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嫔所说,的确一阵见血。王氏的确是个有野心的,十四阿哥勤学上进,愈发用功了。十三阿哥守孝中,已经无心与他争高下,十五阿哥资质平庸,如今书房能够和十四阿哥一争高下的,就只有温皙的十六阿哥胤禄了。

温皙含笑脉脉,“皇上有十五个儿子,有子嗣的嫔妃多了去了。”前头比十四阿哥出身尊贵的阿哥也多了去了,且不提嫡出的太子,前面每一位阿哥,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的生母都是妃子,八阿哥、十阿哥的生母是嫔(良嫔、嘉嫔),论出身哪一个都不比他差。何况王嫔是汉军旗,本身就比同品级的嫔,低了半截子。这样出身,也亏得十四阿哥反而愈发激励向上了。

温皙这句话,叫懿嫔生了几分黯然,十五个皇子,她却一个都占不到,懿嫔微微叹了口气,旋即笑道:“应该是十六位皇子才对!皇贵妃娘娘福泽深厚,如今都是第四胎了。”看着温皙的肚子,懿嫔不禁油然生了黯然之色。

温皙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本宫倒盼着是个女儿,跟十一公主似的乖巧懂事。”

懿嫔看了看怀中的女儿,含笑道:“公主自然好,不过想来皇上更盼着阿哥。”

这时候御前的小喜子沿着小径快步过来,行礼如常:“奴才给贵主子请安,给懿主子请安!”

小喜子如今也不算“小”了,三十许,也算御前算得上号的人了。懿嫔笑道:“原来是喜公公,这么急着过来,可是皇上要见皇贵妃了?”

小喜子圆脸小眼睛,笑起来格外喜庆,在后宫也算人缘极好的人了,他笑眯眯道:“正是!今儿国师闭关出来了,皇上说贵主子念叨着国师,便叫奴才过来请贵主子去一起听国师讲经。”

温皙抚了抚鬓角的流苏,抿嘴笑道:“国师这一闭关,可是年过年没出来,如今春暖花开...该不会是冬眠了去吧?”

懿嫔亦笑道:“皇贵妃似乎对国师十分在意。”

温皙心下微微一紧,人人尽知静一是垂垂老矣,若他露出本来面貌,便不知要惹出多少风波来了,便微笑道:“本宫只是在意自己这一胎罢了,一直想请国师帮忙瞧瞧,到底是个公主还是阿哥。”

懿嫔轻轻笑道:“依嫔妾看,皇贵妃福泽最深,十有八九会是阿哥呢!”

“是么?”温皙扬一扬嘴角,“可惜这阵子本宫改了胃口,爱吃辣的!酸儿辣女,便有些多心了。”温皙如此说,只不过是宁愿叫人人都觉得她怀的是个公主罢了。

如此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儿说出来,这番话,只怕很快就会传到旁人耳中了。温皙便与懿嫔告辞,回承乾宫略做梳妆,整理容颜,便乘着肩舆往养心殿去了。

383、出降

外男不宜见内宫嫔妃,就算静一这个外男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康熙还是格外小心眼儿。温皙也是纳罕,以静一如此模样,康熙应该不需要这么小心眼儿才对!

还是在屏风后头,听静一给康熙讲经。讲的虽然只不过是《道德经》,说得娓娓道来,浅显易懂,却颇有内蕴,可堪咀嚼。没想到静一肚子里还挺有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山人却不以为然,天行有常,所谓的‘常’,便是定律,天道只因循定律,不因尧存,亦不因桀亡,故天地无所谓‘仁’与不‘仁’….”

只是温皙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要是他说点修炼的东西,或许为能听进去。静一说话本就沉和,听着听着温皙就犯困了,或许是怀孕的缘故,身子容易疲倦,又加上有静一的“催眠曲”,故而上下眼皮很快就打架了。

“贵主子?”李德全在温皙耳边轻轻唤了一声。

“嗯?”温皙睁开朦胧的睡眼,“有事吗?”

李德全擦一把头上的冷汗,道:“贵主子,国师讲完道经了。”

“走了?!”温皙见两个小太监正把她跟前的屏风挪开,便晓得静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告辞了。

看样子,想私底下跟他说句话还真不容易啊。

温皙回宫的时候,正好成妃求见,是与她商议玉录玳出嫁的细节,温皙有孕,精力不足。只得叫她协理,毕竟前头齐不琛的婚事就是她一手操持的。本朝固伦公主下嫁,有例可循,但是论到细节也颇为费事。

玉录玳的婚期。定在四月初七,公主下嫁要经过指婚、请期、纳彩、出降、合卺、归宁六礼,而指婚、请期两项已经完成,接下俩便是纳彩了。也就是所谓的彩礼,今儿日巳时,准额驸曹顒已经将“驮一、马八”、大雁一对、绸缎九十九、金锭九十九、金茶器一具,银茶器二具,银盆二具,送彩礼至午门外恭进,而这些东西,如今已经送到温皙宫中了。

成妃亲自一一点过,笑道:“很合规制。”纳彩之礼。比照往常。比尚和硕公主略高一级。不过也大同小异。

温皙指了指那对脖子上系着大红绸缎,叫个不停的大雁,吩咐小鹿子道:“把这个给六公主送去!”大雁是忠贞之鸟。寓意夫妻和谐,也是民间纳彩不必可少的礼数。玉录玳是碧玉鸟。正好给她送一对鸟儿去解解闷儿。

成妃含笑道:“接下来,便是七日后的的‘出降’了。”所谓出降,便是出嫁的意思,专指帝王之女出嫁,因公主身份高与额附,故而是“降”。

为着玉录玳的“出降”,曹佳氏一族族人已经赶到京城了。

康熙四十年四月初二,康熙于中和殿、保和殿悬彩设宴,款待额驸及其男性族人,在任的曹寅,及其弟曹宣,侄儿曹頫等,皆赴宴。

而在太后的慈宁宫,由太后老人家主持,宴请额附家中女眷,曹顒祖母孙氏本来也是该来的,不过温皙以她年老体弱,不宜舟车劳顿,吩咐叫她不必来京中。故而曹佳氏一族为首的女眷是曹顒的母亲李氏。

屏风外,慈宁宫太监磕头禀报道:“启禀太后、皇贵妃,额附来向太后请安了!”

这是纳彩后的规矩,准额驸许向太后磕头,才能回保和殿。

太后今日并不怎么高兴,不过也只能按照礼节来,选了额附曹顒进慈宁宫请安。温皙作为“丈母娘”,自然陪同太后出席大宴。憋闷了许久的玉录玳也陪侍在温皙身边,着固伦公主品级朝服,盛装现身。

只见曹顒不卑不亢,稳步入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于太后跟前三跪九叩行大礼。太后并不喜曹佳氏,只淡淡地照例赏赐,随意嘱咐了两句,很是敷衍。

玉录玳却很兴奋,碍着规矩,不能随便开口,只是自从那次“幽会”被温皙发现,她便没有再见过曹顒了。纵然竭力保持镇定,但是一双雀跃的眼睛出卖了她。

曹顒听了太后训诫,起身之后又向着温皙叩头。

温皙端身,微笑道:“既纳了彩,那婚事便算定了,本月七日,黄道吉日,正合公主出降,是皇上亲自定下的日子。”

曹顒道了一声是,定声道:“奴才必不负皇上厚爱!”

曹顒的母亲李氏急忙含笑道:“能得公主下嫁,是曹佳氏举族之幸!”

可不是举族之幸吗?因为要娶固伦公主,所以曹氏一族举族抬旗,曹家也算一举飞黄腾达了。李氏眼中的兴奋几乎难以掩饰,原本在江宁的时候,她哪里敢想象,自己的儿子也有尚主的一日!李氏又偷偷瞧了一眼固伦温悫公主,只是可惜了,娶了公主便不能纳妾了。李氏的目光又落在皇贵妃已经显怀的肚子上,皇贵妃是能生养的人,想必公主也不会差了...嗯,六公主的屁股也很大...

可惜玉录玳的没注意到李氏几近猥琐的目光,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这个准婆婆心里在想什么,估计她要炸毛了。

纳彩宴后,温皙喝了一杯灵泉水,先喂饱了肚子里的这个,才叫竹儿取来嫁妆单子,上头的都是康熙按照固伦公主例制给的东西。

皇庄二个,东郊皇庄有良田六十顷,东南皇庄有良田四十顷、山林地五十顷;园子一个、小汤山温泉庄子一个。

金锭两千两,银锭六千两,如意金锞子五百,鸳鸯和合银锞子八百。

珍珠朝珠二十盘,每盘一百零八颗;珊瑚朝珠十盘,每盘九十六颗;翡翠朝珠十挂;蜜蜡朝珠二十挂,翠玉猫眼石朝珠十挂.....

红宝石朝帽顶一个,嵌二等东珠十颗;金凤五只,嵌五等东珠二十五颗;金镶珊瑚头箍一围,金镶青金方胜垂挂一件;金手镯四对,重三十五两….

绣五彩缎金龙袍料五匹、绣五彩缎蟒袍料二十三匹、绣五彩纱蟒袍料二匹、织五彩缎八团金龙褂十八匹.....上用金寿字缎二匹,大卷八丝缎一百六十四匹...、绫一百匹、纺蚰一百匹,共九百八十匹。

银粉妆盒一对,重三十八两一件;银执壶一对,每件重二十一两;商银小碟一对,重二两五钱一件;银盒一对....

象牙木梳十匣、黄杨木梳二十匣、紫檀木梳十匣、大抿二十匣、剔刷一匣...

青汉玉笔筒一件,青玉执壶一件,汉玉仙山一件,紫檀架随玉半璧一件,紫檀座、摆黑漆笔砚桌用、汉玉笔架一件,紫檀座、汉玉水盛一件,红雕漆长屉匣十对,雕紫檀长方匣六对、红填漆菊花式捧盒二对…

温皙仔仔细细瞧了嫁妆单子,道:“本宫瞧着,似乎比当初静顺公主出降嫁妆多了三倍有余。”

竹儿附和道:“咱们六公主是固伦公主,厚重一些也是应该的。”说着又将一份单子递给温皙,“主子叫奴才列了您三成的家底儿,奴才瞧着似乎不少。”

温皙仔细瞧了瞧,田产、酒楼、当铺、茶肆...应有尽有,不过这些东西都不能摆在明处,却也必不可少。康熙给的东西固然多,但是除了金子银子,其他都是固定资产,动不得,皇庄虽然每年都有收益,却是细水长流的。玉录玳就要出嫁了,每年可以动用的,除了皇庄收益,就只有每年的俸禄了,固伦公主俸禄等同亲王:岁俸银1万两,禄米1万斛,看似不少,其实明面上的收入肯定不够用,而温皙给的这些东西,都是会下金鸡蛋的母鸡。

下午,造办处的人送来了玉录玳出嫁用的吉冠,端的是耀眼华贵无比:顶镂金三层,饰东珠十,每孔雀饰东珠七、珍珠三十九,石结饰东珠三,垂绦金黄色,只看着便觉得金灿灿的。比起和硕公主的吉冠要华贵多了,记得前头几位和硕公主出嫁,都只是顶镂金二层,饰东珠九,每孔雀饰东珠六的吉冠。

温皙揉了揉太阳穴,东西看多了,有些眼晕了。

竹儿轻声道:“剩下嫔妃的添妆,主子明日再看吧,您怀着小阿哥,辛苦不得。”

“玉录玳的婚事,倒是烦累了成妃了。”温皙笑道,又指了指才吉冠,道:“玉录玳怕是等着瞧呢,你把这个给她送过去吧,也叫他高兴高兴。”

竹儿急忙应了一声,道:“前两日,上头的孔雀有些歪了,这回休整了,果然不错,公主看了定会满意。”

对于自己的大婚吉服吉冠,玉录玳自然吹毛求疵一些,一辈子就这么一回的日子,自然她很上心。

温皙又嘱咐道:“嫁妆单子也一并拿给她瞧瞧吧,也该叫她去给几个添妆的母妃登门道谢才不失了礼数。”

“主子放心吧!”竹儿亲自搀扶起温皙,“奴才自会安排妥当,您现在没有比肚子的小阿哥更重要的了!主子喝碗燕窝,先午睡一会儿吧。”

女儿要出嫁了,温皙这个做娘的那面多操心一些,虽只成妃办事十分妥当,却也忍不住多替玉录玳看顾着一些。

康熙四十年四月初七,是个极为晴好的日子,钦天监言是大大的黄道吉日,正合出嫁。

玉录玳穿上了希冀依旧的固伦公主吉服、吉冠,十七岁的年纪,正是最明媚耀眼的季节,嫁出去了唯一的女儿,温皙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担心她出嫁后的日子。虽然备嫁这一年来,温皙竭尽全力束缚着她,叫她学着学那,以后的日子就看她自己了。

384、狗咬狗

承乾宫的牡丹今年开得格外早,大朵大朵绚烂如云锦。昨儿有人来报昭贵人赫哲氏已经死在了冷宫里,自然只是报了暴毙,至于是否真的是暴毙就不得而知了。

小鹿子扶着温皙在花坛周围散步,“昭贵人在冷宫里多有诅咒王嫔娘娘,如今没了,也能清净些。奴才还查到,昨日十四阿哥去过冷宫。”

“哦?”温皙挺着肚子,微微挑眉,十四阿哥的性子不必比娘,素来争强好胜,又年少冲动,若是做出什么来,也不足为奇。只是这种事情,温皙并不打算管,昭贵人虽然未曾被废去封号,不过既然进了冷宫,也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她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小鹿子插嘴道,“现在人人都说是十四阿哥扼死了昭贵人,负责运送遗体出宫的人还看到昭贵人脖子上有勒痕呢!这事儿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那...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呢?”温皙笑盈盈问道。

小鹿子道:“奴才查过了,似乎是从景仁宫传出来的。”

温皙眯着眼睛,长长地哦了一声。佟佳氏和王氏本就是宿敌了,再添一笔新仇似乎也不错,只不过...温皙倒地含了几分疑惑:“冷宫地处偏僻,与阿哥所、撷芳殿都是南辕北辙,冷宫废弃之人的话怎么会传到阿哥耳中?”

“儿子给额娘请安!”温皙正自言自语,便见胤禄带着胤礼过来请安了。温皙的两个儿子,大的十二。小的九岁了。胤禄最近似乎长得格外快,一不留神,好似又高了一截子。

胤禄打了千儿上来亲自搀扶温皙,“早晨风大。额娘怎了出来了?”

温皙如今穿着平底儿鞋,胤禄已经和她差不多海拔了,“一大早就闻见牡丹的花香,便想着出来瞧瞧。带着露珠的花儿最娇艳。”温皙看了看两个儿子,疑惑道:“今儿不是休沐日...”

胤禄那似康熙的丹凤眼狡黠地眯了起来,显得格外狭长妩媚,“皇阿玛今儿罚十四哥跪奉先殿了,儿子便和弟弟请了半日假来陪额娘了。”

胤礼小脸透着兴奋:“叫他整天得意,这下子栽了!”

温皙挺着哥俩的语气,便觉得有猫腻,便入殿遣散了左右伺候的人,方才道:“我正觉得奇怪呢?昭贵人在冷宫诅咒王氏。十四阿哥是如何知晓的?”

胤禄丹凤眼的末梢凛然翘起。道:“自然是儿子叫他知道的!只是多亏了懿嫔娘娘推波助澜。才叫人人尽知了。”

“真是十四阿哥扼死了昭贵人?”温皙对这样的传言依旧抱有很大的怀疑。

“谁知道呢?”胤禄带着戏谑的语气道,“反正是他去了冷宫之后,昭贵人就死了。或许是十四哥一时冲动。也或者是旁人蓄意嫁祸。”胤禄的语气,自然是更倾向于后者。那么嫁祸之人就必然是懿嫔了。

这时,小鹿子在屏风外躬身禀报道:“主子,王嫔小主求见。”

“她?”温皙扬一扬眉头,“本宫不想见她。”王嫔已经失宠,她所能依靠的无非是这个儿子,如今也要为胤祯焦头烂额了。

“额娘不妨见一见。”胤禄突然别有深意地插口道,又问小鹿子:“卢公公,王母嫔是自己来的,还是...”卢公公,便是小鹿子字,他本姓卢,后来温皙随口便叫成了小鹿子,他本名卢四,家中兄弟中排行第四,温皙给他改名为卢福寿。人称一声“卢公公”,“小鹿子”是温皙的专用称呼。

“回十六爷的话,王嫔娘娘还带了静思宫的首领太监周茂。”

静思宫,便是冷宫,取静思己过的意思,那里关押的都是被废除的嫔妃,据说还有不少疯癫了的前朝老嫔妃。内中到底如何景象,温皙不曾见识过,想来必然是与宫廷的富丽堂皇截然相反的地方。

母子对视一眼,都明了了,便请了王嫔进殿。虽然之前因昭贵人而禁足半年,半年期满之后,王嫔也很少出来走动,而是请了一尊佛像出来,自请为太后祈福,便很少出现在后宫的视线中。

许久不见王氏,她不但衣着一改往常明媚鲜艳,连妆容都极为低调,温皙依稀可见她似乎也不再年轻了,肌肤不再白嫩,连眼角都起了不易察觉的皱纹。

“嫔妾给皇贵妃请安!”王氏进殿,倒头便跪了下来,道:“嫔妾冒昧叨扰皇贵妃养胎,还请皇贵妃恕罪!”

温皙早已和他撕破脸,自然没必要太温和,便冷着脸道:“王嫔是有罪,不过最不在此,而是教子不善!”

刻薄的话从温皙口中说出,王氏脸上不见有丝毫不悦,反而愈发恭顺:“嫔妾正是为此事而来!十四阿哥的确年少冲动一些,但绝不会做出杀害嫔妃这样罪大恶极的事!”

温皙微微一哼,“本宫没去过冷宫,不过却也知道十四阿哥去了,而且去了之后昭贵人就死了,而且是被人扼死的!”

“皇贵妃容禀,十四阿哥的确去过静思宫,不过十四阿哥离开之后,又有旁人偷偷溜了进去!静思宫的首领太监周茂可以作证!”王嫔急忙看向跪在自己身后五十许的太监。

周茂连忙磕头道:“是!奴才亲眼瞧见,十四阿哥的确和昭贵人发生争执,吵了一架才离开!但是十四阿哥离开的时候昭贵人尚在人世,后来景仁宫的太监肖宁子从角门儿流进静思宫偏殿,就是昭贵人住的地方,不过一刻钟便出来了!后来晚上送饭的太监才发现昭贵人已经死在了偏殿!”

温皙听得打了个哈欠,貌似箭头又指向懿嫔了,只不过她俩狗咬狗一嘴毛,温皙实在没兴趣去劝架,且让她们咬去吧。

正想随便打发了王嫔,又听外头来报说懿嫔带着自己宫的太监肖宁子求见!温皙暗叹一声,懿嫔反应倒是极快!这场戏,既然开锣了,温皙怎么能不配合一下呢?便叫请了懿嫔进来。

懿嫔脚步甚是匆忙,进来只行了一个福身:“皇贵妃万福!”

温皙身侧的胤禄和胤礼俱行了常礼,齐声道:“儿臣给懿母嫔请安!”

尚还跪在一旁的王嫔眼中闪过一丝恨色,阿哥见了嫔主,的确应该见礼,只不过方才王嫔进来的时候,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都恍如没看见似的!如今懿嫔进来,倒是礼数十分客气!同样是嫔,待遇迥然不同,王嫔自然又更深恨的懿嫔一层。

温皙微微一笑,这俩孩子都真是黑芝麻馅儿啊!自然还是胤禄更黑馅儿一点,温皙分明看见,懿嫔进来的时候,胤禄瞧瞧拉了弟弟一把,一齐行礼。

懿嫔见状,立刻极为客气地笑道:“两位阿哥真是孝顺,特特来陪护皇贵妃呢!嫔妾看了真是羡慕!”说着居高临下睨了王嫔一眼,“什么时候也叫十四阿哥跟着学学,也懂事一些才好!”

王嫔咬牙愤愤瞪着懿嫔,若她的眼神是刀子,估计懿嫔已经被戳成筛篓子了。

温皙高坐在椅子上,慵懒而闲散,一副看戏的架势,“王嫔起来吧,是跪佛祖跪久了,怎么到了本宫的承乾宫,也爱跪着不起来了?”

王嫔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急忙起身,皇贵妃未曾叫免礼,她如何敢起身呢?如今站起来,也能和懿嫔平等对视了。

懿嫔不屑地看着王嫔,道:“王嫔不是闭门礼佛吗?怎么出来了?”懿嫔格外咬重了“王嫔”二字,声音尖锐地有些刺耳。

王嫔眉眼中的怒色一闪而过,正色道:“有人要诬陷十四阿哥,嫔妾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说着,她便对周茂道:“周公公,你瞧瞧,昨晚十四阿哥离开静思宫之后,是不是他又偷偷溜了进去?”

跪在懿嫔身后的是个干瘦的小太监,长得很寻常,只不过脸色苍白,好像透着虚弱,穿一身二等太监的蓝色薄绸衣裳,老老实实跪在哪儿,一语不出。

周茂回头仔细端量了小太监一通,急忙道:“不错,就是他!”

懿嫔忽的冷笑道:“周茂,你可要看清了,真是他去了静思宫?!”

周茂连忙点头,道:“就是他,奴才不会看错!奴才之前就认得景仁宫的肖宁子!绝不会看错!”

此话一出,懿嫔脸上的冷笑愈发浓了,还带着几缕嘲讽之色。

王嫔闻言,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却噗通一声跪下,顿时眼中便含了泪,哀声道:“皇贵妃娘娘,如此十四阿哥的冤屈便可以洗清了!还请皇贵妃为十四阿哥做主!”

温皙不得不感叹一声王氏的演技,这泪水是说下来就下来,好似夏天的天气,这会儿还艳阳高照,转瞬便乌云密布、倾盆暴雨了。

“娘娘!十四阿哥才十三岁,素来秉性纯良,怎么会扼死嫔妃呢?!如今看来果然是有人蓄意诬陷十四阿哥啊!此人何其歹毒,不但杀害昭贵人,更家伙给十四阿哥!”王嫔哭天抹泪,一副好不哀戚的样子,句句直指懿嫔。

PS:

差点忘了,上了新人新作了,临时加一更!

385、母女同孕(上)

面对王嫔的苦嚎和指着和尚骂秃子的话,懿嫔却径自冷笑着,以高傲和不屑来回应。

王嫔哭着突然朝懿嫔磕头道:“姐姐以前行事不周到,或许有得罪佟妹妹的地方,妹妹若有不满,尽管打骂,姐姐绝不还手!只请佟妹妹放过十四阿哥,他才十三岁啊!”

温皙再度心中赞叹王氏影帝级别的演技,却不得不开口,正色训诫道:“王嫔,注意些身份!你就算被褫夺了封号,也还是嫔主,懿嫔虽然有了封号,也一样还是嫔主,与你平起平坐,你怎么对她磕头?!”

温皙这番挑拨的话,说得十分到点子,王嫔的封号是怎么没的?懿嫔的封号是怎么有的,谁都心知肚明,温皙这是在给她俩添一把火呀!

王嫔终于起了身,却还是一副受委屈小媳妇的模样,泪花滚滚道:“嫔妾谨记皇贵妃指点!”又哀哀道:“嫔妾自知出身卑微,佟妹妹出身高贵,佟妹妹一直不喜欢嫔妾也是应该的!何况姐姐曾得宠多年,一直胜过妹妹,妹妹怨恨姐姐也是应该的!只是妹妹不该害十四阿哥啊!十四阿哥不仅是嫔妾的儿子,更是皇上的儿子啊!”

温皙看了看许久不发话的懿嫔,道:“懿嫔,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未等懿嫔说什么,王嫔突然道:“嫔妾知道,佟妹妹只不过是一时糊涂,还请皇贵妃从轻落发!”

“王嫔巧舌如簧,真是好口才!真是叫本宫叹为观止!”懿嫔嘴里冷冷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说完她朝温皙福身道:“皇贵妃娘娘,可否容嫔妾问周茂几句话?”

温皙点头,道:“可以。”

懿嫔眼睛中含了一抹厉色,缓步走到周茂跪着的地方,“你方才说着,看见‘他’去了静思宫昭贵人的偏殿?!”

周茂被懿嫔的狠厉的目光吓得脖子一缩。急忙道:“是,奴才看见肖宁子去了昭贵人住的地方!”

懿嫔忽的冷笑,对温皙道:“皇贵妃娘娘,这个狗奴才在说谎!”

“哦?”温皙挑眉,她便晓得懿嫔不会那么轻易就被王氏击败,这场好戏才刚刚到了精彩的环节呢。

“周公公在静思宫做首领太监已经有二十年了!办事谨慎,行事中肯,为人老实,是人尽皆知的事!”王嫔突然正色道。

“哼!”懿嫔娇眉一横,“越是老实的人。说起谎话来才更像真的!回皇贵妃,这个小太监根本不是肖宁子!嫔妾宫里的肖宁子,数日前得了疟疾。已经病了两个月了!至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这个太监是月前才净身入宫的肖桂子,是肖宁子的亲弟弟!今日一早才分派到臣妾宫里!之前一直在净身房,不曾出来过!”

怪不得,这个小太监看上去单薄虚弱一些,原来是刚刚挨了一刀。

“周茂说看见了肖宁子。简直是笑话!肖宁子连床都起不来,如何能跑去冷宫扼死昭贵人?!肖桂子更是今早才来嫔妾宫里,之前断然没有去过静思宫!”懿嫔扬声道,“不知是这个狗奴才眼睛瞎了,还是有人指使他这么说的!还请皇贵妃详查!”

周茂顿时满头冷汗,他急忙磕头道:“奴才是真的看见有太监进了静思宫。只是天色有些暗,或许看走了眼,不是肖宁子。或许是长得像肖宁子的太监也未可知!”

懿嫔不屑地冷笑:“你方才可是口口声声说,看清了瞧准了,怎么如今就是看走了眼了?!”说着懿嫔突然暴喝一声:“狗奴才!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本宫的!你好大的胆子!!”

周茂被懿嫔骤然狠厉的语气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连连磕头:“是奴才老眼昏花了,绝非有人指使啊!”

懿嫔狞笑道:“皇贵妃。依嫔妾看,这个狗奴才嘴硬。一定要送去慎刑司,让他尝尝十八般酷刑!必要逼问出到底是谁指使他竟然诬陷一宫主位!”说着懿嫔的目光冷冷地刮过王嫔身上。

未等温皙说什么,王嫔急忙哀切切道:“周公公的确上了年纪,妹妹何必咄咄逼人呢?!”她的语气含了无比的同情,“妹妹素来温和,何必对周公公如何心狠手辣呢?”

王嫔又朝温皙盈盈跪下,“周公公多年看守静思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上了年纪老眼昏花,许是看错了也未可知!周公公只是不忍见十四阿哥受了诬陷罢了!还请皇贵妃裁决。”

懿嫔也俯身跪下:“皇贵妃行事素来果毅,这种刁钻奸猾的狗奴才,如此居心叵测,决不能轻纵了他,更不能轻纵了他背后指使之人!!后宫有这种人存在,必然没有安宁之日!请皇贵妃严惩!”

如今,戏都演完了,都要求她这个看戏人发表意见了...不过温皙这个不称职的看戏人现在不想发表意见。

胤禄会意,道:“额娘,儿臣记得,成妃娘娘协理六宫,此事看来很是复杂,额娘怀着身子,精力不足,不如让成妃娘娘细细去查吧。”

温皙点点头,“不错,本宫的确累了。”便挥了挥手,道:“小鹿子,带懿嫔、王嫔,去长春宫,交由成妃处理吧。”

“皇贵妃!”懿嫔犹自不甘心,急忙唤了一声。

“皇贵妃娘娘!”王嫔也是差不多,只是一脸哀婉,演技依旧超群。

不过温皙已经看够了戏了,扶着竹儿的手背起身,困倦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挺着个大肚子,疲惫地道:“本宫该午睡了,你们退下吧。”说完,便不再理会狗咬狗一嘴毛的这俩人,去碧纱橱歇息了。

捧着炖得火候极好的乌鸡人参汤,美美地吃了一大碗。胤礼把自己的脸蛋贴在温皙高耸的大肚子上面,眼睛笑得弯弯如月牙:“额娘,这是十八弟对不对?!”

温皙含笑点了点头,胤礼的吐纳经已经练习到了第三重,直追玉录玳了,自然能够感知道她肚子里是个男胎。

胤禄眼中有不易察觉的黯然闪过,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至今仍然停滞在第一重,此生都无缘再进一步了...随即收敛了黯然,笑道:“额娘胃口一直很好,不像怀着十七弟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十八弟,一定很乖。”

胤礼的抓住抚摸着温皙柔软的大肚子,“十八弟快点出来,哥哥到时候教你弹琴哦!”

温皙眼底都是笑盈盈的,胤礼如今是康熙最小的儿子,见了谁都要叫哥哥,如今终于也可以当哥哥了,自然兴奋无比。

胤礼又扒拉着手指头算道:“静顺姐姐也有了三个月身孕了,儿子不但要做哥哥了,明年便要做舅舅了!”

齐不琛成婚也一年多了,总算有了喜讯,不但她自己高兴,顺贵人也欣喜异常。齐不琛今年也十八岁了,这个年纪生孩子随然在后世人眼光中还是年纪太小,不过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晚育”了。

说话间,胡语急匆匆跑了进来,“主子,公主有孕了!”

温皙恩了一声,低头喝一口乌鸡汤,道:“早知道了,都三个月了。”

胡语顿时满脑袋疑问,“可是绿痕回报说才一个月多一点啊!”

“噗——”温皙刚到了喉咙的乌鸡汤骤然给吐了出来,吐了胤禄和胤礼这两个新鲜出炉的小舅舅一脸。

“什、什么?!你是说碧儿怀孕了?!!!”温皙的眼睛顿时瞪成了乌鸡眼儿。

胡语点头,道:“要不然您以为是谁?”

“太好了!”胤礼兴奋地跳了起来,“我要做亲舅舅了!”

温皙立刻给他一个刀子眼,恶狠狠道:“闭嘴!!”管你亲舅舅,还是后舅舅!嘚瑟个什么劲儿,就不是你怀孕了!

胤礼缩了缩脖子,退后到哥哥身后。

胤禄忙问道:“语姑姑,这事儿...可确认过了?”

胡语回道:“公主府的医女,是奴才亲自调教出来的,应该不会弄错。”

温皙低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次奥!玉录玳这个不听话的孩子!明明跟她说了,叫她晚两年再怀孕,这丫头出嫁前也连番跟她保证了!次奥,你就是这么跟老娘保证的?!才十七岁,学人家生什么孩子啊?!

明明叫胡语给她配了避孕药,这妮子居然学会阳奉阴违了!

记得玉录玳出嫁,温皙搬来打算叫胡语给她做教习嬷嬷陪着她,这丫头那叫一个乖,口口声声说温皙怀着身子,离不开胡语...叫温皙好生感动了一把!现在才明白了,这妮子是打算好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没有胡语,那些个嬷嬷宫女陪嫁人员哪个能管得住她?!

“你明儿出宫一趟!去公主府给她诊脉瞧瞧!若是没什么大问题,马上叫她进宫来见我!”温皙着急下令道。

胡语福身道:“奴才明白了。”

“额娘,儿子也要去!”胤礼立在哥哥后头,探出脑袋来滴溜溜着眼睛道。

“不许去!”温皙狠狠瞪了这臭小子一眼。

胤禄忙笑了笑,道:“不若儿子去瞧瞧六姐吧,若六姐胎像稳固,便带六姐一同进宫来给额娘请安。”

温皙点头,“嗯,你去也好。”然后死死盯着胤礼道:“你乖乖回阿哥所,不许去!”

胤礼顿时嘟囔起来,似乎在抱怨温皙的不公平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