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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要跪她?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在明天早上10点,亲们,某山泼粪涂墙要把更新时间提到白天去,今天亲们都洗洗睡吧,某山今天也早睡,明天争取三更 48灵犀相通 。

夜,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鸟虫的鸣叫,屋内,红烛滴泪,纱帐层层垂落,满目晕红。

他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她,她坐在绣墩上,双脚被他握着放在他的大腿上,她看见他的喉结在紧张的滚动,凤眸直直的看着她,口未语,那眼睛先说出了话,有不堪,有躲闪,有喜悦和凄惶,他,像是在做一个艰巨的决定,正在做着思想斗争。

“我是庶出的。”彷如过了一夜那么久,他终于缓缓开口。

娇娘点点头,这个她早就知道。

“嫡庶在咱们大齐朝有天壤之别。”既然开口了,后面的话便好说了。“故,别看我在你的面前风光无限,似乎很有本事的样子,可是我在那些嫡出的世子们面前,还不如他们喂养的一条犬儿。”

他的话很轻,可是砸在娇娘的心里却很重。

“爷,你在做什么?”为何要把自己说的那样不堪,为何要扒开自己的不堪展现在我的面前?

“嘘,听我说完。威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宴席,我每年都会受到邀请,每年都会去,每次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刁难,他们聚在一起谈论朝堂、女人、玩乐,都会找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取笑,耍乐,而我就是那个人。”

“别说了。”娇娘轻轻捂住他的嘴,只觉心里难受的厉害。

“在心疼我?我很高兴。”他轻扬唇角,在娇娘面前越发放松,“尽管如此,我还是每年都会去。”

“为何?咱们不去不行吗?”娇娘都快气哭了,你是去找虐吗?

“那是必须要去的,那些世子那里有我要的东西,他们知道的东西远远不是我们这些庶子能知道的,所以,尽管每次都会受到排挤,我还是会去。”

“知道他们背地里都怎么说我吗?”

娇娘使劲的摇头,“我不想知道,爷,咱们别说了行吗?”

为何要把自己的不堪摊开在我的面前呢?

你是知道我心软是吗,是要以此博取我更多的喜欢是吗?

“要说的,因为,我想要你明日和我一起去,愿意吗?”他含笑看着她的眼睛,“亲眼看看你心里的爷究竟是个什么狗模样不好吗?扒开你面前这个人的皮,看看他的骨子里究竟有多贱,你会发现,啊,原来这个混账男人和我没什么区别啊。”

泪,蓦地倾泻而下,怎么止也止不住。

“你别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笑的比哭还难看。”娇娘压抑着自己即将崩殂的情感,低着声音吼他。

“是吗?”他拍拍自己的脸,龇牙咧嘴做出一个鬼样儿逗她,“这样好看吗?”

“不好!”她噗嗤一声笑起来,转瞬,泪落的更凶。

“瞧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个孩子。但是,我很高兴,这里。”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这里跳动的很快。”

“那么,明天你愿意跟我去吗?去看看我最黑暗的那一面。”还是只想看我风光的一面。

她的眼睛里映出他的满目期待,她的心也跳动的飞快,有一种感觉,他彷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要把什么很珍贵的东西送给她,这一刻,她看着他,心里慌乱极了,她若不接,将会后悔一辈子。

那在灯光下如斯晶亮期待的眸子,如若她拒绝,她已然可以想象他失望离去的萧索,这一次,好像他的心就会随之冰冻起来,再也不会向任何人敞开。

她不想看见他成为那样的人,只要一想,心就会疼。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若去参加那样的宴会,自己必然会成为她们共同轻视的对象,可是她要去,去看看他的另一面,扒开他的皮,看到他的骨头里。

她哭着点头,轻轻的说:“我愿意。”

轰然,他一把抱起她在屋子里转圈圈,哈哈大笑,畅快淋漓,又莫名其妙,可她也跟着高兴,傻乐,这一刻,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甘之如饴,哪怕未来是刀山火海。

外面的姜妈妈一听见里面的笑声,她也笑了,额头的褶子都开了花似得,“我就说,不会有大事的,你们都走吧,今夜我值宿。”

银宝看着窗上映出的那一对人影儿也笑了,他听见大爷的笑声,像是得了世间上最好的宝贝一般,他也感染着自家主子的欢快,步履轻便的慢慢走在黑夜里。

金宝的快乐更直接,一拳头击打在自己的手掌上,兴奋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呢,大爷好高兴。”

银宝无语的看天上明月,祈祷道:各路神佛啊,原谅这个蠢货吧。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个傻哥哥,都不知道主子高兴什么,他自己就能兴奋成这样,这人得有多笨呢。

那么,就看在他们同出一母的份上,原谅这个笨蛋吧。

他情不自禁的笑着回答:“大爷将要得到他最想要的,等我们明天参加完那位世子夫人的宴会就能见分晓了,富贵荣华,总是自己的选择和努力,我看好玉姨奶奶,她的造化也许不止于此,我们等着吧,看她明天的选择。”

“弟弟,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会不用看他们的脸色呢,每次看见那个关什么的狗,我都想挥舞着我的铁拳头揍扁他。”

“关宴。”银宝提醒他。

“我才不管他叫什么,我只想揍他。”金宝恶狠狠道。

“稍安勿躁,揍他那是迟早的事儿。”

“走,回去洗漱睡觉。”金宝一把揽住弟弟,突然兴奋极了,好像已经看见了自己把那个关狗揍的满地找牙的血腥场景。

银宝默默看天,再次祈祷:各路菩萨罗汉啊,请无视他吧。

屋内,凤移花把娇娘抱到床上,倾覆其上,在这样一个畅快的夜晚,他想,再也没有比狠狠要她更能表达他此时对她的喜欢。

银钩轻晃,纱帐缓开,一床春光。

他不着急与她合二为一,而是摩挲着她潋滟的红唇,咬住,亲吻,像吃一道最喜爱的菜肴,怎样啃啮都不够似得。

小舌香滑,调皮,总不老实的呆在他的口里,他只好追逐着出来,粗壮的大舌在那甜蜜的口腔里翻找,一寸寸的侵略,奉行着舔光,吃光,吮光的三光政策,还要使坏,深吻她,却不给她喘息的空间,故意要她难受的在他身下翻滚扭动,他紧紧拥抱住她,缠住她,勒紧勒到自己的血肉里。

可是他也心疼,每次都在她的脸色微微涨红时便松开,然后便能听见她娇糯的指责,气坏了的时候还要在他肩膀上重重咬一口,一副报仇雪恨的模样。

“发的什么疯。”她抱住他再度贴过来的俊脸,喘息不匀的嘟嚷。

她刚才哭过,眼睛肿胀,这番模样说实话并不好看,可在他眼里,即便如此,他也爱的什么似得,他喜欢她为他心疼的落泪,那代表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他,倾心相付。

“没疯,只是突然爱不够。”他摇摇头晃掉她的手,凤眸含情凝视她,抬起她的下巴又吻了上去,这一回便忍不住了,一边吃着小嘴一边那双大手就不老实了,她蓦地小叫了一声整个身子顿时软成一滩春水。

忍痛割爱放过能吐甜津的香唇,缓慢前进,痴迷的啃咬她的脖子,一路往下。浑身上下热气腾腾,怎一个心动身动了得。

灵肉的交欢,那股子快乐几乎将要灭顶。

她一边哭一边贴近他,弓着身子难受的磨蹭,他的忍耐怎会比她的少,可是他想要虔诚的将她的整个身子膜拜,不急,他拉高锦被蓦地将他们两人盖住,被子便鼓起一个包,晃动的包轻轻蠕动,往下,在那腰腹以下,一上一下的抬头低头,起起伏伏。

闷闷的欢愉声呼高呼低的传来,蜷起的双腿夹紧又伸直,在一声微微扬高的喘息里,整个人都静止了,眼睛花了,看见的是满天星斗,烟花绽放。

她畅快了,他高兴,又爬出来亲吻她,抚弄一会儿便给予了重重一击,别有情致的交合融为一体,软紧香滑裹吮着他,啃骨,难以自拔。

被摇晃的太厉害,她的头都晕了,只能抱住他,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大海里沉沉浮浮,相依为命。

床帏里,娇声絮絮,东摇西晃,命没了,魂儿没了,都飘在宝账顶部,两个一起拧成一股绳儿,彻底的交欢,达成天地间最完美的一场运动,欢乐、相爱、繁衍,生命的继续。

终于在他最后的重击下,她蓦地咬住他的肩头,两个人一起到达了极乐之巅。

累极了,手指头都懒得动,缩在他怀里,细细轻喘,慢慢平复下激昂的内心,。

他一下下轻抚她的背,不时的亲吻她汗湿的发丝,以慢慢安抚她轻飘的魂灵,她抱住他的腰,深深的缩在他的肩窝里,依恋,依赖。

“是不是威国公府来的那个婢女对你说了什么?”不然为何气哭了,要对他说那样的话。

“她说了一些我不该在意的话。”娇娘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情不自禁便说了些心里话,“我知道自己这个身份是什么样的,我也一直告诉自己要接受要忍耐,可是,有些坏情绪在心里积聚久了我会难受,会爆发,你要理解我,不许生气。”

“好。”凤移花吻了吻她的额头,如斯温柔。

49满座衣冠

“夫人,奴婢回来了。”花铃欠身行礼之后,自动上前,挥退屋里服侍的丫头们,站到杜意浓身后给她篦头。

“如何?”杜意浓一边拆卸头上的钗环一边道。

“和咱们打探到的消息不符,奴婢亲眼所见,花大爷那个外室似乎并不愚蠢,且,有些清高,对入住侯府也不见丝毫的意动,奴婢猜不透是她真的不想,还是心机重。”

“只不过是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你哪里能看透一个人,就像咱们世子,我嫁了他也有些年头了,不是一样看不透他吗。”杜意浓面露嘲讽,“不管那女人是个什么样儿的,于我们都没甚大碍,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还不是由着我想把她往哪里摆弄就往哪里摆弄。”

“夫人说的是。”

“麻烦的是我那个‘大姐夫’,这颗棋子稍微有些难弄,不过也终究是一颗棋子,他不是一直做着那巡视街道的活儿吗,相信他也腻烦了,没道理我送他一场富贵他不要。”杜意浓打了个哈欠,哼了一声,冷笑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咱们世子又吃又拿了人家碗里的,还不该给人家些许报酬吗,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食儿。”

杜意浓的话,一语双关,但看后日小宴会上,究竟是谁吃了人家碗里的。

夜深人静,残烛半盏,正当娇娘要入睡时突然想起了那个世子夫人送给她的礼物,披衣下床道:“我得去看看,那个世子夫人想做什么?无缘无故送我礼物做什么,还要我不懂就问你。”

凤移花也起身靠在床头上,看着娇娘出去,又看着她回来,手里捧着一个鎏银盒子,便问:“是什么?”

娇娘踢掉鞋子窝回他怀里,便在盒子里发现了一根簪子,簪头是牡丹花型,花蕊是一颗比鹌鹑蛋稍微小一点的莹润东珠,造型很是高雅清幽,娇娘一看便喜欢,道:“只可惜送东西的人不对,这根簪子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戴在头上。”

“它配不上你。”凤移花淡淡的看着这根簪子,仿佛似曾相识。

娇娘一听就笑了,一边把玩一边道:“你这嘴真甜。”不过我喜欢。

“被我摔坏了。”娇娘看着松动的银花花萼托遗憾的道。

“改日我送你一件好的,嗯,得空便送你许多,如何?”他搂着她的腰,笑道。

“你还是卖簪子的不成,再说了,我要那么多也无用,我又没那么多头戴。你说,那个世子夫人送我簪子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她想利用我?

“可惜了,这颗东珠看起来比一般的要润和亮,要不,我把这簪子拆了,只要这颗珠子如何?”说干就干,逮着珠头就拔,凤移花微微一愣之后就放纵了,由着她弄,心中感慨,更多的是欢喜,隐隐的兴奋。

“珠子里面套着一颗小珠子,你看。”当她将东珠拔出时,外面裹着的那层白壳就碎了,露出里面一颗泛着滢蓝光泽的小珠,“上面竟然还刻着字。”

凤移花嗯了一声,好像一点也不奇怪,只是含笑抚弄她的头,不看珠子,只看她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眸子。

“风、雨、相、依,是风雨相依四个字。”娇娘蓦地顿住,傻眼的看向凤移花,“那位世子夫人是变态吗?”为何要送她如此隐晦的东西,竟然还刻着如此暧昧的四个字。“就是她有病吧,怎胡乱送人这种东西。”

“不是送给你的。”凤移花笑道。

顿时娇娘的脸便黑了,点着他的高鼻子道:“这么说,这簪子是送给你的?你说,你们是何种关系,从实招来。”

“不是送给我的,是送给我看的,想要我将这东西物归原主,打某人的脸。”

“某人?”娇娘疑惑的看他。

“别管那个某人,让她自作自受去。”他拉下娇娘,又覆盖到她身上,压住她,笑道:“苦短,莫负良辰,夫人,陪夫君入睡吧。”

“等等,等等。”娇娘扔了破簪子,下意识的握紧了那颗滢蓝的珠子,在锦被里一阵滚动之后,摩挲半响将其压在了枕头底下,这才腾出手来捶打他,娇笑道:“你无赖,别乱动我。”

嘻嘻哈哈滚做一团,相拥而眠,睡着了脸上也带着笑。

那日来的很快,早上起来娇娘便打扮自己,把箱笼里所有好看的衣裙都□一条条的看过之后扔在床上,把所有的首饰都倒在桌子上,皱着黛眉询问姜妈妈,一会儿问这个好看不,不等姜妈妈回答她自己就否定了,颜色太鲜艳了,一会儿又在头发上比量一只簪子做微笑状问姜妈妈她端庄不,同样的,姜妈妈笑呵呵的不回答她自己就先否定了,太老气了。

如此倒腾了一个早晨依然没挑中满意的,到了下午凤移花回来,也被拉入帮她挑拣裙子首饰的行列里。

凤移花在暖香的裙衫里一一走过,随手挑出一件玫瑰红的裹胸长裙,一件小花团蔷薇的对襟织锦褙子,一条浅粉珍珠红的披帛,“就这些吧。”

又在那堆首饰里挑弄一会儿,便拿出一朵素雅不显眼的宫纱堆成的花戴在娇娘的头上,笑道:“我的娇娘,即便不穿华美的衣裙,不戴金银首饰也不碍她丝毫的美貌。”

“那就这些吧。”娇娘点头浅笑。

姜妈妈伺候娇娘穿戴整齐,又梳理好了发式便笑着退身离去。

屋内,娇娘坐在妆镜台前,凤移花便站在她身后,笑容已敛,凤眸含忧,“你可知,她们都有一双势利的眼,她们看你,看的不是你,是你身后的家世、你的出身、你所能带给她们的利益。”

“所以,我不用费心来打扮自己,即使我的穿着是她们里面最好的一个,可在她们的眼里我还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只要她们想依然能随口挑出我的缺点,是不是这样?”

凤移花沉默不语,已然承认。

“那又如何,对于我来说,她们是陌生人,无欲则刚,任凭她们说去,我左耳进右耳冒便罢。”

他沉默着,拿起篦子给她梳理了半响及腰青丝,仿佛恋恋不舍,半响才道:“走吧。”

威国公府,来自范阳关氏,唐朝那会儿还仅仅是个小世家,自唐灭后,经历藩镇割据,群雄并起,范阳关氏也看准时机积极发展权势,招幕僚,网罗人才,兼并土地,趁势而起,后来又投奔了当时权势最盛的姑藏齐氏,也就是现在的大齐皇族,门下子弟跟随齐氏族人一路开疆拓土,征战沙场,直到大齐建国,关氏掌权人又积极钻营把自己唯一的嫡女嫁给了当今皇帝为妃生下皇三子,才有了威国公府现在的权势,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这日,温风和煦,阳光明媚,威国公府门前往来车辆人流络绎不绝,虽只是内宅妇人的小生辰宴,但是前来送礼的人却多的数不胜数,然,杜意浓发出去的邀请函不过就是那么几张罢了,几个亲戚,几个交好的朋友,她并不想把自己的生日搞的这样盛大,这样乌烟瘴气,可是由不得她,她那夫君喜欢热闹,总会想法儿让她做这个宴,那个宴,春日有踏青宴,夏日有赏荷宴,秋日有菊花宴,这到了冬日就更不得了了,不仅有赏梅宴,还有她的生辰宴。

每年如此,她都被婆母叫到跟前去训斥了好几回了。

杜意浓站在自己院子的回廊上冷笑,杜元春,我要让你尝尝欺人太甚的苦果!

“夫人,青阳侯府花大奶奶已先到了。”一个小丫头前来禀报道。

“有何稀奇,哪一年也没见过她和自己的夫君一起来。下去吧,再去门口等着。”

“是。”

威国公府门口,凤移花搀着娇娘下车,便有那闲着无聊的人上前来搭话,出口便是:“花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呦,你身边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是个什么来路,我瞧着好,花兄,忍痛割该如何?”

“原来是阮兄啊。”凤移花同样含笑回复,“我听说前些日子你被府里的嫡兄赶出家门了,现在过的怎样,需不需要为兄的施舍几个钱给你应急。”

“你,哼。”这位穿着绿袍子身材矮小的男子气咻咻的甩袖进门,留下一句气急败坏的不可理喻四字。

凤移花重重捏了娇娘的手一下,“别怕,待会儿若是和我分开了,你记住,一步都别离开杜意浓,就是今日的女寿星。多看少说,最好别说话。可明白?”

娇娘点头,问出心中疑惑,“大奶奶怎没来?”

“她?”凤移花嗤笑一声,“她来的可比我们早。你放心,今儿这宴会上,她不仅不会为难你,还会对你好。”

“为何?”

“晚上回去之后,兴许你自己就想明白了,她就是那样一个人,自以为是。”

“呃…”

“是花大爷吗?”一个穿着墨绿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奴婢款步上前,“我们世子夫人已恭候多时,花大爷若是放心,便让这位姨娘跟着奴婢走吧,胧月楼,戏班已开始唱了,还和往年一样,夫人们在二楼看戏,爷们在一楼。”

“那我去了。”娇娘看凤移花一眼,心里虽没底,却也不怕什么。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拼着出一回丑,娱乐一回大众。

“放心去吧,我就在一楼,你在二楼一看就能看见我。”

“嗯。”

两人分道而去,待看着娇娘的背影远了,他才提脚往胧月楼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第三更在晚上八点

50满座衣冠(二)

戏台上,粉墨登场了些许角色,那演着女角的男戏子真的是举手投足都是韵味,开腔便引人入胜,让每一个听他唱曲的人都不禁赞叹一声好。

二楼上,着绸穿缎的贵妇人们都言笑晏晏,有的嗑着瓜子歪头和邻座的妇人谈论着什么,喜一阵乐一阵,有的则听戏听入了迷,情不自禁的便跟着戏台子上的戏子哭笑,还有的正端庄的坐在搭着灰鼠皮垫子的椅子里,眼睛盯着戏台子看,眨都不眨一下,那不是看戏,实已魂游太虚,还有的正等待着,心中焦虑不安。

“看,咱们的女寿星到了。”一个穿着花狸皮裘的贵妇人笑着迎了上去。

“我来晚了。”杜意浓笑颜如花,“不过我可是情有可原呢,看,我给大家带了个新姐妹来。”她转身牵着娇娘的手,把她推入这些衣香鬓影里。

“这位妹妹长的好生明艳,谁家的媳妇。”有人见是杜意浓带来的,便以为是哪家的贵女,笑着牵住娇娘的手。

娇娘闭口不言,权当自己是哑巴。

“嘿,这位妹妹怎不说话,难不成是我们这些人都不配与你说话?”一个穿红衣红裳,圆脸蛋,大眼睛的少女道。

此时,在没公布她身份的时候,她们对她都顾忌三分。

杜意浓由花铃服侍着坐到寿星主位上,拿帕子抿了抿唇角,笑道:“这是我那庶出的长姐家里的姨娘。”

“啊~”不知谁这么发了个恍悟的单音节。

正牵着她手的那妇人便装作擦脸上脂粉的样子撂开了手,身子一转便坐到杜意浓身边去,埋怨道:“你这人,怎胡乱带人来,也不事先提个醒,亏得我把你当个好人,原来也是个蔫坏的。”

一边说着一边拿帕子擦自己的手,好像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得。

“原来是花扫大街家的姨娘,呵。王夫人,你看我脸上这妆容如何,这胭脂是胭脂扣里新出的款式,用起来十分的好。”这一个直接将她无视,继续拉着身畔的人闲聊别的去了。

杜春娘就坐在杜意浓的左右边如何听不到她说话,早在杜意浓特意加深那“庶出”二字时,她便恼的浑身紧绷。

“玉妹妹,你到我身边坐吧。”杜意浓过了好半响才像是忽然想起她这个人似得,让人给她搬了个绣墩,安排在她的右后侧角落里。

娇娘依旧沉默,欠身一礼,便顺从的坐了过去。

“她不会是哑巴吧。”那个圆脸蛋,大眼睛的少女忽然感兴趣的问。

“你这丫头别胡乱说,人家可是好好的人,她不说话,我猜啊是你们把人家吓着了。”杜意浓玩笑似得的道。

有人嗤笑道:“她那是老鼠胆不成,咱们又没怎么她。要我说,这些狐媚子一个个的就贯会惺惺作态,勾的爷们窝在她们屋里不出来,哼。”

这人一开口就把问题转移到了姨娘们身上,霎时,娇娘只觉自己的耳朵边上嗡嗡嗡的像有苍蝇飞,抱怨的,生气的,不屑的,不在乎的,什么样的夫人都有,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窝女人就成了鸭子叫。

“我说,你们行了吧,这些埋怨男人姨娘的话等你们回家再说去,今儿个可是我的诞辰,我的好日子,你们都该说几句吉祥话恭维我才是,大姐,你说呢?”杜意浓淡看腰杆挺的笔直的杜元春。

“四妹妹,你就知足吧,大姐我可是一进门就冲你说了一大堆吉祥话。”杜元春推了杜意浓一把,面上含笑,眼中冰冷,“你这丫头,怎就不声不响的把我家的姨娘给请来了,你要做什么。”

杜意浓握住杜元春的手,回以端雅微笑,“大姐你紧张什么,我认识这妹妹之前可不知她是你家的姨娘。你快跟你们主母说说,咱们是在哪里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玉妹妹,你该到我身边坐着。”杜元春给兰翠使了个眼色。

娇娘无可无不可,真个把自己当成一枚没有灵魂的棋子,任凭那些下棋的人随意把她摆放。

正如凤移花说的,这些贵妇看人看的不是你这个人,看的是你身后的权势,那一双双描画精致的眼睛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权衡着利弊,哪家的男人升官了便去锦上添花套套近乎,那家的男人遭到贬谪打压了,便默不作声的疏远疏远,哪家的亲戚有人被选入后宫做了高位娘娘了,便试探着要把自家未出阁的姑娘许配过去,这些微妙的关系网成就了这些外交夫人们,而她们之所以能站在那个高度,是她们背后所代表的身份,娘家,夫家,儿子。

她若想在此等宴会上有话语权,必得有拿得出手的身份,谁谁的母亲,谁谁的姐姐,谁谁的夫人。

而在她什么都拿不出手的时候,只能沉默,沉默,任凭她们打量她,像打量货物。没看杜元春吗,因为是庶出,嫁的人身份不被认可,像她那样强势的人在杜意浓面前也软和着了。

正在她出神之际,一块嫩绿色的布片落了下来,她便听见,坐在她左边的一个妇人颐指气使道:“那个谁,你把我的帕子捡起来。快点,你是聋子啊,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娇娘垂眸屏息,袖中紧握的拳头一霎紧绷一霎松开,她弯腰,将地上这方手帕一分不少的刻在了脑子里,伸手捡起,递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