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皙笑了笑,道:“等你走了,我‘病’就会慢慢好起来。”

康熙坐了一会儿便回养心殿处理政务了,临走不忘嘱咐温皙别吃太多冷物。温皙当时答应得很痛,康熙前脚一走,她急忙把那一碗化了冰酪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温皙多少年吃货本性了,这把岁数了还是没改。

吃饱之后摸了摸肚子,温皙脸上浮现满足笑容。

“咕噜!”温皙宝贝肚子突然发出不正常鸣叫,顿时绞痛感觉从肠胃表现温皙脸上,好像真吃多了冷饮

肠胃径自打架,温皙疼得捂着自己肚子。要紧是,疼不是打紧,打紧是她要憋不出了!

幸好左右无人,温皙弓着直不起来腰,扭头便跑,奔着恭房去了,却忘了吩咐人把剩下两只锦地珐琅彩高足碗给收了,玉兰树下汉白玉石桌上显眼地留下了她作案证据。

什么叫假戏真做。温皙现是尝到苦头了!现她不用化妆,也跟真病人似,虚弱地躺床上,肠胃闹腾完了,她也腿软得走不动了。

“额娘气色好像好了些。”胤祄坐床头,如乌墨般眸子生了几分深邃。

“是吗?”温皙顺手拿起一柄西洋小镜子,她倒是没看出来,难道是前几日妆容化得太过了?只好笑了笑道,打哈哈道:“我也觉得好了些了。”

胤祄看着温皙面庞,眸子微微一闪。趁机正色道:“额娘,儿子明早想去送送皇阿玛。”

温皙点头,道:“是该去送送。”帝王出巡。身为皇子理当去送驾。

翌日,既晓得了儿子去送康熙了,温皙就安心地进入空间了,她精神力好不容易恢复了**成,如今趁着康熙去木兰。正可一举恢复到当初水准。空间里泡了个澡,吃了点养胃东西,才悠悠然出来。

康熙起驾木兰秋弥,不知道是不是没选好日子,当日下午便下起了暴雨,温皙只得叫人去阿哥所传信。叫胤祄不要过来了,省得着凉了。

练了一整日吐纳经,温皙觉得丹田涨涨。似乎隐隐有突破迹象,要知道静一活了一百八十岁才只是金丹境界,她虽然卡这一重也许多年了,但是比起静一年份实是小巫见大巫了,温皙抚摸着自己肚子。心道:难道要进阶了?只是温皙不敢大意,听静一说过金丹晋元婴。丹碎成婴,可是又很大风险,温皙一时间不敢太冒险了。

幸而这雨一下不停,温皙便叫人日日去阿哥所通知,故而胤祄没来打扰她。只是听说胤祄还是着了风寒,请了病假,两日都没有去撷芳殿读书了,胤祄身边宫女紫苏来回报说并无大碍,只是需好好养着。温皙记得胤祄身子根骨底子很好,吐纳经都练习道第二重,便没有太担心,叫胡语配了些药,叫紫苏带回去。

“怎么不是小格子来回报?”温皙泛起了几分疑惑。

紫苏眉心微微一紧,忙笑道:“回皇贵妃话,顾公公前儿吃了一盏十八阿哥赏赐冰酪,吃坏了肚子,这几日不能伺候十八阿哥了。”顾公公便是小格子,他名字比较有趣儿,叫顾格。

温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冰酪这东西确不能多吃,她自己就是活生生反面例子啊!便嘱咐了紫苏道:“叫十八阿哥好好歇息,这几日不要过来侍疾了。”隔着雾绡幔帐,斜着身子躺榻上,徐徐道:“我近来身子见好,想来细细养着就是了。若是他为了过来侍疾,自己加重了病情,我便加不能安稳了。这些话,你一五一十跟胤祄说便是。叫他自己好好养病,不许乱跑出来了!”

紫苏顿时含了几分轻松之色,忙福身道:“贵主子请放心,奴才一定好好伺候十八阿哥。”

紫苏也算胤祄身边得力近身宫女,是温皙亲自挑选伺候人之一,素来稳重,伺候胤祄十分周到认真,温皙虽然信任小格子,不过近身伺候必得要心细之人才成。叫人去了梅花金锞子打赏了紫苏,便叫他回阿哥所伺候了。

温皙此次病着,不能去木兰,康熙也只是象征性地带了一二个老牌嫔妃去。太后派了吉嬷嬷来看望,并赏赐了些东西,算是走了个流程便罢了。温皙和太后虽然不算和谐,但也保持礼仪相待。

这次康熙木兰秋狩,不似往常留太子监国,把胤礽也给打包了,儿子带了一大半去,幸好如今朝中没有什么大事,不至于出什么岔子。温皙前两个儿子也被带去了,胤禄和胤礼都是带着嫡福晋去,本来胤祄也该跟着去,可惜被温皙阴谋诡计给扣下了。

温皙对外称病,闭宫门不出,寝殿内也不许外人伺候,帐子整日都是落下,遮盖得严严实实,自然里头是没有人。温皙这个正主已经闪身进了行宫,果然还是要全心全意专注才能恢复得,不但精神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重要是丹田充实感,好像随时都要丹破成婴似。温皙有些担忧,毕竟静一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这一关卡禁忌,估计他也没想到温皙会数年时间内不但恢复了,濒临金丹巅峰。

空间灵泉山上,自然是鸟语花香,灵气充裕无比,成群结队天鹅高空盘旋飞舞,都是雪玉和雪青子孙,其中长得好看、体型大一只温皙也不知道是第几代了,独这只除了浑身毛色雪白无暇,头顶上海生了一撮金黄色毛发,仿佛皇冠似,隐隐成了这群天鹅中王者。温皙给它喂了点灵泉水,瞧着毛色似乎有光泽了,欢喜之下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雪凰。

呆空间中,精神力恢复得一些,只是运转吐纳经,丹田涨涨感觉愈发沉重了。温皙不敢随意突破,恢复了精神力之后,便停下了吐纳经练习。专心打理一下灵泉山。

守温皙寝殿中是胡语,她负责看守者日日送食物进出,自然了那些吃全都被她一个消化掉了。胡语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发福身材,幽怨地看了看空荡荡拔步床,常常哀叹了一声:“主子您什么出来啊?”再不出来,她不知道要长胖多少斤了。

下午时候,竹儿敲门急匆匆进来,“阿语,主子怎么还不出来?”

胡语也很无奈,看了看帷帐,道:“主子这几日都是傍晚才出来,姑姑到底有什么急事,非要见主子不可?”

竹儿焦急地皱起了眉头,眉头拧成了个麻花:“出大事儿了!”

胡语疑惑:“能出什么大事儿?”

竹儿跺跺脚,叹息道:“十八阿哥不见了!”

“什么?!”胡语顿时惊讶地无以复加,“你不会弄错了吧?会不会是十八爷出宫找六公主了?或者是去哪儿玩儿了?!”

竹儿摇头道:“我都已经叫人找遍了,十八阿哥似乎是从生病那日便没了人影!恐怕是——”小格子当初生病生得突然,她也不曾多想,没想到十八阿哥竟然玩了一出金蝉脱壳,这会儿只怕已经身木兰了。

这时候一个小宫女步进了明间儿,道:“姑姑,御前喜公公来送皇上密信,说是要亲手交给主子!”

瞧这样子,是**不离十了。胡语和竹儿四目相对,只得无奈地一笑,罢了,只得等主子出来处理吧。

温皙花了大半个月时间拾掇好了灵泉山,将灵泉山药园打理得整整齐齐,除了雪莲必须种植冷泉池畔,其余都规整一起。精神力恢复了大好处,便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空间土地,将那些上千年药性药材连同下面土地一起移动到一块儿,一畦一畦跟菜园子似,这一畦是人参,那一畦是灵芝,边儿那一片是冬虫夏草满园药香,温皙瞧着就格外有成就感。

干完了活,温皙冲了个热水澡,换上旗装,又特意小楼里画了个浓妆,掩盖住底下不符合年龄肌肤,才终于出了空间。

不出来不知道,一出来吓一跳,温皙得知儿子早已遁逃出宫,而非紫苏所说阿哥所养病之后,立刻气得磨牙,她生儿子怎么一个比一个爱闹腾,一个比一个会闯祸!

426、节哀

陈喜在小鹿子引领下进了正殿明间儿,按着礼数打千儿请安:“奴才给皇贵妃请安,恭喜皇贵妃痊愈!”陈喜是个眼睛明亮的人,瞅见皇贵妃面色红润,立刻上来拍马屁了。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黄纸的信,双手呈上来道:“这是皇上亲笔写给贵主子的平安信。”

温皙只好先按下怒火,亲自去了红蜡封,抽出里头的信,胤祄不在宫里,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他肯定是去了木兰了!

信是康熙的亲笔,里头是以极为骄傲和自恋的语气来写就的,宽口赞扬了胤祄在木兰围场的表现,在一众前来的蒙古王公子弟面前,技压众人,百步穿杨。康熙把胤祄这个小兔崽子从头到脚夸赞了一通,然后又叫她别生气云云。

次奥,老娘能不生气吗?!胤祄在送驾那一日扮成了个小太监,跟在康熙御驾左右,自然了很快就被康熙发现了,这厮发现了竟然也不叫人送他回宫!!更可气的是胤祄居然给小格子下了泻药,叫身边宫女隐瞒他已经不在宫中的事实!次奥,胤祄以前很乖很听话有没有,这到底是跟谁学坏了?!

最可气的是康熙,明明知道胤祄命中有这么一劫难,难道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兔崽子给送回来?!

温皙快速浏览着内容,到了最后一页,康熙说那仙药他也随身带着,要是胤祄有个什么不妥,就给他吃下,叫温皙放心。看到此处,温皙也终于略放心了一些。

放下信件,温皙突然瞥见那封口的红蜡似乎有些问题,红蜡的颜色也会印在纸张上,若是被人打开过必然会破坏红蜡。只是若有人打开,也肯定会重新弄上新的红蜡,那样的话信纸上就会留下两个红印子。红印是圆形,自然印下去也个圆形,只是信纸上的圆形却是椭圆型的,仿佛印了二遍似的。

温皙突然想到信中一些内容是不能被外人瞧见的,尤其是那仙药,便立刻警惕起来:“小喜子,这信没有旁人打开过吗?”

陈喜闻言,顿时膝盖一软。便吓得跪了下来:“贵主子可别吓唬奴才!这可是皇上亲手所书的密信,谁敢打开?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温皙虽有疑虑,却也笑得帝王的书信是何等重要的东西。便道:“想来,是我多疑了。”虽如此说,温皙却并不安心,虽然心中说胤祄一切皆好,温皙心却一直是悬着的。便对陈喜道:“十八阿哥可还好?”

陈喜顿时眉开眼笑:“十八阿哥好生骁勇!在木兰大出风头,还猎到一只火狐,说要留给贵主子做围脖儿呢!”

温皙眼皮微微一抬,以为耍点乖,温皙就会饶了他吗?只不过现在温皙最在意的不是怎么教训胤祄,而是为他的小命儿担忧。他这么爱出风头。可不是好事儿。

陈喜又道:“贵主子尽管放心,皇上把十八阿哥留在帝王金帐中,又有无数御前侍卫保护。断然不会出半点差池!”

温皙略一点头,道:“胤祄是头一回去木兰,头一次出京,胃口可还好?身子有没有水土不服?”

陈喜忙回答道:“十八阿哥胃口很好,很喜欢吃炙羊肉!”

温皙皱眉道:“乍然吃那么油腻的东西。肠胃受得了吗?”

“这...”陈喜不由露出几分躲闪之色。

温皙拧眉斥道:“有什么话直说!”

陈喜只好道:“十八阿哥肠胃好,自然不会舒服。只是——”,他急忙又道:“不过十八阿哥牙齿有些不太舒服,想来是到了换牙的时候才会如此,不会太医已经给开了止痛药了,想来不会有大碍!”

温皙听着,愈发不放心,又细细问了许多日常的事儿,陈喜一一答了。陈喜回宫送信,路上虽然快马加鞭,但说的也都是十多日以前的事儿了,他说的便是胤祄刚到木兰围场大出风头的事儿,如今他如何了,陈喜自然不得而知。

温皙便叫人唤了伺候胤祄的小格子来,他记得历史上的十八阿哥似乎是得了腮腺炎死的,如今胤祄牙齿不舒服,温皙便有些不大安稳,从胡语的药箱子里拿了些雪莲丸,交给了小格子,命他跟着陈喜一同回去。

陈喜和小格子才刚一走,第三日康熙的第二封信就到了,送信的是去年晋为銮仪使的舜安颜。温皙身在内宫,自然没见着舜安颜,送信到温皙手上的是康熙身边头号大总管李德全,他陪同舜安颜一同回京。温皙便晓得事情不简单。

温皙急急忙忙撕开信件,李德全磕头道:“贵主子您放心!十八阿哥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奴才是来报平安信儿的!”

若真是平安信,又需一个李德全再加一个额附回来禀报呢?!康熙的信上说的与李德全嘴巴里说的大同小异,胤祄果然生了腮腺炎,康熙却一力说并不严重,叫她放心。

只是温皙如何能放得下心来?!康熙上一封信明明说了,若是胤祄有什么不妥会给他服下那颗药丸,只是为何信中不曾提起给他服了或要给他服用?!还阳丹对康熙的寿元并无助益,他为什么不给胤祄吃下去?!腮腺炎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小病,若是服下还阳丹,必然能除去病根!

温皙心中惴惴不安,只是李德全只一味地安慰温皙,“十八阿哥真的已经见好了,贵主子千万别多想!”

他越是这么说,温皙就越是要多想。李德全的嘴巴只会说康熙所希望的话,想从他嘴里撬出点实情,想来是不可能的。温皙挥了挥手,打发了他。温皙很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但是却隐隐觉得木兰好像发生了什么出乎她意料的事儿

下午,胤禄身边伺候的太监耿云川回来送信了。小川子身手矫健,却也一副极为疲惫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日夜兼程回来的。

比起康熙,温皙自然更相信自己的儿子。

胤禄的信写得详细,从头到脚跟温皙写清楚了胤祄的病发,李德全的回话倒也不是一味胡诌的,的确是那一日多吃了些炙羊肉便牙痛,起初太医也只以为是寻常的牙痛,给开了止痛的药。不成想才过了几日,说胤祄一侧脸颊肿了,还发了高烧,不过信中言高烧已经控制住了,脸上的肿也开始消退了。看到此,温皙总算放心了几分。

胤禄的信很厚,写完了弟弟的事儿,便提及了木兰发生的事儿。

胤禄信中写到太子狩猎之事被流矢射到手臂,而那箭矢上似乎淬了剧毒,太子还在昏迷中。而太子中箭矢的日子,恰好是胤祄高烧腮腺炎突发之后的第二日…怪不得康熙迟迟不肯给胤祄吃还阳丹,原来——温皙不由得咬得牙齿发白。

温皙知道,在康熙心目中,太子的地位无可取代,她原也怎么在意这个,只是到了自己儿子生死的关头,她如何能不怨恨康熙!胤禄的信中并未提及康熙将那颗药到底如何处置了,不过想也知道康熙是为了太子才犹豫不决的!

小川子道:“贵主子请放心,十八阿哥的病虽然不轻,但已经有所见好了,而且奴才刚离开木兰五十里便碰见了小格子和喜公公带着您送去的药了!想来十八阿哥吃了药,很快就会好!”

温皙现在也后悔不迭,要是她知道胤禄已经病了,就不会叫送雪莲丸而是还阳丹了!不过雪莲清热祛毒,想来能治好胤祄。只不过温皙的心,反而愈发惴惴不安了。

终于,温皙咬牙下了决定。她没办法再继续留在宫中等消息了!或许,她晓得胤祄去了木兰就该立刻赶去的,如今病发,但愿不会迟了,想到这会儿小格子应该把药已经送去了,就算不能治好他的病,也能拖延很长一段时日吧?

夜色朦胧了整个紫禁城,正是一个浓雾天气,雾浓稠如牛乳一般,十步开外什么人都开不到,连有只天鹅从承乾宫后殿飞了出去都无人看到,自然了更没有人看到那只硕大的天鹅背上还骑着一个身披雪色斗篷的人了。

这场大雾,自然是温皙制造出来的,温皙的精神力恢复了,控制能力更上一层,控制水汽弥漫便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雪凰的速度自然是不必说,温皙一路向北,第二日凌晨的时候,还看到了舜安颜等回去报信的御前侍卫,随即便被温皙赶超了。

雪凰日行千里自然不在话下,第二日傍晚,红日西沉,天边好似堆积了大片的浓郁的鲜血,映得人心头凸凸的。

木兰围场,里三层外三层,温皙瞧着戒备森严得有些过分!想来是因为太子受伤的关系,事关一国储君的安危,自然不可轻视。只不过温皙想要进去,还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趁着刚入夜的时辰,温皙来过数次木兰,自然晓得康熙的帝王金帐大约会在什么方位。只不过营帐范围颇大,如同一个小型城市一般。温皙用尽了隐身符的时间限制,才终于走到了御帐跟前,于是常常地舒了一口气。

陈喜恰好从御帐内走出来,正好温皙显身,他顿时惊得眼珠子都突出来了:“贵主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随即只听御帐内一阵桌碗茶盏被摔碎的声音,温皙六识灵敏,顿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随即便是许多人齐齐跪地,哀声道:“皇上节哀!”

节哀?!!

温皙震惊地无以复加,顿时脚下一软,再也站不稳了,陈喜急忙快步上来搀扶道:“贵主子节哀!”

427、生死之劫

“请贵主子节哀!”看到皇贵妃整个人木木然如钉了地上一般,陈喜只得含泪再劝慰。

温皙顿时如被雷劈中,如果听到御帐中太医们齐齐请康熙节哀,是温皙自己听错了,陈喜说了两遍,她却着实听得真切!就因为太真切,声音如耳畔,温皙才不敢置信!

斗篷下整个身子都颤抖,她突然狠狠推开陈喜,如一只即将暴怒母狮子,双目几乎迸出血色,发出温皙从未有过雷霆暴喝:“放肆!谁给你胆子?竟敢诅咒本宫儿子?!”

陈喜急忙惶恐地跪下,连连磕头道:“奴才不敢!”

温皙犹自不相信,她不相信胤祄会死。故而无心多理会战战兢兢陈喜,二话不说直接朝御帐冲了进去。

不经传召,任何人不得进入御帐,否则乱刀砍死都是轻,但是御帐外守候里三层外三层大内侍卫却没有一个敢阻拦,齐齐沉默,生怕招惹了不该招惹人。

陈喜见皇贵妃冲进去,自然来不及阻拦,他也不敢阻拦。陈喜从地上爬起来,便见太子爷迎面过来了。太子是扶着个太监手,面色还十分苍白,“陈喜,十八弟怎么样了?”

陈喜急忙迎上去打了个千儿,压低了声音道:“我太子爷,您来真不是时候,十八阿哥没了,皇上雷霆震怒啊!您还是晚点再来吧!”

太子顿时皱了眉头道:“不会吧?前两日不是好转了吗?烧也退了,怎么会——”随即又问道:“孤方才瞧见,好像是皇贵妃进去了?皇贵妃不是宫里,不曾伴驾来吗?”

陈喜急忙道:“奴才也正奇怪呢!不过太子爷,您还是先回去吧,改日谢恩也无妨!可别顶着皇上怒火进去。”

太子点了点头,招了招手。唤了陈喜到隐秘地方谈话,胤礽压低声音道:“你替孤好好注意着点,有什么事儿即刻回报。”

“嗻!太子爷您放心,奴才省得!”陈喜忙道。

胤礽看着御帐方向,询问道:“孤能痊愈,记你一功!只不过,皇贵妃当真没有察觉那信被”

陈喜急忙道:“奴才办事,太子管放心!贵主子半点没有起疑!何况,谁会想到有人看偷看皇上信呢?太子请放宽了心就是!”

“十八弟死了,千万不能叫皇贵妃把这笔账记孤头上!”胤礽咬牙道。

“太子放心。一切都不漏半点痕迹,没有人会发现!” 陈喜急忙信誓旦旦保证道。

陈喜点头哈腰送走了太子,立刻褪去了那副谄媚模样。随即面容浮现几分苍凉,只要是计谋就没有完美计谋,马脚他给皇贵妃送信时候就已经漏了。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今儿太子爷来得正是时候。

陈喜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鲜红如血药丸,定定望着天际。喃喃道:“主子,您要奴才办事儿奴才已经办妥了。”他看着自己手中药,手微微颤抖,终于狠心一咬牙,扔进口中,仰头咽了下去。

陈喜露出迟暮笑容。亦是无悔笑容:“如此,太子肯定会被废黜奴才用这条命也算报了主子当年大恩了!”

片刻后,陈喜口吐黑血。便绝了气息。这个康熙身边仅次于李德全副总管太监,便这个偏僻角落,悄无声息地死了。

御帐中,照旧有龙涎香气息,还有浓浓苦药味。冲得鼻子极不是舒服,地上跪了成片太医。只怕随行太医都此了。

地上有碎瓷,康熙尚暴怒,他急厉地怒吼:“都是无用庸医!朕留你们有什么用?!!”康熙自是察觉有人进来,正要训斥,却见是满脸急躁温皙,立时要说话便说不出口了。

“胤祄呢?”温皙强忍住声音里颤抖,吐出了这三个字,区区三个字已经是与她平日里截然不同音调。

康熙无言语对,只哀色沉沉地看着温皙。

温皙目光从匍匐了一地太医转移到内侧床榻上,是康熙龙榻,有垂下来雾绡,轻薄透明,可以看见雾绡帐中,躺龙榻上孩子,直挺挺仰躺着,温皙如一阵风从康熙身侧略了过去。

胤祄,温皙手颤抖着抚上他发白脸和发青嘴唇,他鼻孔见已经没有了呼吸。他脸依旧温热,可是已经不能扑进温皙怀里,叫她一声“额娘”!

温皙手颤抖愈发厉害,连带着整个身子都颤抖,嘴唇颤抖得上下牙齿发出咯噔咯噔声响,她张着嘴,想要嚎哭,却好像失声了一般,发不出声音,只有眼中酸涩泪滴答胤祄再也没有半分撒娇表情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脸上。

一双厚实手落温皙双肩上,将她抱怀中,十分艰难地道:“嘎珞,你与朕还有胤禄和胤礼。”康熙声音亦是哽咽,哽咽话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说完了。后宫嫔妃之中为康熙生于多个儿子不再少数,譬如荣妃、譬如惠妃,但她们如今都只有一个儿子,而温皙如今还有两个成年儿子。

温皙死死咬着嘴唇,咬得她自己都能品到自己血腥涩味道,她骤然回头,眼睛红得充血一般怒瞪着康熙,嘴里吐出二个字:“仙药呢?!”

这三个字却仿佛叫康熙触电了一般,骤然双手缩了回来,他喃喃地张了张干涩发白嘴唇,什么都说不出。

温皙恨恨瞪着这个男人,再一次质问道:“仙药哪儿去了?!”

“朕”康熙别过半个头去,不敢直视温皙那样目光,那样指责目光,他只能低声道:“胤礽也是朕儿子。”似乎是对温皙说,却像是对他自己说!

温皙突然发笑了,笑得凄冷而仓惶,是啊!胤礽是他儿子,是他重要儿子,任谁都不能与太子胤礽相提并论!

“皇上,难道胤祄就不是你儿子吗?!”温皙几乎是以吼叫方式说出这句话!第一封信里,他言辞凿凿向她保证,若是胤祄有什么不妥,便会立刻给他服用!温皙偏偏信了他,信他不会叫胤祄有性命之忧!但是如今,胤祄却已经没有了半点呼吸!!

温皙强咽下喉头哽咽和眼眶中泪水,唇齿中发出声音确实按压不了愤怒和质问语调:“我可以理解,你想救太子!我也可以理解,你把太子看得比任何一个儿子都要重要!!但是——你明明知道胤祄八岁有大劫!!你也知道明明还阳丹是可以分开用,为什么连一半都不留给他?!”

哪怕一半,哪怕只有一半,也足矣救胤祄命!!!可是他却连一半都不留给她儿子!太子是他儿子,难道胤祄就不是他儿子了吗?!难道康熙眼中,太子性命就比胤祄性命要紧千万倍吗?!胤祄生死垂危,他却把后保命丹药给了太子!!!

康熙深深锁着眉头,语气也有几分激亢道:“你可知道胤祄原本已经退烧了,也消肿了!你可知道——你送来药”话说到此,康熙不忍说下去,声音戛然而止。

温皙何尝不知,她送药送晚了,她来得也太晚了!发现胤祄已经不宫中时候她就应该追来!!

温皙扭头抱起床上尚还温热孩子,胤祄才八岁啊!真如命数一般,他注定逃不过这一劫难吗?!明明弘晖已经渡过了生死之劫,为什么胤祄渡不过?!

温皙低头,用自己泪痕纵横脸贴着胤祄温热脸蛋,那样温度,那样柔软触感,好像他还活着一般 八岁孩子,个子还是小小,身子还是软软,他只穿着一件鹅黄色寝衣,温皙手轻轻抚摸着他衣角上金丝祥云,触摸着从他身体上透出来温暖,这样温暖,仿佛,他只是深深地睡着一般,而不是像这样永远睡着!

为首秦太医膝行上前,磕头道:“皇上请节哀,皇贵妃娘娘请节哀!十八阿哥已经去了!”

后头跪着一大群太医也急忙齐声道:“娘娘请节哀!”

李德全也忙趁机劝慰道:“贵主子,您还有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呢!两位阿哥如今都木兰,不如请两位阿哥一同来陪您?”

康熙闻言,急忙道:“对,马上叫胤禄和胤礼过来!”

“不用了”怀抱着胤祄温皙,这才开口,开口说出却是有些沙哑声音。她面色枯槁哀伤,紧紧抱着自己孩子,胤祄,他才那么小,他那么可爱,他从来没有去伤害谁利益,他是年幼阿哥,他也不会触及到谁利益,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不让他活下去?!

若是天灾命数,温皙只能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但是胤祄,他分明不是得腮腺炎去了,他嘴唇发青,分明是中毒之兆!!!

428、引魂

忽,温皙突然感觉到了,他脉搏!极其微弱脉搏!

温皙急忙脸贴他胸口上,乍一听,确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若非她六识倍于常人也根本不可能听到胤祄那微弱地几乎要断绝心跳声!!!

温皙眼中泪水涌出,是喜极而泣泪花。她横抱起胤祄,突然撞开身后康熙,抱着孩子健步如飞地冲了出去。

“嘎珞!”康熙被温皙举动震惊住了,急忙大步追了出去,掀开御帐一瞬间,却看到了不知从哪儿出现一只体型巨大天鹅,温皙怀里抱着孩子便翻上了天鹅背部。

康熙恍然想起那一年承乾宫大火,她相比就是骑着这样天鹅飞出皇宫吧?而此次突然出现木兰,也是驾着天鹅来到了围场。就康熙微微迟疑时候,天鹅扇动着翅膀,飞向遥远天际。

康熙回过神儿来,第一见做事便是命令所有人封口。

封猎猎吹动着她衣襟,迎面而来冷风吹脸上,森冷无比。温皙来时候穿里貂皮斗篷如今严严实实裹胤祄身上。

温皙瞧着营帐已经被远远甩了出去,便寻了个隐蔽地方降落。不是温皙不想低调一点,而是隐身符已经没有了,此刻于她而言自然是儿子安危重要,故而顾不得许多就先把胤祄给带了出来。

进了空间里,温皙急忙找出还阳丹塞进胤祄嘴巴里,又把他衣服如数脱掉,抱着他进了灵泉中。

灵泉水温热,胤祄周身浸泡其中,无意识地依偎温皙怀中,温皙引导着灵气运行胤祄经脉之中。幸好胤祄练过吐纳经,幸好他身子有一定根底。

很,便见胤祄皮毛孔渗出乌黑污垢,他心脏也跳动了起来,虽然并不强健,但也足够叫温皙欢喜万分了。

胤祄果然是中毒了!

从毛孔中排出分明是某种剧毒,而胤祄脸色发白嘴唇发青,也正是中了剧毒征兆,而非腮腺炎病症!

温皙不由咬牙切齿,到底是谁要置胤祄于死地?!!

过了二个时辰。温皙见胤祄身上毒已经排干净了,便给他穿上睡衣,抱着孩子去了小楼中睡下。

又给儿子喂了一些鲜雪莲花花瓣。温皙挺着他脉搏和平稳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胤祄还是没有醒来,仿佛熟睡了一般,温皙未曾多想,只以为是他还需要时间休养。便盖好了被子,掖了掖被角。

折腾了几日,温皙也疲惫不堪了,便趴床头渐渐入睡了。

空间里没有白天夜晚之分,温皙看了看时间,才晓得自己已经足足睡了五个时辰。看了看床上依旧酣睡般儿子。温皙抚摸着他脸颊,“额娘小螃蟹,怎么还不醒来?”

温皙去厨房做了清淡莲子粥。又加了些雪莲花花瓣一起熬煮,喂儿子吃了一碗,自己也吃了一些。只是胤祄依旧没有半分醒来迹象,叫温皙不禁泛起几分担忧来。

寻常睡着,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动弹。胤祄却像个木偶一般。直挺挺躺柔软大床上,丝毫不动弹。温皙守他身边好几个时辰,都不见他动一下 !若非可以清洗地听到他呼吸和心跳声,她都几乎要怀疑,胤祄是死了!

一连两日,温皙想了办法,剩余还阳丹一粒粒全都塞进了他嘴巴里,日日把雪莲当成三餐喂给他,灵泉水给他当成普通水来喝但是,他还是那样躺那儿,不但不醒来,半点也不动弹。

温皙焦急地房间里转来转去,终目光停滞被她放梳妆台上那枚玉佩,是静一给她传讯玉佩!如今,或许也只有静一或许能够帮她了!温皙纵然如今修为并不亚于静一,但是对于修仙之事,她依旧懵懂无知,只有静一才能救胤祄!胤祄脖子上还挂着静一留给他玉佩,隐隐有灵气流转,她没有到日子了,或许就是这个东西延续了胤祄命!

自从胤祄周岁,静一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枚玉佩也被温皙扔进了空间小楼里,没再碰过,如今,没想到还是她要主动找他了!

木兰围场北面一座小山上,温皙用玄狐皮大氅将胤祄团团包裹好,站高山顶上。

一声清脆声音,是当初静一给她传讯玉佩,随着她双手力道生生掰碎了。

其实,温皙并不确定,静一会不会真来,也不确定他是否能就得了胤祄。但是温皙如今看到这样一根救命浮木,哪怕这个浮木只是一片稻草,她也会牢牢抓住!

山顶风,呼啸而来,如刀刃一般割人脸上,割得生疼。温皙看胤祄脸不及方才红润了,连忙又取出了几件大氅,一件扑雪地上,其余全都包裹他身上,然后温皙坐地上,将他抱怀中。

木兰地处偏僻,秋冬季节格外冷,雪也下得比京城早许多。从刚才起就一直零零散散飘着雪花,这会儿仿佛越下越大了!温皙不敢进入空间,不敢离开山顶,生怕静一赶来了,她却错过了!

天上阴云密布,温皙手脚有些发僵,只能急忙运转吐纳经到自己四肢,也能为怀中胤祄提供一些温度。幸好,雪虽然大,但是温皙给他盖了许多层狐皮、貂皮,故而他看上去小脸还是红扑扑,心脏也还持续地跳动着。

温皙用自己脸蹭了蹭儿子脸,呢喃道:“小螃蟹,别怕,很就会有人来救你了”

只是,雪如鹅毛,风如刀剑,愈演愈烈,四周一片空寂,却没有半个人影。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后,雪渐渐小了。

这个小山顶上,却多了一个不显眼雪人。

远处天际有一抹流星滑过,一双脚落了山顶积雪上,发出吱呀声响。雪落下来,却如水蒸气一般被蒸发了。

静一疑惑地扫了一眼四周,人呢?他明明感应得准确,就是这个位置,传讯发出。难道是因为雪太大,她去旁地方躲雪了?静一扫了一眼白茫茫四周,正要将刚刚收回鞘剑再度出鞘,然后御剑四下找寻一下。却突然看到身旁不远处一个雪堆动了。

静一微微一惊,急忙后退,摆开防御架势。精神力扫视过去,却才真惊讶住了。他急忙冲上去,帮忙抖落掉那些积雪,从积雪堆里扒拉出一个人,不,是两个人来。

“温皙?你怎么”

温皙冻得嘴唇发紫,见到静一,那冻得僵硬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喜极而泣笑容:“静一,救救胤祄!”

静一急忙扯开盖上头那狐皮大氅,之间里头又一个脸色依旧红润、呼吸均匀孩子。静一鼻子不禁有些微微酸涩,冰天雪地里,修真之人运转功法便可为自身保暖,但是她却将所有热量都输给了自己儿子!

温皙发僵手突然抓住静一袖子,哀求道:“救救我儿子!”

静一急忙将手按胤祄眉心上,骤然惊异道:“他魂魄哪儿去了?!”

“什么?”温皙嘴唇发颤,说出来话也是发颤,魂魄?!胤祄魂魄?!他魂魄不他身体中吗?!怪不得她给胤祄喂服了那么多东西,却还是没法叫他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