”

老板娘犹未反应过来:“口信?”

秦流风点头:“对,就说叫她一个月之内去各处税务局将所有欠下的税缴清,再写份检查。”然后特别强调:“别忘了还有罚款,若少一文,所有分店都给我停业整顿。”

老板娘勉强笑:“公子开玩笑”

“玩笑?”秦流风扬眉打断她,“记得把这个玩笑说给你们钟老板听听,另外叫她顺便拜访一下峨眉派税务局那位朋友,就说乡下风光好得很,正适合陶冶性情颐养天年,他下个月就可以回老家去种萝卜了。”

老板娘笑不出来了:“你”

他笑吟吟:“我叫秦流风。”

见公子看着自己,雷蕾正要求救,人就被丢进了车厢,秦流风跟着钻进来,坐好。

马车开始颠簸。

秦流风懒洋洋坐在对面:“雷蕾姑娘面前,秦某怎敢徇私枉法,如今秉公处置,姑娘可满意了?”

雷蕾两眼直翻。

秦流风道:“是不是奇怪,我为何不当场处罚,偏要等到现在。”

雷蕾马上看他。

“那会影响他们做菜,”秦流风往后一躺,“厨子做菜也要看心情的,心慌意乱,难免火候就掌握不对,味道就差了,无论谁受了罚,心情都不会太好。”停了停,他调整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他们是该罚,我也不能亏待自己的嘴巴。”

不愧是管经济的,头脑的灵活度,不是“小白”那么古板的人能比,雷蕾佩服。

秦流风看了她半日,直起身,将她拎到面前,为难:“你说,是解开你的穴道好,还是就这样好?”

废话!雷蕾早就浑身不舒服了。

秦流风不慌不忙想了半日,道:“还是这样清静。”

雷蕾急,连连眨眼。

秦流风叹了口气,妥协:“秦某总是不忍心让女人受委屈,只要你不再骂人,我就替你解穴。”不待雷蕾表示,他又自顾自道:“其实骂也没关系,我可以再点。”

雷蕾直瞪眼。

秦流风低声笑:“跟我同车,是不是比跟着萧兄弟更有趣?”

穴道得解,雷蕾立即滚到一旁,离他远远的,扯着喉咙大叫:“停车!停车!”

这辆马车原本走在最前面,一停,整个队伍也都跟着停了,吆喝的吆喝,收缰的收缰,众人都莫名,不知道此女是何用意。

雷蕾飞快从秦流风的车上跳下去,爬上最后那辆车。

公子正在奇怪,忽见此女钻进来,不由愣住。

队伍又开始前行。

雷蕾扑过去抱住他:“喂,小白!”

公子黑着脸推她:“你”

雷蕾竖眉:“小白!”

公子果然不动了,任她吃豆腐:“不是和秦兄一起么?”

雷蕾抱着他哼哼,赖皮:“我一点也不喜欢看到他,我喜欢跟你坐一辆车。”

公子抽抽嘴角:“不要和秦兄吵。”

雷蕾不满:“他故意整我的,你看他那样对我,也不帮忙?”

公子斟酌半日,反问:“你记得秦兄的诗?”

原来他也误解了,雷蕾总算弄明白缘故,得意不已,你就慢慢想吧,老娘偏不解释。

间谍无处不在

晋江客栈很是清静,干净的房间,滚烫的热水,松软的被褥,一天的疲乏全都消失了。雷蕾躺在床上看灯影摇曳,心情很不错,江湖真不小,这几天算是见了世面,和“小白”的感情有望加深,也不会再有美人哥哥逼着去偷东西,日子过得真舒服啊!

正想着,那个服务态度很好的小二又来敲门了:“姑娘,你吩咐的东西小人已经买来了。”

雷蕾莫名:“我吩咐的东西?”

小二笑道:“姑娘不记得了?小人巴巴地跑了大半个镇才买到,你瞧天都黑了。”

雷蕾开始觉得不对劲,想着公子与秦流风他们都在隔壁不远,于是起身开门想问清楚,却见店小二带着一个人站在门外。

见到此人,雷蕾魂飞天外,不管三七二十一,慌忙将他拉进房间。

上官秋月回身:“下去吧。”

“姑娘满意就好,若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去办。”小二恭敬地弯腰退下。

幸亏冬天天黑得早,公子他们都已经休息,加上客栈房间的隔音效果还行,雷蕾略放了心,关好门,低声埋怨:“你怎么来了!”

上官秋月皱眉:“怎么,不想见哥哥?”

雷蕾马上假笑:“当然不是,我很想你的,就是没想到你也会跟着来。”

上官秋月展颜:“想我?”

雷蕾拉他坐下,讨好地倒了杯热茶:“是啊,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一只手揽她入怀,上官秋月亲切地:“哥哥也很想你,所以就来了。”

大哥,也只有你能把肉麻的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雷蕾极不自在地坐在他腿上,烛光里那张脸完美得不似人间所有,二人相隔极近,熟悉的馨香味直往鼻孔里钻,叫人心猿意马,她不由暗暗叫苦,笑得古怪:“哥,我多大了?”

上官秋月目光闪烁:“十九。”

只比实际年龄小一岁,相差不大,雷蕾又问:“你呢?”

上官秋月不解了:“二十六。”

雷蕾看看二人姿势:“那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有十九岁的妹妹还坐在二十六岁的哥哥大腿上的?

上官秋月明白过来,笑了,语气却不在意:“自己哥哥,怕什么,让你轻薄还不好?”

真会利用身份占便宜,这招好象是老娘用过的吧,雷蕾不敢违逆此人,于是顺其自然趴在他怀里,心里直叹气,小春花,借你的身份吃你哥哥豆腐,真是不好意思,你跟这位妖孽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暧昧,好象又没那么不堪,精神恋?

“那个小二是你们的人?”

“是我们的人。”纠正。

对了,兄妹两人是大小魔头组合,雷蕾无奈之余,也有点惊心,看来千月洞的星仆无处不在:“这些客栈驿站都是他们提前安排的,不都是他们的人么?”

上官秋月笑得古怪:“当然,掌柜还是他们的人。”

“那别的”

“杀了。”

轻轻一句话,雷蕾吓得差点从他身上滚下去:“全、全都杀了?”

上官秋月扶住她,宠溺地:“我原本只想确定一下你们是不是走这条路,那掌柜却不肯说,所以我就杀个伙计让他看看,他还不肯,我就再杀了一个,后来人杀完了,他就说了。”解释完毕,他觉得很惋惜:“迟早都要说,他偏偏想不明白这道理,白白丢了几个伙计,你说他笨不笨?”

自己杀了人怪到别人头上,美人哥哥的变态程度果然不是咱能比的,雷蕾哭笑不得,此时她才深刻体会到,人命对此人来说真的是蚂蚁。

如今客栈这几个小二全是千月洞的人!她战战兢兢:“你想下手?”

上官秋月反问:“你怕我对他们下手?”

雷蕾惊,忙摇头:“不是。”

“真那么容易,我还会等到现在?”上官秋月笑,“只那个小二是我的人,别的都是临时找的,若全用星仆,你以为秦流风他们会看不出来?”

雷蕾松了口气。

上官秋月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跟哥哥说实话,他们真的是去夜谭城?”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他跟前说假话会是什么下场?雷蕾冷汗沁出,不敢再自恃身份去冒险,于是故意抱着他撒娇试探:“我们要去哪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上官秋月果然放开她,叹息:“还以为你只顾帮他们,不认哥哥了。”

“怎么会,”雷蕾勉强扯了扯嘴角,看来此人早就知道小太平他们的计划了,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千月洞的奸细呢,既然他都清楚,再隐瞒也没必要了,“碧水城大年初一拍卖长生果,所以他们到时候会有所行动,你到时候最好别进碧水城。”

上官秋月点头:“我不会去碧水城。”

到时候小太平调集三大派人手,碧水城会被戒严,美人哥哥若和他们起冲突,我还真不知道该帮谁呢!雷蕾松了口气:“那就好,长生果我们要不要也无所谓”

上官秋月打断她:“长生果我当然会要。”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脸,他柔声:“答应替你取的东西怎能放过,只有哥哥才会真正对你好,明不明白?”

看看,又肉麻了!这份心意雷蕾多少还是感激的,劝他:“但那人手上的长生果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到时候何盟主会调集人手,碧水城全城戒严,你犯不着去冒险。”

“是真的,我就取了,是假的,我就看热闹,”上官秋月笑,“谁说我要去碧水城。”

雷蕾愣。

上官秋月推开她,起身:“何太平有计策,别人就没有对策?凡事都是可以变的,你该记住这句话。”

雷蕾摸不着头脑。

上官秋月上下打量她。

雷蕾更奇怪:“看什么?”

上官秋月道:“除了哥哥,你也经常轻薄别人?”

雷蕾认真想了想:“不轻薄白不轻薄。”

上官秋月笑而不语。

长眉如墨画过,眼尾略上翘,带着几分天然的媚态,鼻梁挺直却略显秀气,只有那薄而有型的唇,时常紧抿着,象征着果敢决断,使得整张脸不笑的时候威严摄人,才可以看出此人是个高高在上的、掌控着许多人的生杀大权的、唯我独尊的魔头。

敲门声忽然响起。

雷蕾惊回神:“谁?”

“你可有事?”公子的声音。

想着方才二人说话声音太大,雷蕾后悔不已,忽瞟见上官秋月似要说话,吓得立即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朝门外道:“没事没事,你怎么起来了?”

公子似在迟疑:“你好象在和谁说话?”

雷蕾忙道:“没有呢,就刚才小二来了下。”

公子到底没听真切,也信了:“有事就叫我们。”

雷蕾连连答应,直到门外脚步声消失,才松了口气。

上官秋月将她的手从嘴上拿开:“想要闷死哥哥?”

雷蕾急:“你快走吧,别让他发现!”

上官秋月歪着头看她:“这么晚了,让哥哥去哪里,不如就留在这儿。”

春花是你妹妹,老娘可不是,要跟你那么纯洁地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你还是杀了我吧!雷蕾瞪眼推他:“不行!快走快走!”

想到曾经死了的那些伙计,雷蕾这一夜再也睡不安稳,梦里总被几个浑身是血的死人追着跑,大叫“兄债妹偿,小魔头还我命来”,噩梦时断时续一直做到天亮,因此第二天上路时,精神未免差了些,干脆趴在公子身上睡觉。

见她真是睡眠不足,公子提醒了几次,也不再说什么,又怕天冷她睡出毛病,想到此女并无男女观念,便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大约是公子一身正气,雷蕾觉得安心的缘故,这一觉竟睡得香甜无比,再没做恶梦,醒来时大乐,想不到“小白”还能辟邪。

“萧兄弟!”车帘被撩起,秦流风弯腰钻进来,见此场景,顿时挑起了眉毛。

公子略有些不自在,很快恢复镇定:“雷蕾姑娘精神不太好”

秦流风看了雷蕾一眼,似笑非笑:“想必也更喜欢睡在这儿。”

雷蕾其实早已醒来,不过在公子怀中假寐,闻言立即怒目。

秦流风坐下商量:“前面便是新晋驿站。”

按照计划,到了新晋驿站就该使金蝉脱壳之计了,赵管家与王从张前自领人去夜谭城慰民,以掩人耳目,这边秦流风与公子等人却要私下改道,去架空城与何太平会合,一起去碧水城会一会那出售长生果的神秘人,来个瓮中捉鳖。

见雷蕾已醒,公子推开她,道:“此地是武当派的地盘,你先去驿站准备,我去找武当派刘掌门,要调多少人?”

秦流风想了想:“两百左右也够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驰进新晋驿站。

站长亲自带人上来迎接,秦流风与他打过招呼,二人进房间商量去了,其余众人也纷纷下了车马,各自按计划行事。

公子并不歇息,带着凤鸣刀就要上马赶去武当派。

雷蕾拉住他:“你就这么去,他们肯借人么?”

公子不语。

旁边赵管家哼了声:“凤鸣刀在,牛鼻子老道敢不听令,别说只问他借几个人,就算要东西南三大门派都来,颜老儿他们也只得乖乖听话。”

怪不得百胜山庄号称武林北斗,不只是因为刀法厉害,还有凤鸣刀可以调兵的缘故在里头,若是凤鸣刀心法真被毁看着公子远去的背影,雷蕾愁肠百结,想到上官秋月昨晚的话,心里不由七上八下——这次行动原不是针对上官秋月,但那个石先生要在碧水城拍卖长生果,上官秋月却说不用去碧水城,是什么意思?

难道事情有变?

雷蕾更加不安,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次行动骗不过上官秋月好说,并非人人都有千月洞这么厉害的消息网,骗别人应该绰绰有余,何况此刻江湖上的消息是,何太平还在八仙府调查卜老先生的事,那石先生又怎会知道他其实已经赶到架空城来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她不再多想,过去与温香等人说话。

公子很快回来,带着二百多名武当弟子,都是护送赵管家等人去夜谭城慰民的,队伍午时浩浩荡荡出发,却没人知道重要人物并没上车,大约一个时辰后,又有三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驰出新晋驿站,朝晋江城方向行去,却是秦流风带来的三个手下,他们前脚刚走,众人立即上了另外三辆马车,朝架空城方向赶。

秦流风行事果然周密,雷蕾忍不住赞叹,这样若有其他人跟踪也可以甩掉了。

私下赶路远不如先前那么轻松,众人几乎是日夜兼程,除了在驿站换马时稍作歇息,都极少住店,温香自幼习武还好说,冷醉也是男儿性格,原就四处跑惯了的,倒也没觉得十分不适,惟独苦了雷蕾,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时常被秦流风戏弄,也没心情理会斗嘴,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架空城与何太平会合之后。

架空城的晋江客栈。

何太平细细问过情况,道:“我与卜二先生商量过,他会对外宣称我还在八仙府,如今再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不算太早也不算太迟,我昨日已发过手令,暗中调动东山南海两派高手,他们会按时赶到碧水城。”

说完,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温香:“难得温姑娘知道大局为重的道理,或能体谅何某。”

温庭得到碧水城出售长生果的消息,却迟迟不肯上报,足见其有私心,如今何太平暗中调兵,惟独不让西沙派参与,显然也对温庭不放心,雷蕾知道其中意思,只是为温香担忧,冷影之死,温庭的嫌疑实在太大。

温香垂下眼帘,低声:“父亲纵有不是,但若说他害冷伯父,是绝不可能的,望何盟主明查。”

何太平微笑:“放心。”

秦流风道:“这路上似有人跟踪,怕是跟千月洞或传奇谷有关,想来他们对长生果也有企图。”

雷蕾心中一动,知道必是上官秋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