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在这县城里,他可是谁也不认识的,更不要说认识什么女人了。

尽管他隐隐觉得那个女人的声音似曾相熟,他仍然不相信会真的有人在叫他,便又抬腿朝前走。

“泽生!”那个女人又唤了一声。

这下泽生听得真切了,好像不是他耳朵听错的事,是真的有人在叫他。

泽生抬头朝那个楼的第二层瞧了瞧,只见那窗户口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咦?这个女人看上去似曾相识又似乎不相识。

泽生实在觉得奇怪,这个女人是谁呀,她怎么认得他,知道他叫泽生?

“你等会儿,我就下来!”那个女人说着就缩回了脑袋,然后快速往楼下跑。

当她跑到泽生面前时,见泽生皱着眉头有些莫名奇妙地看着她,她才意识到,自己这般打扮,泽生根本没认出她来。

“你是…”泽生看着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穿着艳俗的女人,惊愕地问道,“你是…芝娘?”

芝娘朝他妩媚一笑,“你来这里是进货么?”

泽生见她这般笑,他感觉膈应得很,不禁眉头微皱,芝娘这是怎么啦 ,看上去咋不像个良人,倒有点像狐狸精呢?

“芝娘,你…你怎么在这里?在这里做买卖么?”泽生实在搞不懂芝娘为何为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这身古怪的打扮出现在这里。

芝娘听泽生问她是不是在这里做买卖,她窘迫得无言以对,默默地点头。

“做什么买卖?”泽生又问她,见她那张打着浓厚胭脂的脸,此时更红了,而且还耷拉着个脑袋不出声,他又道,“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你的丫头近日哭得厉害,一直吵着要娘。”

芝娘听他提到她的丫头,她的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说她不想孩子是假的,可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泽生有些纳闷地又抬头瞧了瞧这幢楼,再看看芝娘的穿着,花枝招展的,但是艳俗得很,他实在不明白芝娘是哪来的钱打扮这一身,又是怎么混到这幢楼里的,到底做啥买卖。

这时泽生听到楼上好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抬头看去,那个窗户里露出好几个和芝娘差不多打扮的女人的脑袋,个个浓妆艳抹,个个笑得让人很不舒服。

“桃花,那个男人是谁呀,长得真可人…”其中一个女子掩嘴娇笑道。

泽生傻了,听上去怎么像…书里写的妓、女说话的口气呢?芝娘啥时候改名叫桃花了?

此情此景,泽生是越看越像书里写的青楼女子兜迎男客的那一幕了。

他近日也听人说县城好像开了一家青楼,都大骂这个开青楼的在给本县老百姓抹黑,说本县的清誉活生生地被这家青楼给毁了。

也有人说,青楼盖得那么气派,肯定是有钱人开的,人家有后门可走,官商勾结,说不定开青楼的老板给县令送了大礼,或是…干脆让县令随意嫖青楼的女子不需花钱。

泽生再看门匾,上面赫然写着“如花楼”,无需猜了,这定是青楼无疑。

泽生再看着眼前的芝娘,他吓得直往后退,一连退了好几步。

芝娘知道自己的身份被楼上那几位姐妹的话给戳穿了,泽生已经知道她沦为青楼女子了,是卖身的肮脏之人。

若不是因为他是泽生,芝娘是绝对不会与任何相识的人打招呼的。她平日在楼上都不怎么出门,就怕遇到熟人,给自己娘家人丢脸,也给自己的孩子丢脸,孩子以后长大了毕竟还得找婆家的。

当她在楼上见泽生从下面走过时,她实在忍不住了,她近距离见一见他,再与他说几句话。

泽生退在远远的地方,看了一眼芝娘,真是叹她不争气。她若跑出来寻个男人嫁了也行,好歹有个家,日子也有个盼头。

可是…她怎么能干这种丢脸又龌龊之事呢?她还真是没皮没脸了。

其实芝娘也是被逼无奈,当初跑出来,她身上带的那点钱,就只够管三日的。三日之后,她便连口饭也吃不上了。

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她就接受了一位陌生男人的施舍。她刚开始还以为这个男人没有娘子,想把她带回家,让她做他的娘子呢,没想到这个用心险恶的男人竟然强、奸了她,然后又把她卖到这家青楼里来了。

被强、奸后,她就知道这辈子已经无望了。反正在这青楼里好吃好喝好穿的,过的日子可比以前逍遥多了,也就是丢脸而已,丢脸就丢脸吧,她已经不在乎自己还有脸没脸了。只要这日子过得下去,不饿肚子,不被人打骂就行。在这青楼里,只要积极接客,不但没人敢打她,鸨母还整日带着笑脸哄着她呢。

泽生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感觉她浑身污秽,赶紧走开了,他还有正事要忙呢。

“泽生!”芝娘追了上去,“你…有空的话,能去里面坐坐么?可以…到楼上去点我的名,桃花。”芝娘尽管脸带羞涩,眼里却含着热切的光芒,甚至有些挑逗的意味。

啊?泽生瞠目结舌!要他去逛青楼,还点她的名,岂不是要他去死?

他觉得这简直是对他的污辱和耻骂。

泽生愠怒地瞥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了。他边走边恨恨地想,这个芝娘,彻底没救了,已经是污秽一团了,哪怕她现在想回到东生的身边,他都觉得这是对东生的污辱。

没想到芝娘又追上来了。她拦在泽生的前面,见泽生那般厌恶地看着她,她再也不敢提什么让他进青楼找她的事了,“泽生,你回去后,不要向别人说起在如花楼门前见到我了,好么?我不想让我娘家人因为我而被人唾骂,也不想让丫头因为我…”

“好了,我知道了。”泽生说完绕开了她,大步流星地走了。

泽生寻到喜铺子,将要买的全买齐了,然后和方老爹赶紧往家里赶。因为早上来得早,泽生办事也还算利索,又有方老爹帮着搬货,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家。

小茹见泽生回来得还算早,十分高兴,和他一起去铺子里,将货都摆上。

货都摆好了后,小茹笑盈盈地跑到泽生面前,踮脚勾住他的脖子,朝他脸上亲了一口,“泽生,辛苦你了!”

泽生被她亲得不好意思了,他朝门看去,好在门是斜关着的,只留有一条小缝,不会有人看到。他可不习惯被人看到他们俩的亲热。在他眼里,被人瞧见这一幕,是有伤风化的。

想到风化问题,他便想到了芝娘。

“小茹,我今日瞧见芝娘了。”泽生虽然答应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但他一定会告诉小茹的。

小茹惊得目瞪口呆,“什么?你…瞧见…芝娘了?她在哪,干什么?”

“我去前面那条大街寻喜铺子,从如花楼前走过,被一个女人叫住了。这个画得跟妖精一样艳俗的女人跑到我面前,满脸堆笑,我认了好半晌,才认出她是芝娘来,她自己不觉得羞,我都快被她羞死了。”泽生叹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如花楼?”小茹还没反应过来泽生在说什么,毕竟来这里几个月,她还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如花楼。

“前些日子,不是有人说县城开了家青楼么?就是如花楼!”泽生补了一句。

小茹惊得一□子一晃,歪坐在椅子上,这个芝娘…真是刷新了她的三观啊,这么一位与她相邻几个月的邻居,曾经令她讨厌的邻居,在经历几次挫折之后,受不了现实的打击,抛夫弃女跑了,本来是奔着好日子跑路的,最后却成了卖身的妓、女?

这真是一个令人感到悲哀的故事。

泽生见小茹被惊着了,来到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块枣糕吃,“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当时也被惊着了,觉得芝娘简直是太没皮没脸了。可是后来一想,她除了走这条路,还真是无路可走。如今这世道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她这样跑出去,会被人家当成非良家妇女,哪个男人会真心要她,除了青楼,她没有更好的去处。若一般的女子,遇到这些糟心的事,实在扛不住恐怕也就是寻短见,一了百了,死个干净。而她又不想死,还想活得更好,那就只能扔掉脸皮了。”

“也是,这样她好歹有口饭吃。她没请你进如花楼坐坐?”小茹嘴里吃着枣糕,忽然侧脸朝着泽生笑问。

泽生一滞,想起芝娘当时跟他说的那句话,他都觉得污了自己的耳朵,哼声道:“有!好歹我和她做邻居也有两年多了,她难道不了解我的为人,竟然这么污辱我,太过份了,难道我像是会进青楼的人?”

小茹嘴角噙着坏坏的笑意,道:“瞧你说的,哪里有那么严重,你洁身自好不就行了。她呀…是对你…,嗨,她以为你做买卖了,身上有钱了,偶尔进进青楼也无妨。”

“哼,她以为人人都像她那般自甘堕落。东生若是哪一日脑子清醒过来了,知道了这事,估计能扛着锄头去如花楼挖芝娘的头!”泽生愤愤地说,为东生抱不平,转念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又道,“我答应了芝娘,不向别人说起她的事,因为她怕连累她的娘家人和孩子,你可别在外面说漏了嘴。”

“你放心,我怎么可能会说出去,我难道像个嘴上没把门的人?”小茹知道事情的轻重,尽管自己不喜欢芝娘,但也不至于将芝娘的丑事到处宣扬,去糟践她的家人和孩子。

如今芝娘混到这般落魄境地,可不能让她的臭名更加臭了,否则她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哎呀!”小茹突然叫了起来,“我们还差芝娘的钱呢,上次收她花生,只给她四十文,她卖给我们五十斤花生,还欠她一百一十文钱!”

她这一说,泽生也想了起来,确实还欠着人家钱呢,“瞧我们俩这记性,可不能因为人家走了,连账也不还了。等到了二十八日,我们把钱还给东生娘吧,反正那花生钱本来也不该是芝娘得的。”

“好。你去还钱给东生娘,她不会不让你进她家院门吧?”小茹打趣道。

“她若见我是去还钱,还能不让我进?我正好也想看看东生如今怎么样了。”泽生见小茹手里那块枣糕吃完了,便拉起她,“很晚了,我们赶紧回家做饭吃吧。”

“嗯,你的棉袄我已经帮你做好了,等会儿你试试看合不合身。”小茹欣喜地道,这可是她人生第一次做棉袄啊,一针一线都是她百分百手工完成的呀。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做这些,她倒是心甘情愿。

“不错,我的小茹都会做棉袄了。”泽生锁好铺子的门,与小茹并肩往家里走。

“那是,贤妻良母嘛!”小茹正说着话呢,突然脚步止住了,因为她瞧见路旁有好多人围在一起,好似还听到男人哦啊说唱的声音,还听见拉二胡的声音。

小茹和泽生走近一看,见瑞娘和张氏也在。

“茹娘,快过来,你也来算一命吧。”张氏和瑞娘朝她直招呼。

泽生瞧见是算命先生来了,顿时拉住小茹,“别去算了,一个瞎子,难道会比睁着眼看人世的还懂得多?哪怕他懂得多,也不至于知道每个人这一生最后会是什么样子,莫非他是先知?我的尊师杨先生就说过,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先知,算命之类的全是假的,若上天真有观音菩萨,真有玉皇大帝,他们也未必知道世人千千万万人的命运,我们赶紧回家吧。”他可是谨记着尊师的话,从来不围观算命的。

哦,原来是瞎子算命先生啊。小茹心里直发笑,瞎子算命从这个年代就开始有传承啊,还真是久远。她小时候也经常见小街小巷旁有瞎子拉着二胡给人算命,只不过现代社会的人相信这个的少,摊前冷清。

而此时见那么一大群人围着,听得十分认真专注,就知道这些人大都是相信的。

泽生拉着小茹走开,“每到过年前几日,这个人都会来算命,估计他早对我们村每家每户的情况及各自的生辰八字都了如指掌了,哪里还需要算呀,只要听声音知道是哪家人,他便扯开嗓唱了。”

“泽生、茹娘,你们俩怎么走了,快过来,快过来!”张氏跑过来叫住他们,她很想为茹娘算一卦呢,因为她想早早地知道小茹肚子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娘,我们不算,我不信…”

泽生话还说完呢,张氏直喝住,“快过年了,说话注意着点,这种不信命的话可不能瞎说!”

这时他们又听见瑞娘在那边咋呼:“算命先生,该轮到我了!”

小茹怕泽生惹他娘不高兴,便拉着泽生,“去听听吧,正好到大嫂了!娘,我们一起去。”

这下张氏脸上才有了笑容,赶紧过来听听这个瞎子给瑞娘算命。她最想知道的当然是瑞娘肚子里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了。

瑞娘报上自己的生辰八字,那个老瞎子就拉着二胡子唱了起来,“年支若要逢劫财,祖上难攒田和宅;月支若要逢七杀,身陷贫困命中安。你的出生年月有些偏,因此少时遭受贫苦,饥寒交迫,甚是难安。”

瑞娘听怔愣了,算命先生果然什么都知道啊。

围观的人直呼,“准!算得真准!瑞娘,你在你娘家可吃了不少苦呢!”

瞎子听了很得意,又唱道:“日带偏财遇良人,衣食丰足命里逢。虽然你的年月不太济,但生辰之日颇带财,将来定会衣食无忧,无灾无难,一生安康。”

大家又都热闹了起来,羡慕地说:“瑞娘,你嫁给洛生有福了,衣食无忧,一辈子都无灾无难,真是好命啊!”

这下瑞娘喜得直乐呵,“可不是因为我嫁给洛生才得了福,算命先生都说了,是我生辰的日子好,带偏财。”她才不承认洛生是她遇到的良人呢。

张氏也懒得管瑞娘是否承认她嫁给洛生得了福,而是急急地朝算命先生问道:“你给她算算,她肚子里的娃是男是女吧。”

算命先生脸色微滞,硬着头皮唱道:“时支若要逢伤官,恐怕女多儿子少。时支若逢正印,晚年子女最贤孝。”

瑞娘和张氏都急了,“到底是逢伤官,还是逢正印?头一胎是男娃还是女娃?”她们可听不了那些兜兜转转的话。

算命先生神色稍显不安,拉着二胡呲啦呲啦良久,终于唱出来了,“时支若把正官现,半凶半吉也享通。若在临产前,多做好事善事,与人相处和睦,不起纷争,招来了吉运,生的定将是男娃,喜胎!若一不小心招惹了是非,行了伤和气之事,或做了亏信之事,生的定将是女娃。当然,这也是…喜胎!”

这下瑞娘和张氏都纠结了,看来这生男生女,还是没个定论,得多做好事善事,与人相处和睦?

瑞娘带着哭腔对张氏说:“娘,我昨日还骂明生家的狗来着,他家的狗见我们家杀猪,想来啃根肉骨头,我把狗骂走了,怎么办?”

算命先生听了直想笑,清了清嗓子道:“此卦对人不对狗,你无需忧虑,而且我算的是在临产前,而非最近时日。”

这下瑞娘与张氏皆喘了一口气,还有戏,还有生男娃的希望。

算算命、生生病

泽生听算命先生给瑞娘那般算命,觉得那根本就是胡诌,他对此嗤之以鼻。什么叫半凶半吉可享通,其实就是为他自己留个后路而已,到时候无论生男生女,别人都会说他算得准。

若真了生男娃,大家就说是瑞娘临产前做了善事,善事还不好找么?到时候瑞娘肯定会拼着命去帮这个帮那个,别人骂她,她也绝对不敢还口。

若是生了女娃,大家就会说瑞娘是不是做了亏信之事,比如答应谁的事给忘了,或是与谁不和睦,哪怕与洛生争了两句,也会被认为是起了纷争。

反正最后生男生女,都没人怀疑是算命先生胡诌的。

泽生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当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不信的话来,打击大家的热情会遭他娘骂的。

给瑞娘算完了,张氏就将小茹的生辰八字报给算命先生听。

小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张氏报的是她的生辰八字,在旁悠闲着呢。她以为婆婆报的是她自己的或是小清的,主要是小茹对这里人说的什么年不太懂。

泽生一听就知道是小茹的,当初订亲时,媒婆就拿来了小茹的生辰八字给方家看过,泽生可是铭记于心的。

“娘,小茹的不用算。”泽生小声地道,还扯着他娘的衣袖。

大家都起哄,“泽生,怕啥呀,给你的娘子算一个呗,还有来年是生男娃还是女娃,算算你们铺子来年买卖如何,这可都是大事啊,怎能不算呢?”

张氏用眼神狠狠地示意着泽生,让他不要在算命先生面前说不信命。泽生无奈,只好在旁乖乖地听着。

小茹一听说这是要给自己算了,来了兴趣,他能算出自己是穿越来的么?恐怕不能吧。

算命先生是何等人,既然出来谋这口生计,对各村的人早已了如指掌,何况泽生和小茹开“方记铺子”,可是人尽皆知的事,他是早就有备而来的。

瞎子一听张氏报的这个生辰八字,他就知道是小茹的。他拉开二胡摇头摆尾地唱了起来,“年支若要逢羊刃,祖上要基无逞强,月支若要逢正官,手艺买卖会经营。”

大家都直叫嚷,“准!全都算对了!”

泽生在旁鼻子轻轻一哼,这个要你算,只要知道小茹底细的哪个不知?

小茹乐了,要说买卖还行,至于手艺嘛,她哪里会多少呀?

瞎子接着唱道:“日带正财逢正官,夫唱妇随多恩爱,偏财若要逢正官,财富滚滚事无忧!”

这下所有人都羡慕地惊呼:“泽生,茹娘,你们要发大财了,财源滚滚事无忧啊!”

还有人打趣道:“夫唱妇随多恩爱,原来这是命中早已注定的呀,难怪这对小两口日日粘在一块,跟粘皮糖似的。”

泽生与小茹被这些人说得有些脸红,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明明是算命先生根据他们的情况编的词嘛,这些人简直被洗脑了。

瑞娘在旁默默地听着,闷憋着嘴,略微嫉妒。茹娘的命就是比她的好,她是年支和月支都不太好,只有日柱和时柱比较好一些,而茹娘的生辰八字年月日几乎样样都好。

生辰八字决定一生的命运,看来茹娘可是从娘胎出来就注定比她瑞娘的命要好。

张氏听了当然也高兴,儿子要发财了,她这个当娘的走出去多有面子。但是,她最关心的算命先生还是没说,她忍不住催道:“那来年会生男娃还是女娃?”

瞎子早知张氏会来这么一问,他又打马虎眼唱道:“时支若要逢正财,子女皆是财才星。子女有财又有才,明年后年接着来!”

大家听了都惊呼,这得多好的命啊,有子有女,还都是有财又有才,而且明年后年接着来,岂不是所有的好运都跑到泽生和茹娘头上去了?

问题是张氏想知道的算命先生还是没有直接回答呀,尽管张氏现在笑脸如花,心里仍留有一个疑问。

瞎子没听见张氏欢喜的声音,就知道她还是不太满意,他心里有些挫败感了,都说两年内会有儿有女,还是财才星,她怎么就还不满意呢?

他只好再补唱几句:“两年之内生两胎,一男一女轮着来。若是财满先有男,若是福满先有女。财福齐至生双胎,两男两女或龙凤,皆看缘浅或深重。”

泽生和小茹简直听懵了,这算命先生的意思是,她这肚子里的胎有五种可能啊!

要么男,要么女,要么双男,要么双女,要么是龙凤!

小茹简直要吐血了,这还需要你算,世上所有的胎都被你个瞎子快说全了!就差没说生四胞胎五胞胎了!

泽生朝小茹挤眉弄眼,他当然也是被这个算命先生逗乐了。这个算命先生可真是圆滑得很,就是不肯直接说是男还是女。若说错了,待来年印证他算的不灵,以后可就混不下去了。

尽管他算出来的是道五项选择题,泽生与小茹这对当事人都不相信,可旁边的众人却都认为算命先生算得极准,“算命先生真是绝了,连这都能算出来!泽生,两年之内,你就儿女双全了,真是有福啊!”

这下张氏总算是满意了,虽然没有直说小茹这肚子里怀的到底是男胎还是女胎,但他说了有可能是双胎,还可能是双男或龙凤呢!

当然,她是不会往双女上面想的。如果真的财福齐至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有双女呢,所以她坚信没有这个可能。

张氏、瑞娘、泽生、小茹四人一起相伴着回家了。

张氏走起路来是乐颠颠的,瑞娘是忐忑不安,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在临产前做善事,如何与人相处和睦。

而泽生和小茹只当算命先生说的是玩笑话,根本没往心里去。买卖还得认真地经营,日子还得好好地过,可不能因为瞎子的胡诌,就以为命中注定他们将来会财福齐至而懈怠懒惰了。

此时估计张氏和瑞娘都会认为,哪怕泽生和小茹小两口现在日日啥也不干,估计上天也会让他们财源滚滚事无忧呢!她们俩对算命先生的话是深信不疑的,既然他说会财源齐至、儿女双全,那将来就一定会是这样的。

到了家,张氏自然要向方老爹说说刚才算命的结果,说泽生和茹娘且等着享福吧,他们老两口也可以跟着沾光了,瑞娘和洛生虽然命格差一点,但也是衣食无忧、一生安康、无灾无难,能这样也算是有福了。

方老爹自是喜不胜收,平时极少喝酒的他,此时也忍不住开了一壶,还让张氏今晚炒个肉菜,他想喝个几杯,畅快畅快。

张氏笑得眉眼都挤一块儿去了,“好,我这就去炒肉!”

瑞娘本来对自己的命格还算满意,但与小茹一比,她的就差远了。她有些闷闷不乐地向洛生抱怨,说临产前还得做善事,不得与人争论,这样才能生男娃,要是一不小心骂了人,生了女娃该怎么办?

洛生半晌才丢给她这样的话,“生了女娃又怎么了,你娘头一胎也不是生了你这个女娃,反正田地里的活我一人也能干得来,你多生几胎不就是了,不至于像你娘那样,非得生出七个女娃才能得一儿子吧?”

瑞娘朝洛生直跺脚,“你瞎扯什么呢?竟扯到我娘头上去了!我还不是盼着头一胎是男娃,以后就可以放宽心了嘛!”

“有啥好着急的,既然算命先生都说我们一家衣食无忧、无灾无难、一生安康,你该高兴才是,别动不动就和茹娘比,我们和二弟、茹娘不也算是一家人么,难道你不指望她好?”

“我有你说得那么坏心眼么?”瑞娘气得直咬唇,又不知道该怎么辩白,她可不是希望茹娘多么倒霉,只是不希望茹娘过得比她好而已。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了。茹娘定是要比她过得好了,算命先生都算过,她根本没有胜过茹娘的可能。

只是…若自己能生男娃,茹娘生女娃,在这方面胜她一回该多好啊。

洛生也知道瑞娘并不是那种生着坏心眼的人,便回道:“那你就别成日为此事发愁,该是男娃就是男娃,该是女娃就是女娃,急也是急不来的,以后别再为些事忧心了,忧心过多,对孩子不好。”

昨日泽生在院子里跟小茹说话时,说在妊娠期间要保持好的心情,以后孩子性格才会活泼开朗。洛生无意中就把这话听来了,瑞娘经他这么一提醒,也觉得该收敛收敛了,为了孩子,她得开心一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