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原是有几分不高兴的,立刻便被温皙这番话、这幅表情给逗乐了,便大手一挥,道:“改日你来养心殿也瞅瞅吧!”御前侍卫,自然是在御前伺候的,后宫范围自然是侍卫的禁地,也只需每日沿着固定路线巡视罢了,嫔妃的宫苑是万万不许去的,故而要去养心殿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40、丈母娘看女婿(中)

雪后初晴,银装素裹,这一日从慈宁宫请安回来,就听见自己宫里琴音袅袅,弹奏的似乎是名曲梅花三弄,琴音悠扬,婉转铿锵,依旧是九霄环佩琴的音色,只是闻之有几许柔情在,听着倒不像是小蜜桃的琴音。

温皙下了轿,不去自己的正殿,直接顺着琴音,往玉录玳的东偏殿去,此处一直都是玉录玳的居所,偏殿外种植梅树,正是傲雪而开的时令,远远望去红云朵朵,有暗香悠然。

殿门敞开,有阻隔风雪的厚棉帘子,温皙刻意不叫人通传,径自入内。却听见玉录玳笑声朗朗,拊掌欢呼:“五姐弹得真好听!”

温皙进来的正是时候,齐不琛坐在九霄环佩琴跟前,面有羞涩,“是十七弟的琴好。”

小蜜桃稚嫩的脸上有几分笑意:“五姐弹得也好,这么好的琴音也不辜负这么好的琴。”

小蜜桃素来珍爱此琴,旁人是碰都碰不得一下,竟然也肯给齐不琛弹奏?想来是齐不琛也精于琴艺的缘故吧,温皙笑着道:“今日不下雪了,你们倒是窝在殿中,不出去玩了!”

三姐弟齐齐行礼,玉录玳笑嘻嘻一福身,撒娇凑上来:“额娘这么快就回来了?”

温皙解了身上厚重的海棠红披风,交给竹儿,道:“宣妃又病了,太后也担心得很,无心留嫔妃说话了。”

齐不琛捧了搁在案上的描金五福捧寿梅花纹的小手炉递给温皙:“贵额娘先暖暖手吧,虽然雪霁了,可三九天还是很冷的。”

手炉温热,暖烘烘的触感自手心徐徐沁透了出来,温皙被暖和地心都暖暖的,眉眼弯弯,笑意柔柔:“我记得你是最畏寒的。出来也该带个大点儿的手炉。”

玉录玳俏生生一笑,顺手拎起茶盏旁边的珐琅彩云雁纹的手炉,道:“额娘,这个才是五姐的手炉,那只是女儿的!”

温皙见那手炉扁圆形状,大小是自己手里这个两倍大,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齐不琛亦抿嘴道:“我不过借花献佛,拿六妹的手炉先给贵母妃,左右六妹的东西就是贵母妃的东西!”

温皙捧了手炉,去榻上坐着。看了看一侧正在吃着杏脯的儿子,道:“你怎么跑来找你姐姐玩了?平日里不都是跟着你哥哥的吗?”

小蜜桃面带忸怩,有几分不喜。“今日休沐,十六哥又出宫去了,今儿是大哥请客。”

“哦?”温皙扬了扬眉梢,又看着儿子不乐意的样子,小石榴倒底还是记得她的话。不曾再带弟弟出去,却也不好打击他,便道:“等你大一些再说吧。你五姐是通晓音律之人,也能一起谈论琴曲,等过两年她嫁了,你想找人弹琴论曲都不成了!”

温皙如此说。倒是羞坏了齐不琛,十五六岁的姑娘两腮顿时红透了半边,忍不住娇嗔道:“贵母妃说说什么呢?!什么嫁不嫁的。羞死人了!”羞怯之余,眉眼多了几份忧愁之色。

温皙咯咯一笑,“可不是我哄骗你,皇上亲口与我说的,来年要给你和玉录玳册封。也正在相看挑选着了。”

玉录玳倒是不怕羞,“可是说好了。女儿可不去蒙古!”

温皙面有宠溺之色,刮了刮玉录玳的鼻尖,道:“放心吧!你们皇阿玛正在从八旗勋贵子弟中斟酌呢。”

齐不琛看着玉录玳,生了几分艳羡之色,道:“六妹自是不会远嫁的。”

温皙何尝听不出齐不琛话中的意思,她虽然被成妃视如己出,但到底生母只是一个贵人,终生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甚至都不敢开口求温皙,便道:“葛尔丹已死,蒙古安定,早已大不如前,皇上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再与蒙古联姻的意思,你们且放心吧。”

齐不琛眼中顿时透着喜色,急忙福了一福:“多谢贵母妃!”

温皙轻轻点头,“你过了年就要十六了,等册封完,甄选驸马,再备嫁,怎么也得一两年的时间,大清的公主都嫁得比寻常人家格格晚一些,可也不能不早作准备。”旋即眼珠子一转,笑道:“你们姊妹去内阁好好梳妆一下,我带你们去养心殿,要你们瞧个人。”

齐不琛和玉录玳都捉摸不定温皙话中的意思,只是温皙再次催促她们去好生打扮,便也都狐疑地下去更衣了。小蜜桃凑上来,笑嘻嘻道:“额娘,是不是要带五姐、六姐去相看谁去?!”

温皙戳了戳儿子的眉心,嗔怪道:“机灵过头!”然后指了指那九霄环佩琴,道:“没你的事儿了!抱着琴走人吧!”

小蜜桃立刻耍赖,“才不要!儿子要看看皇阿玛准备了什么样的姐夫给姐姐们!也能帮着瞧瞧,额娘,您说是吧?”

温皙吃吃地笑了,意味深长地道:“那个人,你也认得。”却也只提示这么一句,不肯再说什么。四阿哥未大婚之前,舜安颜是他的伴读,玉录玳和齐不琛自然都是见过的。

女子梳妆到底要费些时辰,半个时辰后,两个装扮一新的出水芙蓉一般的公主便盈盈出来了。齐不琛自是不必说,窈窕淑女,仙姿顾盼,原本家常的小两把头换成了稍微华贵一些的架子头,头上赞了喜鹊登梅红翡翠簪子,并一双掐丝点翠如意头钗,耳边一朵鹅黄色的绒花,衬得娇容白皙玉嫩。一身来时穿的品红色芙蓉团锦如意纹的衣裳,外罩着四方四合云纹的披肩,十分清雅。温皙却嫌不够华贵,有失了公主的身份,随口吩咐了竹儿去取了她的盘金满绣双鸾广尾的七彩云纹织金缎披风,给她添几分华贵,又从自己首饰盒子中取了贯金珍珠凤穿牡丹红玛瑙流苏的步摇做点缀,立时生了几分光彩熠熠。

看得玉录玳想要再回去装扮一番,温皙急忙拉了女儿手,道:“好啦,你已经够漂亮的了!你不是也有一身新制的织金缎披风吗?也穿上好了。”

温皙这才携了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一起往养心殿去,儿子便充当护花使者好了。

许是温皙去的不是时候,李德全这个大内总管都收在外头,给温皙、两位公主一位阿哥行了礼,道:“贵主子,这会儿太子爷和四阿哥在里头呢。”

温皙哦了一声,来的不是时候了,便道:“那本宫先去偏殿等等吧。”

李德全急忙应了一声,亲自请了温皙等去了偏殿奉茶。玉录玳有些闷闷的,径自把玩着自己耳边垂下来的芙蓉玉的珠坠,那是从头上扁方上垂下的坠子,水头极好,微微摇曳在耳畔,熠熠生光,随口道:“皇阿玛也真够忙的。”便一手支着下巴,闲闲地随手拿起奉上来的精致点心吃着。

齐不琛却十分娴静,许是猜测到了什么,安身端坐,步摇珠翠修蛾敛,气度亦是雍容沉静,自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无疑了,再看看自己亲闺女,温皙不禁摇摇头。

等了大半个时辰,玉录玳早已不耐烦了,嘟着嘴巴:“额娘,既然皇阿玛没空,咱们就走吧!”

温皙忍不住横了她一眼,扫了她身旁桌上那四碟空空如也的糕点,吃完了,就想走了?齐不琛倒是耐得住,只捧着茶盏悠悠地喝了一口,道:“六妹,且先等等吧。皇阿玛知道我们在等着,却不叫我们退下,想来有事要与我们说。”

玉录玳郁闷地哼了一声,嘟囔着道:“早知道就不来了。”

话刚说玩,李德全便来请,说叫去养心殿正殿。温皙便理了理云鬓,携着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去了,又嘱咐玉录玳,注意仪态,也不能在“相亲”的时候,失了规矩。玉录玳闻言,立刻端庄了姿态,不说话的时候还真像是有仪态的公主。

正殿中,太子和四阿哥却并未离去,只退在一侧侍立,两兄弟齐齐给温皙见了礼,道一声贵母妃万福。玉录玳、齐不琛和小蜜桃亦给太子和四阿哥见礼。

温皙笑道:“倒是臣妾来的不是时候,不曾想皇上这么忙。”

康熙搁下茶盏,语气轻柔:“日日都是如此,倒无所谓是不是时候。”然后看了看温皙和两个女儿都格外装扮过的仪容,便问道:“你今日怎么突然来了,还带了——”

温皙抿嘴扑哧一笑,道:“不是皇上叫臣妾来的吗?”

康熙恍然大悟,“可你怎么把玉录玳和齐不琛也带来了?!”

温皙眨了眨眼睛,顾念着太子和胤禛都在,也不敢太亲昵,只道:“就是要都来了才成。”

康熙连连道了句“罢了”,便吩咐李德全:“去传舜安颜进来。”

“嗻!”李德全躬身退下。

太子胤礽和四贝勒胤禛面面相觑,都搞不懂为何。温皙抿了抿嘴唇,正要说什么,康熙却低头咳嗽了两身,道:“皇贵妃,你回避一下吧。”

“....?”温皙豁地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欲哭无泪,她真是作为丈母娘想看看未来女婿人选是什么样的!——好吧,的确有点想看帅哥的意思...可是康熙未免也太小心眼儿了点。

太子胤礽略上前一步,语气温和不失恭敬,道:“贵母妃的确该回避一下,舜安颜虽然是皇阿玛的内侄,到底是外臣,不宜见嫔妃。”

341、丈母娘看女婿(下)

温皙郁闷了一下,只得由竹儿扶着去了东面次间。养心殿不同于别宫,通常是深三间阔五间,因着正殿明间格外大,常要有不少臣工出入,故而格外大,便一个明间占了旁宫殿阔好几间地儿,故而除了明间只有左右次间,没有梢间。东次间为暖阁,作为康熙平日里小憩地方,李德全还叫跟班小太监给送了茶水进来,只听得外头有人进来跪下,声音清澈,道一声:“奴才请皇上大安!”此生声音儒雅纯澈,又有几分敦和稳重,未见其人,温皙便生了几分满意。又听见他分别给太子、四阿哥、十七阿哥和两位公主轮番见礼,倒是辛苦。

温皙打发了一侧服侍几个太监,悄悄绕过雕花琉璃屏风,掀开珠帘,探着脑袋偷偷去瞧,这个舜安颜只低着头,不敢直视任何人。瞧着个子不矮,七尺昂堂,穿着一身侍卫该有衣裳,体型还不错,只可惜瞧不见脸。

听着康熙考校舜安颜诗文,此人对答如流,康熙又叫上了文房四宝,叫他以冬日梅花为题作诗一首,舜安颜竟不假思索,落笔如云,到底做了什么诗,温皙瞅不见,却他呈递诗文一瞬间,终于见他低着贵颅终于略抬了起来。

温皙不禁睁大了眼睛,虽然只是瞧了个侧脸,却深深为之赞叹!这个舜安颜,真可当是美男子了!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五官有文人儒雅,却不失武者气魄,举止恭敬而不过分谦卑,说话不卑不亢,随时和无数侍卫一般无二装束,但是穿他身上。便显得格外英姿不凡!端是一个无可挑剔美男子,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想来潘安宋玉亦不过如此。

温皙瞧得有些入神,听见康熙微微一声咳嗽,便遥遥对着了他含怒丹凤眼,温皙心虚地笑了笑,急忙缩回了脑袋。康熙虽然长得不错,可实没法跟舜安颜比,一则是年纪。一个都有好几个孙子了,另一位还是黄金单身汉,再者康熙年轻时候也没舜安颜这么俊啊!温皙有些为自己叹息。再怎么帅,也不轮不到她挑了,只能饱饱眼福了。

刚做了一番感慨,便听康熙叫舜安颜退下,又叫吩咐了太子和胤禛去办事。才叫李德全把温皙给请了出来。

温皙当口便以长辈口气道:“这个舜安颜瞧这不错。”

康熙却又几分不悦,可当着两个女儿面,也不好把一些话说出来,只一副不以为意样子:“还凑合着吧。”

温皙挑了挑眉梢,前两日还跟她说舜安颜如何如何好呢!今儿便变了口了。

康熙打量了温皙一通,藕荷色盘金绣祥云嵌八宝纹衣裳。罩一个白狐毛里子福庆如意纹云肩,外披一件亮紫色云锦万字曲水底纹绣四合如意斗篷,不过分华贵。却十分搭得极好,十分合眼下年关相近喜气,他却道:“朕瞧你之前那身银红织金缎衣裳就很好,比紫色好看。”

温皙亦不便养心殿多做逗留,便福身道:“臣妾先告退了。”便携了玉录玳和齐不琛手。一同出去了,却忽视了康熙眼中那一瞬间不悦。可惜温皙想着是哪位美男子会归了自己亲闺女还是齐不琛。温皙虽然疼齐不琛,到底还是偏心自己亲闺女一点。

刚出了殿门,却见舜安颜正立殿外一侧,同其他殿外侍卫一同行礼,温皙眼尖,一下子就从侍卫堆儿里瞅见了他,便抬手轻声道了句平身,从舜安颜身边经过,眼睛余光便那样不断地瞥视着他。

方才次间暖阁里远远,看不得真切,如今看得真切急了。殿阁御宇之下,茫茫银装素裹映衬,同是侍卫装束,唯独他鹤立鸡群,舜安颜萧萧肃肃立一侧,略一躬身道:“恭送皇贵妃,恭送五公主、六公主。”

温皙停下了脚步,见他眉梢眼角爽朗清举,似有说不出魅力,于寻常言语间,也不失风范。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想来说得便是如此男子吧。温皙稍稍顿了顿,扫视了他一通,虽然踩着花盆底儿鞋,舜安颜亦是弯身,可还是比温皙高出寸许,温皙只轻轻一笑:“不错。”

舜安颜忙垂首,恭敬地都:“不敢。”

到底是养心殿外,温皙也不好说什么,便正身扶着竹儿手上了轿撵,特特把玉录玳和齐不琛都拉进自己轿撵中,左右里头宽敞,坐得下。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坐温皙两侧,玉录玳还好,齐不琛面带羞色,一直垂着脑袋,温皙也不避讳,直接问道:“觉得怎么样?”

玉录玳不屑地撇了撇嘴,“小白脸一个!”

温皙哑然,齐不琛且忽抬起头,道:“他是御前侍卫,想来也是精于骑射。”

温皙忍不住嗤地一笑,玉录玳是有些身手,故而傲气一些,对那些侍卫素来瞧不上,只是舜安颜不是普通侍卫,他可是承恩公嫡长孙,前途不可限量。

玉录玳娇声一哼,“绣花枕头罢了。”

齐不琛想要辩驳,却觉得有些不大好,生生咽下去了。玉录玳拉着温皙胳膊摇晃着,“额娘,原来是叫我和五姐去相看人呀!只是怎么就他一个?!”玉录玳语气里颇有几分不满。

温皙哭笑不得,狠狠戳了她眉心,“你还像来个十个八个,叫你慢慢挑呀?!没脸没皮死丫头!”

齐不琛亦忍不住抿嘴笑了。

过了年,再不曾听康熙提及舜安颜,只是有一日康熙气冲冲带着玉录玳来了温皙宫中,那气中有无可奈何意味,指了指玉录玳:“哪里像个公主,阿哥也没有她这么爱闹!”

温皙忙问是怎么了,玉录玳忸怩了一下,随即昂首道:“我就说他是个绣花枕头,连我都打不过。”

温皙顿时脑仁发疼,玉录玳居然跑去打了舜安颜?!看到那样一张俊脸她居然舍得打?!换了温皙绝对不舍得!便道:“他是不敢和你动手!”想也知道,就算能打得过,舜安颜也绝对没胆子跟玉录玳动手。

玉录玳一哼,道:“我是穿了侍卫衣服,去校场跟他摔跤!可不是胜之不武!”那一日养心殿,舜安颜自然垂着头,偶尔有抬起头时候,亦不敢直视公主,想来是不曾见过玉录玳容颜,温皙便想着这个舜安颜工夫居然这个差劲吗?

康熙脸顿时黑得难看极了,忍不住训斥道:“你还好意思说!堂堂公主居然扮成侍卫,去跟侍卫打架!没丁点儿规矩!”

自己闺女把人家给打了,温皙这个做额娘到底是不大好意思,便讪讪问道:“那个舜安颜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康熙寒着脸,道:“胳膊脱臼了。”

温皙加不好意思了,老娘闺女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立刻狠狠瞪了玉琭玳一眼:“切磋一下就是了,怎么下那么狠手?”

玉琭玳有些委屈,“我也没想那样他一开始看我个子小,一副瞧不起人样子,我趁他小瞧我时候,摔了他一个滚儿,然后他就恼了,跟我较真了,他既然较真,我怎么能不较真?”随即玉琭玳笑嘻嘻道,“不过他还挺有两下子!”然后看到康熙愈发难看脸色,急忙止了笑容,“本来是不相上下,没成想打得酣畅时候,四哥不知怎么就来了,喊了我一声‘六妹’,舜安颜就傻了眼了,那时候我正好抓住了他胳膊,没想到他走神儿了,我也收不住手了,就把他给摔得狠了点。”

哦,这么说,还有四四不是啦,没事儿瞎叫唤什么呢?温皙心中如是想,忽问道:“摔着脸了吗?”

玉录玳摇头,“没有。”

可是康熙龙脸跟摔着似,难看得能滴出水来。温皙急忙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刮子,怎么这么嘴贱,就不能打发了老康再问呀!她也是担心美男美脸被弄坏了,然后呵呵一笑道:“赶明见了,记得给道个歉。”到底是咱闺女不对,道歉是应该。

玉录玳点头,嗯了一声,又道了一句:“谁叫他那么不小心?”

“不必!”寒了许久龙嘴终于开口说话了,“朕已经赏赐他伤药了。”

康熙本质上还是相当护短,虽然对玉录玳做法很生气,但不是为了舜安颜被打伤而生气,而是玉录玳作为公主失了公主规矩,才生气。康熙不会觉得舜安颜被玉录玳打了,是玉录玳错。

“好好教着她规矩!”康熙咬牙切齿道,“要是这么冒冒失失,就别想着跟朕南巡去了!”

温皙急忙保证:“臣妾一定好好管束玉录玳!”还是康熙狠,直接扼住要害,年前南巡事儿就定下了,康熙也答允了温皙,她和三个孩子都可以跟着去,乐得温皙一整个年都过得喜滋滋,这事儿决不能泡汤了。

342、固伦公主

慈宁宫。

过了年,便是康熙三十八年,康熙有意在南巡之前先为五公主齐不琛和六公主玉录玳行册封礼,齐不琛要册为和硕公主,定下封号即可,只是康熙曾私底下说要册玉录玳为固伦公主。

本朝早有定制,只有皇后所出的嫡女才能册为固伦公主,嫔妃所出俱为和硕公主,皇贵妃位分虽然尊贵,却依旧是嫔妃。温皙担心的是太后不会答允。

今儿请安,想必是康熙事先与太后通过气儿了,虽然太后少理会后宫之事,但是册封公主这样的大事照例需太后点头,温皙怕的就是老太太不肯点头。

太后今日着装不甚隆重,一副家常样子,先说了说宣妃的病情,叹一口气说宣妃此次南巡是不能去了,她老人家也不去了,要给皇帝照看着后宫。然后才提及了册封之事,很是和颜悦色对温皙道:“难得的喜庆,要隆重些办才好,也好觉宣妃沾沾喜气,兴许病就好了。”

温皙点头称是,虽然圣旨尚未下达,但是此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佟嫔一旁言笑晏晏道:“的确是难得的喜庆,一下子要册封两位和硕公主,本朝公主素来是出嫁前册封的,不知皇上看中了那个部落的青年俊杰?”

温皙不欲搭理佟嫔,佟嫔却一副纠缠不休的样子:“皇贵妃娘娘的六公主好福气,也是沾了五公主的福气,才十五岁就要册封了!”

太后忽的悠悠道:“指不定是谁沾了沾谁的福气呢!”说着又无比和蔼地看着温皙,“皇帝的亲生女儿不少。可还没册封过固伦公主呢。”

太后一语出,佟嫔变了脸色,急忙道:“固伦公主?!嫔妃所生之女不是都要册封为和硕公主的吗?!”

太后端身敛容,神色肃穆:“皇贵妃位同副后。六公主册为固伦公主也没什么大不了。”

听太后如此说,温皙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嘴上却还谦虚道:“圣旨还未下,不定的事儿呢。”太后丝毫没有反对。还一副乐得成见的模样,却也叫温皙起了几分狐疑。到底玉录玳册为固伦公主,也是有些不合规矩的,只是之前有恭亲王长女、康熙养女大公主册为固伦公主的先例,因此也不算太过。

太后又笑语道:“哀家也很喜欢玉录玳!瞧着她活泼可人疼的样子,哀家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在科尔沁大草原的日子,也是这么无忧无虑。”说着眼中不禁含了黯然之色。

温皙恬淡地微笑着,心中却生了几分不好。太后的意思温皙不会听不出来。她是想着叫科尔沁尚主呢!怪不得不反对康熙立玉录玳为固伦公主。毕竟前头的公主都是嫁去蒙古的,太后也没觉得五公主、六公主会例外,她的意思估计是要这事儿上卖个好给温皙。好叫将来指婚的时候温皙能与她站在一个立场上。温皙揣摩透了太后的意图,便也要合计着干脆早点叫康熙指婚。给太后来个措手不及。

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册封礼的安排,太后也连番嘱咐了需隆重一些,温皙只默默应了。太后到底上了些年纪,话说多了,有些精神不济,便叫嫔妃各自散去了。

出了慈宁宫,嫔妃们一个个上来不迭地道喜,温皙也含笑一一谢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场面还是要做的。唯独佟嫔脸色愈发难看了,冷冷看着嫔妃珠环翠绕着温皙讨好,气冲冲抢在前头,连句话不说,就飞奔而去。

成妃执掌后宫刑律,愈发有了几分威严,见佟嫔如此无礼,不禁含了几分怒意,到底顾忌着实在慈宁宫门口,只道:“佟嫔愈发失了规矩了。”

温皙抿嘴微笑,“无需在意她。”

慎嫔一旁含了酸溜溜的味道:“那个赫哲氏得宠,她便觉得自己也得宠了吗?皇上一个月都没翻她的牌子了,嫔妾瞧着那个赫哲氏是心大的,早晚有一日要背主!”

温皙回宫之后,这个赫哲氏不但不见失宠,反而有扶摇直上之势,连太后都有诸多不满,故而不怎么待见佟嫔了。温皙也存了疑惑,问道:“赫常在长得很美吗?”

成妃含了笑,道:“美艳无匹。”话中似乎有别的深意,“皇贵妃不曾见过她吧?”

温皙恩了一声,冬日里她不爱出门,偶尔出门也是来慈宁宫请安,而这个赫常在是不够资格给太后请安的,故而还不曾碰见过。

慎嫔眼中有几分鄙夷,“那种放肆无礼之人,皇贵妃不见也罢!免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温皙却愈发好奇了,笑道:“本宫倒是想见见这位赫常在了。”

成妃眸子深邃,道:“娘娘见了,必然就明白她为何这般得宠了。”

慎嫔不禁生了几分疑惑,“不就是长得狐媚吗?!”

成妃看着慎嫔,道:“慎妹妹不觉得她...长得很像先皇后吗?”

成妃一语出,温皙与慎嫔齐齐惊诧了,慎嫔掩面,眼睛瞪得老大,颇有恍如大悟之态,“怪不得嫔妾瞧着她长得有些眼熟呢!”她又看了看温皙,“只是她与皇贵妃长得并不相似。”

“哦?”赫常在竟然长得像嘎鲁玳姐姐吗?温皙眉梢微微挑起,只怕性子也颇有几分相似吧,只是她是张狂,嘎鲁玳是孤傲,野鸡与凤凰罢了!

明白了此中关窍,温皙却不说什么,只默默与成妃、慎嫔道别,径自回宫去了。

正月里的天还冷飕飕的,温皙走到炭盆跟前烤了烤火,才脱下身上的毛领斗篷,身子暖了,才去榻上坐着,徐徐饮了一杯花生酪。又吩咐小鹿子去敬事房取来彤史。

温皙已经许久不看彤史了,不看不晓得,一看吓一跳,在她不在宫中的几个月里,除了密嫔,便是此人最为得宠,尤其是赫哲氏新受宠幸的日子一连侍寝三日,这个月虽然才过了大半,却已经有五六次召幸了,已经超过了年初因偶感风寒不得侍寝的密嫔。

温皙合上彤史,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康熙恰巧这个时候下朝过来了,瞧着案上摆着一本彤史,便道:“怎么看起这个来了?”

温皙闷声哦了一声,却不搭理她。

康熙瞧着温皙一副吃闷醋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吩咐竹儿道:“快去点上露荷香,得要去去酸味才成!”

温皙恼羞成怒,狠狠剜了他一眼,“谁吃醋了?!”

康熙愈发笑不可止,随手去掀了掀敞开的几页,“不过是个常在罢了!”

温皙不是明白康熙的意图,一则是赫哲氏的脸蛋和脾性,二则是为着她之前说的不想专宠的话,才叫这么一个出身低微的人来做靶子,只是心里总有些酸酸的。随口吩咐了人奉了茶水和点心,随意道:“皇上今日下朝挺早的。”

康熙喝了君山银针茶,道:“近来总算清闲些,朕也能趁着清闲给玉录玳和齐不琛准备着册封事宜了。”又吩咐了李德全奉了折子上来,道:“这是礼部拟定的几个封号,你瞧瞧看。”

内中所书不过是寻常不错的字眼,之前有大公主册为固伦纯禧公主,荣妃的二公主册为和硕荣宪公主,布贵人的三公主舒舒册为和硕端静公主,郭贵人所出的四公主舒兰只是和硕公主,无封号。

康熙道:“齐不琛的名字,本就是静的意思,朕有意取‘静’字,成妃一直十分怜爱齐不琛,便取成妃的封号,为静成公主如何?”

温皙略一沉默,“好是好...只是五公主可还有生母呢,静顺公主听着也不错。”顺贵人宋氏到底是齐不琛的生母,虽然顺贵人是成妃宫里人,却是由她自己亲自抚养齐不琛长大。成妃虽然对齐不琛视若己出,到底不是亲生的。

康熙唔了一声,“也好,左右成妃不会介意!”说着便取朱笔记下封号。

温皙笑盈盈道:“只是这里头的封号没有叫臣妾喜欢的,皇上打算给碧儿什么封号呢?”

康熙一笑,道:“朕想着,便取你封号首字的‘温’,然后再加个‘惠’字如何?”

“慧?”温皙微微歪头,“聪慧?”

康熙摇摇头,“是贤惠的惠。”

温皙抿嘴笑了,“字是好字,就是觉得和碧儿不大相衬!”玉录玳那副样子,哪里有丁点贤惠?将来嫁了人也绝对不是贤惠的妻子!

康熙亦忍不住笑了,“那个鬼灵精的丫头!”便又指了指奏折拟定封号中的‘“纯宪”中的“宪”字,道:“这个宪字也很不错。”

“博闻多能曰宪,仪范永昭曰宪。”温皙便摇了摇头。而且温宪公主,这个封号原为德妃乌雅氏所生之女的封号,温宪公主后嫁舜安颜,温皙打心眼不喜欢这个封号。

“唔...”康熙略一沉吟,“那就取‘温悫’吧!执德不惑曰悫,表里如一曰悫,诚心中孚曰悫,率真御下曰悫,总还算是相衬了!”

温皙听了微微颔首,“温悫公主,听着也不错。”

康熙拊掌,笑道:“如此,齐不琛便是和硕静顺公主,玉录玳便是固伦温悫公主!”

343、同道中人(上)

和硕静顺公主齐不琛、固伦温悫公主玉录玳的册封礼之后,冰消雪融,日子也暖和了起来,而南巡之期也定了下来。康熙下诏:一切供给,由京备办,勿扰民间。

而后宫随行名单,温皙也与成妃商量好了,因为康熙定了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随行,故而阿哥们的生母养母自然在伴驾之列,妃位中除了宣妃,全数伴驾南下,十五阿哥的生母陈常在、养母慎嫔亦随驾,除此之外还有赫常在被康熙点名要伴驾,再者便是成妃宫中的顺贵人宋氏,贵人曹氏并几个年轻的常在、答应,也就成了。再有玉录玳和齐不琛,人员算是定下了。

商议好了,便晓谕六宫,叫嫔妃们都准备着。温皙乘者轿撵回宫,却见玉录玳竟然穿着一身侍卫的衣裳,正好被温皙撞见了,瞧着似乎是刚从哪儿急匆匆回来的样子,人前温皙按下不发作,只叫她回偏殿更衣。

对于这个女儿,温皙素来多有宠溺,故而玉录玳的性子的确骄纵了些。温皙压着怒火,问道:“你跑哪儿去了?!”南巡在即,决不能出什么幺蛾子,康熙好不容易答允了玉录玳也随行,温皙年来也十分严格约束着她,没想到竟然偷穿侍卫的衣服,还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的样子。

玉录玳换了一身公主该有的服饰,垂着脑袋,也不敢对温皙撒谎。声如蚊蝇道:“出宫去了。”

温皙沉下脸色,“马上就要南巡了,你就不会沉住性子吗?!”

玉录玳不敢对视温皙冒火的眼睛,揉着自己的绢子。道:“额娘不是之前说...该去给他道个歉吧,女儿去了佟佳氏承恩公府。”

“你去看望舜安颜了?!”温皙不禁略皱了眉头,也是这个舜安颜倒霉,原不过是脱臼。将养半个月也就是了。也是冬日路滑,好不容易养好了胳膊,大过年前后一出门竟然不小心摔了一跤,有给摔得脱臼了,伤在同一个地方,故而特别严重,所以到现在还没好,未曾回到御前做侍卫,无怪乎玉录玳只能出宫去了。

温皙长长叹了口气。“他的伤总会好。等到他伤势痊愈。自然会回答御前听差,何必急于一时?”

玉录玳偷偷瞄了温皙的脸色,似有所松缓。便道:“过两日便要启程南下了,女儿怕一去又要好几个月。到底是女儿做得不对。总要道个歉,心里才能安稳。”

温皙也在仔细打量玉录玳的神色,瞧着她对舜安颜如此上心的模样,又想起齐不琛对舜安颜情窦初开....温皙急忙问道:“碧儿,你老师回答,你可是喜欢舜安颜了?”

玉录玳忽的瞪大了眼睛,气得跺脚:“额娘说什么呢!”

温皙抓着女儿的手,“在额娘跟前,不必害臊,若是喜欢便说喜欢!不许有半分隐瞒。”

玉录玳嘟了嘟嘴巴,“没有啦!”然后撅了撅鼻子,“女儿只不过是去瞧瞧他伤好了没有,若是好利索了,还要跟他再打过,上回没能分出输赢,女儿不甘心!”

温皙狐疑地瞧着玉录玳,倒不像是害羞,便沉声道:“这么说,你不喜欢他?”

玉录玳想了想,才到:“也不是不喜欢...当然不是喜欢!只是不讨厌而已!”

温皙直直地凝视着玉录玳,无比郑重地道:“你若没有喜欢他,就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

玉录玳不禁疑惑,“为什么?”

“因为——”温皙顿了顿,“额娘瞧着,齐不琛有些动心,你若不喜欢,就把她让给齐不琛。当然了,若是你喜欢,就走得近一些也没关系,额娘也会为你去跟你皇阿玛求指婚。”

“我才没有喜欢他呢!”玉录玳不屑地撇撇嘴,“只是看他身手还有点样子吧了!我将来的额附工夫要一等一的好,他还差了点!”然后看向温皙:“齐不琛姐姐真的喜欢他吗?”

温皙点点头。

玉录玳嗯了一声,耸了耸肩,道:“好吧,那女儿会远着他点,舜安颜就让给五姐好了!”

瞧着玉录玳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让出的不是额附,而只不过是一朵珠花或一只步摇,半点没有不舍得,温皙便放心了。

康熙三十八年二月,康熙第三次南巡启程。此次南巡,目的依旧在于巡视河工,自从勒辅故去,康熙换了好几个河道总督,可惜都远远不及勒辅,尤其是黄、淮连年溃堤,前几年因葛尔丹之事,无暇顾及,如今总算腾出时间来了。

行至山东地接,康熙就忙活起来了,几乎披星戴月,后来更是只乘一舟,减少扈从,将随行人员撂在后头,先行一步去了黄河以南各处提防。温皙则身在龙船上,小石榴被康熙带走了,就剩下玉录玳和小蜜桃,日子也无聊得紧。

日前山东巡抚进献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可惜被康熙训斥并罚俸一年,便无人敢进献了,故而日子愈发无聊。

晚上听小蜜桃弹奏一曲,便哈欠连连,小蜜桃却很是郁闷的样子,“皇阿玛为什么不带儿子出去?”

温皙斜睨了他一眼,“你以为那是好差事呀?黄河堤坝众多,皇上要去一一巡视,就你那小身板子,受得了吗?”

玉录玳捂嘴窃笑,小蜜桃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可是又不禁泄了一口气,他到底还是身量小,而小石榴却是大了他整整三岁,人长得也高出一个头多。

温皙挥了挥手,道:“时辰不早了,都去睡吧。”康熙今儿是回不来了,温皙自然懒得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