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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无瑕蓦地抬头,一双眼睛亮如星辰,看着凤移花的目光颇为敬佩,“多谢姜老爷指点。”

“那不考就不考吧。”娇娘也不懂,话说,这弟弟要是高考什么的她还能给出出主意帮助帮助,这轮到古老的科举制度了,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连考试程序都摸不着头脑。

一顿饭吃的算是宾主尽欢,漱口擦手之后,凤移花又把场所移到大厅里去,坐在榻上道:“金宝,把他那包散碎银子还他。”

绣墩上坐着的玉无瑕猛的站起来,已然明白自己犯下的大错,他明明是给了银子的,就算没有后面他自作聪明的那个赌约,姐姐也是该跟他走的,脸色红了青,青了黑,最后又给凤移花行了大礼,不甘不愿道:“姜老爷,您好生狡猾。但是,晚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儿。银钱我不要,你把我姐的文契拿来,咱们就此两清。”

可怜的孩子,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已经晚到姥姥家了吗。

“君子重诺,不可出尔反尔,怎么,玉乡贡,你要做个小人?”

“是你、是你先蒙骗我的。”玉无瑕在凤移花的冷脸下磕巴着道。

“爷。”您别逗他了行不。娇娘把热茶塞到他手心里,转身去推玉无瑕,“今天别走了,乖,去睡觉吧。姜妈妈,给我弟弟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姐,你不跟我回家吗?”玉无瑕扭过头来问。

回家,回哪个家?

娇娘摇了摇头,她被卖,可不仅仅是因为家里缺钱,缺了弟弟的束脩。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在晚上九点。啵~亲爱滴们。评论都看了,在此向昨晚上等更的亲们说声抱歉,尤其是清水依梦姑娘,看了你的评论,竟然是在五点发的,某山感动之余又很惭愧,某山争取能为姑娘加更一章。(╯3╰)

45那人那眼

月晕而风,乌啼阵阵。

晚上,娇娘赏玩了半响儿凤移花给她弄的走马灯,在终于等到他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立马屁颠颠的殷勤伺候上,躺在床上做小鸟依人状。

凤移花心如明镜,腹内笑的打跌,脸上却不动声色,心安理得的受用过一回,闭目睡去,故意弄出鼾声如雷,娇娘心有戚戚,暗想自己赔了夫人,冒着被反压的危险,推他,翻身趴在他胸膛上,戳着他高挺的鼻子道:“那个状元及第楼是做什么的。”

鼾声响彻整张床榻,死活不搭理。

娇娘继续戳他,气愤道:“你别耍无赖,你之前睡觉从不打鼾,快点给我醒过来。”

依旧打鼾打的兢兢业业,把娇娘气的鼻子都歪了,哼哼一声,那暖暖的小手就往他咯吱窝里钻,他蓦地睁开眼,带着笑意,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禁锢在怀里又闭上眼,“睡觉。明天带你们去。”

“去那个状元及第楼?”娇娘心满意足,轻声道:“我弟弟需要多去走动走动,他太笨了。”

“和你一样。”冷不丁听到这句,娇娘气笑了,推了他一下,笑着闭上眼,咕哝道:“我在我们那边也有个弟弟,弟弟可听我的话了,我犯懒的时候就使唤他出去给我买日用品,嘿嘿,女子私密用品也帮我买过哦。”

渐渐的,娇娘脸上的笑就没有了,脸颊噌噌身边的男人,衔泪睡去了。

凤移花睁开眼,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给她掖好被角,拥着她,满足的喟叹一声,安心的熟睡。

翌日清晨,还像往常一样,他闻鼓声起床,带着金宝银宝去点卯,娇娘又开始一天的绣花生活,她学的认真,现在已基本上手,能独自绣出一副简单的五瓣梅花,虽和美观还有很大差距,但雏形是有了的,至少让人一看就能看出这是梅花,而不是菊花。

小小的满足感令她一天的心情都很好,更好的心情却是来自又多了个可心的弟弟。

当他提出要走时,娇娘瞪他一眼,给他搬个绣墩放在自己身边,让他坐下帮着她捋花线,他就一脸为难的老实坐着,几次欲言又止,都在她东扯西扯下放弃了。

唔,这个弟弟也是个听话的好弟弟。

响午过后,凤移花果真提前回来,还给玉无瑕带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她还分不清绫罗绸缎,但是这衣裳摸起来又滑又暖,下垂感也好,定然是不俗的。

她、凤移花,玉无瑕,加上金宝银宝还有姜妈妈,一行人收拾妥当就直奔了位于东市的状元及第楼,原来这酒楼生意好,西市那个状元及第楼是几年前开起来的分店。

这酒楼位于东市最繁华的地段,门口的来往车辆多有华贵的,上面的徽标有的鎏金,有的鎏银,还有的用玉牌,这些多是有身份的人,身边都跟着一两个练家子,还有用竹牌的,就像他们这辆低调的红轮华盖车,她没坐过别家的马车,也不知人家马车里面是什么样儿,她只知道,这辆外表朴素的马车里面布置的殊为华丽,应有尽有。

且,她还发现,来这酒楼的不仅有男子,便是连梳着高髻画着浓妆的女子也有,这些女人身边都跟着许多护卫、仆婢,一瞧便知是富贵豪门里出来的。

看出她的疑惑,凤移花便道:“状元及第楼,有琴棋书画四层楼,依次分别在第四层、第三层、第二层,第一层,有些雅间布置隐秘,适合夫人小姐们来此赏玩聚会。”

“爷,请随奴来。”事实上,在凤移花回去带人来之前,他们所需要的雅间便由银宝安排妥当了。

“走吧。”凤移花在前,穿着男装的娇娘和玉无瑕在他一左一右,金宝姜妈妈在最后面,都在银宝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入门,便见大厅,最显眼的是东南西北四面墙上垂挂和画上去的东西,东边那面墙壁上画的是血腥刑场上,嵇康顾视日影,从容弹奏《广陵散》,三千太学生跪地聆听的悲壮盛况,旁边并附有用刚劲洒脱狂草写出的,嵇康曲罢最后的叹息:广陵散于今绝矣。

而在这面画壁之下,便是一个台子,上面铺着红褐色云雷纹的毡毯,毡毯上,左右两侧安置有紫檀木琴案,上面分别放着两把漆黑透亮的古琴,和两只白玉莲花形香炉,正袅袅冒着紫烟,看一眼便觉琴风古韵扑面而来。

西面画壁上是用凿子凿出来的大棋盘,横线一十九条,竖线一十九条,共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三百六十一道,是仿周天之度数,此时画壁大棋盘上正在进行一场“厮杀”,黑棋把白旗几乎赶到了死角,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站在大棋盘下的棋奴动了,用带钩的木杆挑起一颗男人手掌大小的白子挂在了棋盘东十二西十的位置上,就是这一颗棋子,令执白的棋手死灰复燃,顿时引得下面的看客们拍掌叫好。

原来,同样的,石壁下面也是一个大的台子,有三阶之高,上面铺着暗红色花卉纹的毡毯,毡毯上盘腿坐着两个身穿白色麻衣,头戴软脚幞头的男子,一个年长些,一个年少些,正聚精会神的对弈,研究着对方的棋法路数,彷如入定一般,任凭围着他们赌胜负的人吵嚷震天,他们自岿然不动。

这份定力,娇娘着实佩服。

南面画壁上则是垂挂着一排十张字画,有狂草,有楷书,有隶书,也是一个台子,铺陈车不多,所不同的是,台子上站的人却很多,都在点评着这些书法的好坏。

而在背面,则是垂挂着许多画,有花鸟山石,有大山水,有小幅花卉,下面也是站了许多白衣士子,正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有些人谈论累了琴棋书画,便找个桌子坐下来,一边吃酒饮茶一边谈论时政,都是些文人喜欢的,有的人的观点夸大其词只为一举成名,有的人的观点保守刻板,小心谨慎,有的人索性闭嘴不言,只静心聆听。

此间人物之百态,可算是让娇娘长了见识。

玉无瑕尤为兴奋,凤移花等人都上了二楼了,他还痴痴的望着正厮杀到白热化状态的大棋盘。

“快上来,别犯傻。”娇娘蹬蹬下楼,抓着他的袖子就往楼上提。

“姐,姐。”玉无瑕激动极了,满眼都是想汲取知识的渴望,这个弟弟现在就像是海绵入了水,可着劲的吸啊吸,停都停不住似得。

“我知道,我知道。”娇娘理解的猛点头,拽着他就钻进了一间雅室。

对面窗户半开着,里面露着一双眼睛,半朵髻,流苏玉珠摇曳轻晃。

“那位可是青阳侯府的花大爷吗,花玲,你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二更。话说,答应的第三更会比较晚。

46风流脸儿

冬日了,外面冷的人打哆嗦,行人走路都是躬腰袖手,这状元及第楼里面却是温暖如春,进去的人都自然的把外面穿的厚重斗篷脱了交给随身的奴仆。

雅间里的娇娘也是,只呆了一会儿便觉得热,把白狐裘脱了搭在以漂亮美观的书法为面做成的屏风上。

玉无瑕和凤移花都坐在窗下的榻上,竹帘卷起时,下面大厅里的整幅情景便都纳入眼帘。

“会下棋?”凤移花看玉无瑕对那副始终僵持不下的棋局那么关注便问道。

玉无瑕老实的摇头,“背过几篇棋谱。”那还是给书肆抄写的时候,因为抄的多了就印在脑子里的。

“粗略看得懂。”玉无瑕立时又补上一句,带着些许少年人掩饰不住的争强好胜。

“第一次来,你自己下去随意看看吧,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我想听听你的收获。”凤移花莞尔,松了口。

“好!”玉无瑕似乎就等他这句话了,从榻上赶忙下来就要走,猛的一顿回过头来看着凤移花道:“谢谢。”

“谢什么?”

玉无瑕秀气的脸庞略红,“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像肥霸王那样的人。”之前强抢玉娇娘的人。

“那么现在呢?”凤移花敛眸淡饮茶,似乎不为这小少年的话有任何触动。

“现在,我还是不愿意让姐姐给你做妾。”他抿了抿唇,拢在袖子里的手都紧张的冒汗,“昨晚上我想了一夜,想我爹娘,想姐姐,想那个肥霸王,还有那些曾经觊觎过我姐美色的人,我这才知道什么叫怀璧其罪,尤其当我们不能保护自己的时候。但,姜老爷,我会更加刻苦读书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比你有权势的人,到那时…”

“到那时你想怎样?”凤移花抬眼看他,就见眼前这少年整个身体都绷直了,像从老根上发出的小翠竹,迎着风雪,无畏无惧,还理解不了老竹子为何会被冬雪压弯了腰。

“我会、会,给我姐撑腰,不让人欺负她。”他蓦地挺起胸膛,这会儿真正像个小男人了,如果这身子不是偏向瘦弱没有威慑力的话。

然,这足矣让娇娘感动的泪湿眼眶,玉娇娘没有白疼这个弟弟。

“十年后你再来说这话吧。”没经历过风雨的少年总是这么容易口出壮言,可赞可叹可悲。

玉无瑕不再说话,转身推门而出。

“孺子可教。”见他一走,凤移花便笑着道。

见娇娘正垂头感伤,凤移花便塞了杯热茶到她手里,点去她挂在眼下的泪滴,“瞧把你感动的。有什么呢,你要知道,你最应该依赖的人是我,别的什么弟弟都和你无关,明白吗?”

“那不一样。”娇娘双眸晶亮的趴到桌子上,欢喜道:“你不明白被弟弟保护的那种感觉,微妙的,暖心的,这就是血缘亲情。”

“嗯,血缘亲情,十年后,二十年后,我希望还能听到你这样跟我说。”当他在俗世里滚了一身泥土,在宦海里浮浮沉沉,在功名利禄里艰难跋涉之后,他希望他还能记住自己今日对姐姐的维护,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全凭本心的纯真的血脉亲情。

玉无瑕不知,因他的一腔赤子之心,他的人生起点将会加高,再加高。

不因他是娇娘的弟弟,只因他这个人。

凤移花,可不是一个任人唯亲的昏庸人,他看中的始终是他本身的潜力。

楼下倏忽哗然,惹得娇娘也翘着头往下看,便见那局棋终于分出了胜负,赢者是那个年少的,此时他正朝那位须发苍白的老者鞠躬。

赢的是他,他却向那位年老的鞠躬,娇娘仔细一想便释然,有如此胸襟的少年,以后也不是池中物吧。

“状元及第楼,并非只有豪贵能来对吧,我看见下面有几个穿着不体面的也进来了,态度大方自然,而那些锦衣华服的虽对他们避而远之,并没有驱逐。”

“这是状元及第楼的规矩,来者上至皇亲贵族,下至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只要言之有物,不恶意攻击别人,损毁酒楼名声和财物便都能进来,畅所欲言。”

这是□裸的言论自由啊,娇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真想知道能开得起这样酒楼的幕后主人是谁,他就不怕惹祸上身吗,祸从口出,尤其是文人的一张口一支笔。”

凤移花越看越觉得自家这姑娘不笨,立马奖励的捡了一块香蓉松糕递到她嘴边,笑道:“张嘴。”

“不。”娇娘左扭头偷瞧一眼垂头做木雕状的姜妈妈,右扭头觑一眼那做“相视无言唯有泪千行”状的俩宝,笑眯眯一口叼住,心里想,咱这也算是享受了一回“大爷”级服务员的服务了吧。

凤移花乐了,那隐隐蹙起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仿若弦月翘然而飞,“你这副得意模样,不知心里又怎么编排爷呢,说来听听,爷不怪你。”他真想听听她心里最真实的声音。

娇娘低头吃甜糕,避而不谈。

轻轻的敲门声来的正是时候,凤移花也不急,淡淡道:“来者何人。”

“请问,里面的可是青阳侯府花大爷吗,奴婢威国公府世子夫人身前的大丫头花铃。”

“所为何事?”凤移花垂下长睫,淡淡询问,私底下那手便开始慢慢的转动腕上的念珠玩。

娇娘注意到了,他每次想事情,琢磨人的时候都有这习惯,不是转念珠,就是转扳指,有时还会把玩小玉件,便是逮着一只好看的茶杯也能看上半天。

这位爷果断的向她诠释了一回,啥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们夫人说,她的庶长姐既嫁了您为妻,大家便是亲戚,后日便是她的生日,还望大姐夫赏光莅临。”

“进来说话。”

姜妈妈起身去开门,娇娘抬头一看,便见进来的是一个身姿高挑,容貌…她只想到了一句话来形容,有一千般说不尽的风流的脸儿。

倾国倾城是什么样儿的美人?她是没见过,可眼前这个女子,那一张脸,那眼儿那眉儿那唇儿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哪年也没落下过,礼数不可废,无需你们夫人特意嘱咐。”

这女子从进来开始脸上便没有别的表情,垂眸屏息静静立在那儿,不说话,也一动不动,若非大家都看着她,娇娘完全相信她可以和空气融为一体。

这真是个又美又奇妙的女子。

这般的品貌竟然只是个丫头吗?那她的主子又该是何等风韵才能压得住她?

“我们夫人说,也许今年不同往年。”

凤移花仰身靠向圆枕,身体放松看着立在门前的女子,“泰国公府的嫡小姐终于到了忍受不住的地步了吗?”

“我们夫人让回一句,青阳侯府的花大爷,不知该说您是痴情呢,还是懦弱,又或者,您已到了山穷水尽,要靠女人往上爬的地步,若是后者,我们夫人说了,她改日要送您一顶水绿色的软脚幞头。”

这话语里的机锋,娇娘听个囫囵,可那顶特别的帽子她却听个明明白白。

“你们夫人应是有未卜先知之能,总是能猜中我会说什么话,然后提前告诉你该怎么回是吗?”

花铃顿了顿,躬身行礼,缓缓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为昨晚上等到5点的清水依然菇凉以及同样熬夜等的菇凉们。

然后是公子沉剑,每次某山有压力受影响的时候,都能看见你为这书写的长评,谢谢。

容某山缓缓,一点点加更哈。

还有一只支持正版的亲,留言的亲,某山虽赶不及一一回复你们的评论,但是都放在心里了。

啵~

47谁贵谁贱

热闹的气氛里时光总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便天色将晚,品尝了一回这酒楼有名的状元宴之后,他们便打道回府,这时玉无瑕提出要回家,说是怕家中父母担忧,她不好继续拦着,索性已尽她所能帮这个弟弟指明方向,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了。

想着那个家中的境况,她想找些银钱给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除了有很多首饰之外,手头上并无现成的银钱,囧况令她赧然。

她难受的去偷扯凤移花的袖子,这厮不知是吝啬不想给还是怎的,一把握住她的手抱起她,三两下塞入马车中,淡淡一句,金宝送他回去便打发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别扭着,想了许久心里才舒服一些,依着这里的规矩,她这妾室的身份,她的弟弟根本不是人家的正经亲戚,凤移花也没有义务给她弟弟钱花,便是搁在现代,也没见过小舅子随便伸手问姐夫要钱花的。

她这是怎么了?怎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依赖他,把他当自己人了,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不成,你让给,人家就给吗?

想通了这些,她的脸顿时红起来,火辣辣的热,扭捏一会儿,主动往他那边坐了坐。

温热的一团往他身边一靠便把他从深思中扯了回来,伸手搂着她,轻声道:“怎么了?”原来,他根本没把那事放在心上,他想的事情似乎更艰难,自上了马车之后,他那紧蹙的眉头便不曾展开过。

娇娘望着他眉心皱起的山峰,情不自禁便伸手去抚平,当触上他微有凉意的肌肤,她一顿,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回,怎就那么心软呢,不是每天都警告自己要保持距离的吗?不能继续往下陷了。不能。

“无碍。”他握住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焐着。

他的手心湿润温暖,手指白皙干净,手掌大而白,那么令人安心,大手套着小手,和谐美好,她突然有种想十指交握的心动,可她并没有那么做,只静静靠在他的怀里,忽然就红了眼眶,落下眼泪。

她忙把脸埋入他的怀里,只装作撒娇的模样。

他轻笑一声,扯开肥大的狐裘将她纳入怀里,“怎就这么会磨人呢,可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开爷?”语气虽轻佻却不让人感觉轻浮,尤其当他那下意识的动作,暖她入怀,爱护有加,他的话,更像是宠爱,暖的她眼泪止都止不住。

模糊着嗯了一声,便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昏昏欲睡。

他抚着她披散在背上的长发道:“你不懂读书人的气节,你那弟弟尤其是个外表温润听话,内里自强有主意的,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不会要任何人的馈赠。”

娇娘缓和了情绪,脸上重又烧起来,听他这么说,她更没脸看他了。

“谢谢。”她翻转身子,把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扯着他的皮裘尾巴盖住脸,死活不愿让他看。

那微弱的哽咽他岂能听不见,只是不戳穿罢了。

他喜欢她把他们看做一个整体,状元及第楼门口她那下意识的动作他看在眼里,没钱自然要问她的夫君要,不必耍什么把戏。

“睡一会儿吧,回家还得有一段路程。”他往边上靠了靠,舒展身体,让她在榻上睡的更舒服些。

“已经睡了,睡了。”她羞赧的咕哝。

“呵,好,已经睡了。”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她垂在背上的发丝,慢慢想着她出现在他的身边之后的种种表现,至今为止,这姑娘唯一一次出手反击便是在柳月的事情上,手段简直不能看,只能算是运气好,她那个邻家哥哥铁柱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糊里糊涂就把柳月带走了,慧娘更是做贼心虚,自动搬离,整个姜府莫名其妙就只剩下她一个,他想连她自己都藏在被窝里偷笑过,不费吹灰之力就独霸一府。

她也不是不聪明,所欠缺的是心狠,就拿她威胁柳月那事来说,如果柳月和慧娘的位置换一下,单凭她说出慧娘身上的标志可是赶不走她的,慧娘反而会抓着她这把柄到他跟前哭诉一场,反将她一军。

做既然做了就该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她倒好,他一回去就白着脸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让他说什么好呢,她的愧疚心太多了。

勾着手指在她脸上慢慢滑动,感受着她滑腻的肌肤,浅笑释然,也许,他该称赞她一声,在某些方面,她聪明的紧,不然,他也不会喜欢她,离不开她。日复一日,她的模样慢慢就刻到了他的心里,如今虽不至于刻骨铭心,可真的是记住了,一日不见会想念,牵挂。

回到府里,他自去书房忙自己的事情,娇娘也不打扰他,在府邸花园里转了几圈消消食之后便回到卧房翻书看,前些日子从翰墨书肆买回来的关于各地风土人情的书她还有许多没看的。

不想他们前脚进府,稍作歇息,后脚那威国公府世子夫人又派人来了,且还是那个叫花铃的,点名要见的不是凤移花,倒成了她。

她不知这里面有何紧要,便让姜妈妈去回禀了凤移花之后得到他的首肯才放人进来。

“这是我们世子夫人送你的见面礼,如夫人。”她把一个鎏银雕花盒奉上。

“没有无缘无故送人礼物的道理,更何况是世子夫人。”她把自己的这个身份研究的透透的,像她这样的卑贱的所在,那种高高在上的贵妇是不屑一顾的。

这冷不丁献殷勤,她可不会认为是自己的人品爆发,让那位世子夫人一见了自己就惊为天人,然后引为知己好友,从此自己这卑贱的人就有了个出身高贵的女性朋友做靠山。

花铃面色淡淡,道:“给你的便是你的,你不认识可以去询问花大爷,我们夫人让问一句,你想拜见宗祠长辈登堂入室吗,如若想,那么后日便跟着花大爷来我们府上赴宴。”她一伸手,后面跟着的小丫头便从袖中掏出一张邀请函递到她的手心,她这才继续道:“这是我们夫人特意交代要给你的,像你这般的来参加我们世子夫人的生辰宴,你还是第一个。”

她字里行间的蔑视让娇娘浑身发冷,猛的站了起来,冷笑道:“那真是抱歉了,恰巧那日我身子不舒服,恐怕去不了,多谢你们那位夫人的好意。姜妈妈,送客。”

花铃抬抬眼皮扫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转身而去。

那姿态竟是高高在上的令人发指!

娇娘气狠了,抬手将她们送来的礼物狠狠摔在地上,眼眶通红,眼泪衔在眼中死死不落。

“娇娘。”凤移花在门口就听见屋里巨大的碎裂声,紧走几步闯入进来。便见,她蓦地抬头瞪着他,那眼睛里的恨意似能滔天。

他心一冷,停住脚步,方才在书房里琢磨了半响的说辞轰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神色凄惶,“娇娘。”

她紧咬的贝齿蓦地松懈,矛盾的漩涡在她的眼睛里流淌,看着他,恨着,喜欢着,嚎啕大哭。

“我要回家,我要离开你,远远的离开,永不再见!”她朝他撞过来,恨的整个身子都颤抖不安,“你滚开。”

“别这样。”他的身体也在发抖,死死抱住她,亲吻她的发丝,耳朵,脖颈,一点点的安抚。

“别碰我。”娇娘哭软了身子,整个就往地上掉。

他难受的紧,手臂也没了力气一般,也随着她跪到了地上,依然搂紧她的腰,禁锢着她的双手,承受着她积聚已久的爆发。

屋里没有一个人敢进来,姜妈妈等人都提心吊胆的缩头缩脑等在门外,过了好半响,娇娘平静下来,把眼泪鼻涕往他肩膀上一抹,打个泪嗝道:“我好多了。”

凤移花哭笑不得,紧绷的心也顿时放松下来,道:“往后,我是不是要随时准备做你的出气筒。”

“你应该的。”娇娘有气无力道。

大哭了一回,把积压在心底的所有坏情绪宣泄掉,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似得。

“是,是我应该的。”凤移花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到旁边的绣墩上坐着,而他就顺势跪在她的脚边,彷如她高高在上,而他卑微若尘。

“你做什么?”娇娘推他,拿脚踢他,但就是别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