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生在门口见她坐在油灯下忙活着做东西,还时不时瞧着桌上的纸。哦?她又在做什么新玩意?

他故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然后站在她背后,勾着头,看纸上画的是什么。

咦,这是什么?孩子的衣裳?这形状也太奇怪了吧。

再看她手里拿的布在拼缝的,这种东西形状很奇怪不说,还很小,若说是大人穿的,完全没可能啊。

“这是什么?”泽生忍不住发声问。

小茹被他唬了一跳,抬头一瞧,“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吓死人!”

“啊!!!”泽生瞧见她的脸,吓得往后一弹跳。

慌了半晌,他才瞧见她脸上的是黄瓜片,“你…你把黄瓜往脸上贴干嘛?”

小茹慌忙将脸上的黄瓜片一手摸掉,用盘子接着,“把你吓着了?这些贴在脸上可以养颜,保养皮肤的。”

泽生又走了过来,纳闷道:“黄瓜片能养颜?是不是你搞错了,应该是吃下去才养颜的吧?”

小茹嗤笑,“吃下去怎么养颜?以前我同学都这样…”啊呀!她怎的这么不小心说露嘴了?她有些惊慌了,忙干笑着掩饰,“以前我听人家说的。”

泽生心里一咯噔,她还曾有过同学?她上过学?那她肯定是识字的。绝对,否定他平时读什么书时,她虽然说不识字,可是两人一讨论起什么来,懂的东西太多了。

他知道小茹是在掩饰,他也不戳穿她,只是含着笑意摸了摸她的脸,“瞧,你的脸本来就水嫩,用不着这些的。”

“真的?”哪个女人都喜欢听夸奖的话,她也不例外。

她见泽生又瞅着她手里的东西,她赶紧揉成团,“你别看了,这是女人的东西。”

“我们都老夫老妻的了,有啥不能看的。”泽生又瞧了一眼她光光的小腿,“你连裤子都不穿,也不觉得羞,这个又有啥好害羞的?”

“哎呀,不跟你说了,这个可不是露不露腿的事,这完全是两码事。”小茹也不做了,赶紧放进针线筐里,然后收到衣柜里去。

泽生好奇,再仔细瞧着她的那张草图。

他怔了,傻了,懵了,说不出话了。因为他发现,这上面还有字!小茹会写字!而且还有很多字!

若只是简单的几个字,或是她自己的名字,他也不会觉得很有什么,问题是这上面的字都很复杂,写的还是行书!

什么“胸围、尺码…”之类的、旁边还有英寸与尺寸的换算,他看不懂,感觉是一些乱符号。

忽然,他又想起来,以前她不是还编出一串“何氏数字”用来记账么,看来这绝对不是她乱编的,肯定是她在前世里使用的。她刚才说露嘴了,说有同学。既然上过学,会写这些字也没啥好奇怪的了。只是这些奇怪的符号…

她以前的世界,他无法理解。

小茹收好东西,一回头,见泽生瞧着那些字发怔,她慌神了。今日是怎么了,得意忘形了,还是刚才被泽生抱着她转,把她给转晕乎了,糊涂了?

她一直谨慎着,怎么今日头脑发热,竟然犯这么大的错误?又莫非是穿了露腿的裙子,让她忽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古代时空?

她手足无措,站在衣柜前不敢过来。怎么办?怎么解释?

他肯定被吓坏了吧?他会不会把自己当异类看待?

她有些惊恐,好怕泽生吓傻了,不敢靠近她了。他还能与自己做普通的夫妻么?

泽生回头见她站在那儿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朝她招手,叫她过来。要知道,真正被吓坏的是他好不好?

小茹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呵呵干笑着,“我…我在你的书学到的这些字,还有那个…什么…”

唉,她脑袋里全是浆糊,都找不出一个很好的理由。

“给我讲讲你前世的故事好么?”泽生拉着她的手,凝望地看着她。吓得小茹杏眼圆睁,身子下意识地往后跳开一步。

“我…我的前世?哪有…什么前世?”小茹支支吾吾,窘迫坏了,他怎么还知道她有什么前世?

“你都说过好几回梦话了。上次小芸才出我们家院门,便听到别人说她被四个…被人污辱的话,她回来哭得死去活来,直说她要死了才干净。当日晚上睡着后,你就说什么前世,还说虽然与小芸不是真正的亲姐妹,但是在这段日子里,有了深厚的感情,已与亲姐妹无异了,你得想办法为她后半辈子着想。”

“我…我说过这种梦话?梦话怎能当真?你也真是,怎么能相信我的梦话?”小茹见泽生并没有害怕的神情,她才走了过来,坐在他的对面,试图以梦话来解释一切。

泽生却坚信不疑,“梦话怎么不能当真,我们家这房子,还有这沙发,还有小轮椅,不全都是你做梦而梦出来的么?你何止说过这一次梦话,就在前几日的一个晚上,你还说什么“干杯”,好像和好多人在一起喝酒来着,还说什么‘爸爸妈妈’,这就是你的前世对不对?”

小茹傻了,看来泽生在这之前就对自己的身份有所知晓了,只不过他一直没有揭穿她。他怎么可以有如此强悍的接受能力?

“不是,这不是什么前世,这些都是胡乱做梦而…”

泽生却握紧她的手,“你不要再瞒我了,无论你从哪里来,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会害怕。我唯一害怕的就是…你会不会突然哪一日就不见了。你会一直呆在这里和我做夫妻么?”

“我…,泽生,你听我说,我真的和你一样,从小…”

小茹还想蒙混过关,泽生却不干了,他将小茹画的那张图递到她的面前,“我从来没见你学写过字,也没见你当我的面读过一句书,你以前在娘家更是没接触过书籍,这些字是怎么写出来的,还有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你在梦里还说过很多我听不懂的话,说你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一个未来的人?说这里是古代?”

“泽生,我…我真的有说这些么?”小茹逃避着问题,眼神朝边上忽闪着,不敢看他。

“对,就是这三个月内开始才说这些的。本来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我知道了这些,可是…我不希望你这么压抑着自己,不想让你只有在梦里才能说出心里的话。若是真心爱我,就愿意向我坦诚一切,不是么?你一定不会离开这里的,对么?”泽生最想得到答案的,是最后一句。

小茹稀里糊涂地点头,“好像…只要不死,就会一直在这里。”

这一句等于承认了一切。

泽生忽而将她拥入怀,哽咽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只要你一直在这里就好。”

小茹犹疑地问:“你不害怕么?我是生活在另一个时空里的人,被雷一劈,就来到了这里,与你结成夫妻,你真的不怕?”

“不怕,哪怕你是狐,是妖,是鬼怪,我都不会怕,何况你还是人。你对我这么好,对孩子这么好,我为什么要害怕?只要你不离开我和孩子,我就不害怕。”泽生说着,忽然又放开她,细细瞧着她的脸,“被雷劈了,不就是死了么,怎么还能从未来回到古代?”

小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存在一种叫时空隧道的东西,可能我被雷劈后,在那光电之中,就进入了这种隧道吧。你真的不害怕?”她仍然有些不确信他,得有多大的承受能力,才能像他表现得这般沉稳啊。

没想到泽生很会变通,他感叹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想不通的灵异事件了。只不过人们太愚昧,不懂得这世间的玄妙,一味地认为是鬼神,一味地求神拜佛。只不过是这世间存在各种力量,人的眼睛看不到罢了。”

小茹夸张地张嘴看着他,“泽生,你简直就是个天才!探索世界奥秘的天才!”

泽生忽而一笑,“我哪里是什么天才!你还记得我的尊师杨先生么?他以前就一直不相信世上有鬼神,说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肯定是被另一种力量所控,我们用眼睛看不到。就像在漆黑的晚上,人的眼睛看不见桌椅,干不了活,得点油灯一般。我也曾想过,油灯能驱赶黑暗,驱赶蒙住眼睛的东西。那就有可能还有别的东西也会蒙住我们的眼睛,让我们看不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茹简直要对泽生刮目相看了,大赞道:“哇!杨先生是天才,你也好厉害!世界会发展变化得这么快,原来是因为有像你和杨先生这样聪明的人在探索啊!”

“我觉得这个道理很容易懂啊,聪明的人才不会只想到这些呢。莫非你一个从未来世界来的人还不懂?”泽生很奇怪的看着她。

小茹嘿嘿笑着,“未来的人也有很多愚蠢的人,和这里的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生活条件好很多罢了。就像我,笨得很,不开窍,只会死读书,从来不会想着去探索什么。老师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以致于后来连份好一点的工作都找不到。”

“找工作?”泽生听着很新鲜,“我觉得你一点儿都不笨的,你懂的东西比我多得多。”

他将小茹抱上床,搂着她,“你好好给我讲一讲,你在前世是怎么生活的,知道哪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吧。”

这个…从哪儿讲起啊?

呃…要不就从地球是圆的,而且会自转讲起?妈呀,感觉好玄幻,她和泽生躺在一起,竟然要说这种跨越时空几百年的两种不同时空的事情,恐怕得说几日几夜都说不完吧。

慢慢来,一日说一点就打住,免得泽生大脑过于兴奋睡不着觉。忽然她又问:“你真的不害怕?真的真的不害怕?”

泽生凑过唇来,亲她一下,“若我害怕的话,还敢跟你躺在一起?昨晚我们还…”他不好意思将两人在床上翻滚的事说出来。

小茹终于放心了。她在想,从明日起,她与泽生可能要过全新的生活了。因为他肯定会让她不再压抑着自己,完全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了。

第76章 老公老婆?

早上小茹醒来时,见身边是空的,就知道泽生已经去收粮了。他昨日已经跟她说过的,而且还说今晚回不来了,得明晚才能回来。

昨夜聊得太晚,他们俩过于兴奋,很晚才睡着。泽生只要心里有事,哪怕再没睡够,到了时辰就会醒的。

小茹心里啥事也不惦记,当然是睡到太阳高高照了。

她伸了个大懒腰坐了起来,往旁边一瞅,咦?泽生又给她留便条了?

她拿过来一看,顿时笑喷了。

“老婆:

早上好!睡得香么?这两日我不在家,你若要穿裙子出去,切记在里面要穿上裤子哦!

记得想我。

老公留”

昨晚她才刚告诉他,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夫妻都是以老公、老婆互称的。平时与人打招呼一般会说早上好或晚安。

没想到今早他就用上了,还真是个学以致用的家伙!

小茹拿着这个便条,看着现代社会惯用的称呼,笑得在床上打滚。哎呀呀!这太有意思了,怎么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太不可思议了,太好玩了!

泽生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写下这样的称呼呀,老公和老婆?他写的时候笑了么?他肯定笑了,而且还笑得神经兮兮的,她敢确定。

就在她乐得忘乎所以时,大宝在摇床里动了动,嘴里咿呀的叫着,他醒了。他一发出声音,小宝也就跟着醒了。

小茹将便条放在枕头底下,赶紧过来抱孩子起床,再喂奶。

小清在外屋擦桌子,听到屋里孩子的叫声,她站在门外唤着:“二嫂,你起床了么?”

“起了起了,你进来吧。”小茹应着。

小清推门进来,一起帮忙给孩子起床,“二嫂,你今日怎的这么晚才起?”

“昨夜跟你二哥说话说得太晚,起不来床了。什么时辰了,等我给孩子喂个奶,就去做早饭。”

“早饭我都做好了。你和二哥说什么有意思的事,能说得那么晚?”小清瞧着小茹的脸,似有打探的意思。

“早饭你都做好了?”小茹有些尴尬,忽然感觉到小清特别想知道的是后面的话,看来她肯定是想知道泽生昨晚去找他爹商量的结果,“我们说…说什么来着,哦,说爹已经同意将你许给林生了。”

“真的?!”小清惊喜得叫出来,忽而又忙掩住口,她意识到自己这样是不是也太不矜持了,“那个…二嫂,你先喂大宝和小宝吃奶,我去拖地。”

小清又羞又喜,慌忙跑了出去。跟着小茹一起生活这么久,她也习惯要拖地了。

小茹见她慌忙跑出去的背影,忍不住想笑,这个小丫头,还蛮可爱的嘛,林生还算有福气。他们俩若在一起生活,应该也是很甜蜜的。

喂完奶之后,她想起泽生留下的话,穿好裤子才敢出屋。

吃完早饭后,瑞娘挺着个大肚子过来了,手里还牵着走不稳的牛蛋。

她首先看到的是小清,便感叹道:“我刚来方家那年,小清才这么一丁点儿高,”她用手往自己胸前比了比,“就到我这块儿,如今已经长得比我还要高了,都要嫁人了。刚才我从家里出来时,有媒人来向你提亲呢,一问男方是谁,竟然是林生,你欢喜啵?”

小清极力克制心里的欢喜,“哪有什么欢喜不欢喜的,我…听爹娘的。”

小茹从屋里走出来,“大嫂,你刚才说我娘家已经托媒人来说亲了?”

“嗯,爹娘好像也同意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事,莫非小清和林生已经…互相瞧上了,所以…”瑞娘打趣道。那种暗通款曲的话,她自然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大嫂,你啥时候也学会拿人说笑啦!我不跟你说了。”小清噘着嘴,去跟小宝玩去了。

瑞娘跟小茹最近关系越来越好,经常能唠到一块儿,以前的那些不愉快早已不提了。“茹娘,你娘家与方家现在可谓是亲上加亲,两家越来越亲密的像一家人了。唉,我的三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只是还没有合适的人来瞧,都是一些不着三六的,我爹娘瞧不上,我也觉得不好。”

“大嫂,你这个当姐姐的真是够操心的,雪娘的事才稍稍安稳下来,你又为三妹着急。你也别急,总会有好的来说亲,可别急着答应瞧不上的人家,那样你三妹嫁过去怕过得也不如意,最好是她自己喜欢的就好。”

“瞧你说的,哪能是她自己喜欢的。订亲之前哪能随便喜欢一个男子呢。茹娘,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小茹见瑞娘似有正事要说,可她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事,便问:“啥事?”

“你如今住上了大房子,旧屋里的那一大间,一直是空着。爹以前说,那间就已算是分给你们的。只是如今你们都用不上,而我和洛生又缺房子,这会儿牛蛋还小,还可以挤着住,待我肚子里的这个再生出来,一间屋子真的挤不下了。光放一些锄头、锹、犁头、箩筐,就占屋子的一小半去了,都快没下脚的地方了。”

小茹当然知道这情况,她又不是没进过她家,便道:“你就把那些家什、农具、箩筐都搬到我那间屋去吧,反正我又不需再用。”

瑞娘见小茹这么大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她此次来,不是为了借这间房子,又道:“我不只是借,是打算长期用的。洛生说,旧院子那位置好,算命先生还说风水也好,以后不打算盖新房,就指望着一辈子住在那里。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将那间屋子卖给我们?洛生从年前到现在也挣了一些钱,不知够不够买你们那一大间的。你若是愿意的话,就说个价吧。”

小茹早就忘了那一间房还是属于泽生与她的,她自以为那间房现在应该是公婆的呢。

她想起瑞娘上回帮那么大的忙,去说通了让雪娘同意妹妹小芸过去,便道:“大嫂,你就别说什么买与卖了,你们就放心用吧,还提什么钱。”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是要用一辈子的,不买过来哪行,难道借用一辈子?我们现在也不像以前那么拮据,已经存了一些钱。若买了下来,以后我和洛生再生几个儿子的话,他们长大结婚生子后,也是要分房的。”瑞娘摸着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展望十八年后的事了。

小茹不得不佩服瑞娘,她想得真够远的,连儿子长大要分房子的事都想好了。她细细思量一下,觉得瑞娘说得也有道理,若不卖给他们的话,那间屋子就不能明正言顺的算是他们的。待他们的孩子长大了,哪怕住在里面,总还觉得是借来的。

那到底该卖多少钱呢?

她心里想着,这件事还得泽生回来再商量吧,好歹他是一家之主,得给他当家作主的机会呀!

小茹一想到昨晚的情形,再想到早上他留的便条,就很想笑。

瑞娘见她脸上微微带着笑意,还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高兴的事呢,那么开心?”

“呃…我在想,这件事得泽生回来再商量,我一个人拿不定主意。”

瑞娘眨了眨眼睛,目光在小茹的脸上扫了好几圈,“哦,我还以为你们家的事都是你在做主呢!”

“哪有?”小茹立马驳道。

“平时你说什么,泽生好像从来没反对过,那不就是你在做主?你啥时候也学会了让男人做主了?”瑞娘笑道,“不过,这是好事。男人比我们女人见识得多,他们拿主意自然不会错,我们做女人的可别瞎逞强。”

小茹呵呵笑着,“那是那是。”心里暗忖,看来平时自己在大嫂的眼里就是瞎逞强啊。

瑞娘说罢此事,又想起雪娘与芸娘的事来,叹道:“也不知雪娘和芸娘相处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前些日子我去看过了,她们俩跟姐妹似的,你别担心。”小茹安慰道。

瑞娘似乎还不太放心,道:“我现在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好走那么远的路。若她们在我们的石镇,我还能走得动。可是卞镇太远了,以前没怀孕时,大步走都得两个多时辰,现在我这模样,怕是得三四个时辰了,身子哪能扛得住。我有些心急,想知道她最近有没有喝药,有没有和良子去颖县杜郎中那儿看病?若是去了,杜郎中到底怎么说的?”

小茹见她很想知道这些,便道:“要不今日我去看看她们吧,我会替你问雪娘这些事的,或许有好消息带给你呢。”

“好,好,还害得你跑这么远的路,我…”瑞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你跟我还客气啥?我正好也想去看看。”小茹想知道那个“孤儿院”办得怎么样了,里面到底有几个小孩。

“那好,我就留在这里和小清一起替你带孩子吧。”

小清却道:“大嫂,不用。我一个人就能带得过来。大宝和小宝挺好带的,一点儿都不闹腾。”

小茹回屋拿一些钱,再去厨房,将早上从菜园里摘来的一篮子菜也拎上,然后又去铺子里拿一些平时需要用的小家什,还特意带一些小孩子们爱吃的零食。

这个大夏天太晒,要走两个多时辰,可别把皮肤晒坏了。她再拿一顶大沿草帽戴上,才敢出门。

直到中午,她才走到良子的家,凑巧他们正在吃午饭。她见良子、雪娘、小芸三人同坐一桌吃饭,还挺让她吃惊的。上回她来看时,小芸还是在厨房吃的,这回都上桌了,看来雪娘待她还真是不错,或许真的是想讨好良子,让良子赶紧给小芸找位男人?

良子忙招呼着:“嫂嫂来了,快来,跟我一起吃吧。”

小芸见姐姐来看她,心里自然高兴。雪娘也很高兴,因为她瞧见小茹可是拎了好些东西来呢!

小茹一坐下,瞧着桌上两菜一汤,有些看不下去了。不是嫌菜的花样少,而是这两菜一汤,实在太寒酸了。一盘野荠菜,一盘野芹菜,这些都是从野外挖来的。那一汤,其实就是一大碗清水,上面飘着几棵菠菜。

雪娘见小茹眼睛盯着菜,叹气道:“茹娘,我们家的菜太寒酸了,实在上不了台面,你可别见笑。我们搬来这里不久,种的菜才出苗,还没长大呢。我们又不舍得花钱买菜吃,所以…”

小茹庆幸这次还记得带来了一篮子的菜和一些小家什,连忙微笑道:“吃野菜也挺好,比家里种的菜味道还要香呢。”

吃完饭后,小茹就问良子与雪娘去颖县的事。刚才还都乐呵着,一问起这事,雪娘的脸色就有些灰暗,也不吭声。

良子眉头有些郁结,叹道:“杜郎中说,雪娘的身子得养上个三五年可能才会好,而且喝的这些药还是价钱不便宜的,这回发的俸禄都用来买药了。不过,哪怕坚持喝个三五年,也只是有可能,他不敢保证说一定会医好。”

小茹也不想再多问,让雪娘心里不舒坦,便问:“那个‘孤儿院’现在有几个孩子了,我想去瞧瞧。”

“现在只有四个孩子。”良子起身准备带小茹去看,小芸收拾好碗筷也跟着一起去。她平时每次吃完午饭,都要去帮忙带孩子两个时辰的。

小茹想起篮子里还放着给孩子们带的吃食,便走过来拿在手里。雪娘刚才就仔细瞧过篮子里有什么了,见有菜,有小家什,还有吃的,心里正高兴着。这会儿见小茹竟然还把那两包吃的拿走,脸色有些难堪,原来这些吃的不是送给她家的呀,竟然是带给孩子们的。

三人走出门,小茹好奇,“雪娘怎么不一起跟着我们去看看孩子?”

良子语结,没做应答。

小芸连忙道:“姐,雪娘姐要在家做鞋卖。”

“哦。”小茹点头。也是,她再不挣点小钱添补家用,这日子过得也太不像话了。

来到孤儿院,小茹抬头见门匾上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孤女院”。小茹心里发笑,这肯定是良子觉得孤女院这个名字更合适一些。

这里面的四个小女孩只有一个是几个月大的,睡在摇床里,其他三个都有一岁多,会走路了。雇的那位寡妇见小芸来了,急道:“芸娘,你来了正好。刚才有两个孩子拉裤子了,我得拿去河边洗。”

说完这些,她才见良子与小茹来了,便恭敬地打招呼,叫一声“郑吏长”。

“辛苦你了,李婶子。”良子见她拎着带臭的孩子的裤子,忙忙碌碌的样子,是真心向她道辛苦,若放在别的女人身上,怕是干不了这样的活,因为他给李婶子的钱实在不多。就像雪娘,就不爱来这里,几日能来瞧一眼就不错了,每次呆那么一刻钟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