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呵呵一笑,抬起那只包扎的大手,道:“已经无碍了!”

温皙很是着急的模样,“可是皇上伤了手,还怎么批阅奏折?臣妾真是闯了大祸了!”

康熙笑得愈发大声了,“朕左右双手俱能成书!你放心就是了!”说着还用左手做下笔如有神的状。

温皙娇憨道:“那可说好了,是皇上自己非要把手塞进臣妾嘴里的,以后可不许拿手上的伤来秋后算账!”

“朕有那么小气吗?!”康熙佯怒道。

扑哧,温皙忍不住笑了出来,“臣妾相信皇上不是小气鬼就是了!”

一连三日,康熙除了去上朝就没有离开过承乾宫,佟贵妃身边的李嬷嬷被杖毙就很足够说明康熙心中到底在意的是谁!温皙也是睡醒之后,才听底下人说康熙重杖罚了李嬷嬷,且不许太医诊治,李嬷嬷再慎行司熬了一日才断气。这位历经两朝,在宫中原本极有体面的嬷嬷就这么死了!运送遗体去乱葬岗的车特意从六宫穿过,让无数妃嫔为之侧目和心惊!

长春宫,宋娉婷望着无尽的远方的宫殿,“嘎珞,我就知道那样的名字是她的???”

在这个寂寂深宫,深夜眺望帝王宫殿的并不只有宋答应一人???不但有帝王的嫔妃,还有一双苍老而凛励的眼睛。

“苏沫儿,你说玄烨这次是动了情了吗?”

“温僖贵妃不过是受伤之下,才得到皇上怜爱的!”

“佟佳氏怎么样了?”

苏麻拉姑道:“前天在承乾宫外跪了三四个时辰,膝盖都跪伤了,皇上还是不肯见她。她也是的,皇上都下旨了,要杖死李嬷嬷,何苦跟皇上作对呢?李嬷嬷挨了板子,在慎行司熬了一日,不治而死。没有皇上点头,哪个太医敢去救她?佟贵妃也只能去求皇上了,跪到听到李嬷嬷断了气的消息,悲怒交加,就晕了过去。”

“皇帝这会儿还在承乾宫吗?”

“刚刚回养心殿,九门提督急奏,天地会的余孽被劫走了。还是温僖贵妃把皇上劝走的。”

孝庄脸色稍微好了些,道:“走,咱们去养心殿。”

“太皇太后,现在都是深夜了!”

“现在要是不去,他处理完政务,怕又要去承乾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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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康熙终于批完了折子,松了口气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都快子时了。”

“备驾,去承乾宫。”

梁九功急忙提醒道:“皇上,都这个时辰了,贵妃早歇下了!”

康熙放下手中的剔红山水高士狼毫笔,道:“朕知道,悄悄去就是了,不许打扰贵妃!”

这时候,深夜寂寂里吱地一声,养心殿外的大门缓缓开启,孝庄太皇太后缓缓地道:“皇帝批完了折子,这是要去哪儿?”

康熙一愣,急忙上前搀扶着孝庄道:“皇玛嬷怎么来了?夜深雪大的,苏嬷嬷也不拦着点!”

孝庄面色肃穆,“皇帝还知道夜深雪大?!不照样打算出去?!”

康熙讪笑了两声道:“自从朕亲政后,皇玛嬷许多年都未曾涉足养心殿了。”

孝庄嗯了一声,十分中肯地道:“养心殿这个地方哀家的确不该来。”

康熙急忙赔笑:“孙儿不是这个意思,皇玛嬷过来,孙儿自然高兴!”

孝庄端容肃穆,正色道:“养心殿是处理政务的地方,哀家打算跟皇帝谈的是后、宫的事儿。还是去偏殿说吧!”

听孝庄绝无插手前朝政务的意思,康熙的心也放心了大半,但一听到后、宫的事儿,想也知道肯定和承乾宫有关,便心下又紧了起来,急忙吩咐梁九功准备热乎乎的奶茶。

康熙陪同孝庄去了东偏殿覆仁斋,祖孙一起用了奶茶暖身。

孝庄太皇太后看了一眼随意放在桌案上的一局残棋,心中满是感慨道:“先帝去得早,皇帝年少当家,才把大清这副残局理出了个样子,现在想想当初的日子,走来不易!”

康熙急忙点头,“皇玛嬷说的是!”

孝庄容色一遍,心有余悸地道:“一想到当年的董鄂妃,哀家至今心惊胆战!”

康熙心下也一急道:“皇玛嬷严重了!前朝后、宫孙儿不会混淆的!”

孝庄微微笑了笑,道:“前朝的事儿,皇帝一直很有分寸,无须哀家再操心了,只是后、宫的事儿,女人的事儿,皇帝有时候怜惜起来,便失了分寸。”

康熙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问:“可是佟贵妃去慈宁宫叨扰皇玛嬷了?”

孝庄容色不改:“佟贵妃如何,哀家可以不管。但端嫔失子,涉及龙裔,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康熙皱起眉头,道:“此事尚未查清???”

孝庄看了一眼康熙道:“那就慢慢查、仔细查!只不过——如当初在木兰一般,端嫔涉嫌谋害郭氏腹中龙裔,故而禁足。今日钮祜禄氏贵妃在真相大白之前也需禁足才公平公道!”

“皇玛嬷!”康熙忍不住疾呼,声色俱变。

孝庄肃脸疾厉声道:“皇帝是天子!行事必须公允!”随即稍稍收敛了几分,露出些许温和之色,“只是禁足而已,况且钮祜禄氏有伤在身,本就是需要静养的,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免受迎来送往烦扰。”

康熙长长地叹了口气,知事不可违,只好答允,颇有几分无奈的神色,“皇玛嬷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叫贵妃略静养几日。”

孝庄满意地点点头,道:“就算禁足,贵妃依旧是贵妃,皇帝放心即可。”(每日中午十二点、晚上八点分别更新。求推荐、求收藏,求包养ing~~~~~)

第六十二章 禁足静养

翌日一大早,温皙刚刚从空间睡足了出来,松儿急忙来报:“主子,太皇太后身边的苏嬷嬷来了!”

“什么?来了多久了?”温皙心下一急,连忙问道。

“已有半个时辰了。”松儿道。

“怎么不叫醒我?!”温皙急忙跳下拔步床,忙手忙脚地穿鞋袜,等着都一个钟头了,苏麻拉姑可别以为是她凭借身份要给个下马威才好!

松儿一面伺候温皙穿花盆底儿鞋,有些委屈地道:“是主子嘱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您的。”

额???不是要进空间嘛!

松儿竹儿梅儿、青丝、青纱这才手脚麻利地服侍着温皙穿衣洗漱,温皙还是忍不住着急:“头随便梳个一字头就是了,不要抹桂花油了!抓紧时间!”

温皙急忙来到正殿的时候,苏麻拉姑笔挺着身子,丝毫没有着急、不悦等神色,一派从容宁静。即使看到温皙急急忙忙出来也十分淡然,踩着二寸花盆底缓缓走近两步,无比规矩地蹲身行礼,缓慢而清晰地道:“给贵主子请安。”

温皙端身微笑,许是被她的一派安然之态感染了,不由地放换了语速,很是客气地道:“苏嬷嬷不必多礼。劳嬷嬷久候了,本宫今日起得有些晚了。”

苏麻拉姑穿着一身寻常的松柏绿的宫装,头上大拉翅只装饰着流苏和精致的绢花,浑身无半天不合规制,素来宫女嬷嬷头上装饰不能超过三样,衣衫用色也以绿、褐二色为主,不能与主子们大红大紫的颜色相冲撞了。苏麻拉姑即使是孝庄太皇太后身边的心腹,也丝毫没有逾越。

苏麻拉姑看面容已经上了年岁,不曾施脂粉,只修了修眉毛略以铜黛画眉,开口端庄款款:“奴才是奉了太皇太后之命,特意来给贵主子送一些滋补的人参燕窝,太皇太后吩咐了请贵妃好生静养,免了请安,请安心等待端嫔落胎一事水落石出。”

苏麻拉姑说得十分得体,但温皙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让本宫???”

苏麻拉姑微微点头,从实而言:“是请贵妃暂且禁足几日。”

温皙颔首,“本宫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懿旨本宫自会遵从,有劳嬷嬷走着一趟了。”说着便示意身边的送松儿给赏赐。

松儿会意上前道:“这个荷包还请苏姑姑品鉴,不要嫌弃手工拙劣。”

“这???”若是寻常的金银苏麻拉姑自然毫不犹豫地推辞,若是个荷包料子、绣工虽好,但毕竟不算贵重物品,她倒不好拒接,若拒绝了岂不是是嫌弃手工不好了?只好接了道:“姑娘的手工极好。”

温皙宫里素来赏赐也是分等级的,赏给寻常宫女太监的都是丝绣荷包里装着一定梅花银裸子,赏给有些头脸的太监嬷嬷就是用金线绣荷包里装着金瓜子、金豆子之类的东西,赏给首领太监、管事嬷嬷一类的就是质地上好的盘金绣荷包里面盛放珍珠缘定来生。

苏麻拉姑接过来才知道那精致的盘金绣荷包虽然看上去干瘪瘪的什么都没盛放的样子,但是一入手就摸到了里头有两颗圆滚滚的东西,想来是珍珠了。心道,罢了,收了就不能退了!只好收进了袖子了,口中安慰道:“贵妃安心即可,太皇太后也是依照宫规办理罢了。”

温皙得体地微笑着,轻轻道:“是,嬷嬷说的极是。太皇太后的懿旨是最公道不过的了!”

送走了苏麻拉姑,温皙问道:“松儿,可装对了东西?”

“按主子吩咐的,是两颗混元的金珍珠!”松儿露出了几分肉疼的神色,“那金珍珠可是皇上日前赏赐的,南府进贡的金珍珠每年也只不过一斛之数,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宫里都只得四颗,承乾宫也只得了两颗而已,主子您一转手就全打赏出去了!”

温皙笑道:“苏麻拉姑不是一般人,金珍珠虽然难得,但不过是死物,没什么大不了的。”温皙这样舍得也是因为空间也产金珍珠的缘故,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肯定比底下进贡的数量多!

珍珠中以金珍珠最为珍贵,价值连城,金珍珠不似寻常珍珠,素来得几颗只能用来做耳环、戒指或镶嵌只用,寻常珍珠项链常见,但从无人见过金珍珠项链,此物太过罕有,一两颗已经是难得,若要做成项链必然是要每一颗都一般大,齐集天下金珍珠也实难凑出一条颗颗一般大的金珍珠项链。

不过温皙并不喜欢金珍珠,此珠华丽异常,有黄金的光泽,实在太过耀眼,戴在身上就像是暴发户似的。温皙更喜欢粉色或者粉紫色的珍珠,温润雅致。经过空间的催化和基因变异,温皙空间里各色珍珠也算是都有了,寻常的白珍珠为主,粉色、紫色、粉紫色、蓝色、黑色、蓝黑色等各种色泽的珍珠。

“不过主子被禁足了???”松儿有些替温皙觉得委屈。

“没事!”温皙浑不在意,“我正好要好好歇两天。”康熙老是守着她,害得温皙都不能进空间了!

“松儿,你去长春宫看望一下宋答应,她若是聪明,就知道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温皙嘱咐道,她闲下来的日子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竹儿,带几个小太监去内务府把这个月的炭领来。我正想着把西边暖阁弄成个花房!”

吩咐了一通,温皙又回到帐子里,说要睡个回笼觉,不许人打扰。

温皙来到灵泉山,喝了几口暖泉里的水,又分别给冷泉、暖泉都喂了块极品美玉吃,现在灵泉的规模已经有两个澡盆那么大,要不是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温皙真想跳下暖泉洗个澡!

对面的冷泉边儿上,那株绿萼梅长势喜人,已经有人高了,越是靠近灵泉边儿,植物的生长速度就越快。闻着绿萼梅馥郁的香气,果然比佟贵妃宫里的那两株发生了优化和变异,花瓣的颜色更加浓绿,就像是祖母绿的色泽一般,连花蕊都是绿幽幽的。

绿萼梅的旁边还有一株高大的红梅,颜色比大红还要更深,颜色红郁得发黑,树的枝干又格外奇异遒劲,因此温皙给它起名叫做铁骨红梅。红梅树根下,长了几朵雪莲,原是储存在小楼中的一些雪莲种子,一直种不活,直到有了冷泉,温皙才起意将它们种植在冷泉之侧的,果然现在已经凌寒而开了。绿叶葳蕤,雪莲花开硕大,花瓣层层累叠,纤薄中有几分通透,上头还沾染了冷泉释放出来的冷雾形成的小水珠,显得格外晶莹剔透,仿佛冰雕玉琢,焕然无暇!

温皙蹲下身子,撕下一片雪莲花瓣,放进嘴里,清亮味苦,却如冰一般入口即化,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在肚腹中逸散出暖洋洋的气息,经久不散。温皙这才知道雪莲对于治疗体寒颇有奇效。(每日中午十二点、晚八点更新,喜欢的请收藏一下、顺手给个给个推荐票~~~)

第六十三章 拜高踩低

从空间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温皙知道“回笼觉”不能睡太久,虽然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打扰,万一松儿竹儿梅儿她们看到她半天不醒来,掀开帘账查看,事情可要大条了。

温皙让她们伺候洗脸梳妆,这个时间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虽然她在禁足中,但并没有不许外人来探视,白天里还是少进入空间为妙!

承乾宫正殿阔五间、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内外檐饰龙凤和玺彩画。双交四菱花扇门窗,室内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正间内有康熙亲笔御题的“承顺温惠”的匾额。承乾宫,乾字为天,代指帝王,“承乾”之意便是顺承君王,居住此宫的嫔妃不可违逆皇帝。

承乾宫东西各有配殿两座、侧殿两座,皆是琉璃瓦硬山式顶,檐下饰旋子彩画,东配殿分别为贞顺斋、三福轩,西配殿为怡安堂、四禧堂;东侧殿为菱芳斋、庆然居,西侧殿为敬德斋和敬春斋。

单论主殿,就包括正殿待客迎驾之地,正殿后是寝殿,寝殿后还连通着一间浴室,因此是深三间。而阔五间,是指正殿之东为碧纱橱一间,往东联通着一间放置书籍的小书房,正殿西为西暖阁两间,正好是阔五间。

外头雪花飘摇,银装素裹,西暖阁里却温暖如春,几株晚菊也几近凋谢了,除了梅花和水仙,温皙在入宫之前还搜罗到了来自海外的风信子和郁金香,现在都在花房里开得炫丽。

温皙看到暖阁里的炭盆都快烧完了,不禁蹙起眉头道:“看守花房的宫女怎么这么不仔细?炭盆都要烧完了,还不添些竹炭!”

松儿面带忧色,上前道:“主子,不怪她们,是这个月的炭还没有领到???”

温皙不由疑惑道:“我前两日就嘱咐了早早去取炭,今日都是初三了!居然还没有领来吗?”

竹儿面带气愤之色道:“小鹿子带着底下小太监都去了七八趟了,内务府总管徐信义却说红箩炭要紧着两宫和乾清宫,已经没了!”

温皙一听,顿时明白了,好啊!居然敢克扣到她头上来了,登时怒火上来:“那竹炭呢?难道连竹炭都没有?!”

竹儿咬牙切齿地道:“徐公公可是底气硬得很,居然口出狂言说什么有罪之人不配用上好的!主子,您才刚刚禁足,他就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一定要回了皇上,好好惩治这起子贱奴!”

温皙冷笑,道:“一个徐信义算什么?若非有佟佳氏授意,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动我承乾宫的份例!”

竹儿一慌道:“主子,那我们该怎么办?佟贵妃这是要报复您啊!”

“蠢货!”温皙突然低声骂道,“我还以为,她会趁着我禁足的机会,去好好挽回皇上的心!没想到竟然干出这样没脑子的事儿!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扣下了承乾宫整个月的炭例!哼,可见没了李嬷嬷这个智囊,佟贵妃便像是没了脑子的人!”

吴鲁氏微微摇头,“主子要担心的是眼下的困境,这几日用的都是上个月剩下的竹炭,眼看就要用完了,这天又一天比一天冷,是否让福嬷嬷给皇上哪里透个话?”

“不必!”温皙眼中倔强,“你们反而要好好看着福嬷嬷,不要让她有机会给皇上哪里报信!”

松儿急忙道:“主子您这是何苦?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让皇上知道?”

竹儿也道:“难道要叫徐信义那狗奴才继续张狂下去吗?昨日小鹿子去的时候又听了好一通数落呢!话里话外没少说主子的坏话!”

梅儿插嘴道:“若不然,奴才去跟荣妃娘娘说一说,她是管着后、宫份例的,起码先把这个月的炭例弄到手,否则这个冬天还怎么过下去?”

温皙摇头道:“本宫和荣妃并无交情,她素来礼佛不爱惹事,且你们以为她会为了本宫和佟贵妃作对吗?”

松儿竹儿梅儿都慌了神,焦急地六目齐齐望着温皙。

吴鲁氏眼中充满了担忧,“主子,您该不会是要——”

温皙坐在软榻上,叹息道:“本宫当日的确太冲动了,为了出一口气,所以狠狠反击佟佳氏,本宫也没有想到皇上会杖毙了李嬷嬷,让六宫胆寒侧目,太皇太后这才插手禁足本宫!”

李氏不是孝康章太后身边的旧人吗?竟然也往死里打?佟贵妃跪在承乾宫求康熙饶恕李嬷嬷,康熙都不为所动,这件事整个后、宫都为之震动,因此才引起了孝庄的忌惮!佟佳氏不是一般的嫔妃,她可是孝康章太后的侄女、康熙的表妹,竟然也因为温皙,使得她和康熙之间的情分一丝不剩了!

可惜当日温皙在麻沸散的药性下几度昏昏睡睡,等到她略微清醒的时候,李氏早就扔去乱葬岗了,也没有看到佟贵妃跪在她宫外苦苦哀求的可怜模样。也有些叹息,是否自己的演技真的太好了,居然让康熙丝毫不过和佟贵妃多年同床共枕的情分?

康熙终究是帝王,李嬷嬷再有资历,也只是奴才,康熙在盛怒之下就需要一个替死鬼,一个奴才而已,死了就死了。只不过,他任由佟贵妃跪在雪地里,竟然丝毫不怜惜?可见是真的动了大怒,许是觉得佟贵妃是在违逆他的旨意才如此狠心吧。

但是孝庄不会那么想,她会以为康熙为了温皙连对孝康章太后母家的亲情都抛诸脑后了!所以才会出手打压温皙。

所以,要让孝庄放下警惕,就需要出现一个比温皙更嚣张的人、一个比温皙更让她忌惮的人。这个人???佟佳氏无疑再适合不过了。这个后、宫需要平衡,只有让佟佳氏嚣张到了打破平衡的程度,不论端嫔小产之事是否能够水落石出,她都会解禁。

“暂且熬几日吧,你们的炭怕是也被克扣了吧?以后两人睡一个被窝,也能互相暖一暖身子。通知成嫔、慎嫔她们也小心一些、低调一些,不要和佟佳氏起了冲突,尤其是慎嫔,她的性子???唉!”温皙微微叹息,慎嫔的性子是最急躁的,若是佟贵妃觉得慎嫔是温皙一党的而出手加以打压,慎嫔又不肯服软的话,只怕要吃亏。

第六十四章 成嫔谋略(上)

慈宁宫外。

今日的天气并不算好,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虽然早晨雪停了,但天依旧是阴霾的,冷风嗖嗖刺骨,“我听说山东一带突发瘟疫,皇上这几日忙得都整夜整夜地没合眼,早顾及不了后、宫的事儿了!”慎嫔叹了口气,冷风灌进脖子里,不由地浑身一哆嗦,手上捧的手炉这回已经不热了,还好从慈宁宫回咸福宫的路不算远。

成嫔走在清扫过的青石路面上,也感叹道:“是啊,今年的冬天本就不一般地冷。幸好我宫里只有宋答应,其他不用的偏殿侧殿都停了炭火。当初收拾了个宽大的偏殿给她住,现下倒是让她受冷了,屋子越大需要的炭火就越多,她的份例本就那么一点点,以前我还能周济她几分,现在我都把胤?抱到自己屋子里了。白天的时候就把她叫道正殿说说话,也能给她省些炭火。”

慎嫔气愤道:“嫔位该有的日用八斤的红箩炭以前起码还能有一半,好叫我填了手炉暖暖手!现在竟连一斤都没有了!那些个竹炭年份又不够,放在手炉里一个时辰不到就不热了!”说着就把连点温热气儿都没有的银胎珐琅彩手炉扔给随从的宫女拿着,“她真想把整个**都弄得鸡犬不宁吗?!”

成嫔急忙捂着慎嫔的嘴,低声道:“你小声些!也不怕叫人听见!为了赈灾山东,连太皇太**里的份例都减半了,何况是你我?”

“银钱减了就减了!连好炭都没了,这个冬天可还怎么过?!也没见她宫里减!”慎嫔愤愤不平地道。

突然后头传来一声带着严厉的质问声:“慎嫔说什么减不减?也说给本宫听一听。”

慎嫔、成嫔二人听见熟悉的声音,急忙推到道路一侧,福身行礼:“贵妃娘娘金安!”

佟贵妃从五彩刻丝青鸾齐飞的轿子中走出来,身上披着厚厚的银狐披风,慎嫔、成嫔二人只闻见香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佟贵妃今日珠翠满头,打扮得格外华美,佟贵妃慵懒高傲地斜睨:“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该不会在人背后嚼舌根子吧?”

成嫔急忙抢先慎嫔一步上前谦恭地笑道:“怎么会?方才慎嫔妹妹正在说连娘娘的景仁宫份例都减了大半,嫔妾等应该随从效仿才是呢!”

佟贵妃朱唇微微一哼,可见是并不相信成嫔的话,嘴上趾高气扬地道:“那就好!此次赈灾,朝廷开销颇大,后、宫也该尽一份力才是!本宫主理**多年,素行节俭之道,今年不比往年宽裕,削减后、宫用度也是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允许的,想来也不会有哪个胆大包天的敢违逆吧?”

慎嫔心下早就积了一怨气,被佟贵妃这么一刺激,就忍不住开口道:“今年的红箩炭可真是少呀!娘娘一削减用度,它就像是自己长了翅膀一样,整个宫里除了皇上和两宫哪儿,也就只有贵妃宫里还用不完了!想来嫔妾们份例的红箩炭都是会拜高踩低的,所以都飞去贵妃宫里了!”

佟贵妃听了慎嫔这么一通怪里怪气暗讽的话,登时气得鼻孔都要冒烟儿了,姣好的容颜不满怒容,当场就要发作。

成嫔却抢先疾言厉色地训斥道:“慎嫔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竟然连尊卑都不分了吗?我瞧你是看着佟贵妃娘娘素来宽宏大度,才愈发不知收敛的!”

慎嫔一愣,顿时觉得委屈,成嫔与她说话素来端庄又温和,何曾这般呵斥过她?嘴上嗫嚅,望着成嫔,不敢置信,“成姐姐,你???”

佟贵妃也吃了一惊,成嫔、慎嫔素来较好,怎么今日是要闹内讧了?便起了几分继续看戏的心思。

成嫔重重地一哼,“在这宫中最重视的就是尊卑!红箩炭一直紧缺,若有不足的时候,当然要送足了皇上、两宫,再尽着贵妃的宫里!景仁宫的红箩炭取足了,若是还有节余,才轮得到其他宫里!好东西自然要尊贵的人先取走,否则还要你先取走不成?!”

佟贵妃心下不由地得意,但是得意之余似乎又觉得成嫔的拍马屁的话似乎又哪里不太对劲,却怎么也咀嚼不出来。

成嫔朝着佟贵妃一礼道:“慎嫔对贵妃娘娘无礼,照宫规理当罚禁足一个月!请贵妃娘娘降罪慎嫔,以示宫规严明、尊卑有序!”

佟贵妃满意地点点头,笑盈盈道:“成嫔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既然如此,本宫自然从谏如流——”美眸瞧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慎嫔,不由冷笑,“赫舍里氏就回自己宫里好好思过吧!”

成嫔拉着慎嫔行礼,笑道:“娘娘快些回宫吧,您金尊玉贵,万不可被冷风吹伤了,否则就是嫔妾们的过失了!”

佟贵妃顿时觉得里子面子都足足的了,下巴高昂,便大摇大摆地回宫了。

成嫔、慎嫔都是嫔位,只能步行回宫,在冰天雪地里继续受冷。

“成姐姐???”慎嫔走了一路,到了自己宫门口的时候才想到成嫔的长春宫已经过了,成嫔陪着她多走了一段路、多受了许多冷风,她眼中有些濡湿:“多谢姐姐。”

成嫔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你总算是明白了。”

慎嫔扑哧笑道:“我方才可是觉得自己委屈了半路呢,可是后来才想,姐姐不是那种会拜高踩低的人,便开始琢磨姐姐那样说的缘由。”

成嫔停下脚步道:“那你可是想明白了?”

慎嫔嗯了一声,“是我太笨了,眼下形势不一般,惹恼了她,遭罪的还是我自己?姐姐方才的话,看似是恭维佟贵妃,还求她罚了我,但是此事传出去,旁人只会知道我是因为没了份例该有的红箩炭,因此对佟贵妃发牢骚,才被禁足的。嫔妃之中,红箩炭人人都被扣下不少,唯独景仁宫把红箩炭当成寻常的竹炭来暖屋子。这下子,不少人会从心里跟我同仇敌忾了!”

成嫔点点头,微笑道:“你知道动脑子了就好!若是以前李嬷嬷还活着的时候,我是万万不敢在佟贵妃面前玩心思的,没了李嬷嬷的佟贵妃可不只是少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心腹!方才我真怕你一不小心得罪了她,才情急之下出此计策的。反正天越来越冷,出来一趟也是受冻,留在自己宫里窝着不出来也好。”

慎嫔爽朗地一笑,扬声道:“是了,从今儿起,我就要开始猫冬了!”

成嫔又道:“回宫叫你宫里的几个常在答应往一块挤一挤,炭合在一起用,这个冬天总能熬过去的!”

“我知道了,成姐姐快些回去吧,这天阴沉的很,只怕要有大雪了!”

第六十五章 成嫔谋略(下)

成嫔转身折返,觉得冷风愈发大了,只好加快脚步往长春宫去。

宋娉婷此事正在成嫔的长春宫正殿中,手里正在给虎头帽里塞棉花,特意多加一些,还不时地往暖塌上七阿哥胤?的脑袋上比一比,觉得挺好,才低头一针一线认认真真地绣着。

忽而,门吱呀一声开了,宋娉婷被冷风吹得浑身一哆嗦,却见是成嫔回来了,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去,行礼道:“娘娘今日回来的晚了一些,可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大门被手脚伶俐的宫女急忙关进了,殿中顿时暖和了几分,成嫔走到炭盆跟前烤火,道:“还能是什么事?佟贵妃娘娘威风凛凛邪恶魔法高校。”

宋娉婷心下有些担心,“娘娘没事吧?”

成嫔笑道:“不惹事,未必事不惹你,遇见了躲着就是了。”

宋娉婷放心了几分,笑道:“娘娘好心胸。”

成嫔觉得自己身上被炭火烤热了,才脱下身上的披风交给侍奉的宫女,去暖榻上把七阿哥抱了起来,笑道:“心胸这东西,全都是受足了委屈、受足了气才磨练出来的。”

又问道:“我不在的时候,胤?可乖?”

宋娉婷柔柔地道:“七阿哥很懂事,方才乳母刚刚喂了奶,很快就睡着了。”

成嫔一脸为人母亲的温柔和慈爱,温声细语地道:“这么大的孩子,贪吃贪睡才能长得快!从头到脚的衣帽很快就又穿着不合适了。”说着便拿起宋娉婷放在桌案上的半成品虎头帽,笑道:“这老虎的眼睛绣得真好,活灵活现的!”

“若是再缀上两颗黑珍珠做眼睛,那就更好了!”宋娉婷笑盈盈地道。

成嫔拍案笑道:“可不正是!我记得月前温僖贵妃赏赐了一小盒黑珍珠,莺儿,快去取来!”

身穿着浅绿色衣裳的小宫女急忙从成嫔的妆匣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荔枝纹剔红圆盒,打开一看,果然满满一小盒子的黑珍珠,每一颗都光滑圆润,漆黑如眸子,虽然不过才十几颗,却颗颗皆是精品。

成嫔亲自从挑选了两颗一模一样大小且浑圆无比的黑珍珠,放在虎头帽上比了比,才满意地点点头。

外头一声闷雷,大雪便开始扑簌簌地往地上坠,长春宫中却是一派温婉宁静之态。

这时候太监小屏子突然来报道:“给娘娘请安,给小主请安!御前司寝的嬷嬷已经来了,皇上今日翻了宋小主的牌子!恭喜小主,轿子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宋娉婷落下最后一针,精心绣了大半日的虎头帽终于完成了,宋氏看了看成嫔,成嫔不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带着淡淡的喜悦道:“皇上肯翻牌子,可见山东疫情有所缓解,快些去吧,别让司寝嬷嬷等着。”

宋娉婷起身朝成嫔恭敬地行了一礼,“是。”

外头的雪下得正大,夜里本就寂静,听着雪扑簌落地的声音,压得殿外的桂枝都吱呀吱呀得想着。成嫔看着熟睡的七阿哥,便也不觉得寂寞了,又吩咐太监小屏子道:“宫外多挂二盏灯笼,你去外头等着,再叫小厨房熬一碗浓浓的姜汤。”

“?? ?p>话刚吩咐下去不到半个时辰,成嫔就听见殿外有声音,有些疑惑宋答应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便披上了披风亲自出来瞧瞧。

宋娉婷独自一人在漫天雪落的世界里慢慢地走着,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连个宫女都没有随侍。成嫔打着伞急忙快步上前,见宋氏被冻得一脸青紫,急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有坐着轿子回来?!”位份地位的嫔妃并不允许在宫中乘坐轿撵,但是唯独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送去侍寝,来回都有专门的轿撵接送。

宋娉婷满眼的泪花,嘴唇都冻得发紫说不出话来。成嫔见状急忙脱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宋氏身上,又把自己手中热乎乎的手炉塞进宋娉婷怀里,拉着她的冷得像冰块一样的手,“快,先进屋再说!”

宋娉婷住在西配殿,成嫔早已命人吩咐了晚上烧热了屋子,进屋之后又叫人端了姜汤过来给宋答应喝了。宋答应这才缓过劲儿来,便开始止不住地落泪,满腹的委屈和屈辱仿佛是冲破了堤坝的洪水,怎么也流不尽。

成嫔心下也替她着急,“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答应呜呜地哭泣着,哽咽道:“景仁宫佟贵妃突然派徐公公去乾清宫说、说——四阿哥突然发烧???,皇上就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徐公公还跟司寝嬷嬷说,既然我没侍寝成,就不必乘坐侍寝的轿子回来了。”说着哭得更加厉害了,纤薄的身躯微微颤抖,弱不禁风,可怜无比。

成嫔听了,顿时摇摇头,“佟贵妃也太???”事情也太凑巧了!皇上好不容易得空翻了牌子,四阿哥却突然发烧了?宋答应自从木兰回来之后一直颇有几分宠爱,成嫔一直以为以佟贵妃的身份不会去为难一个答应,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儿!成嫔心下怒气愈发浓郁,她真以为整个后、宫都由着她的意思来吗?!

成嫔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今日的羞辱,你好好记着便是了!在我宫里,想哭便哭个够,以后若是出了长春宫,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见了佟贵妃更要万分恭敬,让她挑不出一丁点错处!”

宋娉婷咬着嘴唇,略略止了哭泣,狠狠点头道:“婢妾记住了!”

成嫔叹息道:“眼下皇上事忙,无心关注后、宫,佟贵妃是嫔妃之中位份最高的,我们都得罪不起!”

宋娉婷红着眼睛,道:“只盼着温僖贵妃早点解禁,叫她别那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