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青点头:“没错,若是别的总商、盐商知道他二人之前的亲戚关系,王祺祥的总商之位是怎么也做不上的。因此我一得了准信就叫人把消息撒播出去,虽然只说的模棱两可,但其他总商却也起了疑心了,这才联起手来,把赵春推到了总商之位上。因二爷避的及时,又主动推拒了总商之位,吴总商也没怀疑到二爷头上,只在疑心林家。”

周天海笑道:“林家两代盐商,在扬州城内住了三辈子的人了。当年林母也都见过吴总商的那些姊妹,当初嫁到哪里估摸着还有印象,因此才疑心他。”

莫少青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如今总商的事既然尘埃落定了,二爷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周天海踌躇了一下,方才笑道:“也不必一得了信就慌慌张张回去,到让人看笑话。再者说二奶奶在这呆的也挺自在,就再多呆两日吧。你先回扬州,叫人盯住各家,看有什么动静。这刚换了总商,我就不信会那么太平。”

莫少青点头称是,周天海又道:“另外你回府准备一份厚礼给新任的赵总商家送去,就说我得了信立马就派你去祝贺,如今我在城外呢,过两日才回去,等回城后定亲自登门道喜。”

作者有话要说:二丫在以后的故事中是个比较特别的角色,所以这里着重写了下,嘿嘿

50、回城(更完)...

姜玉春听说再呆两日就回城里,便也不拘束在宅子里头转,索性也同周天海早起爬了一回山,又同他在河边一起钓了回鱼,虽然有丫头撑着伞,但仍然晒黑了许多,为此思琴几个念叨了几次,都说二奶奶不该在太阳底下钓什么劳什子的鱼。姜玉春自己照镜略瞧了瞧,只觉得肤色比以往健康许多,因此对思琴几个的唠叨不以为意。

转眼两日过去,到了回城的日子。一大早起来,签了卖身契的那些女孩们由父母送到宅子前院里候着,有不少户人家舍不得女儿的,不禁掩起袖子抹泪。也有那种心思密的,不忘嘱咐女儿要听话、认真干活之类的。

刘武家的将人名同名单都对了一遍,等人到齐了,少不得劝了劝哭哭啼啼的女孩,又让她们父母到门外头去,别在院子里捣乱。待一切都准备妥了,后头院子也打发个小丫头来传话,说备五辆大车,先将这些女孩送到府里去。

刘武家的听了连忙招呼人套车,让每辆车坐六到七个女孩,又亲自选了五个忠厚老实的媳妇跟车,以防路上出乱子。待马车驶出大门,那些丫头们仍不住哭着掀开帘子,和自己父母挥手道别。跟车的媳妇们作势喝了两声,但并未伸手阻止,直到马车行远了,才让她们把帘子放了下来。

姜玉春看着丫头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送到马车上,自己同周天海两个一前一后往外院走去。刘武家的刚看着那三十六个丫头送走了,急忙忙回身往后院走,正好同姜玉春一行人碰了个正着。刘武家的连忙问了好,侧身让过路,待姜玉春走过去了,才在后头跟上。姜玉春扶着思琴的手,一边半回头同刘武家的说:“我们来这几日,也够你们累的了。这里的媳妇婆子们伺候的很好,也很老实能干。每个人都赏一个月月钱,一套衣裳。”刘武家的连忙道了谢,姜玉春又嘱咐了几句。一行人说着话来到前院,刘武家的小心翼翼地扶着姜玉春上了马车,思琴、玉棋两人同车伺候,周天海踩着马蹬翻身骑到马上,率先出了院子。姜玉春的马车随后跟上,刘武家的同院子里的下人们目送着马车离开。

周天海回到家里,匆匆换了衣服就同莫少青出去了。原来新任总商赵春为了庆祝从昨日起就大摆筵席,不过昨日招待的都是至亲好友,今日邀请的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一路上,莫少青简单说了下这两日城里的情况,又道:“这赵总商最喜欢追风附雅,爱个诗啊画的,今日我特意从库房里选了两件古画一幅字作为礼物。”周天海点头,随即问道:“那日你从庄子回来,去道贺,送的什么贺礼?”莫少青笑道:“那日各家都送礼物到赵府,我便去找了几样有吉祥寓意的古董玩物,看着显眼又贵重。”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赵家,赵家管事的领着一群小厮正候着宾客的到来,见周天海到了,管事的连忙迎上去作揖问好。莫少青将礼物同礼单呈上,管事的交给一边账房登记,自己叫个小厮去给周天海带路。

周天海一进正厅,门口立着的小厮立马通报:“周二爷到!”里面众人听见声音都笑到:“就他躲清闲去了,一会要好好灌他两杯。”赵春笑着迎出来两步,两人拱手见了礼,周天海道:“给赵爷贺喜。”赵春笑着伸手一让,请他进来,一路笑道:“你倒是会躲清闲,选总商第二日就不见你人影了,只听你家里人说到庄子去避暑去了。你真真是个有闲心的,一点心都不愿意操。”

周天海和诸位总商和熟识的商人都打了招呼,方才高声笑道:“哪里是愿意我躲清闲啊,这不我家二奶奶不知道闹哪门子邪性,和小妾拌嘴赌气说胸闷的,非要到乡下去散心。我这哪里还有心思想生意上的事,这不就赶紧陪着去乡下的宅子住了几日,好容易哄好了这才回来。”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吴总商不妨喷了酒,呛的直咳嗽,旁边人见了连忙帮着拍背,吴总商好不容易把这口气喘匀了,才笑道:“想不到周爷居然也成了惧内之人。”

众人都以为周天海会辩解一两句,谁知他只笑了笑并不多言,任凭众人打趣。赵春作为主人,打了几句圆场,就请周天海坐了,又请莫少青进来入席。莫少青连忙推却,赵春知道莫少青是周天海心腹之人,不肯怠慢他,最终莫少青退让了一步,在末桌同其他几位总商的心腹坐了一桌。

吴总商今日并不像以往那样对周天海那样热络,连带其他总商对周天海的姿态都比往常高了一些。酒过三巡菜过五,众人都喝了个半醉,王祺祥瞧四周没人注意,便掩着嘴和吴总商悄声道:“舅舅,这周天海是为什么躲出去呢?这总商位置他争一争没准就得了,怎么不但推了名额,连顺水人情也不做,直接躲了出去。”

吴总商冷笑道:“原来我以为他是个能干大事有冲劲的年轻人,后头又有个当官的老丈人,因此高看他一眼。如今瞧他这样,竟是没有多大出息的,以后倒不用多防备着他,反而是赵春家底深厚,人脉稳固,以前没当上总商倒也罢了,如今他得了总商一职,不出几年就会是我们的劲敌。”

王祺祥连连点头,自从赵春成了新任总商,便成了他眼中钉肉中刺,原本十拿九稳的事,谁知竟有人查出他与吴总商的亲戚关系,以至于自己与总商之位失之交臂。既然有了这个风声,再加上总商之位是父传子,除了特殊情况,很难有机会上位。吴总商索性也不再避讳和王祺祥的舅甥关系,连这种赴宴的时候,都把他叫到身边来坐。其他总商忌讳吴爷总商之首的身份,虽然心里不满,但面上谁也不漏出来,反而个个都待王祺祥分外亲热。

周天海察觉到吴总商偶尔撇向自己的不屑眼神,心里暗喜不已。他虽然崛起速度很快,几年内就成了扬州城内数的上名的大盐商,但毕竟只有短短几年,比起两三辈子做官盐生意的盐商来说,无论从势力家底还是人脉都很欠缺。这总商之位看似是个香饽饽,但对周天海来说更像烫手的山芋。众人都明白汤总商一家迅速败落并摊上官司是周天海的手笔,只是这事对其他人来说并无坏处,于是大家都佯装不知。可若周天海真得了总商位置,其他七位总商定会把他当做心腹大患,早晚会想法联手除掉。

周天海心里暗自叹气:如今只有早些把会馆建起来,把所有徽商拉拢起来为自己所用,直到有一天,在扬州的徽商无论是置换物品还是生意买卖都要通过会馆来交易,到那时自己再争总商一位就无所畏惧了。

杜府大摆二十几桌酒席,上百个盐商喝的酒酣耳热,也忘了平日里的规矩,互相搭肩勾背大声说笑着,似乎人人都亲密无比。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几分真。

姜玉春回到府中,先叫管事娘子领那三十六个女孩去洗干净。周二家的怕她们自己洗不干净,叫了十个手脚麻利的媳妇,嘱咐道:“拿干手巾给她们好好搓搓,别洗完了还黑一道白一道的,耳朵后头、下巴底下都别落下,尤其是头发好好洗几遍,可别带了虱子。”那十个媳妇齐声答应了,周二家的瞧了瞧她们又吩咐道:“等洗澡换下的衣服都扔到后头去烧了,我一会叫丫头们找些干净的旧衣服先给她们替换。”周二家的又看着那些丫头补充了一句:“先将就两天,那些姐姐的旧衣服也不过穿了几水,并不是不好的。等你们洗了澡我就叫针线娘子给你们量了身形,每季度给做四身衣裳。不过你们年纪小,身量长的快,若是还没等换季衣裳就不合体了要及时和院子管事的说,会根据时间给补一两套衣裳的。”

这些丫头听了都面带喜色,互相小声议论,周二家的摆了摆手笑道:“行了,赶紧去洗澡吧。”

姜玉春回府了,张雪雁同李嫣红两个是禁足之人,不能出院门,只得了信后在院子里朝着主院的方向跪了一跪,算是请安了。王秋华则早早地就在二门候着,等进了院门,又是伺候着洗手洗脸,又是帮着换衣裳,又是倒茶端点心,转的姜玉春看见她就头晕。王秋华察觉到姜玉春的不耐,讪讪地住了手,立在一边不敢动。姜玉春端着茶盏抿了两口茶漱口,便打发思琴几人去洗漱换衣裳,只留了柳儿几个二等丫头在屋里伺候着。

姜玉春看了眼王秋华,淡淡地问道:“我没在家的这几天,可有人生事?”

王秋华忙笑道:“有郭嬷嬷和杜妈妈看着呢,没人敢生事。下人们也没有吃酒打牌的,连张妹妹都比以前老实许多,这么些天都没听见那院有吵闹。”

“哦?”姜玉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抿嘴笑道:“难得你会夸人。”王秋华红着脸低头道:“婢妾嘴拙,只实话实说罢了。”姜玉春心里冷笑:“嘴拙的人哪里会说这种明褒暗贬的话,只怕是看着拙罢。”

“你这几日都在家做什么?”姜玉春将茶盏放在小桌上,往身后一靠,柳儿连忙上前将靠枕垫上。

王秋华垂手笑道:“婢妾在院子里做做针线,若是累了就去园子里散一圈,其他的倒没什么了。”

姜玉春听了点了点头,王秋华又笑道:“前日我得了一消息,正要说给二奶奶听。是厨房的王婆子说的,说他家邻居的闺女在一个王大人家做事,那王大人是一个什么官,因年纪大了,辞了官告老还乡,以前家里的旧仆只带了几个,剩下的都是回扬州现买的,王婆子邻居家的丫头正好赶上这好事,便卖身去做了少夫人身边的丫头。”

姜玉春听她绕了这么一大串,也没个重点,不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王秋华连忙停了口。姜玉春手随意往下一指,耷拉下眼皮道:“搬个小杌子,坐下说罢。我听听那家有什么新闻。”

王秋华告了罪,斜身坐了,嘴里笑道:“也没什么新闻,那家少奶奶血上有毛病,身子发虚。这家老夫人心里着急,成日里去庙里求菩萨保佑,可巧就碰上一个神医,那神医给了个药方,说是专给女人补血的方子。说来也奇,那少奶奶吃了几个月的药,这血虚的毛病就好了,不久就怀上个孩儿。这不前几天刚生,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王秋华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窥看着姜玉春的神色,就怕戳中姜玉春的心事会恼羞成怒的翻脸。谁知姜玉春也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点了点头,末了笑着说了句:“倒是个有福的。”

王秋华等了半日却不见有下句话出来,心里不禁有些懊恼,只得又小心斟酌了下语句,慢慢地说道:“二奶奶也知道我也有那个病,上回还闹了笑话出来,以为有了身子,却只是因为血亏的太厉害,身子发虚所以才有的症状。”姜玉春轻轻“嗯”了一声,王秋华大着胆子道:“婢妾总觉得血亏不是好事,想既然有这么好的方子,不如讨来,吃上几个月试试…”

“哦?”姜玉春一挑眉,“你之前不是看了几个大夫吗?都不好吗?”

王秋华紧张地连忙站起来,讪笑道:“总觉得还是那样子,也没见好。婢妾觉得,那家的少夫人吃了病也好了,说明这个方子是管用的。家里的女人多半都是血虚的,拿了方子回来,二奶奶也是能用的着的。”

姜玉春听见这话起身将茶盏拿在手里,一边琢磨着一边拨动着茶叶。虽然姜玉春现在不再喝汤药,但是药膳每日都不断地,早晚也都喝一碗猪肝红枣羹,如今天气热了,姜玉春怕上火,便将早晚补血的食物换成姜汁薏苡仁粥,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姜玉春血亏的毛病早就好了。

姜玉春沉吟片刻,这王秋华若是只想自己按照方子吃药,只私下求了那王婆子,让她邻居帮着要就是了,不外乎费几两银子。可为何偏偏非要把这事告诉自己,是怕将来自己知道疑心她还是另有打算呢?

姜玉春想了片刻,便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叫王婆子帮忙打听,需要多少银子从账上支。若是那方子人家宝贝不松手,我们再另外想辙吧。”

王秋华听了连忙行礼:“谢谢二奶奶。”一时喜出望外,不禁地连声笑道:“我听说是极管用的,不如二奶奶也试试,叫张妹妹李妹妹也试试,说是有病治病无病防身呢,补血的东西总没坏处的。”

姜玉春只歪在枕头上微笑着。

51、药方...

王姨娘见姜玉春不接口,只讪笑道:“不过这吃药毕竟不是小事,也不能拿回来就照着配药,还是找相熟的大夫瞅瞅,看能用不?”姜玉春颔首笑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两人正说着话,柳儿撩起帘子笑道:“二奶奶,王嬷嬷给您请安来了。”姜玉春听了忙笑道:“快请进来。”王嬷嬷进来笑道:“给二奶奶请安!”姜玉春连忙招呼道:“王嬷嬷快别多礼,坐下说话。”说着叫王嬷嬷上塌来坐。王秋华也起身给王嬷嬷见了礼,王嬷嬷笑道:“我坐椅子上就行了。”姜玉春道:“我刚叫她们去端点心果子,嬷嬷和我在塌上坐,一会好陪我吃果子说话。”王嬷嬷听了这才斜身坐在塌上了。姜玉春看了眼王姨娘,打发她下去:“你回去办你的事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王姨娘听了连忙行礼告退。

思琴倒了碗茶上来,王嬷嬷接了过来,端着润了两口嗓子。姜玉春笑道:“嬷嬷从哪里过来?”王嬷嬷道:“从张姨娘那来,自从张姨娘同李姨娘被禁足后,我便每日到她们院子去教规矩。”姜玉春听了忙说:“劳嬷嬷受累了,这大热天,每天还跟着她几个折腾。这几日我没在家,张姨娘可还老实?没给你耍脾气吧?”

王嬷嬷摇头笑道:“张姨娘除了借口头疼倒着或者说二奶奶让做的活计没做完偷懒以外,其他还好。”姜玉春一愣,遂想起来自己倒是吩咐过这样一句,点头笑道:“上次去她院子,见她没做完的荷包倒是不错,所以叫她多做几个,以后出去打赏倒是用的着。”

王嬷嬷撇嘴道:“哪里是她做的,我估摸着都是雅诗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张姨娘针线上不行,又爱耍懒,哪里会做那玩意。”姜玉春吃了口茶,冷笑道:“雅诗这孩子倒是个忠心的,一心为张姨娘打算,有时候张姨娘发脾气,她也知道在背后劝,就是在我屋里,趁人不备还时常使下眼色,做个小动作提点张姨娘,就怕她说粗话。不像优歌,优歌性子和张姨娘一样,都不是省事的。”

王嬷嬷附和道:“可不是,张姨娘屋里大事小情都是雅诗帮着把关,本来优歌存了个冒尖的心,结果出了那么个馊主意,叫张姨娘半夜去唱戏,害的张姨娘被禁了足,张姨娘现在一想起来还生气呢,时不时的对优歌就摆下脸色,倒唬的优歌老实许多。”

姜玉春便又问李姨娘,王嬷嬷笑道:“二奶奶还不晓得李姨娘,本来就是玲珑心,自从汤家倒了她就越发谨慎起来,待人也更和气了。”

姜玉春闻言叹了口气:“汤家倒了,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只要她不生事,周府就会养她一辈子。总比之前疑心疑鬼,时时想打发她出去强。”

王嬷嬷点头道:“若是被撵出府去,将来就不知道沦落到什么地方了。哪有在府里清闲自在,李姨娘是个聪明的人,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就不知道张姨娘和王姨娘明不明白了。”

“说起王姨娘来,刚才她和我说了件事。”姜玉春嘴角露出些许嘲笑,“说有个什么王大人告老归家,府里的少奶奶气血两亏,得幸遇一神医,送一方子,吃了以后不仅病好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因此想去求那方子也跟着调养调养。”

王嬷嬷闻言先皱了眉头,寻思了一会脸上多了几分郑重:“药可不是乱吃的,每个人的身子不一样,病症也不一样,虽然都是血虚,但也没有说有固定房子就能吃好的。我虽然没见识,却也经历了不少事,也活了不少岁数,在京城的时候,连太医御医也见了几个,从来没听说过拿别人方子抓药的,这不乱来吗?”

姜玉春颔首道:“我也是这么说,家里又不是没给她请大夫,偏偏要巴巴的求人家的方子。只是她说等拿回药方来给大夫瞧瞧就是了,反正是保养的,有病治病、无病防身的。既然她这么说了,我也不好驳她这个回,要不然倒像我这个故意不让姨娘们治病似的。”

王嬷嬷点了点头,末了叹了口气:“吃了那么久的避子药,估计也不止是血虚的问题。她若是想折腾就让她折腾,只是二奶奶,您可也别跟着吃那药。”

姜玉春笑道:“我早不吃药了,这几个月只靠着汤汤水水补气血,不比吃药强。因此我遂了王姨娘,想瞧瞧她打的什么主意。”王嬷嬷在官家后宅呆了几十年,什么阴私的事没见过,听姜玉春这么说,脑子里已经转了几个弯了,脸色也郑重了起来。姜玉春笑着拍了拍王嬷嬷的手,安慰她说:“嬷嬷别担心,只要我不吃那方子的药,甭管她什么主意都打不到我头上。”

王嬷嬷听了这才转忧为喜,只是心里仍然觉得不放心,小声嘱咐道:“那家是什么来路也叫人去打听打听。若是正经官员家里,二奶奶也应该上门拜见下才是。”姜玉春缓缓地点了点头,暗忖片刻才笑道:“我心里有谱。”

王嬷嬷笑着附和了几句话,杜妈妈带着小丫头进来,口里报说:“二奶奶,周华来回新园子的事。”王嬷嬷闻言起身要告辞,姜玉春只笑着说道:“天气越发热了,嬷嬷也不用见天到那三个姨娘屋里去看着,中了暑可不是好玩的。”王嬷嬷笑道:“我也只早晚过去,不在太阳地底下走,二奶奶放心就是。”说这话就退了下去。

姜玉春起身坐直了,冲着柳儿吩咐了一声:“叫他进来罢。”周华进来请了安,便垂手将这一个来月的做的事都说了一遍:“所有屋子都修葺检查过了,内墙全部重新粉刷一新,园子里需要补充的树都栽上了,二奶奶要的药圃也都翻整出来了,外头围了圈篱笆挡着,只是不知道二奶奶要种哪些药材,没敢叫他们胡乱撒种。”

姜玉春点了点头,手指有一下无一下的敲着桌子:“药圃我要一点点自己打理,你叫他们不要去弄了。回头把人都撤回来,我派媳妇婆子们去收拾屋子。我另外有事情交代你。”

周华闻言脸上一喜,连忙跪下磕了个头,心里明白自己的办事能力入了二奶奶的眼了,以后少不了有活派给他了。

姜玉春道:“之前和二爷说过,在府里弄个小戏班子,你去挑聪明伶俐省事的女孩子买十几个进来,嗓子要好,年岁不要太大,七八岁正好调/教,在府里唱几年戏,到了岁数就给放出去。”

周华答应下来,见二奶奶脸上和善,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头回来的时候,二奶奶说要买些丫头使唤,这回买唱戏的姑娘要不就顺路把伺候的丫头一并买了?”

姜玉春摇了摇头:“我刚买回来三十六个小丫头,到时如果不够再买,现在不用买那么多了,带回来家里也没地方搁。不过你倒提醒了我一句,丫头够了,可是婆子媳妇人手却是不足,咱家在扬州没几年,没那么多老人儿,你留点儿心,挑那种老实本分嘴巴严实的买回来一些。不求人多么机灵,只要能踏实干活就行。人买回来先放新园子里,先教她们看屋子,等以后当粗使婆子使。”

周华忙道:“小的估算着起码也要二三十个才能够用。”姜玉春沉吟片刻,遂道:“差不离,先二十个回来看屋子,不要太多,省的吃饱了撑的天天没事干嚼舌根。另外我和二爷大概要赶回安徽老家过中秋节,因此今年的中秋节礼要比往日费心些,除去历年送的东西外,我思忖着难得回去一趟,多带些本地的特产回去,你出去办事的时候留着点心,有哪些稀奇新鲜的东西记得回来告诉我。”

周华应了一声,心里暗暗算了日子,脸上陪笑道:“还不到两个月就中秋节了,不知二爷、二奶奶大约什么时候动身。”

姜玉春也算了算,方才笑道:“可不是,我只觉得中秋节在秋天,如今还热着不用着急,谁知转眼就要到了。也不知二爷要走水路还是旱路,不过我估摸着起码七月末就要启程了。”

周华点了记下了,姜玉春拿了对牌给他去账房支银子,待周华退下,姜玉春侧头同杜妈妈叹气:“本来算计着要到园子避暑,可你瞧这一件事两年事的都赶一起了,我看要搬也得等从老家回来了。要不然刚搬过去就急乎乎的走了,库房箱笼都来不及看着整理,我在那头也呆不安稳。”

杜妈妈安慰道:“那房子刚粉刷过,也要放一两个月味道,急着搬进去对身子也有影响。既然二爷、二奶奶还要回老家,索性就回来再搬就是了。”

姜玉春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事,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杜妈妈顺着她的眼神看到在廊下叽叽喳喳学说话的鹦鹉,又挪回视线,却又觉得二奶奶没看鹦鹉,也不知道在瞧什么。

“二奶奶,二奶奶。”杜妈妈唤了两声,待姜玉春回过神来才缓缓地问道:“二奶奶刚才怎么了?瞅着神情不太自在。”

姜玉春闻言满脸都是忧色,手里不自觉的揪着帕子,嘴里叹道:“还不是回老家的事。妈妈,你说我嫁进来整四年了,二爷膝下却没有一个子嗣,我怕回老家,老爷太太会拿这事说事。”

杜妈妈忙劝道:“这也不是二奶奶身子问题,又不是没怀上过,再将养两个月说不定就能怀上了。”

姜玉春摇头道:“话是这么说,可老爷太太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二爷为了嫡庶之别,不叫姨娘们怀孕,说不定连这事太太都会拿来说我。”杜妈妈听了也跟着叹了口气:“太太难免会说两句,但也不会太过的,毕竟二爷、二奶奶隔那么久才回去一次,太太也不会找那个不痛快。只是就怕老太太…”

姜玉春越想心理越烦,索性不再去琢磨这事,把王姨娘要瞧方子的事说了一通:“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她真的只存了个调养身子的心,那其实也没什么事。但我就怕她出什么幺蛾子。”

杜妈妈忙说:“我叫人悄悄去打听打听,看看王婆子那邻居同王姨娘有什么牵扯没有?是个怎么样的人。”姜玉春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句:“悄悄地,别叫察觉出来,叫眼生的小子去。”杜妈妈应道:“二奶奶放心。”

两人正私下商议着,忽然柳儿进来回道:“后门打发婆子来说:王姨奶奶的兄弟来了!”姜玉春、杜妈妈两人对视了一眼:“这王姨娘的兄弟可从来没上过门。”

52、姐弟私议...

按理来说,妾室家里来的人都要先来正院请安,只是王姨娘的兄弟如今已经十五六岁了,进不得内院,因此在后门门房里等信。姜玉春暗忖片刻,方才说道:“就说我知道了,送个信给王姨娘,让她在后门那个小厅见她兄弟吧。”

柳儿应了声,和院门口候着的婆子说了一声,直接打发她到王姨娘的院子去了。

杜妈妈坐在小杌子上咂舌笑道:“这往常都是王姨娘的后妈来打秋风,自从二奶奶罚了王姨娘半年月钱后,有好几个月没见她们家来人了,这怎么又来了,还来的是她兄弟?”

姜玉春拿手数了数,笑道:“下个月不就满半年了,估计还是为钱的事来的。”杜妈妈摇头道:“许是不是,若是真因为这个,那该下个月来才是。而且若是真拿钱,那后娘能让银子过她兄弟手?”

姜玉春奇道:“上回她不是说因为这个后娘没儿子,怕以后没人养老,对她兄弟还挺疼爱的。”杜妈妈轻声道:“疼爱是一回事,银子是另一回事,那后娘精着呢,怕儿子有了钱作践她,因此将银子攥的可紧了。”

姜玉春啧啧叹道:“她自己心术不正,把旁人的心思也往歪处想。这王姨娘也是,为何不把银子直接给兄弟,反而给后娘?”杜妈妈道:“还不是怕她老爹受气。”姜玉春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我听说她在家的时候她爹对她并不好,任由她被后娘打骂使唤也不闻不问,甚至她后娘把她卖掉都没去阻拦。”杜妈妈叹道:“这父女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毕竟是生她养她的人。”姜玉春点了点头:“对家人倒是心善的。”随即把思琴叫过来:“开匣子拿五十两银子送到后门附近的小厅去给王姨娘,和她说家里若是有什么困难的事,只管开口,不必客套。”思琴答应着取了钥匙开匣子,姜玉春端起茶盏吃了口茶,忽然问杜妈妈:“这回她兄弟来肯定是想要钱的,你说她拿什么给她兄弟呢?”

杜妈妈琢磨了一番才回道:“屋里的摆设虽然价值不菲但都是登记造册的,她不敢拿出去的。府里每个季度都做一次衣裳打一回首饰,年节首饰赏钱更是不断,我估摸着要么就是给自己的老底,要嘛就是给旧的衣裳首饰私下里给他出去当了换银子。”

姜玉春点了点头,又问起新买的那些丫头怎么安置的。杜妈妈笑道:“都在园子后头那一排屋子住着呢,每个丫头给了两件旧衣裳先换着穿,这两天周二家的教她们说话行礼之类的基本规矩呢,我和郭嬷嬷得空了也过去。二奶奶看是现在把她们分到各院让大丫头带着学规矩还是再等几日,等衣裳什么的都齐了再分?”

姜玉春听了踌躇了一下:“原本打算买了直接送新园子的,可是现在我们又不急着搬过去,这下倒没那么多地方来搁她们了。”杜妈妈笑道:“三个姨娘屋里一人给二个,二奶奶屋里留下五个,其他的就分到园子里各个院子去,每个院子里也有嬷嬷教规矩的。”

姜玉春点了点头,叫把那些丫头都叫来,又打发人请了郭嬷嬷来。等丫头们都到了,三人挨个看了,姜玉春先挑了五个举止大方口齿伶俐的孩子留下了,又挑了六个颜色稍微好点的女孩出来,这是要给三个姨娘送去的,剩下的则要分到园子里去。

郭嬷嬷笑道:“这些孩子都叫什么大妮二妞的,到了这可不能再用家里的名字了,不如二奶奶给她们都起了新名字,使唤的时候也好认。”周府里的丫头都是有规律的,一般看名字就能知道谁和谁是一批进来的,比如说姜玉春的大丫头思琴、玉棋、巧书、云画四人是以琴棋书画命名,二等丫头柳儿、卉儿、蝶儿从名字上来看也能找到共通点,水绿、依红两个双生姐妹从别庄里单独带回来的,名字因此也不同于旁人。可是给三十六个丫头起名字,姜玉春有些头疼了。

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正巧看到窗外千姿百态的鲜花,姜玉春有了主意,将自己留下的五个县叫到前头来,分别起名:海棠、玉兰、紫荆、紫藤、连翘,送去李姨娘屋里的叫金钟、丁香,给张姨娘的叫木笔、芍药,给王姨娘屋里的叫石竹、栀子,剩下的什么铃兰、玫瑰、百合的都给安了个鲜花做名字。

郭嬷嬷笑道:“都是鲜花一样的人物,用鲜花做名字才能越长越娇美。”姜玉春叫柳儿、卉儿、蝶儿三个人把那些丫头都送到各屋去。郭嬷嬷把留下的五个叫到跟前来,厉声吩咐道:“你们几个在二奶奶屋里做活,首先要记住的事就是嘴巴要紧。以后不管是谁来找你们打听这个院子里的事,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一个字不许往外吐,知道了吗?”

五个丫头闻言都有些局促不安,连忙点头说记得了。姜玉春嘱咐玉棋道:“你们平日要多提点她们几个,还有水绿、依红两个,虽然顶了二等丫头的缺儿,却也是没多少服侍人的经验,你和思琴也要多费些心。”

玉棋忙笑道:“水绿、依红两个倒是很伶俐,跟柳儿几个也相处的来。”姜玉春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

话说思琴端着银子去了后门附近的小偏厅,这个小偏厅是管事娘子点卯时候用的,平日里都闲着,因此附近并无太多人。思琴走到近处,守在厅外的春桃、夏菡瞧见她的身影,一个迎上来打招呼,一个进去通报给王姨娘。思琴见状三步两步上前,和春桃打了招呼,盈盈笑道:“王姨娘的兄弟还没走呢吧?姐姐帮我递个话,二奶奶叫我送东西来。”

夏菡刚进了厅里回了思琴过来了,还未待王姨娘有反应,就听见思琴的笑声传来,王姨娘使了个眼色给夏菡,示意她出去迎一下,夏菡刚出去就见思琴已经到门口了,忙笑道:“姨奶奶请姐姐进来呢。”

思琴端着托盘进来,王姨娘不敢托大,连忙站了起来,坐在客座上的一十五六岁少年翘着二郎腿,手肘支在桌子上,端着茶盏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见思琴进来,先拿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起来。

思琴佯装没看到,只上前和王姨娘问好,王姨娘忙拉住她,嘴里笑道:“大热天的,什么事还让姑娘亲自过来?”思琴笑道:“二奶奶知道姨奶奶兄弟来了,便打发我过来瞧瞧。”王姨娘笑着指她兄弟给思琴看:“这是我兄弟,叫中平。中平,快起来给姑娘问好。”

王中平不耐地斜了王姨娘一眼,指着思琴语气颇为不恭:“姐,你别唬我,你瞧她穿着同门口那两个丫头一样的青色缎面掐牙坎肩儿,明明也是个丫头,干嘛叫我给她问好?”

思琴只笑吟吟地看着王姨娘,王姨娘面上有几分尴尬神色,三步做两步到王中平跟前,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掐,背对着思琴朝着王中平使了两个眼色,嘴里仍是温柔的语气:“休得无礼,这是二奶奶跟前的大丫头,你要叫姐姐的。”

王中平不甘不愿地作了个揖:“姐姐好。”思琴侧身受了,回了个礼。王姨娘请思琴坐了,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留神打量了思琴的神情,见她面上并无蔑视的意思,方才讪笑道:“小门小户的孩子,没见个几个人,不懂礼数,让姑娘见笑了。”思琴笑道:“谁是一开始就会的呢,多出来走动走动就好了。来府里陪你说说话解解闷什么的,或是出门做个活,都是接触人的,日子久了就长进了。”

王姨娘笑道:“是呢,我也觉得他半大不小了,老在家里不是个事,想让他出门学个手艺找个活计或是跟人学做生意,都比在家呆着强。”王中平本来低头翻弄盘子里的点心,听见此话连忙抬头插嘴说:“我才不要学手艺,我要做生意。姐,你和姐夫说说,带我运盐呗。”

“别瞎说!”王姨娘脸色一变,有些忐忑不安地瞄了眼思琴,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王中平,斥责道:“胡乱瞎叫什么?没个规矩。”王中平撇了撇嘴,将点心随手仍回盘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冷笑道:“我知道,该叫二爷。”

思琴见王姨娘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也不好多呆,略微劝了两句,就将手边的托盘往王姨娘处推了推,正巧碰到了桌上的包袱。王姨娘将包袱往桌子里头挪了挪,讪讪地解释道:“历年的旧衣裳,搁着也是白瞎了,我就挑了几件出来,想让我兄弟捎给后娘穿。”

思琴见那包袱皮也没包严,透出半个毛皮袖子,似乎是去年冬日做的大毛的衣裳。如今夏日炎炎,肯定穿不着这衣裳,不过若是拿出去卖钱,倒能换个十几二十两银子。包袱旁边有个用手帕子包裹严实的东西,看着形状和棱角,思琴估摸着是一包簪子镯子之类的首饰。

思琴略扫了几眼,便转了视线,将自己带来托盘推了过去,掀开上头的帕子:“这是二奶奶赏的五十两银子,叫回去置办几亩地或是做个小本生意都行。”王姨娘听了脸上一红,低头撕扯着帕子说:“我也是这个心思,他也大了,也该做些营生,总不能叫我帮衬一辈子。”思琴笑道:“看你兄弟也是个伶俐的,将来会有大出息呢,定不会叫你帮衬一辈子的。”说着站起来又道:“姨奶奶陪您兄弟慢聊,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姐弟说话了,二奶奶估摸着要歇晌了,我得回去伺候着。”王姨娘起身相送:“姑娘回去替我回二奶奶一声,一会儿我过去给二奶奶磕头。”思琴暗忖了一番,忙笑道:“晚上再来吧,下午二奶奶睡的时辰长。”王姨娘应了一声,叫春桃送思琴出去。

王中平仰着脖见人走远了,三步两步窜到王姨娘跟前,抓起银子就往怀里揣。王姨娘恨恨地打了他手两下,嘴里骂道:“那是二奶奶身边的大丫头,你不恭敬就算了,看你刚才嘴里胡吣些什么?那姐夫也是你叫的?若是二奶奶追究起来,连我都打出去,看你到时候上哪弄银子花。”

王中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了,下回仔细。”一边说一边把包袱拨弄开:“这里头装的什么?”王姨娘将包袱打开,里头是两件冬日的衣裳:“这两件衣裳都是上好的皮毛,你拿出去卖掉,也能换个三四十两银子。”又将把手帕包的东西捧起来,王中平打开一看,赫然是五六支簪子还有两个镯子。

“你前几日叫人捎话进来,说要学做生意,我被罚了半年月钱,手头也紧,没有闲钱给你。只好把我不常戴的首饰给你拿了几样出来,你换了银子也能凑够本钱了。”王姨娘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都包好:“你回家把银子藏好,别让后娘知道。等晚上时候你就说要做生意,我给不出你太多本钱,让她把家里银子也拿出来点给你生意用。”

王中平将包袱系好,往肩膀上一搭,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了。行了,姐,我这就回去了,趁着晌午人不多,我赶紧去换银子去。”说着抬腿就往外走,王姨娘连忙叫住他,自己先到厅外瞧了瞧,见没人路过,才回来掩住门,趴在她弟弟耳朵上悄声吩咐起来。王中平一边听一边点头应着,待王姨娘说完,才嬉皮笑脸说道:“姐,之前你叫人送话出去可没说这么复杂,怎么又要布置这么多事,我哪有钱打点这些。”

王姨娘咬着牙拧了他一下,嘴里骂道:“看你眼皮子浅的,没个出息,就不会往长远了想。”想了想,王姨娘又许诺道:“等下个月我又能领月钱了,等到了中秋又有一笔过节钱,到时候我叫人给你送五十两银子给你用,这样可好?”

王中平嘿嘿笑道:“还是姐姐疼我。”两人低声又商议了一番,王中平才告辞了,依旧从后门出去,直奔典当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修穿越悠闲生活的繁体稿,台湾那边要网络版,等于从头到尾还要改一遍,修旧文的感觉各种暴躁~~

53、各有思量...

隔了七八日,厨房的王婆子果然拿了一纸药方来回话,正巧王姨娘正在姜玉春这陪着说话,听见这信儿不禁喜笑颜开。姜玉春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淡淡地说了句:“叫她进来回话,没瞧见这都有人等不及了吗?”王姨娘闻言脸上一红,低头讪笑道:“婢妾也没旁的心思,只觉得身子虚总不是个事,因此才格外上心。”

姜玉春不予置否的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王婆子进来以后先伏在地上磕了个头,姜玉春笑道:“起来吧。听说你在厨房当差?”王婆子从地上爬起来,谄媚地笑道:“回二奶奶,老奴在厨房做三等管事的。”

姜玉春仔细打量了她两眼,歪头笑道:“我看着你倒是眼生,进府几年了?”王婆子搓着手笑道:“回二奶奶,进府两年了,起先在厨房打下手,后来管事的见老奴勤俭,才给提拔当了个小管事。”

姜玉春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抬头看了眼思琴,吩咐道:“叫她把药方拿上来我瞧瞧吧。”思琴轻轻颔首,下去从王婆子手里拿过药方,展开以后递给姜玉春。

姜玉春拿过药方一看,写了当归、川芎、芍药、生地等十几味补气养血的药材,制成丸状,连服五月。姜玉春看着药方沉吟起来:这几味药确实都是补血用的,合在一起吃也不相冲,虽说制成丸状比较少见,但因为服用时间要至少五个月,却也能让人理解。毕竟谁也不愿意天天喝那么久的苦汁子。

姜玉春从药方上抬起眼睛,瞅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方的王姨娘,只见她伸长脖子好奇的瞅着药方,见姜玉春看过来,只脸上一红,将身子缩了回去,但并无慌张之意。姜玉春微微皱起眉头:难道真的只是王姨娘想补气血而已?王姨娘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王姨娘见姜玉春面上踌躇不定的神情,她脸上不禁也多了几分疑问,叫那王婆子上前,虎着脸问道:“你这方子确定是那神医开的?”王婆子连忙回道:“回王姨奶奶,这个方子我求了我们家邻居的姑娘,她在那家子夫人身边当丫头,我那日回去塞了十两银子给她家,叫她求了那少奶奶身边的大丫头,特意抄出来的方子。老奴本也担心怕方子抄错,耽误了二奶奶的事。又使了二十两银子去求了他家负责药方的管事的,同样抄出一个药方来。回家老奴让我家男人特意对着看了一遍,确定是一张方子,老奴才敢进来回话。”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张方子来,求思琴呈上去:“这张就是药方拿回来的方子,因不如丫头那个写的清楚,因此老奴刚才就没掏出来。”

王姨娘拿眼偷觑姜玉春,只见她面容沉静,也看不出喜怒。王姨娘微微眯了眯眼,冲着王婆子骂道:“刚才你怎么不说仔细了,药方也不一起拿出来,可是想藏起来又讨好谁去?吃里爬外的东西!”

王婆子听了连忙跪下磕头哭道:“老奴不敢吃里爬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把散银子,约莫六七两的样子:“当初从账上支了四十两银子,如今还剩下这些。”姜玉春面上现出几分不耐,嘴里喝道:“行了,剩下的就赏你了。你也别嚎了,吵得我头疼,赶紧起来吧。”王婆子连忙磕头谢了赏,将银子揣在怀里爬起来,用袖口擦了擦眼角,低头垂手不敢吱声。王姨娘讨好地朝姜玉春笑道:“二奶奶,可是这方子有何不妥?”姜玉春笑道:“我又不懂这个,哪里知道妥不妥的。我只是瞧着这上面写的几味药都是常用的,因此疑惑怕不管用。”

王姨娘连忙送上主意:“二奶奶不是说找个大夫来瞧瞧方子才稳妥吗?不如打发个小厮去请个大夫来?”姜玉春想了想点头道:“也罢,就把保和堂的吴大夫请来吧。顺便给每个人把个平安脉,叫人知会那两个一声,在屋里穿戴整齐了。”

王姨娘起身笑道:“那婢妾先回屋候着去了。”姜玉春点了点头,待王姨娘退下以后,又叫王婆子仔细将拿药方的过程说了一遍,才打发她下去。

思琴把屋里立着的两个小丫头打发出去,重新倒了新茶送了上来,见姜玉春还在瞅那个方子,不禁问道:“二奶奶,这个方子可有不妥?”姜玉春一愣神,随即笑道:“我看了几天医书,你就真把我当大夫了。我也就记着几个医书上写的方子罢了,哪里真懂这些?”

思琴笑道:“奴婢还以为会见个什么稀奇古怪的方子呢,结果只是这种平常的,倒瞎了那些银子了。”姜玉春摇头笑了笑,脸上有一丝无奈:“她们喜欢折腾就折腾去,若是硬拦着不应这事,不知又会在下人中传出什么样的话来。还有几日就要回老家去了,夫人本来对我四年未有所出就有所不满,再加上这大半年二爷一直歇我屋里,那些老仆中已经有嘀咕的了。再不能让她们有借口传出其他话来,只当我是花钱买安生罢。”

思琴闻言脸上有些不善,拿过放在椅子上的扇子,轻轻地给姜玉春扇着,嘴里嘟囔道:“主子之间的事,哪有她们多嘴的地方。仗着从老宅来的,平日将谁都不放在眼里。其实原本她们在老宅,也不过是二三等的管事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姜玉春笑了两声,起身推了推她:“我不过说了一句,倒惹出你一堆抱怨的话来。难道她们平日你惹到你了?”思琴斜身冷笑道:“她们也没惹我,我只是看不惯她们罢了。想去年二奶奶身子病,让李姨奶奶管事,她们一个个都捧李姨奶奶去了,我们要个什么都推三阻四的。要不是郭嬷嬷发起狠来,叫人狠狠地打了两个,这才叫她们老实了。如今二奶奶身子大好,又管起家,她们一个个又开始往二奶奶跟前凑了。这也罢了,非有那种讨人厌的,仗着自己是老宅来的,拿老宅的规矩对二奶奶的事指手画脚的,私下里说不中听的话。”

姜玉春听了也不在意,只淡笑道:“婆子们之间喜欢胡嚼舌根,谁也堵不住她们的嘴。一会儿你把药方的事传出去,让张、李两个姨娘都知道这事才行。若是她们要药方就给她们,也省的老宅的嬷嬷回去和夫人说我苛责妾室。”

思琴听到说夫人,不禁有些担忧地看着姜玉春,轻声道:“二奶奶,若是回老宅会被为难,何不和二爷说说,躲过这一回?”

姜玉春叹道:“去年过年没回去已经是我们的不是了,这回团圆节二爷回去,我没有理由不跟着。再者说,我怕我不跟着,夫人会给二爷塞人。”

思琴听了脸上有了几分郑重,刚要说话,见姜玉春已经歪在靠枕上闭了眼睛寻思事情,便不再出声,只到门口招手,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一个打扇,一个捶腿。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饭点,被罚禁足的李姨娘和张姨娘都打发丫头去大厨房,说了几样想吃的清凉菜叫厨房准备,没一会儿,丫头们从大厨房回来,都带回了一件稀奇事。

张雪雁的小丫头可儿在榻前陪笑道:“奴婢到大厨房那,正巧听见厨房二等管事李嬷嬷在骂王婆子,说她这几天就不着调,整天乱跑,这一早上又没瞧见人,快到晌午才回来,耽误了二奶奶的汤。王婆子扯着脖子喊,说帮二奶奶弄什么神医的方子,刚去上房回了话回来,若是不信的话让她只管和二奶奶跟前的丫头们掰扯去。李嬷嬷恼羞成怒,两个人撕扯起来,后来还是厨房的大管事出来,喝住了她俩这才算完。”

“神医方子?”本来漫不经心地歪在一旁让优歌给她染指甲的张姨娘,忽然眯起眼睛,疑惑地问道:“治什么的?”

可儿脸上多了几分神秘,压低声音回道:“听上房的小丫头说是治血虚的,调养身子最管用。说有一家的少夫人,几年生不出孩子,吃了这个方子,生了个大胖儿子。”

“呦!”张姨娘将手抽了回来,自己立着手,一边欣赏着自己新染的指甲一边嘲讽地冷笑道:“怎么?生不出孩子着急了?我说怎么好生生地忽然打发人来说一会来大夫诊脉呢。怕是给看方子当幌子吧。”

可儿嘻嘻笑着点头说:“李姨奶奶屋里的媚儿也是这么说的。”张姨娘忽然冷了脸,叫可儿到跟前来,指着李姨娘院子的方向问:“怎么,她的丫头也听说了?”可儿见张姨娘脸色不善,连忙回道:“李姨奶奶说中午想吃凉拌笋丝,叫媚儿去告诉厨房,正好也被她瞧见那一幕了。”

张姨娘闻言忽然沉思起来,优歌凑到跟前小声说道:“姨奶奶,若是真有这种好方子,姨奶奶何不照着方子调养调养?”

张姨娘嗤笑道:“你傻啊,二奶奶好容易得的好方子,会给我们用?再者说了,我用方子管屁事,二爷都不来我屋里,我身子调养的再好也生不出个蛋来。”

“姨奶奶!”雅诗正好从外间进来,听见这话忙叫住张姨娘。张姨娘虽面色不虞,但却没再说什么,只将佳词手里的扇子夺过来,朝可儿扔去:“还不滚出去。”可儿应声连忙退了出去。

优歌见雅诗进来,面色也冷了两分,语带嘲弄地笑道:“姐姐今日不当值,怎么也过来了?难道还怕我和佳词伺候不好姨奶奶不成?”

雅诗看了眼优歌,正色道:“刚才姨奶奶当着小丫头说那些话,你就该拦住。这些小丫头嘴碎的很,又整日各院窜,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把我们屋里说的话给抖搂出去。如今姨奶奶被罚禁足,更该小心谨慎才是。”

优歌凉凉地冷笑道:“我们是不如姐姐,做什么都不对,那我们都走就是了,留姐姐一个人伺候姨奶奶,省的抢了你的先儿。等你功劳更大了,说不定还能抬举成二爷的通房什么的呢。”

“你浑说什么呢?”雅诗不禁涨红了脸,指着优歌气的说不出话来。优歌冷哼道:“怎么?我说错了吗?若姐姐不是这么想,为何事事都要压我们一头,非得显出你来?”

“够了!”张姨娘听了怒火中烧,袖子一甩将小桌上的果品都打翻在地,“原来你们一个两个都存了这个心思,当我是死人呐?”唬的雅诗、佳词、优歌三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姨奶奶,奴婢不敢!”

“不敢?”张姨娘怒极反笑,弯腰一把够到优歌的头发,使劲拉住拽到自己跟前来,“你给我说说,刚才说的通房是怎么回事?”优歌疼的脸都皱了起来,满脸泪水不敢多言。雅诗跪到张姨娘跟前忙道:“奴婢打小伺候姨奶奶,只盼着姨奶奶好,奴婢从来就没有优歌说的那种肮脏心思。奴婢这时候过来,只是打听到一些关于那药方的事,想过来回姨奶奶。”

张姨娘听了这才松了优歌的手,也不理雅诗,只用脚踢了踢优歌问:“你想当通房?”优歌连忙磕头哭道:“奴婢不敢,奴婢没有那个心思。”

“没有最好!”张姨娘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指,随后将手帕仍在优歌头上,冷哼道:“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有旁的心思,别怪我翻脸无情。”三个大丫头磕了个头,诺诺地连声应是。张姨娘这才满意了,精致地脸蛋上露出一抹笑容:“优歌,出去把你脸上的眼泪给我洗干净了。佳词,把屋里收拾干净,二奶奶说一会有大夫来呢。”待打发了她二人,张姨娘才看了眼雅诗:“听说什么了?”

雅诗低声:“这药方最初是王姨奶奶打听到的,回了二奶奶,二奶奶才指使了厨房的王婆子去弄药方。二奶奶今日叫大夫来就是瞧药方的。我估摸着若是药方是真的,配出的药来王姨奶奶也能得一份。”

张姨娘冷哼道:“什么好药方啊,只得稀罕成这样?那王姨娘吃了管什么用,二爷除了二奶奶谁屋里也不去,难道她吃了就能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