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兰的小竹楼外。胡言已经变了模样,洗去一身污垢,又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软缎暗水纹的衣裳,活脱脱一个可爱的小美男了!虽然长得有些瘦削,但是在空间里滋养了数日,精神头已经截然不同了,眼睛乌黑明亮,透着熠熠光泽,见温皙出现,急忙迎了上来,倒头叩拜:“师傅!弟子给师傅叩头了!”

温皙精神力一动,便把要跪地的胡言给硬生生托浮了起来,谆谆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要随意跪拜。”

胡言急忙点头,见到温皙这般“神通”,立刻满是孺慕和艳羡之情,嘴里清脆地道:“是!胡言明白了!”

温皙看得出他的渴望,却有些头疼,她只不过会个吐纳经而已,而这部经法,温皙曾经传授给青兰,青兰却是一丁点也学不会,纵然自己亲身去引导她体内的灵气流转,但是轮到她自己尝试,却不成了,温皙也只好无奈地放弃了。反正有空间这样的环境,就算不学吐纳经,也能长命百岁。只好道:“你身子底子虚弱,先好好调养身子,我再教你功法。”这对兄妹身子都很孱弱,胡言都十三岁了,看上去却跟十一二的小孩差不多,胡语也九岁了,居然看上去才六七岁的模样,可见他们俩身子亏损不是一般的严重。想必是自小饥一顿饱一顿,折腾坏了底子。

胡言急忙点头,又道:“师傅,兰姨在里头炼丹呢。”

青兰的炼丹之术,不同于那些道士以朱砂等物为原料的炼制金丹,而是一种对药材的提炼手法,极其繁琐,一旦关注其中,动辄五六个时辰,这份定力和入迷,温皙自愧弗如。

这时候一只精灵的梅花鹿背上背着玉录玳跑了过来,空间里动物们呆的久了都有了灵性,玉录玳又喜欢黏糊着它们,反正在空间里,一切都在温皙精神力的掌控之下,自然不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随即,便听得小竹楼里轰地一声炸响,温皙叹息,又爆炉了!也不知道这个鬼灵精的丫头又在捣鼓什么东西!没多久,便见一脸漆黑的青兰从里头走了出来,还伴随着猛烈的咳嗽,一边还喃喃自语:“怎么就是不成呢?”

她自言自语很是入迷的样子,直到温皙走到她跟前,青兰才突然惊讶道:“主子,您什么时候进来了?!”

温皙指了指旁边的水缸道:“你先洗把脸,我事跟你谈。”

小竹楼外都备着水缸,就是给青兰这个药痴预备的,这丫头每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温皙笑道:“你又在捣鼓什么东西?”

青兰一边洗着脸,一边道:“主子有所不知,之前的还阳丹又称之为小还丹,因此还有个传说中的大还丹,可惜师傅留下的药方已经是残缺不全,我正想着补全呢。可惜试验了好几日,日日都炸炉缘定来生!”随即苦了脸道,“刚才已经是最后一个丹炉了!”

温皙随即开心地笑了,道:“那太好了!正好你不用炼制了!”

青兰顿时一张脸都瘪了下去,用一双哀求的小眼睛看着温皙:“主子!”

温皙板着脸,用苍老的声音道:“别跟我玩这一套!外头琼山县已经爆发瘟疫了,你速速熬制一大锅救治瘟疫的汤药来!”

“瘟疫?!”青兰大惊,随即想到了琼山县正是她师傅的老家,急忙问道:“那我师傅呢?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温皙便如实告知了青兰古氏一族的状况,青兰二话不说便去熬药了。还开口问温皙讨要灵泉水。这个时候,温皙也不再吝啬,飞去灵泉山山顶。直接用木桶打了一桶的灵泉水。青兰则领着胡言去药园采药了,连夜下来便采摘了百余斤药材,熬出了两大锅浓黑的药汁,然后将一大桶灵泉水如数倒了进去,调和成了四大桶汤药。

温皙走出空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日上三竿了。还带出了两大桶的汤药。

“真人,您这是——?”正云老远闻见了浓浓的药味,便凑上来瞧。

温皙道:“正云小师傅,你来得正好,和我一同出去施药吧!”说着便先舀了一大碗,递给正云。“未免染上瘟疫,你还是先服用一碗吧。”

正云满面的惊讶之色:“真人是从哪儿弄来的药?”

温皙只好搪塞道:“我昨夜去山上采的药,今儿早刚刚熬出来的。”这个时候琼山观里的道士也都出去了。只剩下正云一人了。还好正云年纪小,没想到大冬日的山上哪儿有什么药材可以采摘呢?

而青兰和胡言已经先一步到县城施药了,温皙这边自然不能落后。正云早已按捺不住,急忙大口的喝下药汁,一手提起一只大木桶道:“我帮真人提一桶!”

正云的话正对温皙心意。两大桶药汁,好几十斤的重量。想想就觉得腰酸背疼了!有正云帮忙分担,温皙乐得如此。

正云熟识附近的路,出了道观,便走小径,去了西面名叫渡头村的小村庄,在村头就闻见了扑鼻的尸臭气息,正云鼻子一酸道:“我原本也是渡头村的人,爹娘死了之后,是师傅收养了我”

温皙叹了口气,缓缓道:“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吧。”青兰熬的药虽然好,可也不能叫死人重生,但只要有一口气就能给救活过来!

打开一户又一户人家的房门,往往是一家三口全都死在了里头,或者是室内空无一人,想必是看到瘟疫爆发就逃跑了,现在人最多的地方应该是县城内吧。幸好是冬日,没有蚊蝇,否则瘟疫会传播得更加厉害!

走到第九家的时候,正云一个个去摸躺在地上的人的脉搏,最后看到炕上有一个尚在被窝里,已经发烧烧得滚烫的八九岁的孩子,惊喜道:“他还活着!”

往县城去的路上,经过了两个村子,也只救了十几个人,温皙也和正云分开了,一人提着一桶,更能多走些路,多救一些人。到了县城城墙底下,一大群死气沉沉的人闻到药味儿,立刻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温皙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了,急忙高声喝止道:“不要抢!一个个慢慢来!”

只是县城关闭,以至于此处囤积的病患有数千人之多!区区一桶药怎么够?很快,一桶药便见了底儿,无数人急忙用渴求的眼神望着温皙。能够围上来的还算好的,大半都是已经只能躺在地上哼哼,有的更是气息奄奄了。

ps:

《朱门恶女》

一朝穿成穿二代,身为高门嫡女却带着幼弟流落农家。

176、狗鼻子奶爸

染病的人太多,药只有那么一点点,杯水车薪。患病的人渴求救治不得,又立刻恹恹无力,都去城墙根下晒太阳、等死了。县城外一片腐臭的气息,护城河里漂浮泡肿了的尸体,而这些染了瘟疫的人都在护城河取水用,这样的话就算吃了药治好了病也会再度染病!

青兰和胡言快步迎了过来,手上的药桶都已经一滴不剩了。入鼻的是腐臭尸体和人身上发霉的气息,入眼的是恹恹无力的病者,都聚拢在城门周围,有的还在试图敲开一早就紧闭了的、掉了漆的大门。青兰面带气愤之色:“这琼山县的父母官竟然都不救治这些人吗?!”

温皙嗤笑道:“父母官、父母官,那些‘父母’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未必顾得过来,何况是这些子民呢?!”

青兰咬着嘴唇,道:“那我再去熬药。”

温皙摇摇头,看着那护城河,道:“熬多少药都不管用。”随即,便叫青兰附耳过来,嘱咐她去办好一件事。

青兰听了,蓦地睁大了眼睛,揪着自己兰花滚边的石青色袖子,“可是这样的话——”

“办完事儿,我们立刻离开便是了!”

熬药救治实在是太慢了,而灵泉水本身所具有的净化污浊、祛除疾病的能力就足够了,只是这东西太逆天,温皙轻易不敢拿出来,因此只加入了药中。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稍稍遮掩,利用所谓的“神仙托梦”托词,叫青兰散布出去:琼山道观的井中有仙人降下的甘露,能够祛除百病,自然无数人蜂拥入小小的琼山道观。

温皙自然先行一步准备好了一切。被倒入了灵泉水的老井,老井四周已经是雾霭弥漫,井的周围,因冬日寒冷而落光了叶子的茶花顿时吐蕊含苞,透着缕缕芳香,引来了蝴蝶蜜蜂。一点不似冬日,如春暖花开的季节一般,让人叹为观止!井上上方更是有仙鹤盘旋飞舞,发出啁啾鸣响。

“神迹!神迹!!”匆忙赶回来的琼山观的道士们不禁惊讶万分,早晨走的时候还是一片枯枝烂叶。这会儿就如仙境一般了!

而温皙已经携着青兰等人飞快地离开了。闹出了这个大的阵仗,这儿是不能继续留下去了。

温皙也不敢再继续扮作鹤发童颜的老道,可是头发上的颜色一时半会还褪不去。只好带了一个盘云纹的纯阳巾将头发全数收拢在里头。纯阳巾,相传因仙人吕纯阳而得名,顶有寸帛折叠,如竹简垂于后,颇类汉唐之巾。倒也不失风骨。身上则着一件秋香色夹棉湖纱道袍,脚穿玄色浅面靴头棉鞋,杭细绫袜子,一身朴素的道教年轻子弟装扮。骑着一匹寻常的枣红马,行进在官道上。

一身的衣裳都是青兰急忙赶制出来的,料子还不错。就是针脚很粗劣,温皙知晓青兰不擅长女红,能做出来就算不错了。没法跟梅儿的手艺想必,连松竹都大有不及!

只是今日,马有些惫懒,跑了十几里路就停下不肯走了,这东西是呆在空间久了。一出来反而不肯卖力干活了!

温皙顿生气恼,却下意识地朝后头扫视。叹了口气。温皙看了看和自己同乘一骑的青兰,道:“你也察觉到了是么?”

青兰回头见枯黄的草丛里有一片青色流云纹饰的袍子角儿,叹了口气,心中带着几分恼怒,都跟了一路了,害得主子都不敢把她弄进仙境里了。

“哇哇——”忽的,草丛里发出孩童的啼哭声。那躲藏之人终于还是暴露了,只能讪讪地走了出来。

青兰皱起眉头道:“你怎么还跟着我们?!”原是她顺手救的一对得了瘟疫的父子,父亲才二十出头,穿一身书生文人的青色的潞绸长袍,缠枝莲八吉祥绣纹,领口衣角和袖口皆绣银色流云,脚踩白底儿皂靴,身材颀长笔挺,很是英姿不凡,。他跟了一路,鞋上衣上却无一丝尘埃,儿子就在怀中,用豆绿色绣了春燕纹的锦被裹着,看上去刚满周岁的样子。

温皙瞧那人脸不红气不喘,他可是跟在马后头悄无声息地跑了十几里路,怀里还抱着个胖乎乎的小子,可见功夫不错,还懂得调息自己的气息,不叫人发现。要不是温皙有精神力作弊,只怕都发现不了呢。

“我、我”被温皙和青兰直直地盯着,他瞬间脸上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了,随即看着青兰道:“我看过你的画像!”

青兰的脸骤然薄红了,急忙问道:“难道是当初师傅他——”青兰话未说完,后头的便生生给咽了回去。眼前之人是谁,青兰自然是清楚的,但是青兰一直以为他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

师傅?青兰的师傅便是古老温皙霍然想起了当初,古老是为自己的小孙子向青兰求婚过的!想必是把青兰的画像偷偷送回老家给自己的孙儿看过了!那么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想必便是古老的孙儿了?年纪上也搭配,古老辞官的时候都年过八旬了,最小的孙子年二十也属正常。

温皙蹙着眉头,目光落在他怀中哭泣不止的孩子身上,问道:“你儿子?”出口的话,便寻常男子的声音,用的还是青兰给调配的药丸。

他急忙点头,脸上露出几分笑容道:“是,叫玉成,已经一岁零两个月了!”说着又急忙自我介绍道:“在下古扬天,宫中的太医院院判古承宗是在下的伯父。”

温皙哦了一声,古承宗的侄儿、古老的孙子。古老求婚不成,自然又给孙儿择了婚事,算来也该有孩子了,只是他这样追着青兰不放是为何?

古扬天看着青兰道:“青兰姑娘的医术比我想象中更厉害,又是心肠慈善的人”说着他脸有些燥红,“其实当初我是愿意娶一个会医术的妻子的!”

青兰脸上薄红,恼怒道:“你既知道我是谁,便该称呼我师叔!”青兰可还是古扬天的祖父古老的弟子呢,论辈分是差出一辈儿来了。

古扬天却依旧径自道:“祖父告老还乡之后,一直都深以为憾。祖父很喜欢青兰姑娘。一直希望青兰姑娘能够做他老人家的孙媳妇。”

青兰随即朝温皙怀里靠了靠,做亲昵之态道:“我已经嫁人了!”

温皙嘴角抽抽搐,虽然她现在是男人没错啦,可却是出家人!可以娶老婆吗?

青兰双臂环着温皙的腰肢,丁点也不子矜,面带喜色道:“我夫君是火居道士,我们的女儿都四个多月大了!”——火居道士就是指居家修行的道士,道士不像和尚,都要守着一样的清规戒律。道士中的火居道士可以娶亲蓄子,只是也要持戒奉斋。

古扬天却一点也不生气。径自低头哄着怀里的儿子,但是手法很生疏,一眼就看得出不是个会哄孩子的。他略带黯然之色道:“我妻子已经丧生于瘟疫中了”随即抬起头看着青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古某知道现在说婚事不应当,也很唐突,只是古家只剩下伯父、我和玉成这孩子了,家业不复存在。我只想着报道二位之恩情罢了。伯父今日便赶回来奔丧了,我是趁着天没亮,他还没睡醒,留书出走的。”

说着,古扬天又抬头看了看温皙,高高拱手道:“这位是青兰姑娘的主人吧?”

温皙不由地一惊。极力忍住了心中的疑惑和震惊,温皙实在不明白,自己的装束也算完美了。竟然被人一眼就看了出来!

古扬天略一笑,似乎看到了温皙眼中那诧异的表情,便解释道:“在下只不过是鼻子灵敏罢了,有些女子身上都带着一股洗不掉、盖不住的体香味儿。”

温皙急忙嗅了嗅自己身上,的确有股子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但是他隔得那么远,竟然也能闻到吗?这哪里是鼻子灵敏。分明是狗鼻子好不好?!

古扬天笑道:“之前是老神仙,现在是年轻道士,只是再怎么变,味道都不会变!”

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口中铿锵有力道:“你说这些,目的何在?”

“果然祖父说得没错,您是爽利的人!”古扬天露出微笑,随即走进了几步,跪下道:“古某是来追随新主的!”

温皙一惊,古扬天显然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无疑了,只是他现在投效于古氏家族、于他自己而言,并无丝毫好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吗?

古扬天见温皙许久不说话,便笑道:“钦差纳兰大人闻讯,今早已经赶到琼山县了抗战之最强民兵。”

“什么?!”温皙愕然,这么快?!现在她也不过才刚刚走出琼山县地界,那么纳兰容若岂非很快就要追过来了?!虽然“老道士”的身份未必为曝露,但是老神仙的噱头实在是太大了!纳兰容若未必会放过!

温皙咬牙,身下的枣红马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官兵若是追赶,早晚会追上来,现在也只有骑着雪青这一个法子能够甩掉后头的人了!可是古扬天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温皙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把雪青弄出来!

古扬天把怀里的儿子放下,而后自己深深叩了一头,道:“还请主人,将青兰姑娘许配给古某做未婚妻!”

“你休想!”没等温皙说什么,青兰已经是气愤不已了,“我是不会嫁人的!”

古扬天丝毫不恼,微微笑道:“我知道青兰姑娘的心病,但是还想请姑娘做我的未婚妻,等到守丧三年期满正式嫁给我!我仅仅只是想成为青兰姑娘的丈夫,想让我儿子有一个精通医术又心怀慈悯的母亲罢了!至于是真正的夫妻,还是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由青兰姑娘说了算!”

古扬天这样的请求出乎温皙的意料之外,看了看青兰,随即翻身和她一起跳下枣红马。温皙看了看跪在哪儿丝毫不动摇的古扬天,问道:“只做名义上的夫妻也可?哪怕是日日分房而睡也可?”

“是!”古扬天毫不犹豫地道,“祖父希望青兰姑娘成为古家的媳妇!”

说到了古老,青兰不禁眼中带着淡淡的哀伤,古老那是她的师傅,青兰不能不触动,不能不动容。

古扬天又道:“古某已经有了儿子,古家也不算后继无人了,所以就算是名义上的夫妻,不能有丝毫肌肤之亲也无妨!”

古扬天其人,论长相,英姿飒爽,风度翩翩,比起古老求情之时对自己孙儿的夸赞,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确是个美男子!而青兰的相貌实属一般,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块,的确显得并不是很般配。但是若是以医术而论,古扬天必然是远远不及青兰的。且他的要求那么低,成婚即可,不必圆房!而青兰,总不好叫她孤孤单单一辈子?想到此处,温皙便有些意动了。

温皙沉声问道:“既然你说已经后继有人,那么便是以后不会纳妾了?”

古扬天一愣,唔了一声道:“不纳妾,也无妨。”他原本也是有妻子和一房妾侍,都死于瘟疫,古扬天自认为自己并非好色之辈,不纳妾便不纳妾好了!

温皙看着青兰,道:“该问的都问了,你自己决定吧。”

青兰咬一咬牙,看着古扬天,道:“要我嫁给你,还有一个条件!你若追随主子,就必须抛弃俗世的一切,跟着主子去一个地方,此生不得回来!”

古扬天看了看地上已经不哭了的儿子,问道:“包括玉成吗?”

青兰点头,“当然,不管是谁,去了就不能回来!”

古扬天犹豫了许久,望着青兰道:“青兰姑娘也在那处吗?”

“自然!”青兰回答道。

古扬天随即灿然一笑,抱起地上的儿子,径自站了起来道:“那就请青兰姑娘引路吧!”

青兰看了看温皙,温皙点头,空间里人太少了,多一些人自然是好的,但必须忠心耿耿!古扬天生在医药世家,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且空间里青兰忙着炼药、管理药园,玉录玳和两个半大的孩子都需要人看顾一二,这个古扬天可不是老天爷送来的奶爸吗?温皙脸上露出一抹奸笑。

177、纳兰容若(上)

古扬天果然是个泰然自若的人,他是来到温皙空间里看到如仙境一般的景色之后,唯一还能够保持冷静的人。古扬天交给青兰去搞定,温皙带着雪青和雪玉,披上后世的猞猁皮大氅便出去了,飞行在高空,保暖必然是要做好的。把它们夫妻都带出去,换骑不换人,这下子温皙决定日夜兼程,一定要让后头的人彻底追不上来!

赶了一日的路,回到空间里的时候,古扬天已经很熟稔地在干活了,背上竹篓里背着流着口水在睡觉的儿子古玉成,带着胡言在药园,教他分辨药材的种类和年份。

而玉录玳正飞快地爬在草地上,追着一直开了屏的孔雀,嘎嘎嘎笑得欢畅,孔雀被她到处乱扑棱着翅膀。现在玉录玳也跟那些动物们似的,都是散养的。看到温皙来,立刻不追了,飞快爬到温皙脚下,顺着温皙的大腿往上爬,特麻溜地爬到了温皙怀里。

温皙戳了戳玉录玳的脑门儿,真成了野孩子了!

古扬天上前行礼,道:“主人,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温皙一脸疲惫,道:“日行千里,已经到了湖广地界了,我瞧着差不多了。”

古扬天道:“小人建议,主人您以后还是不要白天如此招摇。”

“招摇?”温皙眨了眨眼睛。

古扬天点头道:“是!蓝天之下,天鹅飞过,目标太明显,还是夜晚行进更安全一些。”

温皙也不是不晓得。只是后头都紧赶着追上来了,还顾得了那么多码?纳兰容若一介文人,怎么抓人也这么厉害,好似带了狗鼻子一般,一嗅就知道她往哪儿跑了,换了两次装都不成!温皙也郁闷的很,真是是自己太招摇了吗?摸了摸一头的银发,没有三四个月,是别想着褪色了。

温皙一脸的疲惫。道:“我知道了,已经暂时在一处深山密林里停下来了,都快过年了,休息些日子再说吧。”

古扬天又道:“关于这仙境

小人还有几点建议!”

“你说。”

古扬天道:“小人已经仔细观察过这个仙境了,以北面的河为分界线,北面为大草原。略冷一些,河流以南则稍微温暖一些!只是仙境的药园、果园等布局都很不合理!尤其是药园,应该临水而建,那样可以开凿沟渠,灌溉也极为方便!虽然土壤一直都是湿润的,但是有些药材需要更多的水!还有果园也是如此!”

“其二。草原上完全可以建成一个巨大的马场!而不是任由空置,简直是浪费!“

“其三。仙境里人实在是太少了,胡言这孩子根本帮不上什么大忙,小人建议您还是买一些奴仆进来吧!”

温皙虽然精神力已经飞速增长,但还是有所顾及不到的地方,的确让空间里都一些人,让这里真正成为一方世外桃源,的确是不错的打算。但是进来的人必须严格把关,而温皙并不擅长此道!

温皙看了看古扬天。这厮似乎有狗头军师的潜质啊!只是现在她实在疲惫了,便道:“你写个条陈给我吧。”然后,便抱着玉录玳去小楼睡觉了。

今天的冬天似乎有些冷,湖广一带也都飘扬起雪花来,山林里一处猎人偶尔居住的木屋,里头炭火轰轰。温皙最终还是接受了古扬天的建议,一大早他就带着从温皙哪儿讨来的银票去大肆采购了。温皙并不担心他会夹带私逃,他儿子还在空间里,青兰这个未来的继母给看着呢。

自从青兰的丹炉炸完了之后,人就闲得发慌了,只好看孩子当起了保姆。

“主子,仙境里的油盐酱醋也没剩下多少了,也忘了嘱咐他去买!”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选丹炉

”人一闲下来,就有些话痨的潜质了。

只是古扬天这一走,足足三天后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浩浩荡荡,四五个马车,上百号人,还赶着一群家畜!活像搬家!温皙忍不住嘴角抽动,他是说要下山买几个奴仆,只是温皙哪想到居然来了这么多!

古扬天笑道:“仙境多的是梅花鹿、仙鹤,您又不让吃,我只要弄些猪牛羊鸡鸭狗了!”

温皙掀开马车,里面尽是些奇奇怪怪的用具,温皙大半都不认得。更重要的是跟随的那一大群人,一模一样的穿着,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还有拖家带口的!真的买的是奴仆吗?

古扬天笑道:“若要把仙境建设起来,百工必不可少!小人买的这些人,有的会盖房子,有的会酿酒,有的会养蚕缫丝,有的会制作酱醋,有的会打铁

还有不少年岁小的,根骨很是不错,小人打算教他们一些武艺,想必主人会用得上!”

“主人请放心,这些都是憨厚老实的。退一步,万一有什么不老实的,以您在仙境里的掌控能力,杀几个立威便是了!”古扬天轻描淡写地道。

果然男人的想法和女人的想法永远是不一致的,但是温皙不得不承认古扬天是个管理型的人才!空间的确需要这样的人。而且温皙精神力的增长,也的确让她有了底气,不像一开始的时候只敢让青兰这样绝对放心的人进来。

古扬天道:“小人已经许诺了他们干满三年,脱去奴籍,且每人赏赐给十亩良田和安身之地,他们子子孙孙都会留在哪里,为主人效力!”

一说到十亩良田,那些人一个个眼睛都有了神采,直直地望着温皙。温皙点头,空间里的地方越来越大,别说是十亩良田了,就算百亩千亩都不成问题!

温皙看着这一群人,也不禁勾勒出空间独成一片世界,介时温皙甚至都不需要理会外面的世界了,那样康熙的钦差就算狗鼻子再灵,也抓不到她了!

温皙便开始按部就班,先把这些人这些东西全都挪到空间河流的下游位置。最后古扬天道:“对了,主人,朝廷的钦差来了!”

“什么?!”温皙愕然,纳兰容若未免也太狗鼻子了吧?

温皙一手按在他肩膀上:“你先进去,在空间躲避些日子再说。”

把古扬天送进空间,温皙急忙去小木屋里,却发现玉录玳没了!不禁慌了神,刚才还在呢?怎么一会儿就没了?青兰要看顾着古玉成,温皙就只好自己照顾玉录玳了!早知道就不把她带出来了,玉录玳虽小,但是爬得刺溜快,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哪儿去了,若是在空间里,温皙的精神力可以覆盖整个空间,她完全没有藏身之地。但是外面就不同了,温皙的精神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扫视的范围也只有直径十米左右,而轻轻一扫之下,温皙脸瞬间白了,玉录玳根本不在附近了!

现在正是寒冬时节,山林里最多的就是饥饿的猛兽!玉录玳就算比寻常孩子能爬能窜,可也还是个孩子!遇到危险,一样会没命!

“碧儿!碧儿——”温皙飞快地跑出木屋,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

随即,只听得四周尽是脚步声音,很快温皙便被无数兵马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人从马山翻身下来,怀里抱着的一个孩子,正是玉录玳!

玉录玳已经在他怀里熟睡了,他咳嗽了两声道:“六公主安然无恙。”

温皙咬着嘴唇,且不说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进入空间,且就算不在乎秘密曝露,温皙也不能不要玉录玳了!温皙死死盯着那人,道:“你是纳兰容若?!”温皙因为数日不吃变声的药丸,又恢复了少女清婉的声音。

“咳咳!”纳兰容若掩面咳嗽,道:“是!”

“把玉录玳还给我!”

纳兰容若笑地得体,很是客气地道:“容若已经派人下山去寻一辆马车给您代步,等到您回到该回到的地方,六公主自然还是您的。”

纳兰容若年三十出头,和康熙差不多年纪,只是人长得有些瘦削,脸上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之色。温皙突然想起,纳兰容若死的时候才三十一岁。便不由地用精神力扫视他的身体,果然五脏六腑都出了问题,这样病重的人居然也成了钦差?康熙就不怕他这个钦差死在半路上?好歹是他的表弟啊!难道他就无人可用了?!

人前,纳兰容若也不便称呼温皙的身份,便道:“尊驾为何一直看着容若?”

温皙看了看他那张瘦得有些干瘪的脸,因为瘦削,脸无二两肉,也显得脸被拉长了,如此下来,纳兰容若实在不算英俊了。便面带讥笑道:“我突然又一种见了黄庭坚的感觉。”

纳兰容若一愣,急忙略躬身道:“容若愧不敢当!涪翁公乃苏门四学士之一,与苏轼并称‘苏黄’,诗词书法三绝,非容若可比。”涪翁便是黄庭坚晚年的号,黄庭坚乃宋氏名家,单单以纳兰容若最擅长的作词来论,他也是有所不及的。

不过温皙的意思,并非如此,随即笑道:“黄庭坚的词一绝,曾有一闺阁女子读了他的词,便朝思暮想见黄庭坚一面,后来见了,发现黄庭坚词美人丑,大失所望,随即郁郁而终。”

纳兰容若一听,随即露出一脸的苦笑,曾几何时,他没有染病的时候,也是俊朗的美男子了,如今一副病容憔悴的模样,无怪乎被人取笑了。不过能与黄公想比,也算是抬举了。

ps:有人觉得宫斗好,有人觉得外面有意思,众口难调啊!不过这一卷不会很多。就算在外面,也会提及到宫里的事儿。

178、纳兰容若(下)

咕噜噜的马车靠近了,纳兰容若一拱手,恭敬地道:“您请吧。”

温皙咬牙道:“玉录玳给我,我就跟你走!”心下却是打定了注意,抱着女儿进了马车,闪进空间里就是了,然后在空间里住上个一年半载再说!

纳兰容若面带如春风一般的微笑,道:“您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容若不得不小心。但是请您放心,随行有好几位乳母,不会亏待了六公主。”

这是要拿玉录玳做人质吗?温皙大步上前,靠近了纳兰容若,忽的手上多出了一把匕首,便抵在了纳兰容若脖颈上,恶狠狠威胁道:“把玉录玳还给我!”

纳兰容若手中死死抱着婴儿,灿然笑道:“容若一介将死之人,还会怕死吗?”

人不畏死,便无所畏惧!温皙一滞,突然也不知该如何威胁他了,或者把他也一起弄进空间里?只是纳兰容若这样一个康熙的死忠分子,若是弄进去了还不知道要起什么幺蛾子呢!

温皙看了看四周立得笔挺的将士,钦差被人胁迫了,竟然都纹丝不动,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温皙可不会觉得他们是在视钦差的性命若无物,肯定是纳兰容若一早就下达了什么命令!甚至,或许他一早就预料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境地!纳兰容若的镇定,超乎她的想象。

温皙手中匕首坚韧的尖儿抵在他的喉结上,只需稍稍一用力。他就会命归黄泉。思忖少卿,温皙沉声道:“叫他们都退下!”

纳兰容若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微笑,右手微微一抬起,周遭将士立刻如云雾收敛一般,迅速退散而去,他道:“奴才正好也有话要跟皇贵妃说。”四下已经无人,纳兰容若自然恢复了应有的自称和称呼。

温皙也暂且放下了匕首,纳兰容若现在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温皙完全不担心他跑了。且那些将士虽然暂且散去。但必然是囤积在了山下,随时听候命令,就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纳兰容若也仔细她插翅难飞了。

纳兰容若右手一抬,看着那小木屋道:“贵主子请”怀中抱着玉录玳,却是丝毫不肯放松。

此刻已经飘扬起雪花来。外头难免有些冷意,温皙也不拒绝,大步入内。木屋里的炭火还没有烧尽,暖烘烘的还烧着一壶热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恍如寻常的农家小屋。

纳兰容若眼中不免伤怀。道:“奴才是失去过挚爱妻子的人,所以不希望皇上也遭逢如此痛楚。”原本康熙也在犹豫。是否让还在病中的纳兰容若去担任此项任务,纳兰容若却是一力应承下来了,并立下军令状,一定会将人带回去。

温皙忍不住嗤笑道:“帝王之妻,皇后也,其余都是妾侍!”

纳兰容若道:“皇贵妃位同副后,且在皇上心目中贵主子便是他的妻子。”

温皙看了看纳兰容若。他的气度风骨无疑是极佳的,若非有病魔缠身。想必也该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便忽然道:“把你的《画堂春》念一遍给我听听!”

纳兰容若虽然奇怪于温皙这样的要求,但还是照做了,悠远的声音中带着某种感思和悲凉:“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念完一阕,眼中便含了泪水,却生生给逼了回去,喉咙中带着哽咽,继续念道:“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这首词,温皙原本只知道上半阙,而不知下半阙,如今全数听来不由地有所感触,随口问道:“你这首词是在什么时候写的?”

纳兰容若声带黯然道:“爱妻难产离世的那一年。”而也是自那之后,纳兰容若开始病体缠身了,多年断断续续,都不见好,身子底子已经是坏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温皙缓缓地咀嚼着这一句话,又问道:“你有妾侍吗?”

纳兰容若一愣,回答道:“额娘早年给我安置了一个,夫人有孕的时候给我安排了一个,就这两个了。”他自诩并非好色之人,也从未自己主动纳妾过。

两个妾侍,以纳兰容若的身份、才学,就算有二三十个都不算多吧?只是这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未免太可笑了一些!这个时代就是如此,高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容若还不照样纳妾?何况旁人。温皙的脸上也不由地带了讥讽之色:“怪不得你的妻子会难产而死了。”

“皇贵妃此话从何说起?!”纳兰容若的声音不由地带了激愤,一激动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一向温文儒雅,少有这样激烈的语气。

“一生一世一双人?”温皙念着这首词,带了疑问的语气,“我想你的妻子应该是很爱的你吧,因为爱你,却要必须尽一个妻子的职责!”包括丈夫有孕,妻子必须要安排旁人伺候!温皙叹了一口气道:“要把别的女人推入自己丈夫的怀里,也无怪乎她会难产而死了。”

“皇贵妃请慎言!”纳兰容若神色恼怒,“毓秀素来贤惠,又岂是那样心怀妒忌之人?!”

妒忌?温皙心下冷笑,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哪怕是嘴里念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容若也还是不拒绝左拥右抱,还一门心思觉得妻子不应该妒忌、不可能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