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竹院内院到侯府的正院,距离其实是不远的,可是玉珂舍不得孟苹劳累,早已命人抬了兜撵等在内院门外,他扶了孟苹上辇,一起往内院去了。

蒋太夫人被丫鬟们服侍着穿了一身鲜艳衣裙,带着诰命珠冠,高踞在正堂的炕上,满面严霜看着跪在下面的玉珂和孟苹,哼了一声,刚要说些难听的,就听到儿子玉成秀在旁轻轻道:“母亲…”

她看了儿子一眼,发现儿子眼中有着恳求,只好把满腔的怨怒强咽了下去。

给玉成秀下跪的时候,玉成秀倒是露出了一脸欢喜,勉励玉珂和孟苹好好过日子,为清远侯府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行完家礼,预备一起去祠堂的时候,孟苹看到了玉琳。

十三岁的玉琳已经开始长个子了,瘦瘦高高的,同玉珂眉目有一两分相似,他沉默地站在人之中,看着哥哥和大嫂子,心情异常复杂,又是羡慕,又是自傲。

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和礼部尚书牛书宇的嫡长孙女定亲的事情了。

想到哥哥能够娶自己喜欢的女人,他心里很羡慕;可是想到哥哥的妻子出身卑贱,而自己未来的妻子是高门贵女,他心里又有些自傲。

拜了祠堂入了家谱之后,孟苹已经累得受不了了,玉珂和爹爹悄悄交代了一下,就带着孟苹回了青竹院。

两个月后,孟苹已经是九个多月身孕了,她的肚子已经高高挺起了。

她身子日渐笨重,本不爱动,可是玉珂听了陶妈妈的指示,天天逼着孟苹一早一晚陪他在清远侯府的里散步。

现在孟苹是名正言顺的侯府世子夫人了,玉珂也能带着她堂堂正正地逛侯府了。

因为田丞相派系还在和胡太傅派系打饥荒,结果乌吐和东枢的使团都来到金京了,玉珂和柳荫的任命还是没有下来。

玉珂镇日陪着孟苹,倒也不急着回西北,反正西北戍军和新军的兵权都牢牢地握在他手中,别人也夺不走。

他希望等孟苹生了孩子满月之后,带着孟苹一起去任上。

已经快到腊月了,地处北方的金京已是天寒地冻了。这日晚间,外面刮着北风,寒风呼啸,玉珂和孟苹的房间夹层里生着炭炉,卧室里暖融融的。

孟苹扶着肚子躺在床上,玉珂拿着一本《笑谑集》挨着她歪着,念给她听。

玉珂有个好本事,念到再好笑的笑话,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念完,根本不会笑场――这个样子反而令孟苹觉得更可笑了。

这时候,玉珂正在念《笑谑集》中专讲女子妒忌的“悍妒部”,当他念到一个宰相因为养了外室被夫人拿刀追砍的时候,孟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玉珂瞟了孟苹一眼,被孟苹发现了。

孟苹立刻做出泼妇的样子道:“怎么了?不愿意?”

玉珂含笑:“愿意!在下愿意之至!”

小夫妻两个正在调笑,忽然白菜在外面禀道:“将军,夫人,太夫人殁了!”

第一百零六章人世更替

孟苹一愣,马上看向玉珂。

玉珂慢慢坐直身子,把手中的《笑谑集》放在了一旁。

孟苹悄悄观察着玉珂,她总觉得对于蒋太夫人的去世,玉珂似乎早有预料似的,没有一点的惊讶。

玉珂发现孟苹瞅她,故意做了个哭丧脸,猛地凑近孟苹。

孟苹被他吓了一跳,忙双手齐上,推开了玉珂的脸。

玉珂俯身在孟苹唇上吻了一下,这才道:“你这几日就要生了,还是小心保养的好!我先去看看,如果需要的话再命人来叫你!”

孟苹觉得自己还能动没关系,可是想到蒋太夫人一直暗恨自己和玉珂,总觉得去了的话怕是被诅咒什么的,因此也就没起来。

玉珂心事重重,怕孟苹担心,在孟苹面前不愿表现出来,而是很快走了出去,命人叫了住在东偏房里穆妈妈和陶妈妈过来陪着孟苹,他这才出了内院,带着新近提拔的小厮谢佳和淮秀往正院而去。

蒋太夫人去世,意味着他父亲清远侯作为儿子,需要辞官守孝三年,而他作为孙子,需要辞官守孝一年。

玉珂边走边盘算着。

算到最后,他觉得他若是不担任西北将军一职的话,指派了亲信代替,西北戍军和新军的军权还在自己手里,而且自己还能得一年的时间专门来陪着孟苹和孩子,也许这样也不错。

玉珂来到正院,看到了坐在蒋太夫人的遗体旁旁边默默流泪的父亲。

他看了一眼看到他过来方跟着他一起进了正院的玉琳,掀起袍子在父亲脚下跪了下去,沉声道:“父亲请节哀。想必老夫人倘若在天有灵,也不愿见到您如此自苦!”

玉琳默不作声也随着他跪了下去。

玉成秀看着母亲的遗体,低声道:“你祖母素来好强,可是人再强,也争不过命啊!”

玉珂没有说话。

他瞟了一眼静静地躺在罗汉床上的蒋太夫人,想到她再也不能欺负孟苹了,心里觉得轻松极了。

玉珂虽然恨蒋太夫人,让人给蒋太夫人下药,可是他也知道若是蒋太夫人死了,他和父亲都需要丁忧守孝,因此下的是慢性毒药,只是没想到蒋太夫人身体恁地不行,居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支持更久一点。

不过这样也好,孟苹生产的时候就不用担心有人使坏了。

正院的起居室里气氛沉重。

玉成秀思念着母亲,悲痛欲绝,无声而压抑地哭泣着。

玉珂与玉琳跪在父亲脚下,貌似在安慰伤心的父亲,分担父亲的亡母之痛。

实际上呢,因为无论对玉珂,还是对玉琳,蒋太夫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慈爱和蔼的祖母,所以兄弟两人都没有一点悲伤。

玉珂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实际上已经分析完了太夫人去世的利与弊,正在思考如何做好孟苹待产的预备工作呢!明珠郡主送来的陶妈妈是可以给孟苹接生的,可是玉珂还是准备厚着脸皮把柳荫叫过来,以防万一。

玉琳也在走神。

他看到父亲伤心祖母的死去,心里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知道母亲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被大哥关在什么地方了。只有他自己强大起来,母亲才有活着回来的希望。

清远侯玉成秀位高权重,清远侯世子玉珂战功赫赫,因此侯府太夫人的丧事办得风风光光,不但在京的显宦亲自过来致祭,就连天昊帝也派了总管太监秦玉衣来侯府代为祭拜。

玉珂长期呆在军中,因为他的关系前来祭拜的人也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出身军中的武将,就连柳萌柳荫兄弟也来了。

只是清远侯的妻子冯夫人自从娘家正阳侯府倒台之后,这两年一直在西北养病,新扶正的世子夫人孟氏临盆在即,侯府是由世子夫人身边的穆妈妈出面招待女客的,倒也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因为孟苹的关系,一向同清远侯府很少来往的明珠郡主也和郡马柳狸一起前来祭拜。

祭拜过后,明珠郡主带着一丫鬟仆妇直奔青竹院。

她刚进内院,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抬头一看,原来是白菜奔了过来。

大冷的天,可是白菜却急得满头大汗,她一见明珠郡主,慌忙行礼:“郡主,世子夫人开始生气了!”

明珠郡主秀眉微挑:“开始生气?”

“错了错了!”白菜急得磕磕巴巴,“不是生气,是开始生产了!”

明珠郡主闻言,马上吩咐白菜:“你们世子正在前院待客,你赶紧去叫了他过来;林荫也和他在一起,把柳荫也叫过来!”

白菜答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明珠郡主心里着急,也顾不得仪态了,撩起裙摆大步向孟苹卧室方向走去,慌得跟在后面的春莹秋晶和薛妈妈刘妈妈等人一边加快步伐跟着,一边提醒着:“郡主,慢一点!”

明珠郡主刚进起居室,就听到里屋孟苹发出的惨叫及陶妈妈、青椒、麦粒和谷穗的安慰声。

她忙走了进去,先由丫鬟们侍候净了手,然后才走到了床边去探视孟苹。

陶妈妈等人见郡主过来,纷纷离了床边来给她行礼。

明珠郡主瞅了陶妈妈一眼,蹙眉道:“陶妈妈,您老人家守着孟苹好了,凑什么热闹呢!”

陶妈妈一听,就知道明珠郡主怪自己对病人不够经心,不由有些羞愧,忙忙施了个礼,同郡主一起到了床边,眼巴巴看着床上的孟苹。

孟苹刚才疼了一阵子,疼得她简直不想活了,头上脸上满满都是冷汗,这会儿疼痛缓解,她方好受了一点。看到明珠郡主,一股委屈不由自主从心里升起,她凤眼含泪看着郡主,撇了撇嘴巴开始撒娇:“郡主,好疼,疼死我了!”

郡主看她疼得小脸发白,头发散乱,忙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先是拿了帕子细细替她揩了汗水,然后又命谷穗道:“把你们世子夫人的抹额拣一个颜色喜气、吸汗又没有装饰金玉的给我拿过来!”

自从跟着世子夫人来了清远侯府,谷穗就很受重任,和青椒一起负责孟苹的衣饰妆扮,孟苹的那些珠宝首饰都是她负责收着的,听了郡主的吩咐,很快便拿了一个银红绣花的缭绫抹额过来,顺便还拿了一个象牙梳过来。

郡主看她机灵,赞许向她点头,开始把孟苹因为疼痛挣扎变得乱蓬蓬的刘海全部梳了上去,然后为她勒上了抹额,这才絮絮和孟苹聊了起来,以转变孟苹的注意力。

她和孟苹讲起了自己所居住的云泽湿地:“那里有大金最漂亮的松林,有大金最美丽的草原,到了夏天,草原上到处盛开着金莲花,有大金最美丽的湖泊…待你把孩子生下来,身体养壮实之后,我带着你去南疆,你在哪里好好住一段时间,对了,你还没见过我的母亲老太妃吧?还有我的大哥南安王…”

孟苹手心里全是汗,她把手放在郡主手里,低声道:“我见过南安王的…”

明珠郡主抬眉看她。

孟苹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很想问她南安王到底是不是她的生父,可是话到嘴边,最终又咽了下去:自己有玉珂,很快就会有孩子了,过得挺好的,干嘛要打扰别人平静的生活呢?即使这个人真的是她的亲生父亲!

正在这时,阵痛再一次袭来,孟苹疼得绷直了双腿,两手揪着身下的床单,发出了一声惨叫。

第一百零七章生男生女

作为清远侯府的世子,玉珂虽然担心着孟苹,却依旧在忙乱无比地待客。

柳狸过来清远侯府吊唁的时候,柳萌和柳荫跟着他也过来了。

看到柳荫之后,玉珂悄悄叫了亲随谢佳,命谢佳找个机会,把柳荫请进清远侯外书房的小会客室里,让他在那里等着自己,而他自己又过了一会儿,这才寻了个空隙,悄悄带着亲随淮秀去了小会客室。

玉珂进去的时候,柳荫正在由谢佳侍候着喝茶。

清远侯玉成秀素来爱茶,就连天昊帝也知他的这个爱好,因此常常把贡上的好茶赐给他,大部分都在外书房里放着。

谢佳是个伶俐鬼,猜到自家世子如此礼待小柳将军,一定是有所求,因此自作主张问侯爷的管茶小厮淳雨要了侯爷一直藏在冰窖里的最上等的明前茶,给柳荫沏了一杯奉了上来。

柳荫只爱酒,不爱茶,因此牛饮了两杯之后,也只是解了渴,并不知道这茶好在那里。

玉珂一进小会客室,屏退了谢佳,先不说话,而是先给柳荫施了个大礼:“玉珂见过小叔叔!”

柳荫端着青瓷茶杯,且不看他,故意摆出悠闲的样子品着茶――他刚开始还是饮茶呢,玉珂一进来,他就变成品茶了!

自从孟苹被扶正,玉珂也开始跟着孟苹一起叫他“小叔叔”,每次听到,他就要别扭难受一番,看玉珂就更加不顺眼了。

玉珂不会读心术,只是按照自己计划好的办法,恳切地看向柳荫:“小叔叔,孟苹今日怕是要生了…”

“你怎么知道?”柳荫皱起了眉头,看着玉珂。

玉珂略有些尴尬,可是想到柳荫也算是个半拉子大夫了,这才道:“她身边的小丫鬟来报,说她不久前已经破水了。”

柳荫一听,马上站了起来:“都破水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不守着她?”

他迈步就往门口方向走,玉珂心里大喜,也整了整表情跟了上去。

走到了门外,柳荫回头看了玉珂一眼,道:“你这人万事皆好,就是心眼儿太多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向内院方向而去。

玉珂和柳荫带着几个亲随刚走到青竹院门口,就碰到了白菜。

听完白菜的话,柳荫大惊,飞奔而入。

玉珂虽然着急万分,可是看着柳荫比自己还要着急,不禁有点违和。他因为心里焦急,因此很快放开了这种不良思绪,大步跟了上去。

玉珂和柳荫刚进内院,就听到了卧室里传出孟苹发出的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玉珂心里如被刀割,恨不得代孟苹受了此苦,他眼巴巴看向柳荫,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小叔叔,怎么办?”

柳荫虽然焦急,可毕竟精通医术,听到孟苹的惨叫中气十足,就知道到目前为止孟苹还是没有问题的,因此不是特别担心。可是他看到一向镇定自若的玉珂脸色都变了,不由起了促狭心,面无表情道:“男女有别,我又不是专业的大夫,就候在外面好了,等真到了非我不可的时候,我再进去好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放缓了脚步,慢悠悠走着。

若是别的时候,玉珂心眼儿多,一定要和他好好计较一番,可他现在听着孟苹的声声惨叫,早已心乱如麻,若是柳荫愿意救孟苹,让他给柳荫跪下他都愿意的。

柳荫走在前面,玉珂追在一边,恳求道:“小叔叔医术精湛,还是进去看看苹果吧!”

柳荫瞟了他一眼:“你不吃醋?”

玉珂心思敏捷,马上想到了孟苹生孩子而柳荫围观的场景,他脸白了白,很快便道:“若是到了万不得已时分,苹果的命自然更重要!”

柳荫没想到他这么爱苹果,爱到宁肯放弃一个男人的自尊,也要自己去救孟苹的性命。

他有些动容,瞥了玉珂一眼,道:“知道了,大侄女婿!”

小厮们无事自然不敢进内院,都守在了内院门口的值事房,等待着召唤。

柳荫和玉珂一起进了起居室。

玉珂让了柳荫在大椅上坐了下来,虽然心中焦急,却依旧有条不紊地吩咐小丫头给柳荫上茶拿笔墨纸砚。

因推断出孟苹要在这几日生产,所以柳荫这次来清远侯府吊唁实是有备而来。

待小丫头拿了笔墨纸砚过来,他下笔如飞写了个方子,递给了玉珂,淡淡道:“抓紧时间取了药,煎了喂孟苹服下!”

玉珂处乱不惊,把办事妥当的麦粒叫了出来,让麦粒和候在外面的玉箫一起经办此事。

和柳荫打了个招呼之后,玉珂进了卧室去看孟苹。

明珠郡主见玉珂进来,忙把位置让给了玉珂,自己出去看穆妈妈准备的热水白绫等物。

孟苹刚疼过了一阵子,此时正在微微吸气,看见玉珂,她只是扁了扁嘴,原本想撒娇的,可是知道玉珂已经够担心了,不愿让他更加焦急,因此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玉珂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看着她。

他想对苹果说甜言蜜语的时候,勉强勉强也是很会说的,可是现在看到如此辛苦的孟苹,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只是无言地握着孟苹的手,传达着自己的支持与安慰。

玉箫出去取了药,麦粒看着人药熬好,端着药进了卧室。

玉珂喂了孟苹把药喝了之后,就开始坐在一旁陪着孟苹。

半个时辰之后,孟苹还是没有动静,玉珂忍不住出了卧室,去请柳荫。

柳荫又拿乔了一会儿,待玉珂做小伏低够了,这才从怀里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银针,交代玉珂道:“让人点一个烛台!”

玉珂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了明显是提前准备的银针套,这才明白自己被柳荫戏弄了,不过他心里倒是一点不恼,恭恭敬敬把“小叔叔”柳荫给请了进去。

不到万不得已,柳荫并没有真的准备给孟苹接生,免得于孟苹闺誉有损。他给孟苹扎了几针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不愿意离开的玉珂也被柳荫顺手给拖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随着卧室里传出的呱呱儿啼,忐忑不安的玉珂起身冲了进去。

柳荫起身,立在起居室里,听到了里面接生的陶妈妈说道:“禀报世子,世子夫人诞下一位千金!”

玉珂十八岁这年的腊月初六亥时三刻,他的第一个孩子来到了人间。

明珠郡主正端着一碗参鸡汤坐在床边慢慢地喂着孟苹,玉珂生怕摔了女儿,用一个怪异的姿势抱着她,目不转睛地端详着,眼睛早已湿润了。

女儿出生之前,他只是因为孟苹,爱屋及乌喜爱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可是看到这个孩子的那一瞬间,想到这个红红的丑婴儿是自己的血脉,是自己生命的延续,眼睛立时就湿润了。

他细细端详孩子,最后发现孩子大概很像自己,尤其是嘴巴一抿一抿时右边嘴角那粒小小的梨涡,和自己右嘴角的酒窝形状相同大小相似――实际上他爹玉成秀也是在右边嘴角有着一个小酒窝的!

玉珂兴奋极了,扭头对孟苹说道:“苹果,孩子长得很像我!”

孟苹原本很疲倦的,可是看到玉珂兴奋的样子,勉力道:“她那么小,如何看得出来?”

玉珂献宝似的把孩子托到孟苹眼前:“你看,你看,她那里是不是有个酒窝?”

孟苹不由笑了,她看向玉珂嘴角那粒小酒窝,笑道:“可惜酒窝只有一个,显得不够对称!”

玉珂认真地辩解道:“苹果,你不知道,这是玉氏家族的标志!”

孟苹略微一想,想起了公公玉成秀嘴边似乎也有一粒,就随口问道:“玉琳不是没有么?”

玉珂:“…”对啊,玉琳怎么没有?

孟苹喂女儿吃奶,明珠郡主就把玉珂赶了出去。

待玉珂出去了,明珠郡主才对孟苹交代道:“喜顺和喜福这两个乳母都是我提前选好的,家世清白,身体也都很健壮,经王府的府医好好检查过了,我来的时候顺便把她们也都带了过来,正在外面偏房候着呢!刚开始你喂孩子一点也是可以的,只是等孩子再大一点儿,你的不够吃的话,就让乳母来喂好了!”

孟苹点头称是。她是胎穿的,在这里久了,也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这里的贵妇几乎都没有亲自奶孩子,孩子都是奶娘带大的,玉珂和郡主能够做出这点让步,已经是了不得的了。她决定先答应再说。

婴儿吃了一会儿奶,很快就睡熟了。

明珠郡主在陶妈妈的帮助下帮小婴儿换了尿布,然后帮她整理好襁褓,塞进了孟苹的被窝里。

她端详着小婴儿的睡颜,若有憾焉道:“小宝宝怎么是单眼皮呢!”

孟苹笑了,道:“郡主,听我娘说,我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这个单眼皮长大一点就会变成双眼皮,你看她眼尾上挑,长大后一定像我一样,有着一对凤眼呢!”

明珠郡主一听很是欢喜,忙又细细看了小宝宝一会儿。

孟苹喂完女儿已经很累了,她很快挨着宝宝的襁褓睡着了。

明珠郡主虽然有些累,但坚持在这里陪着孟苹。她让人拿了铺盖进来,自己晚上歇在了窗前的榻上,让麦粒歇在了孟苹的拔步床的脚踏上,这样方便照顾孟苹。

她已经决定了,孟苹有没有正经婆婆,别的人她也不放心,干脆她自己留在这里照顾孟苹坐月子好了。

玉珂出去的时候,发现柳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此时春风得意,急着要亲自去向父亲报喜,倒也不甚在意,只是忖度着等将来得了空再请柳荫喝酒,好好谢谢柳荫。

玉成秀当然知道玉珂的媳妇今晚临产。

可是作为一个只有三十五岁的公公,他实在不好意思到儿媳面前去表现出慈爱的模样,更不能像女人一样守在那里,可是,作为玉珂的亲爹,他还是很关心玉珂的孩子的。

为了解忧,玉成秀踱着步子去了他圈养众多姬妾的博雅苑。

玉成秀此时心里有事,并没有性致,只是想找一个说话的人,好好聊聊家常,于是就去了一个名唤云娘的年长侍妾那里。

这个侍妾去给孟苹请安的时候,悄悄观察了孟苹的肚子,觉得像是女孩子。今晚她好不容易见到了侯爷,自然想要显摆一番了,就悄悄告诉玉成秀:“世子夫人肚子里怕是女孩子!”

玉成秀挑起眉毛望着她。

云娘陪着笑脸解释道:“孕妇若怀的是男孩子,身子就会特别利落;若怀的是孩子,身子就会笨重一些。妾身看世子夫人身体臃肿,觉得这一胎怕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