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爷为了保护齐灏的名誉,毁了他们齐家的百年清誉,可是齐灏却还是这么不省心,竟然还是不理解他们苦心。

齐老爷有些心灰意冷,不过很快,他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他还有君杰,他还有他的宝贝孙孙,君杰虽然是庶出,但是是养在儿媳名下的,和嫡出没有多少区别。

齐家二老也问过了,齐灏的身体最起码要调养十年,十年等一个嫡孙,齐老爷觉得自己等不起,他决定好好教导孙子君杰。

在一个真正的黄道吉日,身体稍微好一些的齐灏,纳了他曾经一心想要求娶的柳烟姑娘。

纵然不光彩,齐家还是张灯结彩,张罗的很热闹。

可是齐灏并不配合,读了洋墨水的人,张扬个性,只不过他这个性张扬的有点过了,他穿着一身喜庆的衣服,不顾小厮的阻拦,就要找齐老爷理论。

“爹,爹,我不要娶这个女人!爹,爹,您都不管齐家的百年清誉了么?!”

齐灏在院子里吵吵嚷嚷的,那日妻子萧瑟的背影一直在他脑海里浮现,齐灏突然觉得这些年自己对妻子太过残忍,他不要别的女人,只想要守着自己的妻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爹娘都不能成全他的爱情,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甚至,甚至连他想要保护的蔷儿,也不理解他的想法?!

齐家二老看着齐灏,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觉得吵吵闹闹的儿子很陌生,往日那种揪心的疼痛感,竟然没有了,看着自己的儿子,竟然像是再看别人的儿子。

失望太多了,他们不再抱有希望,当所有耐心都被挥霍掉的时候,留下的之后苍白和怅然。

这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的灏儿死了,死在了广州。

柳烟倒是很想咋呼,但是她的嘴巴被堵着人又带着盖头,被一群强壮的婆子看在别院里,根本出不去,说来这个纳妾的仪式只是走一个形式罢了,对齐灏日后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实际影响。

齐家只是想要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将柳烟关起来罢了。

可是齐灏觉得屈辱,他不能再一次背叛自己的爱情。

因为他已经有爱的女人了,他感觉自己再一次爱上了自己的妻子,他想要追求自己的妻子,告诉她,他爱她,他会给她最棒的幸福。

齐灏在院子里大吵大闹的时候,云蔷左手牵着君杰,母子俩冷艳旁观看着这一切。

凉夜,无论多少红色,都不会驱散寒风,吵吵闹闹的院落和母子两个人矗立的假山旁,俨然就是两个世界。

齐家二老,现在是彻底的死心了吧。

齐夫人的脸上还有些许怅然,齐老爷则是彻彻底底的麻木,看着齐灏就像是看陌生人一般。

这是彻底失望了吧?

于是,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在云蔷想问题的时候,小团子君杰使劲搓着他的两只小胖手,一边搓一边哈气,然后将手覆在云蔷冰凉的手上,想让云蔷的手暖和一些,“娘,您的手好凉,我们进屋去吧。”

听着小团子软软糯糯的声音,云蔷弯下腰,费力地抱起了小团子,不知道为什么,云蔷有种感觉,时间快到了,就在这几天。

云蔷贴着小团子的耳朵,轻声说道:“君杰,记住这场闹剧,以后不要走你爹的老路。”

“嗯,娘,我知道,君杰一定会好好读书,保护你和妹妹。”小团子认真许诺道。

云蔷心里一片酸涩,“君杰,以后要听爷爷的话,若是哪天娘不在了,君杰一定要紧紧地跟着爷爷,直到君杰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妹妹。”

君杰瞪大眼睛,“娘!”不知道为什么,君杰心里升起强烈的不安,娘,娘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娘不能陪你一辈子,很多路,你要自己走下去…”

齐灏的闹剧还在进行,云蔷却不欲看下去,她抱着小团子,母子俩消失在凉夜之中。

当天晚上,云蔷就病倒了。

云蔷觉得口干舌燥,想要起身喝水,但是却发现头重脚轻,她晕过去的时候,撞到了屏风,巨大的声音惊醒了外面守夜的丫鬟。

“奶奶,奶奶!”耳边是丫鬟焦急的喊声,云蔷却觉得那声音越来越远…

云奶奶病了,病得很严重,病来如山倒,云奶奶身体一贯很好,谁能想到,这一病竟是不行了。

齐家哭成了一片,哭得最狠的是灏爷,平日没见他多尊重奶奶,没有想到奶奶一病他倒是从那演上了,大家都觉得灏爷很假,若不是这位爷三天两头顶撞老爷夫人,奶奶怎么可能病得这么厉害。

齐家上下都觉得,这云奶奶是累病的,人哪里有这么大的精力,操这么大的心,人家操一个人,这位奶奶要操心齐家上下十几口。

出乎意料的,和云奶奶感情最深的两个小主子竟然是流泪最少的,流泪最少,但是并不代表不难过,两个小主子日夜守在奶奶面前的样子,让他们这些外人看着都难过。

小主子虽然没哭,但是比灏爷那个哭得可让人觉得真多了。

“娘,你醒来吧,君杰给您背书,君杰又读了好多好多书,君杰给您背书…”

“娘,君杰以后一定会听话的,您赶快醒来吧,娘,求求你看看君杰,求求你看看君杰…”

“娘,琉璃很想娘,娘别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云蔷晕迷了五天,在第六天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别人不知道,云蔷却有数,这是回光返照,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看着两个强忍着不哭的小团子,云蔷心里是万般不舍,她也很想家,她也有妈妈,她离家这么久了,她的妈妈一定也在等她。

所以,对不起,琉璃。对不起君杰。

云蔷费力从脖子间拽下一把钥匙,放在了君杰的手里,“这是娘的嫁妆钥匙,别让你爹知道了,一定要藏好…听爷爷奶奶的话,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妹妹…不要忘了娘…”这一刻,云蔷已经不知道,她是替原主说的,还是替自己说的。

云蔷紧紧地握住君杰和琉璃的手,她觉得很冷,很冷,耳畔,是孩子们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娘 !!”

依稀间,云蔷看到了跪倒在地的君杰和琉璃,还有匆匆赶到的齐家二老,齐灏…

云蔷仿佛看到了齐灏的结局,众叛亲离。

嗯,这样的结局很好,真的很好…

云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40第十目

这是一个并不愉快的梦,但是云蔷却觉得这是一个好梦。

梦里,她看到了落魄失意的齐灏,还有自己意气奋发的君杰。

齐灏还是娶妻了,继室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原本眼光一贯毒辣的齐夫人,这次竟然看走了眼,继室的性格泼辣甚至堪称彪悍。

云蔷走了一年半,他伤心了一年半,原因无他,继室彪悍,两个女人对比之下,他格外怀念发妻。

当齐灏身体养得稍微好了一点,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从湖畔又遇到了一个女子,他总觉得这个女子眉宇间,相足了自己过世的妻子,更让齐灏惊喜的是,这个女子会画西洋画。

齐灏大喜,想要纳女子进门,齐家二老对于这个儿子都麻木了,齐家的名声早就在齐灏娶柳烟进门的时候毁得七七八八了,二老懒得搭理他,他们专心致志的教导自己的孙子和孙女。

没有想到,这次挡住齐灏的,会是他继娶的夫人,小脚女人战斗力非凡,她拿着一把杀猪刀,架在齐灏的脖子上,对齐灏说,你要是敢纳妾,老娘就自杀,再杀了你!

两人就此撕破脸,继室对齐灏非打则骂,齐灏越发的怀念自己的发妻,郁郁寡欢。

继室其实心肠不坏,她听说过齐灏发妻的事情,对庶出的两个孩子倒是还好,只是终究不是自己的,隔着一层亲密。

继室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但是齐灏却生不出来。

于是新一轮的战争开始,齐灏单方面被殴打,这一打,竟然就打了剩下的大半辈子。

齐灏这人,前半生将一辈子的福都享进了,后半生注定生活在继室“温柔一拍”里。

君杰考了进士,成了亲,妻子是一个贤惠的女子,他做了一方父母官,廉洁公正,他任职的地方鸦片烟馆,洋人见了不苟言笑的君杰,竟然吓得哆嗦。

琉璃嫁给了君杰的同窗,那个同窗也是庶出,他其貌不扬,人却非常老实,他求娶琉璃除了聘礼许诺的是四个字,永不纳妾。

这个人竟然真的做到了,一辈子就只有琉璃一个妻子。

只是,看着看着,云蔷就哭了。

人到中年,身体就容易长病,小团子病了,病得很严重,妻小跪了一地,云蔷忍不住走上去看他。

也许是母子俩的感应,小团子竟然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虚弱的看着云蔷,伸出手。

娘,您来看我了…

云蔷看着君杰和琉璃由中年变成了老年,白发苍苍,两个孩子儿孙满堂,云蔷看到一群小团子跪在她的坟前“奶奶”“太奶奶”地唤着,两兄妹互相搀扶着,朝霞将他们的白发晕染成金黄色。

这个漫长的梦终于到了尽头。

云蔷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石洞,灼热的温度,透过憋闷的空气,洞中岩石也变得扭曲起来,简单的石床,没有借助任何工具,石床竟然是温热的,躺在这床上不盖被子也不会觉得冷。

阔别已久的江湖终于再次出现。

这一次,云蔷身体的主人,是一个铸剑师,一个右手被废的铸剑师。

这是一出非常老套的戏码,若是没有结尾的神展剧情,这是会是一出普通的江湖爱情故事。

两个师兄争夺小师妹,小师妹喜欢铸剑成痴寡言少语的二师兄,大师兄非常嫉妒,约师弟对决,对决的过程,二师兄处处忍让,大师兄咄咄逼人,大师兄出了大杀招,二师兄依然在忍让。

在最紧要关头,小师妹出现了,她毅然决然的推开了二师兄,挡在了二师兄之前。

大师兄手剑已经来不及,小师妹的右手被剑气所伤,筋断了,此生再也无法铸剑。

大师兄看到受伤的小师妹,心灰意冷,出家为僧。

二师兄和小师妹结为连理。

坑爹的剧情来了,新婚之夜,二师兄对小师妹说了也许是他此生最长的一番话,翻译过来就是,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我一心只想要铸剑,你为了我一辈子不能铸剑,我有义务照顾你,但是爱情你不要指望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的…

在二师兄一番深情表白后,HE变成了BE!

小师妹怒火攻心,吐血而亡,全剧终!

全剧终?当然不可能!

在小师妹挂掉的那一瞬间,云蔷就附身了,只不过她不想起来,一个是原主的身体状况不容许,另外就是她更关心小团子那边的情况。

当云蔷醒来,距那坑爹的新婚之夜,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在这一个月里,云蔷虽没睁开眼睛,但是并不代表,她不知道石洞发生的事情。

三次,那个对原主说,“我会照顾你”的男人,在这一个月中只出现过三次。

诚如他自己所言,他全身心都放在了铸剑上,他之所以娶小师妹,并不只是小师妹为了他断了手筋再也不能铸剑,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到年纪了需要娶老婆了。

我去,他该娶老婆他就闭着眼睛胡乱娶了一个,尼玛不喜欢人家你说啊!

原本小师妹对自己这个寡言少语的二师兄只有两分好感,但是在二师兄的默许下,生生变成了十分。

在云蔷这个外人看来,大师兄小师妹未尝没有可能,只是小师妹一直以为自己有二师兄了,所以果断的拒绝了大师兄,不欲和大师兄纠缠。

这就是坑爹啊,果然是“不会叫的狗”比较有杀伤力,这家伙一出手就是通杀。

大师兄出家了,小师妹挂掉了。

杀人于无形差不多就是这水平了!

云蔷整理原主的记忆,发现原主也是一个很热爱铸剑的铸剑师,但是她更想要一个家,她之所以爱上二师兄也是因为二师兄的寡言少语,原主去世的爹也是一个寡言少语的男人,却给了她娘一生幸福,后来他病逝后,原主的娘郁郁寡欢,竟然也这么去了…

整理完原主的记忆,云蔷发现,原主真的没有多少记忆供她整理,原主也非常喜欢铸剑,铸剑是一项费时费力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事情,身为铸剑师的原主注定不可能像普通的闺中女子一般胡思乱想。

铸剑,二师兄,二师兄,铸剑…

原本,这两者是相同的地位,只是当原主为了二师兄再也无法铸剑的时候,二师兄成为她的唯一寄托。

可是现实,现实却是如此的可笑。

原主几乎是恨极了自己这位二师兄,多少个花前月下,你不喜欢我,你为何不推开我,你不喜欢我,你为何还要回应我,我送你的荷包你为什么要收下…

因为全身心的相信,当所有认定的事实全部被推翻的时候,原主终于承受不住,香消玉损。

云蔷穿越遇到了诸多“渣男”,在这些人中,二师兄绝对属于“不太渣”甚至“不渣”的那一种,他年轻有为事业有成,不去青楼,不和任何女子有暧昧关系…

他很好,非常好,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不爱别人,他也不爱你。

哦,忘记说了,二师兄不叫八戒,他有一个和他本人极搭的名字,无心。

眼下,云蔷醒来的山洞,就是无心的家,穿过石洞长长的隧道,是无心平日铸剑的地方,值得一提的是,离云蔷所在山头不到五百米的位置,是一座活火山。

于是温热的石洞,温热的石床…

云蔷泪牛满面,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完成任务就会死无全尸的感觉。

就在云蔷万分纠结的时候,一个低沉地声音响起,“醒了?”

云蔷刷地抬起头,目光灼灼,攻略目标出现!

无心身穿一身粗麻衣裳,他径直走进山洞,云蔷得以比较直观的看到无心的全貌,纵然整理原主记忆的时候已经见过了,可是见到本人云蔷还是想要感叹。

真是好普通的五官!

原主是个美人,纵然不打扮穿着简陋也是美人,可是美人的眼光却如此的独到,云蔷记得,那个大师兄是一个极为好看的男人,但是原主偏偏不喜欢,因为原主的父亲也是一个五官平平,沉默寡言的人。

无心与其说是原主心目中夫君的最佳人选还不如说,无心是沾了去世的岳父的光。

那个被炮灰的大师兄…云蔷为那个悲催的男人掬一把同情的泪。

云蔷看着无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出丝毫美感,五官平平的男人,微微叹口气,这样的男人才是最有杀伤力的。

现代人无论男女,都有一个普遍的观念,男人长得好看肯定花心。

殊不知花心与否和外貌是不挂钩的,这是责任的问题,没有责任,纵然那个男人是个丑八怪,他也是花心的。

云蔷也不知道该对这个人说什么,原主留给她的肢体语言信息非常少,云蔷只能按照原主平时的性格去揣摩,新婚之夜发生了这种事,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也不会太亲密,所以云蔷只能点点头,什么都不说。

无心看着沉默不语的云蔷,他本人原本就不善言辞,平生最长的一段话就是在新婚之夜说的。

他有点愧疚,但是更多的却是轻松,他终于将心里话告诉了小师妹,小师妹知道了他的想法。

现在小师妹醒来了,他就可以将更多的时间放在铸剑身上了,想到自己的熔炉,还有剑,无心的心里充满着期待。

他对小师妹点点头,径直走向铸剑窟。

云蔷傻了眼,他怎么走的这么潇洒?

就算是同门之情你也该问候一下吧,右手手筋断了啊,都是为了你啊。

嗷,所谓一心铸剑,别无二意,和铸剑无关的东西统统都忘掉忘掉。

无心真的已经不记得自己师妹右手废掉的事情。

云蔷傻了眼,这不是没心,是没良心吧。

原主这是什么眼光啊!

41第十目

云蔷吐槽归吐槽,但是事情还是要继续做的。

眼下右手手腕针扎一样疼痛,还需要自己去包扎,那个可以帮她护理的家伙,肯定不会去帮忙,不过在这之前,云蔷要去洗澡,啊啊啊,晕迷一个月的人伤不起啊。

一个月不洗澡,身上会不会发馊了?

云蔷寻着原主的记忆,找到了原主未嫁人前居住的山洞,所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原主真的是一个非常标准的江湖儿女,云蔷穿越了这么多次,和原主身份相当的,没有一个女子比原主的盛放衣服的箱子更简陋,里面竟然没有多少衣服,都是灰扑扑的,唯一鲜亮的,是云蔷身上这件,没有来得及换下的大红嫁衣。

原主二十岁的年纪,正是爱漂亮的时候,但是因为漂亮衣服在铸剑的时候会蹭脏索性就不穿了,云蔷找来找去,找到了一个小包裹,包裹里是一套非常漂亮的衣裳,上衣是天青色,下裙是藕荷色,这件衣服包裹的非常的仔细,可见原主有多么喜欢。

让云蔷意外的是,这件衣服并非是原主自己买的,而是别人送的。

送衣服的人,是原主的大师兄,那个出嫁的男人。

旁观者清,云蔷看着原主的这段记忆,原主收到衣服的时候,分明是欢喜的,甚至说是惊喜的,可是她的惊喜还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被二师兄打破了,二师兄看着这衣服,就一句话,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