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亲王带着几分戏谑安慰道:“四弟,皇阿玛赐钱氏一死,便是没有牵连到你,四弟尽管安心。”

安心?胤禛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没早点扼死这个女人?!

其他几个兄弟连忙不痛不痒地上来安慰几句,名为安慰,实则是看笑话。十三阿哥胤祄思忖半晌,建议道:“四哥还是写个请罪折子吧。”

胤禛点点头,自然要写,还得绞尽脑汁去写才行啊!只是,钱氏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就算他写血书,皇阿玛也不可能全然相信他没有不忠不孝之心了!

温皙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一溜烟跟在康熙后头上了銮舆,本来她还想说胤祄去后院找弘晖玩了,是不是等等他之类的,不过瞅见康熙想要杀人的龙脸,温皙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胤祄那么大的孩子了,又不是不认路...

而在雍亲王府后院,弘晖的独立小院中,他盘坐在弘晖的罗汉床上,闭着眼睛竖着耳朵。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胤祄看着自己的手指,嘴角露出一抹成功的笑容。

“十八叔,你到底怎么了?”弘晖满腹疑惑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二岁的叔叔。

胤祄拍了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尘土,飞快地从床榻上跳了下来,“没什么!”不过是刚才趁人不备的时候溜去归燕阁,在钱氏的后脑勺上轻轻点了一下,让她精神混乱,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儿罢了。果然,钱氏不复所望,说出来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PS:

书名:暴力奶妈

简介:一个卖断终生的小保镖。

一个游戏小菜鸟!

这其实就是一个女汉子的世界,女尊!

447、放狗咬胤禛

胤手里牵着爱犬雪球,施施然大摇大摆去了他四哥雍亲王胤的正院。

“弟弟给四哥请安!”胤仰着一张圆圆的小孩子一般可爱的小脸,半是撒娇地语气快步走进了四阿哥书房中。

“儿子给阿玛请安。”弘晖的行礼就规矩得多了,完全跟他叔叔不是一个档次的。

胤放下笔,暂且放下搅乱如麻的心,含着兄长一般宽和的表情:“十八弟看样子身子已经养好了。”

胤仰着弯弯如月的眼睛,以孩子般稚嫩的语气道:“是啊,弟弟命大,吃了鹤顶红也能活下来。”

胤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他依稀觉得十八弟的语气有些不大对劲,却也没多想才十一岁的孩子能有多少心计。

弘晖倒是真的替胤高兴,“十八叔福泽深厚,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胤冲弘晖笑了笑,道:“晖晖,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私密话要跟四哥说,改天再找你玩儿。”

弘晖虽然有些不解十八叔有什么“私密话”要跟他阿玛单独说,心里有点小小的不高兴,只不过他也不愿意和严肃的阿玛相处太久,便摸了摸身形肥硕高大的雪獒的脑袋,朝自己阿玛行了一礼道:“儿子先退下了。”

胤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胤的爱犬雪獒身上,浑身毛色雪白浓密,吊睛眼有神,骨骼健硕。本该是一只凶猛的雪獒...胤暗暗摇头,可惜这只大狗,肥硕如猪,走起路来肥肉晃晃悠悠,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完全被养成了哈巴狗了!胤是爱犬之人,见不得把狗当成猪仔来养的人。

胤一手抓着爱犬满是绒毛的大耳朵,笑着道:“四哥。这是雪球!已经三岁了!是我八岁那年,皇阿玛让犬舍进献的。”

胤点点头,很是违心地道:“不错。”

胤笑脸如春光一般明媚,笑嘻嘻道:“是啊,雪球很乖很乖!”话刚落音,胤小嘴微微一嘟。一声尖锐的口哨声从他嘴里发出。

胤顿时觉得不妙,只见那只肥硕的笨狗,听了胤口中发出来的旋律之后,立刻浑身白毛爆炸似的立了起来,懒怠的吊睛目爆裂出凶残如狮子般的血色,嘴里发出呼呼闷叫声。一副对准了猎物的猛兽架势。

胤急忙后退半步,做出防御的姿态。只是雪球的攻击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快,

雪球原本肥硕笨重的身躯骤然变得轻盈无比,它的四蹄像按了弹簧一般,骤然拔地飞出,狠狠地一口咬在了胤的小腿肚子上。

“嘶” 胤想必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给狗咬,而且还是如此凶猛的雪獒,尖锐的狗齿死死咬住他的腿肚子最有肉的部分。牙齿的尖锐部分仿佛咬到了他的骨头,疼得胤差点站不稳。血顺着丝绸和雪獒的大口渗了出来。染红了胤的白底团福字纹履鞋。

胤此刻脸上已然褪去了孩子稚嫩可爱的朗朗笑容,转而是和他年纪不相符的冷静,忽的他有笑嘻嘻地关切道:“四哥,疼吗?!”

胤死死咬着嘴唇,他不敢随便出手,他更笃定十八弟不敢在这儿杀了他!只是腿上传来的痛入骨髓的感触...即使胤忍耐力超乎寻常人,也额头冒出冷汗来。

胤见胤不回答,也不恼怒,只又收敛了孩子般的笑容,冷声道:“四哥可知道,我服下渗入了鹤顶红的毒药丸,也很疼!”疼得五脏六腑翻涌,大口大口地吐血...他全凭一股求生的念头忍住了,忍到了额娘来救他!

胤咻一声,吹了个口哨。

雪球闻声,立刻松了口,浑身的暴戾气息也在一瞬间消失了,它又变会了那只笨拙的胖狗,屁股一扭,慢悠悠走到自己的小主人身边,讨好地蹭了蹭胤的裤腿。若不是雪球嘴上满是鲜血,只怕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只可爱温顺的大狗吧。

胤后退二步,倒身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急忙撕扯下衣裳上一块布条,将还在流血不止的小腿紧紧缠住,方才那一口只怕是咬中了大血管了。

血渐渐止住,胤长长喘息着,道:“十八弟好本事。”胤自诩懂犬类,却没发现那只笨拙的大狗居然是一只凶兽!

胤歪头,笑道:“四哥才是好本事,旁人被雪球咬一口只怕都要哭爹喊娘,四哥居然一声不吭。呵呵,四哥若是叫出来,外头的王府侍卫肯定会冲进来。”

胤因失血而发白的脸色露出几分苦笑:“冲进来又能如何?十八弟是皇阿玛最疼爱的儿子,我拿你自然是无可奈何的。”

胤虽然不晓得胤到底是怎么知道那药丸是他命陈喜动了手脚,在他如此岌岌可危、皇阿玛对他的信任降到了冰点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和皇后的儿子翻脸。别说是放一条狗咬他,就算十条,他也只能忍住。

胤已经笑脸灿烂:“四哥怎么会拿我无可奈何呢?弟弟以前没跟四哥作对,都差点丢了小命。如今雪球咬了四哥一口,弟弟真是怕得很,怕四哥再下一回鹤顶红,那么弟弟就没上一次那么好命逃过一劫了!”

胤知当初的事儿已然不能再有狡辩翻盘的余地了,便道:“十八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十八弟若真想要置他于死地,就无须来私底下面对面跟他说这些话了。

“四哥快人快语!”胤收敛了笑容,露出平静如水的面孔,不带有一丝波澜,“方才又钱氏闹出来的一出,若是再加上弟弟去跟皇阿玛揭发当初的事儿,四哥猜猜你的下场是否会比大哥好一些呢?”

胤不论内心如何翻涌,面色依旧古井无波:“十八弟应该晓得‘死无对证’这四个字怎么写吧?”

胤道:“不错!弟弟的确无凭无据。只不过,无凭无据又如何?皇阿玛到时候会信四哥,还是信我?”

胤面露苦涩,以他如今的形式,皇阿玛自然不会相信他了,“且不论皇阿玛会信谁,皇额娘是一定会信十八弟你的。”皇后何等护犊?若是她发难,胤也是岌岌可危!

胤长长吸了一口气,道:“十八弟有什么要求,就尽管说吧。”既然是私底下谈,那便是要“和谈”,否则胤根本不需要说这么多废话。

“我要四哥放弃夺嫡,去支持十六哥!”胤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若四哥答允,你我之事一笔勾销,我也不会将此事告诉第三人知晓!”

胤苦笑道:“如今,我除了答允,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胤见胤服软,并不敢有半点放松,“四哥现在应该很恨我吧?不过,四哥可别想着杀我灭口之类的,既然上次你杀不了我,以后就永远也不会有能杀我的机会了!”话刚落音,胤的身影骤然消失在了胤面前。

胤惊愕之下,随即便感觉到脖颈上有冰冷的触感,那是一把尖锐的匕首,一双稚嫩的手握着匕首的柄,而那手的主人,正是十八贝勒胤。胤从方才的正面一丈远距离,转瞬便出现在了胤身后。

胤额头骤然冒出虚汗,深吸了两口气道:“我知道了”

胤旋即收起了匕首,从袖子中取出一只青釉蒜头瓶道:“这是伤药,要是四哥放心弟弟的话,就请用吧。”说完话,胤便消失在了书房中。

胤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离死亡很近...虽然他不觉得的十八弟会真的动手杀了他,但是匕首抵在脖子上的感觉,也足够叫人惊惕了。胤顺手拿起桌上的伤药,扒开木塞闻了闻,的确是上好的伤药,他弯身挽起裤腿,将膏状的伤药涂抹在几乎被兽齿洞穿的伤口上。果然凉丝丝的感觉消解了大半的痛楚,胤用布袋将伤处缠绕了起来。

包扎好之后,胤不由苦笑,他居然被才十一岁、比自己儿子还小二岁的弟弟给摆了一道。胤虽然答允了十八弟,只是日后是否履行自然在于他自己,倘若他能承担得起跟十八弟翻脸的后果....而那样的后果,是他所承担不起的。

胤是个有野心的人,只不过他的野心掩藏地很好。同样都是皇阿玛的儿子,为什么有的人襁褓中便是储君,有的人却只能为臣子?!他不甘心永远屈居于太子之下,俯首称臣!如今的太子自然随时可能再度被废黜...但是随着昔日皇贵妃被册立为皇后,她的三个儿子便都成了嫡子!

嫡庶尊卑分明,这是谁都懂得的道理,胤一直坚信,凭借年长,凭借多年积攒的优势,他未尝没有成功的机会,再加上从如口中得知的未来走势...那个该死的女人,如今却毁了他在皇阿玛心目中忠孝的形象!!

真真应了那句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胤利用从如哪儿得知的十八弟八岁夭折的消息,设计让太子倒台,却也同样因为如,他在皇阿玛面前三十多年努力一朝丧!!

胤仰首望天,真的再无半点机会了吗?真不甘心呐!只是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大位,而是先保住他如今的荣华和地位,胤定了定神色,吩咐道:“去把弘历抱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48、如嬿之死

雍亲王府后花园,荷花池畔。

自从雍亲王大阿哥弘晖早年曾经在这里落水之后,荷花池便围上了一层牢固的栏杆,东侧有临水而建的四角飞檐水榭,照例还有王府侍卫再次巡守,只是今日下午,此地却别无外人,水榭中只有雍亲王胤禛和从小伺候他的心腹太监苏培盛,胤禛极不熟稔地怀里抱着哇哇哭的弘历,想来是抱的手法不对,所以孩子一直在哭。

胤禛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将儿子递给苏培盛抱着,只不过苏培盛哄孩子的本事也没有比胤禛好多少。小四阿哥哭得愈发厉害了。

随后,见二个体型健硕的太监押着钱氏送到了水榭跟前。如嬿方才被送回归燕阁就一直浑浑噩噩,这会儿被拖拽到临水的地方,冷风一吹,倒清醒了二分。

如嬿被稍稍梳洗了一番,脏乱的头发被梳了成了两把头,她听到弘历的哭声,骤然清醒了过来,急忙大步跑进水榭,便要去抢苏培盛怀里的孩子。

胤禛目光冷冷一扫,如嬿顿时凝滞在了二步开外,她战战兢兢开口,满是疑惑:“爷?”

胤禛指着苏培盛怀中的弘历,问:“你说,他将来会做皇帝?”

如嬿一听,身子骤然发颤,急忙摇头:“不不!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胤禛的面色愈发冷森:“看样子,你当初并没有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本王!”

如嬿被胤禛冷入骨髓的声音吓得膝盖一软,噗通便跪倒在了水榭的汉白玉地板上,“爷!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太子两废两立,您将来会是九五之尊,十八阿哥...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十八阿哥八岁的时候没有死!!”

胤禛目光依旧冰冷,这个女人好像浑然忘了在御前撒泼...当初为了她知晓未来的价值。胤禛不惜触怒皇父保住了她,如今看来的确是失算了,如嬿今天说出的那些话,就几乎葬送了他一生的谋算!到底,这个女人是留不得了。

“够了!”冷漠的两个字打断了如嬿的陈述,胤禛望着身后的一湖秋水。湖上荷叶萧萧,深秋时节露浓霜重,荷紧已无擎雨盖,只余下几杆光秃秃的灰色莲杆了。

如嬿跪在地上,迎面刮过来的冷风冻得她浑身发颤,她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男人,只可惜如今的如嬿已经不是貌美年华的女子,三次有孕,已经破坏了她如花的容颜。更加之她已经不年轻了,此刻的可怜已经没有了惹人怜惜的楚楚之态,蜡黄的面容,枯槁的额头,干裂的嘴唇....

胤禛看着她的脸,厌恶更浓,但是想到如嬿预知未来的价值,他强忍着厌恶问道:“本王问你。皇阿玛龙御归天的日期你可晓得?”这个问题,胤禛上一次便问过她。那时候如嬿刚刚生完了那个双腿黏连在一起的怪胎,只是可能是因为体弱,如嬿正要回答,却吐血了,那之后便一病病了数年,其中只告诉了他一些太子两废两立的细节。

如嬿咬了咬嘴唇。摇头道:“我不知道!”那次的事之后,如嬿认定了有天命存在,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尤其是和帝王有关的。

胤禛顿时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又转而问道:“太子何时会再度被废?”

如嬿忙道:“明年。康熙五十一年,不过具体是哪个月,我就不清楚了!”

胤禛淡淡嗯了一声,照如今皇阿玛对太子的诸多节制,连区区一个年家都不许太子拉拢,的确太子的位置保不住太久了。

“那么胤禄呢?他的命数如何?”胤禛想到了十六阿哥,太子若是被废,胤禄身为嫡子,将来的胜算岂不是比他更多了几筹了?更何况,还有跟随国师学习仙术的胤祄同样叫他头疼。

如嬿绞尽脑汁去想,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历史中记载,十六阿哥只是个打酱油角色,如嬿虽然熟知历史,但也熟不到那个程度,甚至都不晓得原本正牌的十六阿哥生母是何须人也。如何能想到他未来的命数如何呢?

见如嬿半晌不回答,胤禛立刻冷了眸子:“胤禄是否有九五之份?!”

如嬿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他将来顶多是个王爷!爷放心,你将来一定会继承大统的!”

如嬿虽然如此言辞凿凿,但是胤禛依旧不敢深信。随即想了想,应该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问她的了。这个女人对他,已经没有半点用处了。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没用的人,不需要留着了。

胤禛以目色示意水榭外的二人,二个太监立刻麻利地上前,一左一右将如嬿押了起来,便往池水去。

荷花池的池水并不深,但是淹死人也足够了。只不过据说如嬿熟识水性...

胤禛面色比深秋的池水还要冰冷,他缓缓道:“你应该庆幸,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还能留下全尸!”

如嬿骤然慌了神,看着清水涟漪的池水,想要逃,却怎么也挣不开太监的束缚,如嬿惊恐地叫着:“不!!爷!我是你的女人啊,你怎么可以...啊!”一个太监一脚踢在如嬿的膝盖弯处,如嬿顿时失去平衡,跌倒在池水边,另一个太监立刻作势按住如嬿的后脑,将她的脸按入池水中。

如嬿双臂扑棱着,挣扎着,冰冷的池水灌入的她的口鼻,进入她的肺腑,她再怎么用力,也抵不过两个身强体壮的太监。

胤禛就那样冷眼瞧着,耳侧弘历依旧哭得厉害。

不过一刻钟,如嬿身子挺直,前半个身子连头脑袋一起头浸在了冰冷的水中。太监用脚狠狠一踹,将如嬿的尸体揣进了池水中。

噗通!!

水面溅起的浪花翻涌到水榭中,漫过了胤禛的脚踝,是极为冰冷的感觉,深秋的水,果然极冷。胤禛小腿肚子上一阵疼痛,想来是包扎过的伤口浸了水了。只是他面上不见半点异样,侧脸看着苏培盛怀中的弘历,道:“把他,也扔下去!”

苏培盛骤然脚下发软:“主子爷,四阿哥他是您的...”——这好歹是您的亲骨肉啊!

“扔下去!”胤禛面色掀起一阵恼怒,他真恨不得没有这个儿子,他和她的生母一样,就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苏培盛虽可怜这个孩子,却也不敢违逆主子的意思,缓步踱步道池水畔,蹲下身子,一咬牙便送了手。

噗通!

是比如嬿被踢下水稍微小一些的落水声,溅起的池水泼了苏培盛一脸,苏培盛打了个寒颤,急忙扭头不忍心再去看。

苏培盛正要回水榭复命,胤禛声音再度响起:“捞起来!”

苏培盛虽然不解,但是更不敢耽误了片刻,急忙跳下水,将沉浸在浅水处的四阿哥弘历又给捞了起来。

包裹着弘历的小锦被**的格外沉重,而湿透了的棉被中的弘历已经面皮紫青,依稀还有心跳声,弘历小嘴发出几声低微的咳嗽声,然后便是跟小猫一样虚弱无力的哭声,断断续续。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他的骨血....

“进宫去请个太医来。”

萧索的荷花池上,浮起一具女尸,随着微微的涟漪飘到了池水边。

养心殿。

温皙拿拳头锤了锤自己老腰,然后——继续磨墨。

康熙眼角的余光轻轻瞥了温皙一眼,手中的奏折一合,递了过来道:“你看看。”

温皙哦了一声,满腹狐疑接过来,原来是雍亲王上书请罪的折子,内容恳切,字字扪心,而且更重要的是一片血红...大概是血书吧。不过,温皙不会想到,血书是血书,也是他自己的血,不过是用毛笔蘸着被雪球咬伤处血来些的,正好也可名正言顺不来上朝了。内容中还捎带地一提:妾侍钱氏不慎落水,溺毙在雍亲王府后花园的荷花池中。

如嬿的死,只是被轻描淡写地一提,在洋洋洒洒千余字的请罪折子中,只占了小小的一句,然后再不多提。满满当当的奏折里反复指天发誓的是胤禛身为儿子的忠孝之心,言辞恳切无比,温皙看了都差点要相信胤禛是忠臣孝子了!

只是他是否忠孝,温皙懒得管,重要的是如嬿这只蟑螂终于死了,是被她枕边的男人踩死的。温皙没见过所谓的如嬿“不慎落水”的场景,不过想想就知道,一准是雍亲王亲自下令,命人将她按入水中,活活溺死。有今日的结局,不知如嬿是否后悔了?只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觉得如何?”康熙若有深意地问了一句。

温皙合上奏折,放回原处,道:“还能如何,到底是不光彩的事儿,皇上当日既叫人封了口,如今能捂着自然是捂着好。”

康熙沉默不发表意见,毕竟有静一这类能掐算未来的人存在,康熙虽然视如嬿为疯子,但是她那“弘历会当皇帝”的断言,到底叫康熙耿耿于怀了。身为帝王,被人觊觎了屁股底下的椅子,怎么都会不高兴的。

449、垂死的海东青

沉默良久,李德全进来打千儿禀报道:“皇上,高太医回宫来了。”

康熙立刻正色道:“传他进来!”

高太医是一位年逾六十的老太医,是太医院妇婴一课的稽首,李德全口称“回宫”,那个他是出宫去了,是去哪儿了呢?

“奴才高成给皇上请安,给主子娘娘请安!”

康熙肃穆着龙脸,问道:“如何了?”

高成恭恭敬敬回禀道:“回皇上,雍亲王四阿哥因受窒息良久,伤着肺腑,又冷气侵袭,故而风寒格外严重,若是细心好好调养,或许、大概...有可能养好吧。”高成是此中稽首,也说得如此不肯定,想来弘历伤得不轻了。

窒息良久?温皙突然想到昨日如嬿死死勒着怀中的弘历不让人抱走,想必就是哪会儿伤着肺腑了吧?如嬿疯癫时常,不是因为她的孩子被人夺走,而是她当皇太后的机会被钮祜禄氏夺走了,加上弘历要修改玉牒,那么日后弘历荣耀再多,也与她无关了!是以她才那么神智失常。

只是温皙不知道,如嬿的确伤着了这个孩子,但是真正叫他留下一辈子病根的不是他那个被溺死在荷花池里的生母,而是他的生父雍亲王胤禛!因为只有弘历成了病秧子,才能叫康熙真正放心。

康熙脸上却露出几许轻松的笑容道:“高成,你是太医院稽首,你既觉得难以养好,想必是真的伤得不轻。以后尽力调养就是了!调养不好,朕也不会问罪于你!”

高成自然不晓得内中的原委,听得康熙如此宽和的语气,立刻心放进了肚子里,连忙磕头称是。告辞退下回太医院给雍亲王四阿哥配药去了。

“朕已经叫人收拾好阿哥所了,胤祄都多大的人了,住在你偏殿不合规矩!”康熙手里捻着一串紫檀佛珠,语气悠悠缓缓,全然不似刚才的凝重了。

温皙嘟囔道:“年后胤祄还要跟着他师傅离开,就别折腾了。”

康熙皱了皱眉头,“怎么?胤祄的身子还没养好吗?!”

温皙只能违心地点了点头,“胤祄是魂体受损,好得慢。”自然这话是吹出来的,实际上胤祄老早就好了。

康熙无言。只是想到静一,他心里就不怎么高兴,凭什么他的儿子要天天跟着静一?!

这时候御前的小太监小唐提着个盖着藏蓝色绸布的硕大鸟笼子进来。打千儿道:“皇上、主子娘娘,八贝勒命人送来此物!”

康熙一看那鸟笼子的大小,不由喜道:“可是海东青?全民升级时代!”

小唐低头道:“奴才没看过里头是什么东西。”

康熙招手道:“呈上来!’

“嗻!”小唐腿脚麻利快步上前,躬身将硕大的鸟笼子放在了御案上。

康熙兴奋地搓着手掌,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喜滋滋道:“老八还算有孝心!”

温皙撇撇嘴,当初康熙可是把胤禩骂得够毒舌,连“辛者库贱妇所出”这样薄情寡义的话都说得出来,如今倒觉得胤禩孝顺了。心里吐槽着,精神力不由地下意识地探测到了被绸布盖住的鸟笼子中,顿时温皙脸色变了。里面的海东青....

当柔软丝滑的绸布如帷幕一般被康熙拽了下来,康熙的脸色比温皙要难看十倍。

的确是一只体型颇大的海东青,是罕见的纯黑色。羽毛很漂亮,有黑珍珠的光泽,只可惜海东青却是垂死的,它无力地趴在鸟笼中,眼睛一张一合。眼中的光泽极其暗淡,仿佛下一刻便会死去。这是一只垂死的海东青。

康熙的暴怒如逾期般降临。连同鸟笼一起海东青被康熙猛力掷了出去,正击打在太监小唐的脑门子上,打得他头破血流。

小唐在御前伺候也有四五年了,头一次遇见这种状况,吓得软到在地,都不敢去擦拭额头上涌出来的鲜血,大气不敢出,只捣蒜一般磕头不止。

“胤禩心高阴险——朕原以为他已然知错改过,未曾想如此不忠不孝!竟以垂死之鹰诅咒于朕!是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吗?!!”康熙睚眦尽裂,怒目望着那只已然将死的海东青。

对于此,温皙实在存有疑惑,八阿哥自从复位贝勒之后,想尽办法地讨好康熙,意图修复父子关系,他努力确实稍见了几分成效,只是如此一遭,不但千般努力一朝丧,只怕日后会更加难堪了,温皙缓缓道:“八阿哥没有理由这样做...”这么做,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康熙只冷冷一笑:“他是怨恨朕,多年冷落良妃!更因去年良妃薨逝——他是觉得是朕害死了卫氏!”

温皙一时间无言,良妃的身子自从她封妃之后就不大好了,到底为了康熙的一句“辛者库贱妇”成了她的心病,即使她受封为妃,康熙一样不宠爱她,良妃也心病日趋严重,加之早年在浣衣局劳作和当年生胤禩时候留下的病根复发,康熙四十九年的时候,妃位的宝座还没有捂热就薨了。康熙念及良妃已死,胤禩长久伤心欲绝,对他渐渐有所宽和,只是如今...温皙摇摇头,心中想的却是谁动的手。

康熙渐渐上了年岁,最忌讳旁人说他行将就木,他声音冷得如一块化不开的坚冰:“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温皙走出养心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了。李德全也奉旨出宫去八贝勒府宣旨:割胤禩贝勒爵位,停本人及属官俸银俸米。简短的一道旨意,却能深刻表达康熙的意思,不但割除了胤禩爵位,更停了他的俸银和禄米。虽说皇子阿哥哪个没点灰色黑色收入,只是一个割了爵位遭到皇父厌弃的皇子,底下官员哪里还会“孝敬”呢?

“儿子给额娘请安!”身后胤禄的声音一如往常,只是带了几分得意之色。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出宫去?”温皙见胤禄似乎是从太子的毓庆宫过来的,便随口问了一句。随即便想到了那只垂死的海东青。不由地皱了眉头。胤禄这几年,不知怎么的,似乎认准了是胤禩害了胤祄,故而屡屡出手,而这次——

“去我宫里,我有话要问你!!”温皙立刻道,养心殿外,耳朵太多了。

“儿子正有此意。”胤禄含着几缕别样的微笑,缓缓道。

这个时节,承乾宫里已经上了炭炉、炭盆。殿中暖烘烘的,温皙解下斗篷递给竹儿,带着胤禄进了暖阁。

谴退了无关人等。温皙直截了当地问:“那只海东青该不会是你动的手脚吧?”

胤禄一愣,脱口而出道:“不是额娘您——”他也微微吃了一惊,“不是额娘的做的?”

温皙皱了眉头,“自然不是。”听胤禄的语气,似乎也不是他做的。

胤禄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道:“儿子当时和四哥、十三哥都在太子的毓庆宫,一起饮酒。随后就听说八哥进献了一只垂死的海东青给皇阿玛,皇阿玛雷霆震怒,割了八哥的爵位,所以急忙过来看看。额娘不是从养心殿出来的吗?”

温皙低头揉着太阳穴,道:“胤禩自己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既不是你的做,那会是谁?”

胤禄凝声,毫不犹豫地道:“太子或者四哥!”

太子自然有可能。只不过温皙更觉得会是出自四阿哥手笔。胤禛与胤禩可算是宿敌了,若是有将胤禩打落尘埃的机会,胤禛当然不会放过!

不管是谁做的,康熙既说了“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的话,八阿哥便是被打入尘埃。在无翻身的机会了。

翌日。胤祄匆忙赶到雍亲王府的时候,胤禛正坐在水榭中喂鱼。虽然荷花池没了什么风光,但是一池的红鲤鱼,看上去红彤彤一片还是很好看的。

“是你做的对不对?!”胤祄脱口而出,焦急地问道。

胤禛也腿上的伤还没好,不方便起身,便一副悠悠闲闲的模样,笑道:“十八弟来了,过来瞧瞧,都深秋了,这些鱼都是活泛得很!”

“我不是来看鱼的!”胤祄皱着眉头怒道,“海东青,是你动的手脚对不对?”

胤禛露出万分疑惑的神情,“十八弟,你说什么?”

“别装了!”胤祄冷哼道,就算他没有半点证据,但是六爻算出来的结果是不会有错的,就算一次两次会算错,但是他一整个晚上没睡觉推演了十几遍,都是指向同一个人!

胤禛拍了拍手,抖干净手上的鱼食,果然,十八弟也有着预知过去未来的能力,就如同他莫名其妙知道了当初是他下手一样。既如此,胤禛也懒得继续装了,“是我,又如何?”

“你——”胤禛乍然承认了,倒叫胤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胤禛面色平淡,道:“十八弟,既然有如此本事,想必也晓得,当初弘晖是如何落水的。”

“我当然知道!”胤祄气得脸蛋涨红,“可是弘晖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让八哥——”

“难道十八弟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胤禛立刻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抬了抬自己受伤的腿,“这是我的代价!胤禩同样要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我——”胤祄顿时哑口无言,是啊,四哥要为弘晖向八哥报仇,他也无法释怀木兰之事,谁都有谁的恨,旁人无权置喙。

450、新年喜讯

新年在一片白雪皑皑中度过,开府的皇子福晋皇孙都要入宫赴宴,康熙如今上了年纪,似乎愈发喜爱年幼的皇孙,甚至将弘明带在身边,常常亲自教导,这一点叫瓜尔佳氏差点咬碎了银牙。康熙很喜欢孙子,尤其是年纪小的几个,自然了雍亲王的第四子弘历除外,康熙看到这个孩子就异常冷漠,还在为当初如嬿的那番话而警惕。

宴到子时,人人都乏了,几个年幼的皇孙更是连连打哈欠,有的甚至在乳母怀中已经睡着了。

年年都要如此,过了子时,方可出宫各回各家。

温皙饮了一杯浓浓的热茶,提了提神,胤祄猫在不显眼的地方,不知道在跟弘晖玩闹什么。康熙的儿子们、孙子们济济一堂,你一言我一语,只是到了子时,也都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