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录玳自然是一副照原路返回的架势,素秋却已经软到在了地上,一副逃过一劫的样子。

崇楼。

约定要相见的两个人,晚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见着了面。

“碧儿,我有急事要跟你说!”曹的样子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玉录玳一愣,“我也有急事要跟你说。”

“那你先说吧。”

“我的事不算太急,你先说吧。”玉录玳只不过是觉得碰见密嫔委实奇怪,想要问问曹既然在南面的临溪亭等着,是否瞅见密嫔在做什么。却不曾想,玉录玳想要问的,正是曹要回答的。

曹看了一眼玉录玳来的方向,在脑袋里呈现出慈宁宫及养心殿以南这一块儿的地图来,便问道:“你方才是从慈宁宫过来的?”

玉录玳点头。

曹心一沉,道:“那样的话,算时间,你应该碰见了密嫔娘娘。”

玉录玳心生疑惑,“你怎知她是密嫔?”随即眼珠子一转,不等曹回答,她便理清楚了关系:“我想起来了,你外公就是李士桢!密嫔是李士桢的侄女!!”说着鼻子一哼,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玉录玳一想起李士桢最爱干的事儿就是给她皇阿玛献美人,给她额娘添堵,她就没什么好气儿,一大把年纪了那么老不休!要不是看在李士桢是曹的外公的份儿上,玉录玳就要破口开骂了。

“额...”曹有些汗然,若换了旁人,这样直呼他外公的名讳,他自然要生气,可偏偏玉录玳是固伦公主,曹的外公是皇家的奴才,玉录玳的身份,自然是叫得的。

曹只得委婉地道:“外公已经在康熙三十四年春天去世了。”曹的意思是,我外公都去世了,你能对逝者客气点不?虽然曹对外公的为人、为官也有些不屑,可他到底是是母亲的父亲。

密嫔便是曹的舅舅李煦的表妹,故而年幼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密嫔一面。只不过王家已经没落,在江宁也有四大家族:曹家、李家相当,只是如今曹氏一族抬旗为曹佳氏,隐然已经是四大家族之首了,然后便是曹祖母孙氏家族,曹、李、孙、王四家,不过密嫔的王家和曹家并无直接的姻亲关系。

“对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玉录玳这才想到,是曹要跟他说什么急事。

曹嗯了一声,“我方才在临溪亭外等着,没等到你,却等到了...”

“密嫔?”玉录玳接话道。

“还有一位嫔妃,被密嫔娘娘称呼为‘昭贵人’。”曹定定道。

玉录玳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密嫔一直都不屑昭贵人是宫女出身,两个人明里暗里针锋相对,怎么会一起去临溪亭那种僻静的地方?”

曹快速扫视了四周,见无人偷听,这才敢将自己所听见的密嫔与昭贵人所密议阴谋娓娓道来。

玉录玳听得目瞪口呆,旋即掀起一股强烈的心有余悸!临溪亭在秋冬季节十分萧索,故而除了有人定时打扫,便不会有外人涉足!曹也算机缘巧合,在临溪亭等玉录玳,没想到却等到了密嫔和昭贵人。

曹起初只是怕冲撞嫔妃,更怕被人晓得他是来与六公主私会,坏了玉录玳名声,才躲藏到树上,亦屏息之法降低呼吸,不使人察觉。曹因自由佩戴那方玉佩,故而六识灵敏于常人,纵然在临溪亭外三丈远的树上,也将亭中密嫔与昭贵人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她们所说、所谋,俱为宫中**,若非所谋是玉录玳的生母皇贵妃,曹也很想充耳不闻。

“你、你,你没有听错吧?!”玉录玳失去了往日里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额头都沁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我也希望我听错了。”曹不忍唏嘘,密嫔毕竟是他舅舅李煦的表妹,他若因此倒台,对曹家虽然没什么坏处,但是十有**会影响舅舅李煦的前途。只是密嫔所图甚大,他亦不能袖手旁观,否则玉录玳亦会受到牵连。

“...我知道了。”玉录玳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了,素秋也应该跪了快一个时辰了,便道:“这件事我要告诉额娘。”这样的大的事,玉录玳断断不能隐瞒下去。密嫔狡诈,也非她一力可以对付。只是...如此一来,岂非要把她和曹幽会之事也告诉额娘了?!不行,得换个说辞才好。

“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会叫绿痕联系你。”玉录玳定定道,已经在酝酿腹稿了,反正见曹一事一定要隐瞒下来。

看着玉录玳远去的背影,曹狠狠一拍大腿,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等下次见面再说吧...殊不知,玉录玳回去就被皇贵妃禁足了,再想幽会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ps:好了,玉录玳的情节就此结束了。那么多人不爱看,只好提前掐断了。

69、佟嫔有孕(上)

秋去东来,貂皮便要上身了,承恩公佟府递牌子,想要入宫探视刚刚诊出有孕的佟嫔,温皙压了两日,特意挑在今日雪花纷飞的天气叫她们入宫。

温皙闲闲地斜依偎在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个泥金手炉,竹儿眉宇带着几分焦急,忍不住提醒道:“主子,这已经是承恩公府第三次入宫了,您大可不必准许!”

温皙抬了抬眼皮,“让她们看吧,还能看出花儿来不成?”又嘱咐道:“叫人好好看着玉录玳,不许随便往外跑!”

这个死丫头,心野了,居然敢趁着去慈宁宫请安的空档,跑去跟曹顒幽会!也不怕被人发现了,被人传成什么难听的话呢!那日回来,玉录玳只是说自己去临溪亭看风景,却听到了密嫔和昭贵人的密议,温皙又岂是傻子,这妮子从来不会说谎,一说谎就脸红。那日她打扮得那么好看,一副幽会情郎的模样,温皙本就怀疑。故而叫竹儿去拷问她闺女绿痕,绿痕这小丫头就把实话全都给吐出来了,温皙二话不说就把这死丫头禁足了。

倒也亏得如此,温皙才晓得昭贵人原来是双料间谍,朝她透露佟嫔的一举一动,又与密嫔不知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原本,她爱当几重间谍是她自己的事儿,温皙也懒得理会,只是她的手谋算到老娘头上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主子,自从佟嫔有孕,您就一直称病不出门了,这不大好吧?”竹儿小心地提醒温皙。

温皙捏了一枚腌渍地风味十足的蜜饯海棠。慵懒地道:“有什么不好的?”她们想把佟嫔这一胎推到温皙身上,温皙自然要避免一切惹上骚的可能性,什么东西不送,也绝不和佟嫔碰面。只是——温皙虽然晓得她们要打什么算盘。也早早叫人盯着永和宫和景仁宫,没想到这么快就爆出佟嫔有孕,而且是已经都四个月了,据说胎像十分稳固。

入冬这个月。温皙觉得自己都快躲懒成冬眠了。不知道她们具体要耍什么花招,温皙只要以静制动了,佟嫔那边自然是处处得意显摆,昭贵人作为她宫里人也收敛了锋芒,不再敢与她针锋相对,密嫔就更不用说了,老实得跟个大好人似的。

“婧儿那边还好吧?”温皙随口问道。

竹儿笑盈盈道:“七福晋胎像稳固,月前你不才遣胡语去瞧过吗?”

“倒是成妃愈发忙活了,婧儿身子重了。暖儿便送进宫给成妃亲自照料。”温皙脸上挂着笑容。只是这样的忙活。成妃却是乐在心头脸上,她自是盼着能一举抱个嫡孙,那边都亲口答允宛婧了。只要一举得子,以后就不会给七贝勒府塞人。

到了上午。温皙也懒得起身,随便吃了点东西,便要午睡一会儿,没想到小鹿子匆匆来报说康熙过来了。倒叫温皙吃了一惊,这会儿他不应该去景仁宫看佟嫔才对吗?只得赶紧起来,稍稍梳洗一下,出殿门迎驾。

康熙轻车简从过来,只带了几个贴身的太监,徒步过来,衣帽上沾了不少飞雪。

温皙行了个常礼,疑惑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康熙只轻轻一笑,携了温皙的手一起入殿,语气温和道:“这么冷的天,何必亲自出来?手都冻得发凉了。”

叫竹儿端了奶茶,和康熙一起徐徐饮了一杯,暖了胃。因许久不出门,温皙自然懒得盛装打扮,穿得很家常,发髻是寻常的架子头,衣裳是温雅的丁香色,好似寻常人家的夫人。

康熙入暖阁,看了一眼吃了大半的蜜饯、点心,颇有无奈之色:“你还要称病多久?”

温皙耸耸肩,道:“等佟嫔生了吧。”——或者小产了。

“还在吃味吗?”康熙伸手拧了拧温皙的鼻尖,道。

温皙急忙摇头:“才没有!”——她只是怕惹上骚罢了!

康熙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朕一直叫人暗地里给佟嫔服用避喜汤...这次是意外!”

意外这种事情,每每会发生,连后世都做不到百分百避孕,何况是清朝呢?只不过温皙可不觉得佟嫔有孕是意外。康熙虽然看重母家,也一样防备着外戚,故而不许佟嫔有孕。

“佟嫔是庶出,且她多年一直安分。”康熙缓缓道。

康熙的意思,温皙明白,佟嫔不是当年的佟贵妃,且康熙把当年佟贵妃所生的小公主夭折的账算在了自己头上,故而他没法再一次叫佟嫔生不下来。只是康熙叫她生下来,她就一定能生下来吗?温皙抱有很大的怀疑。

见温皙不说话,康熙只久久注视着温皙仿佛浑不在意的面庞,道:“胤禄、胤礼都长大了,你有没有想过再养一个孩子?”

温皙立刻狠狠摇头,道:“臣妾不想养别人的孩子!”康熙就算允许她生,也不见得允许她养!但是你也别把目标放在老娘身上啊!

“那...”康熙犹豫了许久,才到:“就成妃吧。”

“成妃?”温皙一愣,是了,也只能是成妃了,若要养佟嫔的孩子,必然是身份不能低于她的,也就五妃那几个了,宣妃一副明天就要死了的样子,惠妃的大阿哥已经在和太子针锋相对,康熙不想叫大阿哥势力继续膨胀,有朝一日威胁太子地位;荣妃的三阿哥也颇有自成一党的架势,康熙也不会给三阿哥再加助力;宜妃已经有二子,亦是不宜在养育皇子;也就成妃最合适,七阿哥不搀和哥哥们的争斗,只过自己的小日子,更何况他有腿疾,无望大位,是康熙最放心的儿子了。

“若她的生的是阿哥,就抱给成妃养着,”康熙顿了顿道,“介时朕会晋她妃位作为弥补。”

“若生的是个公主呢?”温皙接口问道。

“那就叫她自己养着!”康熙这话说得颇有轻松之态。

“要是...”温皙看着康熙的脸色,“要是有什么意外呢?”譬如生不下来,小产了呢?

康熙脸色一凝,道:“太医说她太想稳固,不会有什么意外。”

温皙这才晓得,自己这句话问得有些突兀了,急忙弥补道:“臣妾只是觉得佟嫔突然有孕...叫臣妾想起了当年的嘉嫔!”嘉嫔,也就是伊尔木,她第二次有孕时候应该说是柔嘉公主,用了伊尔木对医药上的才能,使自己强行有孕。

康熙面色更加凝重了,却道:“给佟嫔看顾胎像的是朕派去的太医。”

温皙淡淡地哦了一声,莫非佟嫔的胎真的十分稳固?!毕竟想要收买康熙的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温皙默默算了算时日,密嫔和昭贵人密谋的时候,佟嫔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一直对外保密,只是被昭贵人洞悉了,故而才与密嫔筹谋,要弄掉佟嫔这一胎然后嫁祸给她?只是不知,接下来,她们会如何出牌呢?

温皙径自脑袋里转着玩,忽的被康熙一把搂在了怀中,热热的语气扑在她脸颊上,“朕并不想叫她有孕...只是既然有了,朕总不能——”康熙的语气骤然一凝,“自从你三十二年生了胤礼,后宫嫔妃再无所出,外头已经有些不好听的流言了。”

算来也有六年了,比起康熙以前的种马能力,六年里嫔妃没有一个怀孕,的确能够叫外头的人置疑康熙的能力。不过温皙却恨不得翻白眼,四五十岁的老男人了,生不了就生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指望你跟二十岁似的那么厉害吗?!

“朕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康熙愈发抱紧了温皙,“你当初怀着胤礼的时候,朕答允你的...没有做到。”

“皇上答允臣妾什么了?臣妾早不记得了。”把康熙的话记在心里,那才叫蠢蛋!

康熙沉沉叹了口气,“朕答允过你,不再叫其他嫔妃生养,朕...又食言了。”

又食言了,是了,康熙已经不是第一次食言了。鼻子有些酸溜溜的,温皙趴在他肩膀上,只淡淡道:“臣妾并没有当真,所以皇上也不必愧疚。”话一出口,温皙只觉得自己被他骤然发力的手臂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你特么滴发什么疯?!老娘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蓦地,康熙松了手,垂首凝视着温皙憋得发红的脸蛋,道:“佟嫔这一胎一定要生下来,你若想养就抱来,你若不想要就给成妃养着。你若不喜欢佟嫔晋封,朕就叫她还在嫔位上。”

康熙不由得细细咀嚼着康熙的话,随即皱了眉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臣妾会害佟嫔的孩子吗?!”话说出口,不觉中便带了火气!若是再后世,自己老公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早该抡起大棒子揍死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康熙亦蹙了眉头。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温皙的语气愈发冲了。

“朕知道,你不喜欢佟嫔。”康熙凝视着温皙几乎要冒火的眼睛,“因为懿婉的关系,你一直厌恶佟嫔,只是舒露做错了事,朕自会惩罚她,与佟嫔无关。”

温皙不由得冷笑,自从回宫,她一直以为康熙不会疑心她!没想到,终究还是疑心了!曾经的温情脉脉,真的差点叫人沦陷!

PS:

玉录玳那么讨人厌吗?泪奔,掉了好多订阅。但愿能涨回来吧,再不敢写这妮子了。继续宫斗吧。

370、佟嫔有孕(下)

“.....唯有你,朕是真心想要你做朕的妻子!不是为了政治,不是为了江山,不是为了朝堂稳固!只因为你是朕心爱之人!”

当初的话,言犹在耳。

当初...真不该动心,不该信以为真。

好不容易被暖了的心,又一次被他冷着了。一个视你为“心爱”的男人对你说,不要去伤害他的另一个女人,真是叫人冷心!

胸腔中有某种酸涩几欲上涌,内心如何,面色却是愈发冷淡而疏离的表情,唇齿见吐出来的话仿佛不带有丝毫温度:“臣妾不会害佟嫔,请皇上放心。”温皙几乎是一字一顿,将自己要说的话极为清晰地说了出来。

康熙不由一阵,恍若失神般看着温皙,嘴里喃喃:“朕...”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眼睛却迷离似的看着温皙仿佛由春日暖暖变为寒冬腊月的目光,仿佛亦被那冷淡的语气给冻住了。

温皙的唇角扬起一愣冷色的弧度,眉眼骤然生了讥讽之意:“怎么?皇上不信?!”殿外寒风呼啸,仿佛不是初冬,而是隆冬,手中的暖炉温度已经降了下去,一如她渐渐冷却的心,温皙仰头道:“臣妾唯以此性命立誓:若害佟嫔腹中之子,必不得...”

“嘎珞!别说!”康熙的手在温皙的誓言未曾说话之前便捂住了她的嘴巴,他急忙道:“朕没有不信你!”

捂住温皙嘴的那只手似乎在隐隐颤抖,对上他那双含了悔恨和愧疚的眼睛,温皙此刻已经无法被他所感动了。只淡漠地道:“臣妾累了。要歇息了,皇上请回吧。”

康熙双手落在温皙肩膀上,紧紧凝视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许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现在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呢?伤了人,再来关心一下。又怎么还会感动?温皙轻轻拂去他落在自己肩膀上厚重的双手,道:“臣妾遵旨。”

紫禁城的冬天,一日冷过一日,但是承乾宫却好似一日热过一日。康熙来得更加频繁了,昔日新宠昭贵人被冷落在一边、多年恩宠不断的密嫔也不再恩宠,脸有了身孕的佟嫔也冷冷清清,康熙一日一次地造访承乾宫,害得温皙只能“病愈”了。

既然,“病愈”了,不可避免的便要定时来慈宁宫请安。月前,宣妃的薨逝很太后很大的打击,如今看来跟老了十岁似的。精神似乎也不济了。

太后有些疲惫的目光落在温皙身上。不禁生了几分不满。还是忍着道:“皇贵妃病好了?”

温皙循着规矩道:“多谢太后挂念,已经痊愈了。”

“痊愈了就好,也省得皇帝日日担忧。要日日去瞧!”太后的话已经十分不满了,她最见不得的便是专宠二字。

温皙本就心里不舒坦。听太后如此说,心中更加犯了气性,又不是老娘叫他来的,是他自己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的!揭都揭不掉!

嫔妃们齐齐静默,没有一个插话的。温皙也不欲跟老太太斗嘴,只低头什么都不说。

太后却好似闷了一口气,许是从科尔沁开始便闷着了,故而一旦发泄出来,碎碎念起来就没完没了:“皇上要操心国事,已经够烦劳的了!身为嫔妃,决不可叫皇上再多烦忧了!人吃五谷杂粮,都难免生病,生病了要宣太医,不是缠着皇帝!宣妃病重的时候,也没见她缠着皇帝不放!”

“回太后!”温皙忽的抬起头来,“不是臣妾缠着皇上,是皇帝一定要去臣妾宫里!臣妾也劝过皇上了,皇上不肯走,臣妾总不能把皇上轰出去吧?!太后要是不信,大可亲自问问皇上!”

次奥!温皙实在不想跟老太太斗嘴,只是她一副找茬的架势,温皙也不是受气包!!

太后估计这辈子也是头一次被晚辈这么顶回去,登时脸都气得涨红了!手指都颤巍巍地指着温皙,“你、你——”嘴里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太太是觉得十三阿哥的玉牒已经修改了,她便没有用处了,才要卸磨杀驴的吗?!还是因为康熙天天去承乾宫,近来慈宁宫请安的次数少了,才叫她不满的?!

只是今日嫔妃们一个个都安静得很,跟哑巴似的!温皙侧脸睨了站在后头一声不吭,扶着自己五个月大肚子的佟嫔,垂着脸,仿佛木头人似的。以前的时候,佟嫔不是最爱跟她挑刺吗?怎么如今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哑巴了?

惠妃、宜妃、荣妃、成妃几个这才上去安抚太后,口里只道“太后息怒”、“太后别生气”,却对刚才温皙大不敬的话丝毫不发表意见。

成妃柔声道:“皇贵妃说话直了些,太后别放在心上。”得,这意思就是说皇贵妃说的话没错,只是不够委婉罢了。成妃已经是温皙的铁杆一党,温皙的侄女宛婧刚刚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她自然要竭力维护温皙。

太后当即横了成妃一眼,又将目光放在惠妃、宜妃、荣妃几人头上,太后只觉得这几个和皇贵妃之前都有所不和,故而寄希望于她们了。

惠妃急忙笑道:“太后您不知道,弘昱可乖了,又长胖了呢!”惠妃说的是她最心爱的大孙子,一说到弘昱,便忍不住眉飞色舞。

荣妃、宜妃见状急忙也说自己的孙子如何如何,荣妃已经有两个孙子了,弘晴和弘晟都是嫡福晋董鄂氏所出,几个庶出的都夭折了;而五阿哥胤祺的侧福晋已经生了他的长子,如今都四岁了。说完了自己孙子,又你一言我一语跟成妃贺喜,成妃也是刚刚抱了大孙子,七阿哥胤祐的嫡长子,被康熙起了个有趣的名字——红薯,啊不,是弘曙。

而太后老太太仿佛被撩在了一边儿。四妃如今都是要抱孙子的人了,与其在意康熙来不来,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儿子和孙子吧,反正她们都老了,还能争得过年轻貌美的吗?!

太后一副好似被什么东西噎住了的表情,听了一通四妃们的废话,目光逡巡过几个嫔,定嫔是个木头,没用的!慎嫔,也是皇贵妃一党的!良嫔,辛者库出来的奴婢;密嫔,小脚汉人,后两个老太太最瞧不起了!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大着肚子的佟嫔,最近不知为何犯了哑巴。

于是,太后老太太极其和蔼地叫了佟嫔上前来,一张脸浑然不似平常不待见佟嫔的样子,仔仔细细地问了佟嫔的胎像十分稳固,是否孕吐,有没有不舒服云云。

佟嫔也变了人似的,十分娴静地答了,“嫔妾一切都好,劳太后挂心了。”

“那就好!”太后拖长了腔儿,“你怀着身孕,格外辛苦一些!皇帝也是的,怎么也不常去景仁宫走走看看?”

得,这话是想要叫佟嫔跟她打擂台吗?温皙挑了挑眉头。

佟嫔却好似一夜之间身上的刺儿都没了,十分温婉地笑着:“嫔妾胎像稳固,自然不必皇上操心。而皇贵妃病了那么久,皇上多关心一些也是应该的。”这话说得,好似与温皙是多少年的好朋友似的。

温皙不由微微吃惊,佟嫔有了身孕,人显得略略发福一些,脸色还好,不过眼下擦了厚厚的脂粉,可还是有些遮盖不住乌青,可见是没有睡好,所谓的“胎像稳固”不知是搀了多少水分在里头。温皙的精神力急忙从她腹部扫过,不由得凝住了眉头,佟嫔的胎,的确可以用“十分健康”来形容,只是却仅仅是孩子健康,佟嫔内底子却不正常地虚透了!

连素日里惯爱在太后面前,与温皙相争的佟嫔都如此迥然不同,温皙猜得到,原因在她的肚子上头。佟嫔的年纪,论理正是怀孕的好时候,且她素来健康,怎么会一怀孕,就不健康了?显然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吸走了她太多的养分,佟嫔的身子已经不堪负重了。

连佟嫔都这么说了,便是无人与太后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太后的脸色很难看,只得叫嫔妃们都散去了。

刚刚走出慈宁门,佟嫔便在后头扬声道:“皇贵妃请留步!”

温皙脚下一顿,却下意识地与她隔开半丈远的距离,免得出了什么事儿要赖到她头上。佟嫔亦没有太靠近温皙,福身行了一礼:“嫔妾是否可去皇贵妃宫中叨扰一二?”

温皙扫了一眼佟嫔的脸色,的确有些不正常的苍白,虽然用脂粉掩盖得很好,只是底下透出来的虚弱却掩盖不住了,温皙道:“佟嫔脸色不大好,还是早些回自己宫里好生养着吧!”

“皇贵妃!”佟嫔忽的上前一一步,拉住了温皙的袖子,眼中含泪哀求道:“皇贵妃救救嫔妾吧!”

她如此拉着温皙,温皙倒不好有什么举动,免得被什么人看在眼里,说是她推了佟嫔,那可真是有口莫辩了,只做面色平静道:“佟嫔胎像稳固,还是不要胡思乱想比较好。”

佟嫔脸上露出一抹惨笑:“一开始,嫔妾也觉得自己胎像稳固,只是月份大了,孩子到底好不好,嫔妾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感觉不到?”说着哀求地看着温皙:“嫔妾自知得罪皇贵妃的地方很多,只是嫔妾如今,除了求您,别无她法了!”说着便噗通跪在了雪地上,“皇贵妃救救嫔妾的孩子吧!”

371、太后的不满

温皙急忙一把将佟嫔给扯了起来,在人来人往的关键地方,佟嫔这是要逼着她非救她不可吗?!温皙心下掀起一阵恼怒,横眉道:“佟嫔倒是好算计!!”

佟嫔咬唇道:“嫔妾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宁死也要保住她!但求皇贵妃援手,嫔妾感激不尽!”

温皙冷冷一笑:“你自是好算计!只是本宫凭什么要如你算计一般去救你?!”

佟嫔面上带着一缕决然,“嫔妾视这个孩子胜过自己的生命!若是孩子没了,嫔妾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好啊,居然敢威胁老娘?!温皙压低的声音含着几缕杀意:“你就不怕本宫叫你母子俱亡!”

佟嫔一震,眸中透着恐惧,随即又化作坚毅之色,复又跪下来:“皇贵妃只要肯救嫔妾的孩子,嫔妾的性命便是皇贵妃的!”

温皙微微一愣,佟嫔的话她的确无法不动容,却不得不防备,见成妃从慈宁宫走出来,便对佟嫔道:“你与本宫一同去成妃宫里坐坐吧。”

“是!”佟嫔一喜,急忙爬了起来。

长春宫。成妃带着疑惑扫过佟嫔的肚子,又看向温皙。

时间有一瞬间的凝滞,温皙只淡淡道:“佟嫔的胎到底如何?”

胡语跪在一侧,为佟嫔已经诊了快半个时辰的脉,温皙等得也有些不耐烦了。自然了,最焦急的当属佟嫔本人了。

胡语缓缓垂下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佟嫔吓得急忙拉住胡语的手:“我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难道真的保不住?!”

胡语眼中透着几分不解。道:“佟嫔娘娘的胎像十分稳固。”

“哦?”温皙挑眉道,“可是本宫怎么瞧着佟嫔脸色有些虚弱?”

胡语道:“不错!佟嫔娘娘的身子很虚,胎儿却很健康!所以奴才觉得很奇怪,不知娘娘何时觉得身子有所不适的?”

佟嫔扶着自己的肚子。“自从本宫有孕,一直都很稳当,大约是四个半月的时候,才觉得身子愈发不济。孩子也很闹腾,太医只说是寻常胎动!但是本宫感觉得出来,这根本不是胎动所致!太医也诊出本宫有些虚弱,故而一直在安胎药里加了温补的药,可是本宫还是一日比一日疲惫!孩子更是总是整夜整夜胎动!”

胡语凝眉道:“娘娘的胎,似乎是一早就埋下祸根,只是胎儿小的时候,不曾察觉罢了!娘娘如此反常,想必太医也发觉不对劲了。”

温皙接口道:“可惜。原本好端端的胎。突然就不好了。太医如何敢说出来?!说出来了,岂非是他们的过错?!”保不住皇嗣,可是不小的罪名。

佟嫔自察觉了身子不对劲。便叫娘家人也送了一个懂医术的嬷嬷进来,诊出了她的孩子有所不妥。只可惜嬷嬷隐晦地建议她早点去了这个孩子,否则月份越大,她无以供给,必然母子俱亡!佟嫔如何舍得没了这个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孩子,故而目标便放在了皇贵妃宫中的医女身上。

“敢问娘娘,是如何有孕的?”胡语定定问住了要害。

佟嫔顿时面有躲闪之色,不肯开口。

温皙笑道:“是啊,本宫也很好奇,佟嫔你是如何有孕的?”康熙不是一直叫人给她下了避喜的汤药吗?佟嫔倒是有本事!

“是...是昭贵人!”佟嫔咬牙道,“半年前,她献给了嫔妾一张药方!说只要持续服用,就一定会有孕!”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片,递给了胡语。

胡语仔细瞧了许久,才凝住了眉头,道:“的确是个有助于怀孕的药方,服用本无不妥,只是...药性与避喜汤相冲!”

佟嫔微微一震,“二者相冲会如何?!”

“会如何...娘娘不是感受到了吗?”胡语看着佟嫔的肚子道。

佟嫔一震,心中立时狠毒了昭贵人,急忙拉着胡语的手,面带祈求之色:“你一定有办法保住本宫的孩子对不对?!”

胡语不敢回答,目光望向温皙。

温皙定定道:“你只管说便是了。”

胡语垂首道:“娘娘的胎可以保住。”

佟嫔骤然绽放出笑颜,“果真?!”

“只是——”胡语顿了顿,“娘娘才五个月身子就已经开始虚弱,胎儿汲取母体的营养,娘娘的身体恐怕会很难供养得起,就算奴才帮娘娘撑到临盆,那娘娘自己...”

胡语的话说得很清楚,佟嫔眼中忽的黯然弥漫,手格外依恋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许久才道:“只要能保住孩子就好。”

于是,佟嫔起身,跪在温皙脚下,恳求道:“求皇贵妃,帮嫔妾保住这个孩子。”

温皙嘴角一扬,笑道:“本宫为何要帮你?”

佟嫔微微一愣,仰视温皙道:“母亡子存,对皇贵妃并无半点坏处。”

“可也没有半点好处。”温皙接口道。

佟嫔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嫔妾这个孩子,就是皇贵妃的好处。若嫔妾死,这个孩子便是皇贵妃的。”

“本宫对别人生的孩子没有半点兴趣。”温皙语气淡淡道。

佟嫔旋即有些急了:“那皇贵妃到底想要什么?!”

“本宫想要什么?”温皙呵呵一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想好了,本宫便会叫胡语为你保胎,想不好,你就听天由命吧。”说话,温皙便于成妃说了句告辞,便叫胡语扶着回宫去了。

看样子,怀孕能增加人的智商,而温皙觉得以佟嫔现在的智商会明白她想要什么。便不点名,施施然回宫去了。

承乾宫,温皙回去的时候康熙正在她的暖阁里。斜身躺在她最喜爱的美人榻上,吃着她最爱吃的点心,见温皙进来,便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温皙顿时没了好脸色。一福身行了个不甚周全的礼:“皇上万福,皇上前朝不是忙得很吗?怎么这么有空?”

康熙起身推了那盏奶茶到温皙跟前,道:“天冷,喝点热的东西暖暖身子。”

“多谢皇上。不过臣妾一点也不冷。”温皙以冷淡的态度回应康熙。

康熙却也丝毫不恼,反而愈发温柔:“这些日子怎么不见玉录玳出门?朕听说是被你禁足在偏殿学女红了?”

温皙道:“皇上不是说了,她的性子最该好好磨一磨,臣妾奉旨而行罢了。”

康熙呵呵一笑,“那丫头最是跳脱,如今可要闷坏了!你也别太认真了,朕瞧着那样就挺好的,朕的女儿也无需个个都像齐不琛似的!”

温皙如今对康熙龙嘴里说出来的话,完全是一种无视的态度。自从那日便不曾给过康熙好脸色。这厮倒是脸皮厚得很。每每舔着脸凑上来。今儿早在太后跟前说的话。全都是大实话,是康熙自己要来的,来了就赖着不走。太后还偏偏一副看待宠妃狐媚子的眼光看待温皙。温皙自然有火气。嫌康熙老来承乾宫,有本事你叫他别来啊!没本事在哪儿瞎嚷嚷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