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田园闺事》来到古代种田忙,大嫂极品,母亲重男轻女,园中当自强,觅良婿,进财宝,草根变金窑。

273、指点

“郭络罗格格说了那么多不好听的话,还是八弟帮宛婧辩驳,还训斥了郭络罗格格,我却没用地被推下水了。”胤祐叹气道,“宛婧走得时候,的确很不高兴的样子。”

温皙轻轻一笑,七阿哥到底还小,不知道宛婧到底在为什么而伤心,便有心提点他,笑吟吟道:“他不是因为那事儿不高兴,而是因为...金氏有孕了。”

胤祐微微一愕,好看的丹凤眼倦然而惶惑,“可是儿臣并未因金氏而又丝毫冷落宛婧呀。”

温皙懒懒摇着团扇,“宛婧走的时候,还要本宫跟你说一声‘恭喜’呢。”

胤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羞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喜事。”

温皙低低地唉声叹气,道:“你可知,嘴里说着恭喜,宛婧人却哭了。”不由地,温皙微微摇头,“宛婧说,你要做阿玛了,想必以后是没时间和她下棋了,便走了。”

“怎么会?!”胤祐顿时急了,“入读的兄弟之中只有我最闲散了,怎么会没有时间呢?金氏有嬷嬷宫女伺候,就算以后生产了,也自有人照顾,我巴不得每天都和宛婧下棋品诗呢!”

瞧着样子,胤祐自然是没把那个金氏放在心上,温皙也略略放心一些。只是这个呆头鹅,平日里也不笨,怎么碰上这种事儿就聪明不起来呢?温皙这个媒人也很是苦恼呢。

“贵母妃,叫宛婧再回来吧!”胤祐面有哀求之色,双眉不禁皱在了一起。“额娘她...也很喜欢宛婧!”

温皙徐徐道:“宛婧身有热孝,本就不宜出入宫闱,只怕除孝之前是不会再进宫了。”

胤祐顿时满眼的失望之色,人都恹恹无力。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喃喃道:“她怎么不跟我告别,就走了呢...”

温皙略略一想,瞧着七阿哥精神不振的样子。便道:“宛婧还与本宫说,若是你和八阿哥似的,也没有侍妾庶福晋就就好了。”

胤祐忽的心生不安,急忙问道:“贵母妃,宛婧她...”说着丹凤眼蹙了起来,声音变得有些急促,“她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八弟了?!”

温皙常常唔了一声,眼带笑意,道:“宛婧也说。她若喜欢的人是八阿哥就好了。”

胤祐立刻喜道:“也就是说宛婧没有喜欢八弟了?”忽的。又蹙眉道:“她不喜欢金氏?...金氏的确性子不好。又放肆又矫情,我也不喜欢。可是巴尔达氏的性子挺好的,宛婧也不喜欢吗?”

温皙不由地微微生出警惕来。七阿哥觉得巴尔达氏性子好?与对金氏的看法截然相反,可见她不简单。只怕日后会成为宛婧不小的威胁呢!且巴尔达氏是成妃亲自选的,因她阿玛是正五品管领,故而一下子就赐了庶福晋的位份,虽说庶福晋也是不入玉牒,身份上也只不过比格格侍妾好那么一点点罢了,可到底高了一级。且胤祐对她印象似乎颇好,待下次选秀还有数年之间,若是她在这段时间里有所生养,将来大有可能成为侧福晋,介时对宛婧的威胁就更大了。

只是男人总觉得,就算有再多的妾侍,也该妻妾和睦,温皙一下子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去分说了,只反问道:“你觉得宛婧应该和巴尔达氏亲如姐妹吗?”

胤祐眉头略微一皱,道:“倒也不是...巴尔达氏出身平平,自然是不能和宛婧相提并论的。巴尔达氏也说了,将来一定会敬着宛婧的。”

温皙的眉头微微一挑,这个巴尔达氏倒是有心眼儿的,只怕不好对付,便问道:“七阿哥很喜欢这个庶福晋吗?”

胤祐摇摇头,“说不上喜欢,只是额娘特意挑了个安分的人给我。的确比金氏好多了。”

温皙哦了一声,还好,倒是不算上心,便又问道:“你冷眼看着这后宫,嫔妃之间相处,如何?”

胤祐笑道:“虽然有的算不算亲如姐妹,但也是彼此和睦的。”

温皙不禁微微摇头,成妃未免把七阿哥保护的太好了一点,都十三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孩子不知人心险恶吗?没有比后宫里的争斗最见不得光了,掩藏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亡魂白骨,看似笑语嫣然的佳人,背后便会捅人一刀。

沉默了良久,道:“和睦?!”温皙不由地扑哧笑了,笑得很是讽刺。

胤祐被温皙霍然的笑弄的有些懵了,讷讷道:“贵母妃为何发笑?难道不是很和睦吗?起码是和平相处吧?譬如贵母妃和额娘就很交好。”

温皙有些讶然,道:“你额娘自然和旁人不同一些....”成妃早年的波折叫她看淡了帝王的恩宠,在她眼里,自然是七阿哥比康熙都重要太多。地位、宫权、儿子,她手握这三样,早已不在意康熙的恩宠了。

“你可知,你的脚为何不好?”温皙问道。

说到胤祐的脚,他还是微微有些黯然的,不能上马,便不能骑射,虽然行走无碍,但是脚略一劳累,走路便歪歪斜斜了。褪去鞋袜,那只脚和另一脚到底是不一样的。胤祐渐渐长大,却也不让别人瞧见他的脚了。连洗脚都是自己来,和妾侍庶福晋共寝也是穿着袜子。脚,至今依旧是她掩饰的很好的伤痛。

胤祐不由地动了动左脚,那只鞋子总是要格外多垫一些柔软的鞋垫,左脚的鞋底总是磨损得比较重,他到底是和寻常人不一样的,“额娘说,是怀着我的时候,有一次摔倒了。”

当年的艰难,成妃到底是不曾跟儿子提及的,温皙微微叹一口气,便道:“你生下来,活下来,着实不易。”

胤祐微微愕然,“额娘这话从何说起?!”

成妃未曾跟他说及,温皙也不好先说了,便道:“回去问问你额娘吧。”便不再多言。只是该提醒成妃了,七阿哥都是有妾侍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一些事儿也该叫他晓得了。否则懵然无知,也未必是好事。

温皙不说,胤祐不好极力追问,只是心里存了许多疑惑,必然要找他额娘问个究竟了。胤祐从袖子里取出一封暗黄信笺,讷讷道:“贵母妃能帮我与宛婧传信吗?”

温皙嘴角一抿,倒也好,写信这事儿总不好就女方先,胤祐给宛婧写了信,她自然要会,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有的是说不完的话,开了头便结不了尾了。相互思念,有时候比朝夕相处更叫人挂心。

收了信,送走了七阿哥,温皙问道:“怎么四阿哥这么久了,还没入宫来请安?”因宛婧和七阿哥的事儿,倒也把那事儿抛在脑后了,只是温皙已经前前后后叫了有三次了,居然还不来吗?是知道了什么,不敢来了吗?还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脚?

小鹿子躬身道:“主子有所不知,户部现在忙着呢,皇上下旨推行新的记账法,四阿哥主持,现在正千头万绪,连回府的时间都快没了。”

温皙哦了一声,温皙并不是很关注前朝的事儿,故而还不晓得康熙推行表哥记账法了。胤禛本来就是个工作狂,现在又被委以重任,想必是干劲儿十足吧?

那边算了,他不爱来,温皙也不爱催着他来,原不过是想着跟这个半路儿子做了了解,既然他忙,就算了。便取来了当初三阿哥给她的彩舟遗书,道:“转交四阿哥,告诉他,以后都不必来见我,他的福晋也不必来请安了,叫他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但愿他真的好自为之吧。

温皙默默道。

殿外玉兰树上一片黄叶翻转蹁跹,秋日原来已经到了。

彩舟遗书才刚送出去,四阿哥翌日便急急忙忙进宫来了。温皙正在偏殿胤禄的书房,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字,写得格外认真。窗户开始,灌入清新的晨风,垂散了晨起的困倦。熹微的阳光落在胤禄的一侧脸蛋上,圆圆的、嫩嫩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景格外沉静。

温皙则坐在窗下,偶尔看着殿外不知不觉到来的秋意,一边命人请了四阿哥来这边。

晨起读书是好时候,胤禄从不贪睡,早睡早起,从去年起便开始按照入学阿哥的时辰起床,先朗朗读书,读半个时辰,然后临大字。

“额娘,我写完了。”胤禄抬起头,放下毛笔,声音清澈道。

温皙回头,看到胤禄带着些许笑意的脸蛋,也看到了立在书房门口的四阿哥。

开窗通风,自然门也要开着,才能空气流畅无阻。风字窗户灌入,从门吹出去,轻轻的风吹动着胤禛腰间的金黄色带子。他壁纸地立在那儿,似乎长高了不少,也瘦削了不少。细细算来,温皙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四阿哥了,竟不知变化如此之多。时间,果然是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自从康熙不许他来请安,已经一年多了吧?温皙默默道。

胤禛已经十六岁了,十六岁的少年,长相更成熟稳重一些。身高已经七尺有余,颇为挺拔的样子。面有几分憔悴之色,眼中还密布着血丝,像是急急忙忙才赶来的样子,脚下还带着尘土的气息。

274、母子情尽

胤禄瞧见温皙直直地看着后头,便回头去瞧,随即展颜呼道:“四哥!”便飞快地跳下椅子,快步迎了上去,“四哥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点都没有发现!”

胤禛低头瞧着胤禄,道:“看你写得认真,额娘看你也看得认真,便不忍心打扰了。”话里有些羡慕的意味,语气轻轻的,如一缕风吹过耳畔。

小石榴其实有几分亲近胤禛,胤禛在阿哥里算得上是老成持重的了,字写得也是最好的,也颇得康熙看重。胤禄这个孩子是盼着长大的,似乎把胤禛当成了他的目标。

胤禛缓缓上前进步,摆下马蹄袖给温皙请安:“儿子给额娘请安!之前事多烦重,没能早点给额娘请安,是儿子的错。”

温皙却不叫他起来,侧对着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四阿哥来得倒快,还以为他会更耐得住一些呢,不过也好,早点了结了,早点不必烦忧。

“政务自然比请安要紧,更何况皇上不许你来请安,倒是本宫为难四阿哥了。”温皙话说得徐徐欢欢,却带着几分疏离的意味。

胤禛眼中微微带着黯然之色,垂头道:“儿子有错自然会认错,敢做自然敢当。”当初荣妃罚跪一事,虽然有所遮掩,不许外传,但总是瞒不过的,胤禛自然晓得。那遗书,必然是三阿哥胤祉献给皇贵妃的。胤禛虽然猜得到,却也已经无法了,只能承认。

“敢作敢当?”温皙咀嚼着这四个字,长长叹息道。“也好。其实本宫想说的话,也早已告诉你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来请安了,以后不必来,也不必叫乌拉那拉氏来。”

“额娘——”胤禛忍不住疾呼我的盗墓生涯。

“更不要再叫本宫‘额娘’了!”温皙骤然冷面道。“本宫既非你的养母,更非生母,当不起这个称呼!”

胤禛深深地皱起眉头,“儿子唯错了那一次。额娘果真一点也不念昔日情分了吗?”

温皙看了看一旁的胤禄,正满脸疑惑地望着他,胤禛当初可是要让胤禄无法降生啊!温皙如何还能念及当初情分?!便冷下心,道:“既然做了,便要承担后果。你走吧。”语气冷冷淡淡,仿佛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额娘!”胤禛眉头深深地皱着,看了一眼胤禄,道:“十六弟不是还安好吗?”

“正因为胤禄安好,否则那信。本宫便不会给你了。”温皙冷声道。

胤禛微微一滞。语带哀求道:“儿子并非要祈求额娘原谅。额娘若要因当初之过错而惩罚,儿子绝无怨言!只求额娘不要抹杀了这么多年来的母子情分!”

“罢了,还有什么情分呢?”温皙长长地叹了一声。“你当初不过是在承乾宫住了一年罢了,与本宫的情义尚不及当初的佟贵妃。”

后来他还不是自己要离开。重新回到佟佳氏的怀抱,或许从那个时候起,温皙便对他存了芥蒂。他是个以利益为先的人,自然可以为了利益去选择一个对他更有利的额娘。如今选她做“额娘”,不过是因为温皙是眼下唯一的皇贵妃、后宫里最尊贵也是最得恩宠的嫔妃罢了。早已不单纯的“母子之情”还有必要延续下去吗?索性说开了,断了,以后也不必虚情假意了。

“当年之事——”胤禛直直地跪在哪儿,纹丝不动,“额娘还在怪责胤禛吗?”

温皙缓缓而有力地道:“算不上怪责,选谁做额娘,是你的自由。”同样——要不要你这个儿子,也是温皙的自由。

“当初儿子是真心想做额娘的儿子!”胤禛突然扬声道,“额娘对儿子好,儿子都知道!佟母妃只因膝下无子又不能生养了才想起了儿子,德母妃更是因为六弟没了,才想到了儿子!只有额娘是真心维护儿子的!儿子当年虽然年幼,也是知道这些的!”

“哦?”温皙微微一挑眉,四阿哥的离开,温皙也的确有所不解,毕竟当初他与佟佳氏平起平坐,但是她是满洲著姓大族钮祜禄氏之女,怎么也比佟佳氏身份高一些,胤禛怎么就突然重新投进佟贵妃的怀抱了?便淡淡道:“可是你还是选择了佟贵妃,想来是因为她能给你更多吧。”——给你更多的利益。

胤禛忧郁着眼神,声音带着某种回忆的色彩:“胤禛想做您的儿子...住在承乾宫的一年,亦是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只是,额娘当初那么得皇阿玛宠爱,为何不去求皇阿玛修改玉牒,让胤禛真的成为您的儿子呢?”

温皙忍不住嗤笑中带着讽刺:“若是玉牒那么容易修改,你早就是佟贵妃的儿子了!”当初,康熙忌惮佟佳氏,又何尝不是忌惮钮祜禄氏呢?当初遏必隆还健在呢,可是说是康熙最忌惮的人了。

“是啊...”胤禛语带感伤,“可惜当初儿子年幼,不懂这些,还以为额娘不想要儿子呢。只是,现在想来,那时候便是伤了母子情分吧,就算额娘再回宫,也无法回到当初了。”

温皙不愿意多提当年,只淡淡道:“过去的事儿,便无需再提了。”

“额娘虽然一走数年,却安顿了儿子和十弟,儿子便想着,额娘与儿子到底还是存了母子之情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尽了。”胤禛语气带着感伤。

“额娘...”胤禄默默走到温皙跟前,一双如黑珍珠的眸子不解地望着温皙。

温皙含笑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小石榴去送你四哥出去吧。”也算最后告个别丐世神医。

窗外的风吹过脸颊,竟然有些凉凉的,庭院里的西府海棠已经开始结果了,绿檀正在给海棠花浇水培土,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容。直到四阿哥和胤禄走出了书房,温皙才回过头来。书案上放着胤禄亲手写的大字,字迹有些像康熙,细细看却似乎更像胤禛的字,温皙不禁有些怅然失神。

“风起了,别总是在这儿吹着。”一件披风悄然落在温皙肩头。

抬头看见的是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和康熙的脸,温皙急忙问道:“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进来,”康熙随口道,转身坐在一侧椅子上,随手拿起胤禄写的字,嗯了一声,道:“写得有几分样子了,过几年就要比他额娘写得更好了。”

被康熙这么一打趣,温皙忍不住哼了哼鼻子,她写得字在没有风骨也还不至于不如一个小孩子! 便道:“这话皇上可别跟小石榴说,否则他又要骄傲了!”

康熙却得意道:“朕的儿子,自然是骄傲的!”又道:“朕方才还瞧见胤禄去送老四了,很是不舍得的样子,小小年纪便重视兄弟之情,长大了一定是朕最优秀的儿子!”

胤禄到底是有几分喜欢四阿哥这个兄长的,同样是少年早熟,有许多相似之处,便有些亲近了。只是当初温皙在行宫滑到,是四阿哥一手所为,胤禄并不知,否则只怕无法不存芥蒂了。温皙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告诉胤禄这件事。如果历史没有改变,胤禛会是雍正,和他相处得好,也能后半生安稳。只是温皙有一种预感,安稳怕是没那么容易。

胤禄有些像胤禛,弄不好将来长大了,对权力的欲望、对皇位的渴望也会和胤禛一样渐渐滋生,渐渐为之争斗。这是温皙最不愿意见到的。只是康熙每每一副对胤禄寄予厚望的样子,温皙也很无奈。

“近来老七屋里也很不像样,容着一个侍妾胡闹,也不加以管束!”康熙口中颇有不满。

温皙淡淡哦了一声,说的自然是金氏了。有孕了,自然觉得可以母凭子贵了,便愈发嚣张了,有这样的母亲,这个孩子十有八九也是生不下来的。温皙倒替七阿哥觉得委屈了,有这么一个侍妾,也不是轻松的事儿,便道:“金氏听说是太后赏赐的,如今又有孕了,七阿哥也不好训斥。”七阿哥现在正忙着日日和宛婧写信交流感情,早无心去管这个金氏了。

康熙哼了一声,道:“到底是包衣出身的,没规矩!”又道:“将来一定要给老七寻个出身好的嫡福晋才成。”

温皙哦了一声,想到了宛婧,但又想着时候还早着呢,便不急着跟康熙说了。

正在此时,御前的小全子快步跑来报信儿道:“皇上,毓庆宫李佳氏侧福晋有孕了!”

几乎同时,小喜子也来报:“启禀皇上,大阿哥侧福晋有孕了!”

温皙讶然一笑,还真够巧的!这个李佳氏倒是厉害,才小产了几个月,又有了?而大阿哥的侧福晋据说是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同族堂妹,才十四岁,居然也要为人母亲了?只是不知,皇长孙会花落谁家呢?

康熙却是极为高兴,拍着大腿兴奋道:“好!好!!”

正在康熙兴奋头上,又有人来报:“不好了,七阿哥的侍妾小产了!”

康熙顿时收敛了笑容,倒不觉得伤心,只觉得晦气,挥了挥手叫人退下,厌恶道:“整日里没个安分,到底是福薄的。”

金氏小产了,来得比温皙意料之中更快。据说只是个意外,金氏自己不小心在自己屋子里碰到了花瓶,撞倒了自己,只能赖她自己,谁也不能怪。只是温皙又不禁想到了巴尔达氏,这小产太突如其来了,原本一直胎相都很稳固。骤然小产,还丝毫不漏马脚,到叫温皙更替宛婧警惕此人了。

275、普光寺

日子总是不经意地从指间滑过。

五阿哥胤祺娶了员外郎张保之女他他拉氏为为嫡福晋,也分府出宫了。众多阿哥之中,五福晋是出身最低的,张保不过才五品,还是个闲散的员外郎。足以表现康熙对这个儿子的不喜了。 不过五福晋的祖父有云骑尉的爵位,早晚要传到她父亲头上,也不至于太丢人。

太子侧福晋李佳氏生下太子的长子、康熙的长孙,取名弘皙。而小伊尔根觉罗氏则生了大阿哥的长子,康熙的第二个孙子弘昱,可惜小伊尔根觉罗氏产后三日便去了。弘昱被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抚养着,记为嫡子。

康熙三十三年的春日,多有皇孙诞生,四阿哥的妾侍宋氏也即将临盆了。温皙懒懒地坐在窗边,日子实在是无聊得紧。

康熙近几日似乎也朝堂也清净了些,常常午后来承乾宫,手把手叫胤禄写字。恍惚间,到叫温皙想起了当初四阿哥住在承乾宫的日子,他也和胤禄差不多年纪,康熙也曾经手把手叫胤禛写字。

绿桐侍立在一侧,静默不语,只细心的磨墨,带着兰香的墨的韵味在书房慢慢浸润开来。如此,时光也静悄悄的了。

不知什么时候,康熙走到了温皙面前,把一侧梅瓶中的二乔玉兰折下一朵半开得嫣红醉人的,斜斜插在温皙耳畔发间,道:“这阵子,你怎么总是在发呆?”

温皙忽的回过神儿来,发间有淡淡的玉兰花香,淡而悠远。若是白玉兰就好了,顺手取了下来,放在手中把玩,道:“春日犯困罢了。”

康熙扑哧笑道:“你昨夜睡得早。早晨起得晚,中午又睡了打半个时辰,怎么比胤礼还要贪睡?”

温皙不悦的白了他一眼,捏了一枚放在一侧小桌案上的酸梅放在嘴里嚼着。午睡醒来,自然是恹恹的!

康熙的目光忽的落在那碟腌渍酸梅上,又看了看温皙精神不振的面容,忽的大喜道:“该不会是有了?!”

温皙疑惑地看了看康熙还想少年一般惊喜的姿态,午后懒懒,脑袋也懒得动了,便随口问道:“有什么了?”

康熙眉梢都带着喜色,手落在温皙肩上,目光不由地停留在温皙平坦无余的小腹上。“你贪睡犯懒。又爱吃酸的。可不是有孕了吗?”随即转身吩咐道:“快去传太医来!”

温皙恍然清醒了大半,急忙道:“我没怀孕!”

康熙却是不把温皙的话放在耳边,径自吩咐下去。嘱咐一定要传了太医院之首的古承宗来诊脉。

温皙都已经是奔三十的女人了,整日闷在宫中。难免心态犯老,精神不振由此而来。何况自从生了小蜜桃,温皙便不打算再生了,专心修炼吐纳经。只是去年底,第四层也到了瓶颈,一直冲不上去,努力也无用,便愈发犯懒了。

康熙这回是注定空欢喜一场了。

古承宗回禀道:“皇贵妃进来不思饮食,想来是春日困乏的缘故,并无大碍,奴才给皇贵妃开个调理脾胃的方子,照方服用便是了。”

果然,康熙瞬间脸上没了笑容,一副失望之极的模样,问道:“皇贵妃身子可还好?”

古承宗自然明白康熙所问,便道:“皇贵妃凤体一切安好,虽自去年产后,虽然有些许亏损,但是如今脉象平和沉稳,自然是早已养好了。”

康熙哦了一声,颇有叹息道:“那怎么还未有喜讯?”

古承宗急忙道:“皇上龙体如日中天,皇贵妃凤体无恙,只是此事多半还要看天意。”

天意?都是人为罢了。温皙当初怀着小蜜桃的时候就说过了,决计不再生了。如今日子好不容易闲散,过得跟米虫似的,实在不愿意劳累了。

古承宗也上了年岁了,只是做大夫的人,都颇懂养生之道,如其父一般,虽然白发丛生,精神却是极好,红光满面。虽然当初瘟疫,古氏一门尽遭横祸,但古承宗之前续娶的继室妻子身在京中,而后又给他生了个儿子,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许多年后,当初的天灾,也看得开了许多,更显豁达了。

古承宗眉毛白色占了半数,微微耸动,道:“奴才进来时,见皇贵妃宫中似乎未曾供奉求子观音,想来此事也来心诚则灵吧。”

康熙霍然开朗,点头对温皙道:“你若闲着无事,就去求一尊观音来。”

温皙嘴角撇了撇,她自是不信这个的,就算观音这的有灵,温皙也只会求她别让自己有孕。忽的,眼珠子一转,笑道:“臣妾也常常去宝华殿,可是没见有用。”其实根本是成妃每月都拉着她去,温皙只当是出去溜溜弯,消消食,半点诚意都没有,又笑容灿烂道:“臣妾听说宫外普光寺的求子观音最灵验...”于是,便满是期待地看着康熙。呆在宫里久了,自然期待去外头透透风。

康熙略蹙眉,想了想,道:“后日吧,朕也能挤出半日时间来。”

温皙忙不迭地点头,顿时人都精神了许多。普光寺原不过是一座小庙,后来是老太太瓜尔佳氏出资着力修缮的,故而普光寺是钮祜禄氏半个家庙,以前在承恩公府的时候,也是常常去。想着,也提前通知一下质心母女,也能趁机叙叙旧。毕竟尚在孝中,不宜入宫。宛婧也十三了,不知道长高了没有。

康熙三十三年,三月间,普光寺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来得倒是时候。普光寺虽在山顶,却非高山,景色倒是一等一等秀丽。自东华门出来,温皙穿着寻常八旗贵妇的衣裳,跟着康熙一起坐着一辆绛紫色的厢式马车,只带了小石榴出来,玉录玳一早就被打发去承恩公府,到时候陪着质心母女一起来寺中相见。

康熙正闲闲地手里捻着一串沉香木十八罗汉手串,瞥见温皙眉梢的雀跃,一扫往日的沉闷,眉宇之间倒颇见灵动了,不由地嘴角微微蔓延出一个弧度。

普光寺,依稀还是往日的普光寺,与记忆中那个雨中的普光寺想比,如今的春光明媚的艳阳天里,更有韵味了。当初嘎珞就是从普光寺回家的途中,在暴雨中坠落马车而死,富贵荣华的壳子便宜了温皙。

古刹内,香烟缭绕,撞钟之声荡漾起回音。虽是半个家庙,但也有不少京中贵妇、格格前来拜佛、求子,春日风光好,自然格外热闹一些。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桃花香气,昨日才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山上空气自然格外清新。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竹儿扶着下了马车。

穿着青灰色佛袍的小沙弥双手合十,面带浅笑迎上来,口呼一声佛号,“这位老爷,还有小姐、少爷里面请——”

康熙原本平和而带着一点笑容的脸色骤然变了,小全子,急忙冷斥道:“瞎了眼的!这是我家夫人!”

小沙弥到底年岁小,约莫十五六,只凭第一眼的印象认人。康熙年过四旬,又格外沉稳,留了八字胡,而温皙今日穿着嫩色的衣裳,打扮得淡雅精致,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十岁,又加上面容粉嫩白皙,便像是跟康熙差出二十岁似的。也无怪乎,他称呼错了。小沙弥一时间慌了神,急忙道:“是,老爷夫人里面请!”

康熙一路铁青着脸色,温皙径自拉着小石榴的手跟着他身后。

康熙原就是大了温皙整整十三岁,在这个时代,十三岁本来就是差了将近一辈儿人。倒不是康熙显老,其实他比四十岁的男人年轻不少,只是抵不过温皙依旧嫩脸,如二八年华。

普光寺里,自然是一早就安置好的了,后院一个厢房,也备了素斋,温皙跟着马车上呆了那么久,自然是有些饿了,何况普光寺的桃花酥香气诱人。

康熙的脸色却极为难看,进了厢房便一直死死盯着温皙的脸蛋。温皙被他瞧得发毛,不禁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今日不曾擦脂抹粉,倒是更不遮掩原本的水灵了。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便道:“嫌别人说你老,就不要留胡子嘛,一留胡子就老了十岁!”

温皙其实挺讨厌康熙留胡子的,还总爱拿胡茬子扎人。

被温皙这么一说,康熙脸上的阴郁倒是少了几分,哼了一声道:“男子三十蓄须,方算而立。”不留胡子,岂非跟太监似的,康熙还自诩美髯呢!

见康熙不那么生气了,温皙便拿了桃花酥递给小石榴吃。小石榴倒是乖巧,一语不发,低头吃着东西。许是觉出康熙的不悦,才更乖了吧?

刚入宫的时候,康熙才二十八岁,还不曾蓄须,还是年轻美男一枚,过了二年,便升级为“大叔”了。好在温皙的心性也不年轻了,也没觉得他老,两世加起来,她可比康熙还要大呢。

温皙笑吟吟道:“普光寺的素斋、点心是一流的,不比宫中逊色,皇上也尝尝?”

康熙早没那个心情了,只喝了一口普洱,不甚中意的样子,许久才道:“朕也不是太在意皮囊的人,只是...”语气里莫名得多许多感叹,问道:“你是否不会老去?”

温皙吃吃一笑,道:“是人哪儿有不老的?只不过臣妾老得慢一些罢了。”修仙,到底不是神仙,只不过延长寿元罢了。且左右还有伺候的人,温皙自然要说得隐晦一些。

ps:

推荐好友作品:《芳动天和》 穿越到莫名皇朝,演绎女提刑的跌宕起伏人生

276、 求子

“朕记得,你当初便是说在普光寺遇见...”后头的话,康熙没继续说下去。

帝王哪个不期待长生不死,再不济也是希望长寿的,温皙哦了一声,道:“他并非普光寺的僧人,不过偶遇罢了。臣妾也许久未见他了,从来都是他来找臣妾,臣妾有时候想找都找不到他。”

康熙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也好,免得他来了,要带你走。”

温皙微微一愕,康熙竟然不希望见到曾经杜撰的那位“仙人”吗?那可是能给人带来延寿、长生希望的“仙人”啊!温皙低头看着小口吃着点心的胤禄,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已经给康熙生了二子一女,她这辈子已然是栓在了康熙身上。想了想,便道:“那药,还有一粒,臣妾给皇上收着呢。皇上要用吗?”康熙只晓得她原本有两粒还阳丹,一粒在她生产的时候已经吃了,康熙的意识里,自然是只剩下一粒了。

康熙眼中到底是有些热切,看了一眼胤禄,道:“你先收着,说不定有不时之需。”

温皙嗯了一声,给他留一粒也无妨,温皙并不介意他活得长一些,这样历史就改变得更多,他的孩子也还需要康熙长久的保护。而且,康熙对她的好,温皙也并非无动于衷,给他一粒,自己也心安一些。

康熙幽幽道:“朕已年过四十,古来稍有五十岁以上的帝王,若能看着胤禄长大。成家立业,也算安心了。”

康熙本就是长寿的帝王,再有还阳丹最后备,自然更不必说,温皙笑道:“还要看着小石榴和小蜜桃都儿孙满堂才好。”

康熙顿时眼中有着异样期待的神采,忽的道:“今儿是陪你来拜观音的,可别把正事儿给忘了!朕还想着再得一子呢!”

温皙忍不住想翻白眼,都那么多儿子了,还不够吗?纯粹是被儿子还没折腾够!等过几年。就该斗起来了!

净了手,便去前头观音殿,观音殿原本该是普光寺中最热闹的地方,今日却格外清净。殿内自然供奉着送子观音的金身,金灿灿的观音身高丈许,宝相慈蔼。眼神悲悯世人,手持玉净瓶,左右有金童玉女,皆是笑脸迎人。

刚入殿内,便见里头约莫是一对年轻夫妻,满人装束。左右不少婢仆侍奉,男子立在一旁。女子跪着虔诚祷告,瞧着背影十分熟识,温皙便看了看康熙。康熙不禁哦了一声,道:“看上去似乎是老四和老四家的。”

康熙说出话来,前头的人自然也听见了,不由地都回过头来,可不正是四阿哥胤和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吗?胤颇有惊讶之色。欲行礼,却见康熙是微服而来。自然不想被人晓得,便道:“阿玛,您怎么来了?”

殿内虽然没有外人,除了四阿哥和四福晋便是一些下人,然后便是几个僧人在诵经敲木鱼。四阿哥自然是吩咐了今日不许外人来打搅,不过普光寺既然是钮祜禄氏的半个家庙,自然不算外人了。

胤的目光又落在温皙和胤禄身上,便了然了大半,笑道:“额娘和十六弟也来了。”

四福晋赶忙起身,福了一礼,端庄微笑:“阿玛、额娘万福。”

温皙看了看四福晋,也有许久未见了,自从那次跟胤挑白了,乌拉那拉氏就不曾再入宫请安了。如今四阿哥府上宋氏快临盆了,也难怪乌拉那拉氏急了,只是这种地方,竟然不是她独自来,而是四阿哥也陪着吗?胤平日里不是很忙吗?

温皙笑着点头,“你是来求子的?”

乌拉那拉氏眼中微微黯然,道:“是,额娘也是来求子的?”

“咳咳!”温皙顿时有些脸红,求子碰上“儿媳妇”,真是没挑好日子啊!便急忙掩饰道,“不过是随便出来走走!”

乌拉那拉氏哦了一声,道:“是了,额娘都有两子了,想来也是不需要来这儿的。媳妇听说,额娘在闺阁时候就常常来此,想必今日是重游故地吧?”

温皙微微点头,“倒是变化不大。”

“却是灵验一如往日,”乌拉那拉氏得体地微笑着,“额娘想必听说了,宋氏有了身孕,还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了,故而媳妇来求观音,能赐给爷一个儿子。”

宋氏怀的应该是个女儿吧?四阿哥的长子可是四福晋生的,温皙心里想着,心思便飘忽出去了。

康熙却满意地点点头,“老四家的素来是贤惠的!”又看了看胤,道:“你两个兄长都有儿子了,你也不小了。”

胤急忙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