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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变态逼着我在这个天气里穿铁皮盔甲。”黛静脱口而出,之后又后悔了…当着国民的面辱骂王子该当何罪啊?转念一想,又放心了;“变态”这个摩登的词在二十世纪初才被创造出来,这个时代的人应该听不懂。

果然少女只是不解而又友好地笑笑,请她自便。黛静赶紧用力搓洗起身上来。放松了之后忽然有点酸溜溜——她的胸部比那少女小太多。虽然她在东方人当中也算是凹凸有致,但还是无法和西方油画里那样的女人比。

两人洗着洗着就攀谈起来。原来她叫卡梅拉,她洗澡是为了迎接自己的结婚典礼。她邀请黛静也去参加她的婚礼。黛静非常高兴地答应了。高兴简直有些过头,几乎要泪光闪闪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温情。

村民的婚礼并不奢华,热闹却十足。新娘只是穿了身白色的礼服,戴着花冠和新郎一起跳舞,村民则围在他们四周一起跳。黛静出汗出怕了,只在一旁看着,倒也情绪十足。

忽然一个年轻的贵族骑着马旁若无人地冲了进来。人群立即骚动起来。贵族的随从大声说了几句之后,人群一阵大哗。

黛静忙问怎么了,一个老农悲愤地说:“领主要履行他的初夜权!”[小说网://cn手机,电脑同步阅读.还可以下载电子书TXT,CHM,UMD,JAR电子书]

第六章 决斗

一听到“初夜权”,黛静本能地感到一阵抽搐。“初夜权”,是欧洲的农奴制和分封制最黑暗野蛮的一页。简而言之,就是每块土地上的领主拥有这块土地上所有的女性的初夜权,领主会在女性结婚的时候把她带到城堡里,先于她的丈夫和她过夜,以次来“祝福新婚夫妇”。黛静看到这个记载的时候感到非常愤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亲眼看到这种事情。

卡梅拉的父亲显然猝不及防:“可…可是,我的主人,从老主人开始主人们不已经放弃这种权力了吗?”

沃尔特男爵一翻眼睛,他陡峭的面容使他看起来像吸血鬼:“那是我父亲自己放弃了。现在我是领主!”说罢示意随从把卡梅拉带走。

“不!”男爵的随从上前拉扯卡梅拉,新郎一把推开他们,挡在卡梅拉面前。

“哎呀呀,”男爵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要反抗你的主人吗?”

小伙子牙关紧咬,紧握着拳头,仇恨地盯着他,没有移动。

“那好!”男爵瞪大眼睛,一圈白眼珠露了出来:“来人!把他处刑!让他们看看反抗领主是什么后果!”

立即有几个士兵扑上来,反扭住小伙子的臂膀,把他按下去,一个士兵抽出剑来,在他的脖子上比了一比。天哪,他们竟是要砍小伙子的头!?卡梅拉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想要扑上来,却被男爵的随从拉住。周围的村民竟然没有一个敢反抗,包括新郎的父母都悲伤地低下头来。

“住手!你们放开他!住手!”一个人冲了出来,抓住扭住小伙子的士兵的指头用力地扭。

正是黛静,她知道现在很危险,自己也处于自身难保的景遇,应该三思而后行,可是她根本就没来及想就冲了出来。光指着男爵大声喊:“你这样做不对,你这样做不对!”

“你是什么人?”男爵眯起眼睛。因为她穿着皇家杂役的制服,他才屈尊和她说一句话,否则早就把她直接“喀嚓”了。

“亚格耐斯王子的士兵!”她虽然知道他的名字,之前一直在心里更愿用“变态”来指代他,没想到现在这个名字倒成了救命稻草。

“哦,既然你是王子的士兵,你就应该知道…”男爵话还没说完,人群里传出了更大的骚动。这会儿是王子。

亚格耐斯王子骑在马上翩翩而来,走近发现这里一团乱,皱起眉头对男爵说:“你不是说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吗?怎么这里乱糟糟的?”

男爵赶紧下马行礼:“王子殿下,只是这些乡巴佬们不懂事罢了,还有,你的士兵…”

亚格耐斯目光一飘,就发现了满脸激愤的黛静,冷笑着说:“又是你。”

黛静恨恨地盯着他,眼中充满了责难和挑衅:你既然是这个国家的王子,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在你的国家里发生呢?还有你难道就整我在行,敢不敢整这个男爵?忽然想到男爵曾对他说:‘会有很有趣的事情’,说不定男爵把卡梅拉弄回去是要给他享用,眼睛更加像要冒火一样盯着他。

亚格耐斯王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目光在男爵、新郎和卡梅拉、黛静脸上溜了一圈,蔚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颗蓝宝石——冰冷坚硬的蓝宝石。

他打马走向小伙子,问:“你愿意用生命来保卫你的卡梅拉吗?”

“是!”从没见过如此尊贵的人的小伙子浑身发抖,但回答得很坚定。

“你愿意接受任何考验?”

“是!”

“那你就向领主挑战,和他决斗就好了。如果你胜了,卡梅拉的初夜权还是你的!”

此言一出,人群一片大哗。男爵失声说:“您怎么可以…”

“怎么?”亚格耐斯冷笑着,目光中像有一把刀:“你不敢?”

“不,不是…”男爵忙低下头来,脸涨得通红。

在古代欧洲,只有一样东西可以超越阶级,那就是武力。古代欧洲生产力低下,生存环境恶劣,人们无时无刻要和灾害、野兽和敌人争夺生存权,武力,或者说是力量,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以武立国,以武生存,武力就是一切!虽然法律禁止平民对贵族动用武力,但在人们的意识里一对一的决斗似乎不在此例,如果得到更高身份人的主持,平民可以和贵族决斗。如果男爵此时不接受挑战,就等于对决斗感到胆怯,会在皇室面前丢脸。

男爵眼珠转了几转就恢复了平静,故意抽出宝剑,弹了几下,对着阳光炫耀他宝剑的锋利。

虽然平民可以和贵族决斗,但在决斗中贵族可以使用武器,而平民却只能空手。

人们让出一个圈来,把男爵和小伙子围到中间。小伙子走进人圈,显得颇有些迷茫。一来身为平民和贵族决斗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二来空手和持有利剑盾牌的人搏斗几乎是必败无疑。三来他也打心眼里怀疑贵族们是否真的会维护决斗的公正。

“哈哈!”男爵狂笑着向小伙子发起了进攻。小伙子只有逃跑。男爵的剑锋紧跟着他,小伙子逃不掉了,只好用手抓住剑锋,男爵用力抽回宝剑,在小伙子手掌上拉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小伙子不是弱者,他可以抓住鹿的犄角把它摔倒在地上,也可以空手打退一匹豺狼。可是他现在显然自信不够。因为恐惧,因为迷茫,行动缓慢。

“哧!”男爵一剑刺进了小伙子的左腿,小伙子倒在地上,挣扎不起。村民们悲哀地看着,脸上都蒙了一层灰色。

“站起来!你能行!打败他!你能行!”一个尖利的女声打破了这片灰色。又是黛静。在贵族与平民决斗的时候为平民加油是大忌,但此时她显然有没有经过大脑。

第七章 性骚扰?不是吧?

小伙子捂着伤腿,躺在地上抽气。男爵则用剑尖指着他,围着他一圈圈转圈,既在炫耀自己的胜利,又在玩弄自己的猎物。他不打算立即杀他,准备等他品尝到足够的恐惧之后再把他一剑断喉。

“站起来!你能行!站起来,你能行!”黛静尖着嗓子,还在一声一声地叫着,和周围万马齐喑的氛围成了鲜明的对比。小伙子专注地听着,忽然一跃而起。男爵吓了一跳,对着他只顾捅,虽然他的左腿只能拖着,但移动非常快速,男爵的攻击全被他避开了。谁也没有看在在金发的遮盖下他的眼圈红了。在孤身一人背水一战的时候,哪怕是一点点的声援,都会给予他巨大的力量。

周围的氛围在起着奇妙的变化。虽然还是一片安静,但安静中拥动着骚动。年轻人的表情开始激奋,开始烦躁不安地乱动。老年人的表情依旧压抑,却暗暗地捏起了拳头。

小伙子一拳打在男爵的长剑没有刃口的部分上,男爵的长剑差点脱手,连忙倒退几步。黛静大声叫好。不知谁打的头,周围忽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年轻人大声喊着,用力地跳起来。老年人喊得身体都在颤动,似乎要把自己多年的郁积全部喊出来。他们的声音杂成一团,谁也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但已足以使风云变色!

男爵的士兵们眼圈红了,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们也是从平民中选出来的。男爵的亲随们胆怯地看着他们,不知不觉中有了逃跑的冲动。

在这声音的笼罩下男爵越来越胆怯,行动越来越畏缩,小伙子扑了上去,扭住他的脖子,夺下他的剑,把他压倒在地。周围的欢呼声立即爆炸了,像一朵巨大的花盛开在天地之间。黛静激动地涌出了泪水。这感动比以前看任何大片都要真实。

卡梅拉欢叫着冲入圈子和小伙子拥抱。男爵气急败坏、灰头土脸地站起来。亲随们冲上去搀扶他。他一把推开亲随,踉踉跄跄地走到亚格耐斯王子的马前,怨愤地说:“托您的福,这下我的家族恐怕再也不能好好地统治这个地区了!”

“是吗?”亚格耐斯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没有让臣民臣服的能力吗?支撑这个国家的是贵族,如果贵族不够强有力,不能让臣民臣服,那就不配作贵族了。”

男爵被堵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哑口无言,只能偷偷地、狠狠地用靴底踢着脚下的尘土。

黛静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无意间向左一瞥,发现亚格耐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想都没想就报以微笑——在她看来,这次他是主持正义的一方。没想到亚格耐斯露出厌恶的神情,把脸偏向别处了。黛静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心里不上不下的很不舒服。想想他的乖戾行径,赶紧把头低下来,跑回杂役的队伍,隐没在人群里,只希望他不要再起了整她的兴致。

亚格耐斯又堂而皇之地带着队伍在男爵的城堡驻扎了一晚。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理亏。在男爵为他准备的盛大晚宴上,他见男爵脸色灰白,竟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似地问:“你脸色不好啊,是鹿肉吃多了吗?”男爵气得几乎要寻死,却不敢在宴席上发作,只敢回到房间摔东西泄愤。

虽然黛静白天已经洗了个澡,但身上那些热创到了晚上还是又痛又痒。一想起明天还要穿那恐怖的盔甲,她就想哭。可是没办法。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的。现在先好好休息,明天再捱好了。

第二天,队伍准备开拔了,人们乱糟糟地收拾着自己的装备。黛静带着悲壮的神情朝存放盔甲的地方走去,却发现盔甲不见了。长着络腮胡子的小队长对她说:“从今天开始你不用穿盔甲了。跟我来。”说罢把她拉到一个干净敞亮的屋子里。里面站着一个穿着较高级衣服的男人,用眼角瞥着她,很厌恶她的样子。

黛静暗暗瞥了瞥嘴,想起他好象一直跟着亚格耐斯身边,好象是首席随从什么的。他摔给黛静一个布包,黛静打开一看,发现是衣服和短剑。仍然是男式的。

那个男人恨恨地对她说:“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当杂役了,你是王子的随从了!”

小队长立即向她投来了羡慕的目光。黛静却懵然不知。她是无法了解成为王室的随从是多么光辉和荣耀的。在古代欧洲,这几乎是平民能得到的最高荣耀。可黛静却觉得随从就是奴仆,和杂役没什么区别。就像看红楼梦的人无法了解袭人、晴雯之辈和厨房粗使丫头的地位之间有多大的悬殊一样。

不过她很快就领略到了成为王子的随从的好处。王子的随从可以骑马,穿的衣服是细麻布。初夏微凉的风透过麻布吹进来,感觉舒适——应该吧。黛静只感到身上的热创又麻又痒。盘算着到下一个驻扎地怎么再好好洗一个澡。

令黛静没有想到的是,成为王子的随从之后大家不再把她当成异端了——只要得到了王子的承认是头猪他们都会顶在头上,争相和她套近乎。虽然是虚假的奉承,倒也让黛静心里热乎乎的。

黛静这时才知道王子正在巡察边境。巡视各个封地的领主是否听话,以及是否有别国的骑士袭扰边境。他们晚上又到了一个领主的封地,黛静大叫运气好。要知道古代欧洲地广人稀,走了几天找不到人烟驻扎到野外是常有的事。

既然成了王子的随从,她就有了自己的小房间。她找人借来个大澡盆,放满了水,把身体浸在里面。刚进去的时候身上的热创一阵疼痛,过了一会儿就麻木了。她刚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门忽然开了,亚格耐斯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你!你干什么!?你快出去!”黛静赶紧把身体浸到水里,气急败坏地喝问。

亚格耐斯把眉毛一扬:“你不觉得堂堂王子愿意屈尊来看你是无上的荣耀吗?”

“可是我是女人!你这是…性骚扰!”“性骚扰”也是个摩登的词汇,但因为词根组合比较简单,亚格耐斯竟然听懂了,笑了出来:“你不要作梦。先不提你长得不分性别,就你身上那蛤蟆一样的德性,你认为本王子会骚扰你吗?”

黛静气得恨不得一头扎进澡盆里淹死:我的胸部是小了一点,可那是人种的问题,还有我身上这副样子,不是拜你所赐吗?

“那你来干什么?”

亚格耐斯不答,竟把手伸到了澡盆里!?

第八章 花痴小姐

黛静吓得差点从澡盆里跳出来,失声问道:“你干什么?”

亚格耐斯收回手,面不改色地说:“水温刚刚好。”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往澡盆里就倒:“这是治你那身蛤蟆皮的草药,我可不像我的随从中有个像蛤蟆一样的人来丢我的脸。”

草药倒到水里之后立即扩散开来,把澡盆里的水染成一片青绿,但给黛静的身体加了层屏障。黛静刚松了口气,没想到亚格耐斯又把手伸进了澡盆,吓得她把身体缩到澡盘的一角——人在危急的时刻都会出现一些异能,其中“缩骨功”就是一例。黛静在平常时候绝不会想到自己有时竟能把身体缩成这么小的一团。

亚格耐斯用手把澡盆里的水搅匀,看到她这副模样,越发戏谑地笑了:“你不用担心,我对你那身蛤蟆皮没有兴趣。不过,你要听好了,你既然作为我的随从,那么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说罢把手从澡盆里抽出来,甩了甩上面的水滴,说声:“再见”就关上门扬长而去。

黛静僵在澡盘里,整个身体都是滚烫的,就像只烧熟的螃蟹——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生猛了,她经受不了。过了许久她才感到药草的凉意。果真有效。身上的热创都没有感觉了,仿佛已经消失了。她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澡盘的壁上,闭上眼睛。

精神刚放松下来,不快的事情就来打扰。现在黛静最生气的,莫过于亚格耐斯说她像蛤蟆。她以前还因为皮肤白被称为白雪公主呢,还不是被他恶整才搞成蛤蟆一样,他竟然还因这个来嘲笑她!?

不过,他说她是蛤蟆,却愿意把手伸到澡盆里,看样子并不嫌她呀。

不是吗?

“噗嗵!”黛静滑进澡盆里,差点呛进一口水,这才发现自己睡着了。满盆的水已经凉透了,窗外也隐隐飘进曙光。天已经亮了。自己竟然在澡盆里睡了一夜!?

她骂了声“该死”,赶紧起来穿衣服,这才发现身上的热创已经全部收了口,不再痛也不再痒了。她摸着这些小疤,心中竟飘出一股温软的感激,这家伙…也不算太变态啊…

早饭的钟声把她从遐想中惊醒,连忙穿戴整齐,跟着人流冲往饭厅。要是以前在凉水里浸一夜她早感冒了。可是现在竟完全没事,照样头脑清晰,健步如飞。她的身体素质变好了?

她总算见识到了古代欧洲“全家福”似的吃饭方式——领主和其他贵族、骑士、随从们在一个饭厅里吃饭,只不过分桌子。领主和他的家人坐在面对着大门,被靠着墙的矮台上,桌子上的菜也最高级。剩下的桌子依次往门口排,最低等的人坐在门口的桌子上。黛静以前是杂役,还够不上资格到这里吃饭。现在是王子的随从,还被安排在了靠里的桌子上。

古代欧洲的贵族菜就是实惠。全是大块肉大只鸡,从锅里盛出来,热腾腾的,看起来很可口。但王子的随从得讲究点礼仪,不能像其他桌的人大吃大嚼——现在还没有叉子,只有刀,应该用刀把肉一小块一小块从肉块上切下来——手不可碰到公共肉部分,放到盘子里再切细,再用手送进嘴里——其他桌上的人全都是抢到整块大肉就大嚼,只因为他们是王子的随从,还得故作文雅地细嚼慢咽——不,是细割慢咽。

黛静用刀显然不熟悉(以前当杂役的时候是用勺子舀汤里的小肉块,难度远逊于此),一小块肉要割上半天,其他人却运刀如飞,好多菜都是她还没沾到就没了。还有那个王子的首席随从席格——就是摔给她衣服的那个,一边小口小口地饮着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面“咯吱咯吱”地嚼着骨头,阴阴地看着她,令她更加不爽。她索性不再用刀,伸手就去拿盘子的整块肉。刚伸出手,却无意中朝台子上瞟了一眼——她似乎怕亚格耐斯看到她的不文雅行为。不看犹可,一看就直了眼——领主亨克子爵的女儿,阿诺特子爵小姐正在向亚格耐斯献殷勤!

好家伙,怎么那么贱啊,你以为你自己多漂亮啊,只不过得勉强能看而已,鼻子上还有雀斑…就算长得漂亮也不能如此无耻啊!你看看,笑得像花痴一样,用手捏着个樱桃,其他手指还翘着,不会作兰花指就别作——此时的欧洲人根本不知道兰花指是什么东西,但此时黛静已经无暇去细究——还往人家嘴里送,一身软若无骨的德性,简直像鸡——幸亏亚格耐斯不吃她那一套,从半道上把樱桃抢过来丢进嘴里。

好应变能力。既不显得很失礼,也不会引起骚动…黛静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盘子“啪啦”一响,再一看发现所有的菜都已经被吃光了,上菜也已经停止。黛静摸着还没吃饱的肚子,又羞又恼。自己干吗对谁觊觎那个变态狂这么在意啊?

吃完饭后王子去花园里画画,其他随从就聚在一起待命。王子画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包括王子的首席随从。他们坐在一起打牌闲扯,黛静却像头狼似地在一旁乱转。她不知为什么,非常想看看王子现在在干什么,尤其关心王子现在和谁在一起。

“现在到了王子喝苹果酒的时间了,谁去给王子送去?”一个随从放下手中的牌,面露难色地环视一圈。竟然没人应声。王子的首席随从脸色阴霾,正要开口指定,黛静却抢先开了口:“我去!我去!”

一个随从把酒倒到皮囊里,把塞子塞好,他的脸上满是惊讶和庆幸,其他人也一样。黛静却丝毫没有察觉,接过苹果酒就走了。

她不知道王子在画画的时候情绪最阴晴不定,随从一不小心就会惹到他,弄不好会挨一顿拳脚,说不定还会掉脑袋。按理说王子的首席随从对这种事应当首当其冲,但王子曾对他说过:“你是我最信任的仆从,我不想在我情绪不好的时候伤害到你。”

他现在看到黛静去了,脸色先是更阴霾了,忽然又晴了,接着嘴边露出一丝深藏不露的冷笑。

第九章 王子的出身

黛静一路小跑向花园跑去。爱花的亨克子爵在道路两旁也栽满了花树,风一吹,花朵纷纷扬扬地掉落下来,造出一种很奇怪的氛围——像极了爱情电影里的某些氛围,不是吗?

“哎呀!”黛静停住了脚,四处张望。她这时才发觉自己的愚蠢——没有仔细问花园在什么地方就跑了过来,这下迷路了。她额头上顿时泌出了一层冷汗。如果去迟了那个暴躁的王子不知要怎么整她。

她把自己的感官能力全都放开,希望自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不曾想听到不远处有人在激烈地争吵,放眼一看,原来是左边有一个阳台,亨克子爵正在和他的女儿,阿诺特花痴小姐在争吵什么的。

几乎是脚自己在动,黛静挪到了阳台的下面。侧耳细听。她现在对这个花痴小姐格外在意。没想到这一听,还听出了惊天大秘密。

“父亲!你为什么不允许我和亚格耐斯王子来往!?您倒说出个象样的理由啊!”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你们身份悬殊太大,他的性格又暴虐…”

“不还有平民的女子成为王妃的先例吗?再说对敌人残忍些,不正是勇士的必要条件吗?他可是我国的‘军神’啊!”

“哼,那样的女人即使成了王妃也无比的卑贱,即使靠着容颜妖媚能得几日的宠,不久后也会被赶出宫廷去的!”黛静身体一颤:他是在暗指自己的女儿吗?怎么会有父亲这么说自己的女儿?殊不知亨克子爵是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动了邪火。

阿诺特小姐果然大怒,几乎是撕着嗓子吼了起来:“父亲您这是在说我吗?好,我这就去把自己献给他,看看我最后会不会被赶出宫廷去!”

黛静顿时骇笑:你还真生猛啊,佩服佩服,喂,他现在可在花园里,又是白天,难道你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嘻嘻…你愿意给说不定人家还不愿意要呢…

亨克子爵伸手扯住女儿,自悔失言。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无法收拾,只好告诉她实情了:“这个亚格耐斯王子…他出身卑贱!”

“什么!?”阿诺特小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王子吗?”

“可他的母亲只是宫廷里的宫女,是来自边远地区的贱民!自死都没有正式的名分!”

“那又怎样?他现在不是王子吗?”

“他是王子没有错,可背地里瞧不起他的老贵族多的是,你难道想让自己和他一起让人在背后指指戳戳吗?”

黛静茫然地走在花雨里,心里没着没落。没想到亚格耐斯还挺可怜的。虽然贵为王子,虽然是全国仰慕的勇士——刚才阿诺特不是说他是什么“军神”吗,却戏剧性地有着这么卑贱的出身,人们虽然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却不知有多少人暗藏轻贱和不屑。他那飞扬跋扈的外表下也许潜藏着深深的自卑也说不定。也许这就是他这么乖戾的原因…

不知不觉中,黛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亚格耐斯的身后。他正面对着太阳,聚精会神地作画。画布上有个金发美女,美艳绝伦,栩如生生。

他每次作画都要画她,每次作画只画她。每次画好之后都要毁掉,之后再画。

黛静调了一下呼吸,正想着这么和他打招呼,没想到他已经回过头来。他已经听见她的脚步和呼吸声了。

黛静顿时有些慌乱,忙把手中的苹果酒递了过去:“您…您的苹果酒。”

亚格耐斯哼了一声:“过来。”

“啊?”

“我的手有那么长吗?”

黛静这才醒悟自己站得太远了,连忙跑过去。亚格耐斯一手接过苹果酒,另一只手竟像她的头发伸过去。

黛静一呆,心竟狂跳了起来。

亚格耐斯从她头上捻下来一朵残花,淡淡地说:“像猴子。”

黛静这才醒悟刚才有朵花飘落到她头上,挂在她的鬓边了。想了想他说的话,顿时在心里叫开了:你是说我“猴子戴花吗”,你就不能不损我吗?

这丝怒气并没有存在太久,而是转眼就消散了。刚才听过他可怜的出身,母性爆发了。她目光随便一溜,就溜到了亚格耐斯画的画上,顿时被那个美如天仙的金发美女吸引住了。

亚格耐斯喝了口苹果酒,猛然发现黛静正直直地盯着他的画,脸顿时寒了下来,一股杀意迅速地在他脸上蔓延开来,沉着嗓子问:“你看什么?”

“我看她好美啊。”黛静丝毫没有发现身边危险已经蔓延。

一丝红意从亚格耐斯的眼角蔓延开来,转眼间他的整只眼睛都红了。一种笼罩着浓重血腥味的杀意喷薄而出,他的右手已经按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她是谁?”黛静转过脸来,双眸如泉。亚格耐斯满眼的杀意触到这纯净的目光之后竟然一下就垮了,迅速转过脸去,紧握着剑柄的手也松了。

黛静见他这副模样便不敢再问,一路小跑地回侍从休息室。一点也没有发现不远处的花丛深处有一对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正是黛静眼中的无敌阴险男,那个叫席格的首席侍从。他紧皱着双眉,感到不可思议:以前的一个侍从只是多看了王子的画一眼,就被王子拦腰斩成两段,而她竟然…难道她真有什么蛊惑的力量?

夜晚。黛静呆在她那个小房间里,抱着膝盖发呆。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像潮水一样袭来,把她深深地淹没在里面。这时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感到孤独。刚来的几天劳苦贫乏朝不保夕,前几天又被脱离苦海的庆幸占据了脑海,现在终于真正静了下来。袭击她的不仅仅是孤独。还有无尽的绝望。她能回去吗?不知道。希望大概,不,是确定很渺茫。穿越的书都不可信。按照历史上真实的“时间隧道”事件,她可能会在某个偶然的机会再次被卷入时间隧道,回到现代。但不知会回到什么时段。在时间隧道走过一遭的西方人回到故乡的时候,他容颜未改,妻儿却已经老了。

第十章 塔罗牌

黛静向着灯影里的黑暗茫然地伸出手去,伸开手掌,又空空地握紧。她以后该怎么办呢?她不知道。其他穿越书中的女主都会迅速地适应环境,像“赤条条”地来一样忘掉一切在其他时空开始崭新的生活。现在她知道,那都是假的。血肉相连的前半生,是想忘就忘得掉吗?

外面忽然出现了骚动。黛静皱了皱眉头,想出门看看,门忽然“咣”地一声被撞开了。亚格耐斯闯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那个无敌阴险男。

亚格耐斯的金发有些散乱,目光像强风下的火焰一样闪亮跳动,似乎有什么压抑很久的东西在渴求释放。他的呼吸急促,身上散发出一股酒气。不知是不是黛静敏感,她似乎从他身上嗅出了一股血腥味。她皱了皱眉头。暗暗后退了一步。

“你会占卜吗?”亚格耐斯披头就问她这句话。

“哦,会一点…”黛静飞快地转动着眼珠:“就怕没有工具。”

“你要什么?”

“唔…塔罗牌有么?”

阴险男忽然“唰”地一下拔出宝剑:“果然还是女巫!”

黛静吓得跳了起来。亚格耐斯恶狠狠地扫了阴险男一眼。阴险男露出像被主人责打后的恶犬般的神情,收回宝剑,退了几步。

黛静松了口气,朝阴险男撇了撇嘴:拜托,你有完没完…“

塔罗牌由古代埃及人发明,一说由阿拉伯人传入欧洲,一说由吉普塞人传入欧洲。不过在吉普塞人中广为盛行是肯定的。在欧洲人还没有了解塔罗牌之前,塔罗占卜一直被当作吉普塞人的秘术。吉普塞人被当作异端的时候,塔罗占卜自然被当作邪术。难怪那阴险男会反映如此强烈。

“巧了。前几天刚好找到一副塔罗牌。”亚格耐斯说完便示意阴险男去拿。阴险男很犹豫。但亚格耐斯的目光中有种不可违背的力量,阴险男还是去了。走的时候脸色阴霾,像遇到了什么巨大的祸事一样。

一副塔罗牌扔到了黛静的面前。牌盒的边缘有隐隐的血迹,让黛静心头一阵发寒。说不定这是那个无辜的吉普塞人被杀之后留下来的。但现在的形势不由得她不占卜。她已经隐约嗅到了,有危险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