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皙一边吃着新腌渍的酸梅,对康熙道:“前几日从行宫招来的乐姬筝弹得极好,皇上不如也听一听?”便是康熙招来的,因年底了,自然要找歌舞乐妓如宫喜庆一番。今年为了给温皙解闷,便提前召入宫了。

“反正也先来无事,你喜欢便好。”康熙笑道。

又叫宫女给玉录玳和胤禄搬了两个绣墩,一家子坐着松快松快。弹筝的女子是个古筝大家,是江浙布政使李士桢进献的,年二十许。长得极为灵秀貌美。温皙原并不太喜欢音律,只是康熙送来的人,也不好拒绝。听了几次,便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在音乐之下散发着欢快的气息。听音乐,对孕妇有好处,只是没想到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还没出生就这么喜欢音乐了。

只是今日,这个丝竹之音似乎不及往日了。愿意在于这个弹筝的女子心不在秦筝上,而在康熙身上。康熙倒是未曾察觉。手里闲拿着一串沉香手串,合眸听得很是入神。

温皙瞥了一眼那女子,可别是第二个岳官女子才好。这个李士桢,先前献了陈氏和王氏还不够吗?这个筝女却看来不只是来弹筝的!

她手中的筝有十八弦,一双玉手纤纤,长得比脸蛋都要漂亮,如蝴蝶翩翩飞舞一般,双手底下便飞舞出极美的旋律。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不时地便朝康熙那边瞧。

一曲毕,她起身行礼道:“贱婢曲江月献丑了。”

温皙挑眉,乐姬是不需要报名的,就要主子问及,也只是报个姓氏就是了。

康熙缓缓睁开眼睛,道:“弹得是春江花月夜?”

“是。”曲江月脸上一红,娇声道。

康熙唔了一声,眼睛却不在她身上,对温皙笑道:“弹得还不错,颇有几分江南春夜美景之韵味。”

曲江月面露欣喜之色,道:“皇上过奖了。”

康熙依旧不瞅她一眼,对温皙道:“只可惜,弹奏到‘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里,原本该有几分悠远绵长才对,弹得音调高了,意蕴却低了几筹。”康熙微微摇头,“白璧微瑕,可惜了。原该是一曲完美的春江花月夜。”

曲氏的脸骤然发白了。

温皙嘴角弯起一个笑容,道:“臣妾不懂音律,却也听得出,今日弹奏的的确不如往日了,许是皇上在的缘故吧死亡大学。”

康熙眉头一耸,佯怒道:“莫非还是朕的错不成?!”

温皙咯咯笑道:“哪儿能啊!臣妾听筝,不过是解闷罢了!既然弹得不好,便换个好的吧。”

康熙语气清淡,道:“召进宫的歌舞乐妓都安置在雨花阁了,你若觉得这个不好,便谴人去挑更好的来弹奏就是了。”

温皙瞥了曲氏一眼,道:“前几日原本弹奏的倒也不错...”说着便对竹儿道:“取新制的梅花金裸子赏赐给曲氏,然后遣送回昌平行宫吧。”

打发了一个曲氏,康熙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温皙挺着个大肚子凑近了道,“这个曲氏...可是李士桢进献的,怎么皇上一点也不中意吗?”

玉录玳也歪着脑袋俏生生道:“那个筝女弹筝的时候,一直在偷偷看皇阿玛呢!莫非皇阿玛脸上长了花?”

康熙看着这对母女,都一副探究的眼神,康熙哭笑不得。道:“不过是个乐姬,有什么好在意的?”

温皙挑眉,顺手拿了一枚梅子吃,道:“以前李士桢进献的王氏和陈氏,皇上当初可是很在意的。”

“你呀!”康熙眼睛里满是宠溺,“都是朕把你惯坏了,这种话也敢随便宣之于口!”于是凑近了温皙耳边道:“都是些玩物罢了,你较什么真?何况,玉录玳和胤禄都在呢,这个时候不许使小性子!”

温皙瞅了瞅各自盯着一双好奇大眼睛的儿女。立刻端身道:“碧儿,今天的十张大字写完了吗?”

玉录玳立刻垮了脸,撒娇道:“额娘。今天天冷,可不可以不写?”

“不可以!”温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以前四阿哥在阿哥所的时候,这种事儿都是胤禛负责的,现在胤禛分府出去了。就要温皙监督着了!玉录玳很聪明,可惜就是贪玩!必须严格一点!

玉录玳跺了跺脚,嘟着嘴巴道:“讨厌!额娘又想跟皇阿玛亲热了,才要赶走碧儿的!”

温皙大囧!什么亲热?!老娘还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呢,怎么亲热?!温皙咬牙切齿道:“再敢多说半句,这个月大字加倍!”罚抄写。这招数,还是温皙跟康熙学的呢!

玉录玳忿忿不平,领着胤禄便退场了。

人一清场。康熙立刻不规矩地凑了上来,在温皙耳边吹了一口热气,道:“爱妃果真要与朕亲热一番?”

温皙斜眼看了看他那张色眯眯的龙脸,立刻挺了挺自己的肚子,指了指那高耸之处。康熙顿时泄了气。温皙现在就是一块只能看不能吃的大肥肉,康熙只能垂涎三尺不能咬下去!

温皙立刻得意地咯咯一笑。语重心长地道:“皇上明年就四十岁了,四十不惑,也该节制着一点,要保重龙体啊!”

康熙听了顿时眼睛里冒火,节制?节制什么?自然是节制房事!康熙阴测测道:“爱妃的意思是说朕老了?!”

温皙笑得得意,靠在小摊软枕上,道:“皇上都是做玛法的人了,还是清心寡欲一点比较好。”可不是么,康熙虽然还没有孙子,但是大阿哥那边已经有四个孙女了!康熙的确是爷爷辈儿的人了!

康熙瞅着温皙的肚子,道:“朕还能做很多次阿玛,不信便走着瞧!”

温皙顿时笑容僵了,康熙的种马能力的确是不容置疑的!自从生了胤禄,温皙可算是千防万防,尽量避开危险期,康熙来了就给她吃芹菜之类的东西,可是还是怀上了!

咽了一口口水,要是再生,温皙真怕自己这辈子都别想结金丹了!急忙讪讪笑道:“生了这个就够了吧?”

康熙丹凤眼一眯,语气斜斜地质问道:“你说呢?”

“额...”温皙立刻赌气道,“这是最后一个了!生了这个,以后绝对不生了!”

康熙戏谑道:“这个由不得你!”说着看向温皙的肚子,眼神愈发炙热,道:“朕的能力,爱妃应该是深有体会的!”

体会?体会你个头!死种马,给老娘去屎!!!!!你丫的撒完种子就完事了,十月怀胎辛苦的是老娘好不好?!靠,都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了,怎么还不出现阳痿的症状?温皙心中恶意地诅咒着,快点不举吧!

“朕瞧着你肚子尖尖,这回肯定又是个儿子!”康熙瞅着温皙的大肚子,满意地点点头。

温皙很郁闷,的确被康熙猜中了。六个月大了,温皙的精神力已经能够扫到是男是女了。到时候再多一个儿子,康熙肯定高兴了,温皙就郁闷了,凭啥老是让他如愿以偿?!

“皇上还缺儿子吗?也不嫌多!”肚子里这个应该排十七了,前头就算有夭折的,康熙也已经有十四个儿子了!你丫滴职业种猪啊?这么能生?!

康熙捏着温皙肉肉的小手,道:“多子多孙是福!”

康熙的想法永远跟温皙不在一个波段上,温皙无力的仰头叹了一口气,道:“生完这胎,一定要让我都歇几年!”

康熙笑道:“古承宗说了,你身子好得很,多生几胎也无妨!”

该死的古承宗!老娘带你不薄啊!!温皙心中哀嚎不止,一张脸塌着很是难看,道:“我可不想落得跟大福晋似的,一个接一个地生,落得大出血,在床上躺了都快半年了!”

“不吉利的话不许说!”康熙顿时肃了脸道,“你着胎安稳得很!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随即想到了他的媳妇,生了四胎还都是格格,不由地摇了摇头,道:“胤褆福晋是个没福气的。”

温皙嘟着脸道:“要是能悠着点,别那么频繁地生,也不会落得如此了。”大福晋算是坏了身子了,太医说了,这回大出血伤者子宫了,虚损身体过度,三年之内不宜有孕。只是,就是不知道大阿哥会不会听信。大福晋也真是的,生不出儿子就使劲儿生,结果把自己弄成这样,夫妻俩要是有一个知道悠着点,也不会这样了!

大阿哥想要嫡子,大福晋何尝不是如此?皇家的媳妇难做,若是没有儿子仪仗,就更不牢靠了,所以大福晋拼着就算伤了身子,也要生!

“好了好了!”听着温皙越说越不像话,康熙忍不住道,“你生了胤禄,都过了好几年了!别胡思乱想,总把自己往别人身上安!你只管着给朕生儿子!朕会叫你平平安安的!”

康熙绝对有儿子痴迷症!估计自古以来帝王之中,没有人比康熙对儿子的执念更重了!别人没儿子,盼儿子就算了,他都有一大群儿子了,还执着啥?!

康熙安慰道:“朕是独独喜欢你,才叫你生的,旁人想生,还没这个福气呢!”

莫非康熙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叫这个女人使劲生孩子?!这种想法,还真可怕!温皙一想着自己要成为职业孕妇,就不寒而栗!

于是,瘪着脸道:“那皇上早年最喜欢的应该是荣妃吧?”迄今为止,荣妃保持着最高纪录,生育五子一女,可惜只有一子一女活了下来,三分之一的存活率,荣妃也算可怜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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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字大章节奉上!

251、不做职业孕妇

康熙早年,就属荣妃最能生!马佳氏是康熙最早的一批嫔妃之一,十几岁的时候就生了康熙真正意义上的长子承瑞,可惜这个孩子四岁就夭折了,而后的赛音察浑不满周岁而殇,再然后的长生、长华二子都是不足月而夭,只有最后生的儿子胤祉活了下来。

温皙不知道那单纯只是因为年纪太小、频繁生育所致,还是康熙早年后宫的争斗太激烈的缘故。不过荣妃虽然礼佛多年,但是身子骨似乎还不错,不像是早年留下过病根的样子。那么更多的可能就是那些孩子,是死于非命了?

“荣妃福薄,”康熙沉沉道,“你跟她不同。”

说话这句话,康熙久久地沉默着,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在感念什么,许久才语气沉缓地道:“荣妃礼佛许久了,也该叫她出来协理宫务了。”

温皙哦了一声,她也正好有这个打算。因为如嬿的事儿和宜妃闹了个冷脸,宜妃虽然不敢明着做什么,但是私底下和惠妃愈发同气连枝了,成妃一人不足以抗衡,温皙也正想着瞅个机会叫荣妃出来协理呢。四妃同出,才能平衡。

忽的,康熙笑着抚摸着温皙的肚子道:“朕也不求你生太多,总数比得上荣妃就行了。”

荣妃也是生了五子一女好不好?!!!温皙圆溜溜地瞪着眼睛,道:“你想生死我啊?!”

康熙脸寒了大半,道:“不吉利的字眼儿不许说出口!”

“生完这一胎,打死我也不生了龙战都市!”——绝对不当职业孕妇!

“不许任性!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康熙寒着脸训斥道,一边又语重心长地道,“朕儿子虽多,像样的没几个!胤褆鲁直。胤礽骄奢,老三老四又闹出过那样不像样的事儿,胤祺连汉语都说不利索,胤祐平庸,胤禩生母又是那样的出身,胤禟小小年纪就与民争利,老十就更不成体统,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得,一票子儿子被康熙一竿子打翻了,在康熙眼里就儿子们就没个好的?!是康熙太吹毛求疵了好不好?!

康熙又继续贬低自己的儿子:“后头那些小的就更不成样子了!十四顽劣。十五愚笨,就小十六还像点样子!”

未来的大将军王很顽劣吗?的确被密嫔娇宠了些,性子又活泼爱闹。可是小孩子不都这样吗?至于十五阿哥愚笨吗?还没入上书房呢?怎么就看出愚笨来了?!

“胤禄一刻钟就能背下一首七律,胤祯要一个时辰才能记住!胤禑记住了上阕,忘了下阕,好不容易上下阕全都记住了,第二天醒来就全都忘干净了!”康熙一举例比较。便又连连哀叹了。

七律便是七言律诗,律诗一宫四句,一句七个字,便称之为七律,是最好记的诗了。胤禄记东西快,几乎过目不忘。这份天资和玉录玳不相上下,比玉录玳更优异的地方在于这个孩子还肯用功。温皙是既怕他锋芒太露,又怕他玩野了性子。所以至今都不让他学启蒙的三本书(《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而是隔三差五让他背个诗词,锻炼一下记忆力。

康熙大手一挥,道:“你再给朕生两三个聪明乖巧又孝顺的儿子就成了。”

听着康熙说得轻描淡写的样子,温皙真像在他龙脸上乎一巴掌,合着大肚子的不是他。说得倒是轻巧!便杵着脸道:“要生让别人生去!”

康熙笑吟吟道:“别人生的都不如你生的好!看胤禄就晓得了!”

康熙这个人完全是既要数量,又要质量!看着温皙一脸的不情愿。康熙便道:“你生得好,朕才叫你生的。以后,朕只叫你生可好?”

温皙霍然睁大了眼睛,调笑道:“皇上还能管着不让别人的肚子大起来?”搞大女人的肚子,这不是康熙最擅长的事儿吗?

“这有何难?”康熙挑眉道,“四妃都年纪不轻了,定嫔、慎嫔、宣嫔也都不是适合生育的年龄了!王氏又不能生了...剩下位份低的只怕也生不出什么好来!朕明里暗里都赐药就是了。”

意思是不叫别人生,但就是不能不嘿咻是吧?这就是康熙的思想。床照样上,就是不许生娃!

温皙想了想,问道:“还有平嫔和佟嫔呢?”

康熙淡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朕不会叫她们生养的。”

平嫔背后是赫舍里氏一族,佟嫔背后是佟佳氏一族,都是叫康熙忌惮的存在。这就是平嫔、佟嫔二人颇有几分恩宠,却都不曾有孕的原因吧。温皙暗暗道。

“如今佟嫔有了舒露,平嫔有了舒宜尔哈,也都该知足才是。”康熙道。舒宜尔哈就是章佳氏所生的十公主,玉牒上的生母是平嫔赫舍里氏。康熙修改玉牒,也并非只是因为厌恶极了章佳氏,更是在弥补她们二人吧。有时候平嫔、佟嫔二人针锋相对得不像话,康熙却不怎么管束,看来也是有些许原因在里头的。

景仁宫。

这里有过三位主人,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后,皇贵妃佟佳氏,而现在的主人是佟国刚的庶女佟嫔佟佳素婉。是后宫里唯一一个位至嫔位却只以姓氏为封号的。之下的和贵人瓜尔佳氏、顺贵人宋氏,还有曾经的敏贵人,当初的密贵人,都是贵人位份就有了封号,可佟佳素婉还只是佟嫔。

这会儿,佟嫔正在训斥女儿舒露,“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要招惹承乾宫!见了便要恭恭敬敬的!你倒好,居然跟皇贵妃的儿女打起来了!”

舒露一身狼狈,头发散乱,脸颊、手背都给划破了,眼里冒着大滴的泪水,满是委屈地道:“额娘,不是舒露招惹六姐,是十六弟从女儿身边经过的时候,跑得太快不小心摔倒了,六姐便怪罪舒露...”

看着舒露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佟嫔也不忍心太责怪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原想得个阿哥,没想到只得了个公主,罢了罢了,有总比没有好!便道:“你以后远着点承乾宫!”

六公主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宫里的小霸王,平日里端庄,发起火来也是极为泼辣的!十六阿哥又是皇上最小的儿子,除了太子之外最尊贵的阿哥,皇帝疼到了心眼里!佟嫔自然不敢去招惹。

“舒露也不想和六姐争吵,可是六姐不依不饶...”一边说着,舒露的声音愈发哽咽,不成语调,“女儿原本想着,让她打两下,气消了也就是了!可是六姐却辱骂额娘,说额娘是卑贱的汉军旗庶女,就算打死舒露额娘也不敢怎么样!”

“她果真这么说的?!”佟嫔刚压下去的火顿时冒了出来,她牙根就没想这个女儿会骗她!毕竟养了数月,自从章佳氏死后,舒露便乖巧了许多,认了她这个额娘,处处孝顺。再者谁会想到一个个小小的孩子会撒谎呢?还一副声情并茂的可怜模样。

舒露点头道:“女儿不敢撒谎,六姐素来脾气不好,额娘是知道的。”

佟嫔胸口起伏,她的确是庶出,可是佟佳氏已经不是汉军旗了!数月前皇贵妃还恭喜佟佳氏成为满军镶黄旗,现在回想起来,可不是面带嘲讽之色吗?!皇贵妃和她的堂姐佟皇贵妃是死敌,仇怨已深,当年堂姐死的蹊跷,保不准就是她害死的!

“我知道了...”佟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主子,御前的全公公来了。”佟佳氏近身伺候的宫女急忙来禀报道。

御前的人?佟嫔自然不敢怠慢,急忙笑脸将人请了进来。舒露受了委屈,莫非是皇上派人来赏赐和安抚的?

佟嫔正高兴地想着,是否该趁机给承乾宫上点眼药,小全子便进来打千儿行礼道:“奴才给佟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快起来吧!”佟佳素婉笑盈盈道,这个小全子也算是御前得脸的人了,还是内廷总管梁九功的徒弟和心腹,佟嫔自然格外客气几分,“皇上叫你来,可是想念八公主了?”章佳氏死后,八公主夜夜啼哭,康熙曾经降下过不少赏赐呢!当初密嫔被八公主撞得小产,皆是章佳氏撺掇,并非八公主之过错,康熙是这么认为的,佟嫔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小全子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戏谑,道:“八公主做了什么事,想必娘娘也知道了。皇上有旨:八公主闭门思过一个月,请佟嫔娘娘严格管教!”

佟嫔脸上顿时寒了,强忍着怒意,道:“本宫知道了,劳公公走这一趟了。”

小全子笑道:“只要八公主别在闹事,别差点弄伤了皇上最疼爱的阿哥和公主就好了。一切都要让娘娘费心了。”

“差点弄伤?”佟嫔捕捉到了关键词,意思就是说没有弄伤?可是她的舒露右侧脸颊被划伤,左手手背也磨破了!没受伤的得到安抚,受了伤的却要受责罚!佟嫔心中愈发愤愤不平起来。

小全子点头道:“是啊,若是受伤了,皇贵妃也未必肯息事宁人。”

佟嫔眼中凛然,急忙问道:“皇上在皇贵妃宫中?”

“是。”小全子回答道,“皇上在承乾宫陪着皇贵妃一起听乐姬弹筝呢。”

252、儿女

佟嫔深深地喘了两口气,怪不得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舒露,肯定是皇贵妃进了谗言!佟嫔不由地泛起一阵无力感,她是皇贵妃啊!位同副后,连她的堂姐都只是死后才得到那样的殊荣!她已有一子一女,现在又怀着孩子!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入主中宫了!她还能如何?除了忍气吞声,莫非要跟她斗吗?

打赏了小全子,佟嫔愤懑之余,泛起更多的无奈感。

舒露脸上挂着泪痕,走到佟佳素婉跟前,嗫嚅道:“对不起额娘,都是舒露的错....”

佟嫔摇摇头,“不怪你,都是额娘没用!出身低人一筹,恩宠就更比不上人家,拿什么跟人家斗呢?只能忍着。”

舒露一脸的疑惑,问道:“可是额娘不是孝康章太后的侄女吗?皇阿玛为什么不封额娘为贵妃或者皇贵妃呢?”

贵妃?皇贵妃?佟佳素婉从来没敢奢望过,就算是刚入宫的时候意气风发,最多也只不过是肖想一个妃位罢了!便苦涩地道:“因为额娘是...庶出。”因为是庶出,她晓得自己不能跟钮祜禄氏相比,故而从一开始就不去招惹她。

庶出!这两个字从佟佳素婉口中说出,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舒露露出一副更加不解的眼神,问道:“额娘,什么是庶出啊?六姐姐也总是说庶出卑贱,可是庶出到底是什么?”

佟佳素婉一脸苦涩道:“庶出...正室所出为嫡出,其余皆是庶出。譬如在皇宫里,只有太子是元后嫡出。”

“那样的话——”舒露扬起脏兮兮的脸蛋道,“六姐姐和十六弟不也是庶出吗?”

佟佳素婉解释道:“除了正室妻子,还有只比正室略低少许的平妻,平妻所生子女,也算嫡出。所谓平妻。便是与妻平位之意。只不过皇贵妃就算位同副后,终究不是皇后,因此六公主和十六阿哥都只能算半个嫡出。”

“哦。”舒露懵懂地点了点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妒色,但又立刻变回了小孩子纯真无暇的眼光。

“闭门思过”了一个月的八公主舒露在佟嫔带领下来到承乾宫磕头赔罪。温皙也肚子又大了一圈,歪在榻上愈发不爱动弹了。

“只不过是小孩子之间闹腾罢了,”温皙面色和煦,语气清淡,“本宫没有放在心上。”眼睛略撇过跪在地上的八公主,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只是却不曾掩盖好自己眼中的怨毒之意。章佳氏的确死于温皙之手,只不过她对八公主并不薄。不过一个小孩子,温皙还不至于亲自动手。还是留个玉录玳练练手吧。

“快起来吧!”温皙笑得和蔼,对玉录玳道:“带你八妹一块去你房里玩吧。”

玉录玳一脸的不情愿,却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违逆温皙。

佟嫔恭顺地道:“舒露本性不坏,这不过性子略骄纵了些,嫔妾一定严加管束。”

温皙若有深意地瞧了佟嫔两眼。“这孩子只怕有大出息呢!”章佳氏的女儿,怕是心也不小着呢。

佟嫔忙笑了笑,“娘娘过奖了,嫔妾只愿舒露平安长大。”

“平安?嗯,你倒是不贪心,只怕你这个女儿未必也不贪心。”温皙语含净是道。“别忘了,八公主是谁生养的。”

八公主的生母是章佳氏,佟嫔自然晓得。却笑道:“八公主自然是嫔妾生养的女儿。”舒露玉牒上的生母是佟嫔佟佳氏,她这么说,自然也没错。

既然佟嫔这么想,温皙也没法子,便道:“但愿八公主也能这么认为。”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对生母又很深的印象了,不是旁人可以轻易取代的。八公主不是十公主。生下后没几日就送去给平嫔抚养了。但愿佟嫔别养了个白眼狼才好。

佟嫔笑望着温皙,眼中满是自信道:“八公主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呵呵,话不投机半句多。温皙便随便聊了两句,便差人送走了佟嫔母女,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佟嫔期盼儿女太久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哪怕是旁人生的,也宝贝的紧呢。

“额娘,我最讨厌舒露了!”玉录玳一脸地厌烦,“装得一副认错的模样,鬼才信她!”

可偏偏佟嫔就是信了!若是佟嫔亲生的就罢了,对亲生儿女信任得盲目一些也不是不可以理解,这个半路的女儿她居然也深信不疑?还是章佳氏的这个女儿演技也承袭了她的生母,把佟嫔团团骗过去了?

温皙笑道:“你既然知道她非诚心认错,那以后加倍防备便是了!有什么不满,也该学着掩藏才是。”这点上,玉录玳可是连胤禄都不如呢!自家闺女爽朗、实心,自然讨人喜欢,可是太爽直了,就容易被阴谋陷害设计。

“你也该从她身上吸取点教训!”温皙以教导的语气警醒着玉录玳。

“额娘!碧儿又不是傻子!”玉录玳嘟着嘴巴道,“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还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呢!哼!”

舒露自以为聪明,玉录玳也不笨,她敢跟她打闹起来,便是吃准了康熙一定会向着她!玉录玳又笑嘻嘻地把脑袋贴在温皙柔软的大肚子上,笑道:“额娘,这回是个弟弟,对不对?”

温皙抚摸着玉录玳的额头,轻轻点头,道:“你也感觉到了?”玉录玳也把吐纳经练习到了第二重,精神力外放,虽然范围很小,但是贴近了便能感觉得到。

“碧儿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温皙笑语问道废材帝女。

“当然是弟弟了!”玉录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笑嘻嘻道,“那样的话,我就是额娘唯一的女儿,额娘还是最疼我!额娘这次一定要生一个乖乖的、懂事的弟弟!绝对不能像小石榴那样!”

听着玉录玳语气里又深了几分的抱怨,温皙疑惑道:“小石榴又怎么了?”

玉录玳撅着嘴巴道:“这两天他老是缠着阿语,非要阿语教他武功!”

温皙眨了眨眼睛,这是被女孩子欺负以后,所以才奋发图强的吗?胤禄的性子,是一旦打定了主意,就一定会执拗地完成!纯粹是属牛的,犟脾气!

“还说什么以后,他保护我!哼!我用得着他来保护吗?!”玉录玳挺着小胸脯道。

看着自家闺女一副傲娇的样子,温皙心里发乐。玉录玳完全是一副姐姐保护弟弟的姿态,而胤禄只怕觉得“男人”应该保护“女人”吧?温皙托着脸颊道:“他想学,便让他学。”胡语最多教他一些基础的东西,蹲马步、跑步之类的,又累又磨人,且看他有多大的毅力吧。

胡语的武功小半赖于勤学苦练,日日不间断,每天晨起天不亮便要跑去后殿清净处练习一个时辰,天黑以后又要跑去偷偷再练习一个时辰,晚上练习吐纳经当做睡觉。现在她又多了一项任务,要教胤禄武功。

晚上,温皙偷偷溜去儿子住的西偏殿,看着胤禄可爱的包子脸上布满了疲惫,不禁有些不忍。挺着个大肚子艰难地弯下腰,摸了摸儿子的小脸,有些脏脏的,只怕睡觉前都累得没洗澡了吧?

胤禄的毅力,还真叫温皙心疼。悄悄在她帐中放满了灵泉山的“灵雾”,看到胤禄眉头渐渐舒展,也睡得渐渐熟了,温皙才放心离开。

生包子不容易,养包子就更不容易。早熟的孩子就更让人操心了。

康熙三十二年的新年,过得与往年无甚不同。温皙的身子愈发重了,康熙又在为河道之事烦忧,前朝也忙碌起来。

原本由勒辅为河道总督,治理得很不错,偏偏去年年底勒辅病卒了。河道总督一职,掌管黄河、京杭大运河及永定河提防、疏浚等事,尤为关键,非一般人不能担任。河道总督为正二品,官高权大,手中又掌握着大笔治河款银,一个不慎,便会养出一大堆硕鼠来。

勒辅死后,担任河道总督的是昔日在勒辅麾下颇为老成的张玉书,可惜似乎时运不济,刚当上河道总督,南方洪泽湖一带数处小堤溃堤,引发不不小的洪灾,还好善后工作做的不错,只被康熙罚俸一年,以观后效。

正月二十二日,胤禛的岳父内大臣费扬古兼任汉军镶红旗副都统,随后又命费扬古主持祈谷。

所谓祈谷,便是祈求今年谷物丰熟,通常是在每年的孟春,也就是正月里,立春时节。祈谷的地点在大享殿,往往是由皇帝主持,但若帝王不得闲,便会遣皇子或者极为看重的臣子主持此礼。

康熙正在为河道的事儿烦忧,自然无心祈谷。康熙对于祈谷十分重视,往往是“岁岁亲躬”,今年费扬古得此殊荣,只怕更稳固的是四福晋的地位。

不过这些不是温皙最关心的,因为河道之事,选秀不得不延后了。入了二月,温皙的肚子有九个月了,随时可能生产,虽然是春暖时节,却并不怎么敢外出,顶多在承乾宫前院走走。

玉录玳是愈发懂事了,又大了一岁,人又长高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身躯臃肿的温皙慢慢走在花圃之侧,春光明媚里,倒是颇为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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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荣妃上门

康熙三十二年了,庭院里的玉兰花再度含苞待放,温皙又闻见了春天的气息。

“你呀,什么时候能有小石榴一半的毅力,就好了。”温皙说的是责怪的话,语气里却很宠溺这个女儿,玉录玳的性子其实是像她更多一些,不过尽学了不好的地方,尤其是懒怠、没上进心等等。

玉录玳鼻子一哼,道:“小石榴是自虐狂,我才不学他呢!”自虐狂这三个字还是从温皙嘴里学来的呢。

胤禄生于康熙二十九年正月初一,如今也四岁多了,要强、倔强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反正不是随了温皙。温皙是懒人一个,半点毅力也没有的。

“天暖和了,额娘怎么不出去走走?”玉录玳扶着温皙围着花圃走了两圈,便有些闷闷的了。

“在宫里头,还是小心些好。”温皙道,虽然有康熙保护,一直没出什么岔子,可也不能太依赖他的保护了。

温皙虽然穿着平底鞋,但是身子重了,就算穿着平底儿鞋也会觉得累脚。便让人把桌椅放在朝阳的地方,玉录玳叫身后的宫女把随身带着的软垫搁在椅子上,道:“额娘先歇会吧。”

温皙嗯了一声,双手略一提裙子,便要坐上去。

“等一下!”玉录玳突然惊呼,一把将快要坐下去的温皙给拉了起来。

温皙被玉录玳突然这么一下子给扯痛了手臂,“怎么了,碧儿?”

玉录玳急忙蹲下身,仔细查看了椅子,咬牙道:“额娘,我果然没瞧错!”说着,玉录玳将那崭新的紫檀木福禄纹的座椅给翻到过来。“这条腿的内侧被人用锯子都快锯断了!”

温皙顿时心惊,锯的部位在内,自然寻常人不易察觉。那条腿儿已经锯深入五分之四,且锯过的部位也涂了漆,与旁的的地方颜色并无差异!若非细细检查必然不会发觉!

温皙吸一口冷气,若非玉录玳练习吐纳经已经到了第二重,六识灵敏于常人许多,个子又矮,锯的部位正好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怕也发现不了!温皙现在身子沉重。要是一屁股坐上去,本就不堪负重的那条腿必然断裂!

已经九个月的身子了,若是狠狠摔一跤。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好!好本事!”温皙冷冷道,为了避免“意外”,温皙硬生生闷着自己两个月都不出门了!没想到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找上她的门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