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离长丰县约有千里,说远不远,说近也近。据张贵讲,他骑马从京城到长丰县,共用了四天半。

四天半的时间,可是不短呢,而且还是单骑着马,若是赶车怕要更久呢。这青椒和豆角能放一放倒也不怕,其它的菜该用什么办法保鲜呢。若是在前世,只须几卷小小的保鲜膜便搞定了。

唉,若是不送这些,她实在没有什么拿出手的东西送呢。

算了,不管了,蘑菇就用厚棉布将竹篓多包几层,里面一层干稻草,一层蘑菇的装了,豆角和辣椒也如此装了。至于那些绿叶的菜,就多装些,到时候剩下多少算多少。

十二月二十二日,山海镖局的人如期而至,却并未带信给她。青篱满心疑惑的将那些蔬菜并长丰县的特产腊肉腊肠和白切、麻糕等特色糕点装了。

问了来人,说是杨岿海仍然未回来,便依照往京里送的礼,多备一份儿让这镖局来的人捎给杨沫凡。

镖局的人听说往京里送的是些鲜菜,说,正好眼下有个急镖,需快马赶到京城,正好一趟儿替她送了,若是路上顺,大年二十八之前定然能送到。

青篱喜出望外,连声谢过。将镖局的人送走之后,回到房中,脸上的笑意便敛了起来。

那人的信一向准时,为何这一次没有信呢?她倒也不是纠结不写信,而是担心京城里出了状况。可能出什么状况呢?她坐着思虑了许久,突然一笑,自己是瞎操心了,许是有什么事正巧赶到一块儿,这信儿没便送。

这么一想越觉得有可能,突然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也不是每件事都能掌控得了的。

况且,她虽然不知道那人有什么本事,但从这些日子的接触来看,能困住他的事情还真是不多呢。

就这么在心里自我安慰一番,微微放了心。

明儿就是小年了,准备吃的用的,满院子的人忙得团团转,全院子只有她一个闲人,青篱这里转转,那里看看。不知谁家的孩子顽皮,早早的放起了炮仗,零星的炮仗声,和空气中一直消散不去的硝烟味儿,告诉人们,宏景二十二年就要来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逛庙会

第二十五章 逛庙会

“腊八祭灶新年来到”。这句她自小就熟知的民谚,在这异时空中更是格外的应景。

二十三小年一过,原先隐隐的新年味儿,一下子就浓烈起来。孩子们都换上了新衣,丁香巷了中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偶尔还能听见哪家杀年猪,那猪惨烈的叫声传得远远的,此时倒一点也不觉得凄惨,反而更添了几分的过年气息。

青篱使人在院子中的几棵枣树上,打了几个秋千,这几天,天气也好,她便一边荡着秋千,一边看着红姨几人与李婶子等人忙活着,时不时的与她们说着些闲话——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前世的童年,她正坐在老家的院子看着妈妈与街坊们准备年货的情景。

这一日,春节期间的吃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李婶子朝着青篱笑道:“小姐,这会子开福寺边上的庙会正热闹着呢,明儿可以去逛逛。”

杏儿合儿早就被这开福寺的庙会的勾得心里痒痒,反正现在家里的事儿都准备好了,便极力撺掇她。陆聪不知道从哪里晃了出来。听了这话,伸了一个懒腰:“终于能去逛逛了,我在你这里憋得快长毛了。”

青篱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这人神出鬼没的,一连几天都难见他一面儿,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还好意思说“憋”!

开福寺建在长丰县城南三十里,四平山的山腰处,每到年节,这里总是格外的热闹,不但是吸引着县城中的人,就连县城北面的村镇的人都被吸引过来,据说这开福寺的新年庙会是当地最有号召力的集市。庙会她并不陌生,她的老家,每逢农每年的农历六月二十,二十一和二十二这三天,便举办庙会的日子。那时想,村子里不但要连唱三天的大戏,也是亲戚们相互走动的日子,也是孩子们的除了过年,极为盼望的日子。

一行人乘着车刚出了丁香巷子,便见双墩大街上人与车流不断,都朝着南面而去。

福伯笑呵呵的赶着车,加入往南的车流之中。临近庙会,还未下车,便听见锣鼓声从前面传面,中间还夹着不断的叫好声。这热闹的气氛把主仆几人的心勾得痒痒的,急急忙忙下了车。

福伯手里拿着马鞭,笑呵呵的望着前方,“这是在开福寺正在做祈福的法事呢。这法事一做,明年又是风调雨顺的一年。”

青篱心中虽然不以为然,但是吉庆的彩头谁不喜欢?便随着杏儿几人往那做法事儿的方向凑去。

凑到跟前儿,却被结结实实的人墙挡住,杏儿在外围急得直跳脚,青篱见周边围着的多是短衣褐衫的农户人打扮,一个个神情虔诚肃穆,不好打扰人家,又见那边有两个小和尚设了功德箱,许多人在排队往里面捐功德,便拉了杏儿道:“你去那边排队,咱们即是碰到这祈福的法事,也捐些功德。”说着塞给杏儿一两银子。

陆聪一旁见了,撇撇嘴:“一两的银子能捐出什么功德?”

青篱笑道:“佛祖云:众生平等。因此在佛祖眼中,捐多少钱也是平等的,哪里管是一两银子还是一文钱?”

杏儿捐了功德钱,几人又往里面而去。庙会上除了一些卖香火香火祭祀用品年货的摊点,更多的还是卖年画。对联,灯笼等红红火火过年用的东西。青篱拉着几个丫头,买了不少大红的灯笼,大红的风车,以及充满浓浓年味儿的泥泥狗等玩艺儿,又从农户的摊点上,挑了一些风干的兔子,野鸡等,她在前面挑,柳儿在后面付钱,张贵与那两个小厮则负责提东西。

吃的用的玩的,一连买了许多。红姨位着住她道:“小姐,刚才我看见人都往那走,说是去摸石猴,咱们也去摸一摸吧。”

青篱抬起头笑道:“什么叫摸石猴?”

摆主插话道:“开福寺大门里面有一座石猴,摸摸石猴可以去病消灾、延年益寿,一到这个时候,四里八乡的人都特意赶来摸这石猴呢。”

前世的她,对这些并不热衷,却没想到此时听了心里却跃跃欲试,暗笑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连忙叫柳儿把看中的东西付了钱,拉着红姨就走。那摊主喜这位小姐大方,在身后又叫道:“这位小姐去摸了石猴,还可以再去打金钱眼,打中了金钱眼儿,来年定然是心想事成。”

跟着人流,慢慢的往前移动着,好容易移到那座约有一丈高的石猴跟前儿。将手放在上面,围着石猴转了一个圈儿,就算是摸过了石猴。

摸过石猴,这主仆几人又随着人流,向另一边涌去,远远的看见一面高大石壁前吊着一枚大铜钱,铜钱孔中有一只小铜钟,上书“钟响兆福”四个字,石壁下面一汪水池,许多人站在水池边上向那石壁上扔铜板。

问了周边的人才知道,原来只要能将铜板扔中那只小铜钟,便能心想事成,这也就是所谓的打金钱眼儿。

青篱与几个丫头换了一把的铜钱儿,立在水池边上,学着别人的样子将铜钱扔向铜钟,青篱人小劲小,连扔了十来枚铜钱,都没扔中,不由的气馁,陆聪从她手中取了一枚铜钱儿,随手扔了过去,只听“叮”的一声,正中钟铜。旁边围观人的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

陆聪手一抚头发,做了个甩头的姿式,甚是风骚,青篱不由一阵恶寒。古往今来,这男人装酷的一套怎么就没有点变化呢。

过了打金钱眼儿的地方,再往前便是去开福寺的山道,人流比方才更加的汹涌,青篱在人群中挤了半天,又打了好一会子的金钱眼儿,已觉得有些累,心生退意。瞧见旁边有一个卖小吃的摊位,便止住杏儿合儿要上山的打算:“要说进香,须得大年初一的头柱香才最能直达到庭,这会子人这么多,菩萨哪里能记得住谁烧过香没有?还不如在这里吃点东西,歇歇脚呢。”

红姨在一旁点点头:“是呢,正月里正是进香的时候,这会子就别去凑热闹了。”

杏儿略有些不情愿的跟着众人去了一旁。

青篱几人在小吃摊上略歇了歇脚,又去观了迎神仪式,看了一会儿杂耍,皮影戏。又将那一些卖小玩艺的摊子一路逛了下来,买一些她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用得着的玩艺儿。

一直逛到这些卖小玩艺儿摊的尽头,前面便是她们的马车了,青篱长出一口气,直起身子正准备向马车走去,忽的似是看到什么眼熟的东西,顿住脚回看过去,只见一位年约六十,头发花白头的老汉,一身的补丁衣服,脚上是一双沾满黄泥的草鞋,安安静静的坐在卖泥人的摊位旁边,看样子像是第一遭卖东西,略微有些局促。他身前放着一块布,布上摆着几个颜色旧旧的罐子。

青篱凑近罐子,深深的嗅了一下,一股花香混着甜甜的气息直冲脑门儿,蜂蜜!

青篱连忙蹲下身子朝罐子里面看去。只见几个罐子中装着或微白,或微黄的浓稠液体。

连忙问那老汉:“老伯,你这里装的可是蜂蜜?”

那老汉自方才就一直盯着青篱,见她问,连忙用浓浓的方言答道:“是咧,是俺从山里采的,姑娘,你看看,这蜜多好,你买了吧。”

青篱笑道:“老伯你这蜂蜜怎么卖呀。”

那老汉搓了搓手。“俺第一次卖这东西,不知道啥价,姑娘你看着给吧。”

青篱知道蜂蜜在古代可是金贵的物件儿,小小的一罐也得二三两银子,这老汉的蜂蜜若是分成小罐装,能分个十来罐。野生蜂蜜采起来可不太容易,而这老汉居然一次卖这么多蜂蜜,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不知道这蜂蜜值钱,另外一个可能就是他采蜂蜜容易。

想了想便问道:“老伯,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县城周边的人,你是哪里来的?”

那老汉指了指东南面的紫蓬山:“在那山里头住着呢。”

青篱了然点点头,又与他随便聊了几句,原来这老汉姓陈,是在紫蓬山深处一个叫做石至村的村子里住着,据他讲,他们的村子倒是不小,但是因为多石头,平地少,都是三五户人家凑一块儿平地住着,村民住的位置极远,平时往来的也就那几户人家。

他这次出来卖蜂蜜,也是只听人说,这东西值些钱,再加上家里没钱过年,就特意赶到这庙会上来试试。

这陈老汉早上天不亮,就从家里出来,一直走到现在,才到这庙会上,摊子刚摆上不多一会儿,便碰上青篱。

青篱暗笑自己的好运气。把陈老汉的蜂蜜按二两银子一斤全买了,约抹估了估,这些蜂蜜大根有二十多斤,便叫柳了付了三十两银子给他。

陈老汉一见这么多的银子,眼睛都直了,嘴里一直念叨着能卖这么多钱呀。

青篱朝他笑道:“陈老伯,你日后若是再采了蜂蜜,就到长丰县城的丁香巷子子李府去找我。到时候我还按这价钱买你的蜂蜜。”

陈老汉一连的应下,又千恩万谢一番,手脚利索的收拾了布包和背篓,朝着紫蓬山的方向而去。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邻里之间

第二十六章 邻里之间

从开福寺刚回到家中,平安家的和保胜家的便来了,一进门便大声笑着道:“今儿来了几趟,你们家都没人,可累着我的腿了。”

青篱一边将二人往里面让,一面笑道:“平安嫂子和保胜婶子可是有事儿?”

保胜家的笑道:“没什么大事儿。这不,过年了,俺家今天才杀了年猪,请你们一家子过去吃杀猪宴呢。”

还未等青篱说话,平安家的在一旁儿跟着笑道:“原本是要请李小姐先到我们家去的,没想到保胜婶子抢了先儿。今儿到保胜婶子家去,明儿到我家去。”

青篱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按说,我们到初到这里,多亏了街坊邻居的照应,要请,也得我们先请不是。”

红姨在一旁也跟着附和。

保胜家的摆摆手:“你们莫那么多礼儿。请街坊吃杀猪宴,这是咱们长丰县的习俗,快别多说了,赶快歇一会子,晚饭就别做了,一会儿到我家去啊。”

一边说一边一阵风似的去了。平安家的也说明日午饭也莫做了,全都到她家去,跟在保胜家的身后去了。

红姨看着这二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笑道:“这长丰县的人还真真是好客。”

青篱在家里歇息了片刻,让红姨从备的年货中挑几样平常人家不常吃的糕点,又将今日买回的风干野兔子备了两只,两坛子酒,带着这几人,又叫了张贵与福伯二人,一齐出门儿。

她们主仆一行人到的时候,张保家的小院中间,已立了许多了人,这些人大多青篱都认识,便笑着与他们打了招呼,李大郎兄妹二人也在其中。

李小英穿着她使人送去的粉色碎花新棉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似乎也比第一次见时多了一些红润。见也过来,立在她哥哥身边儿,略微扭捏了两下,便凑了过来。

走到她跟前儿,小声问道:“李小姐,明年能让我也去你家干活儿么?”

青篱看向李大郎,见他一脸的不自在,便问道:“是你哥哥让你问的?”

李小英摇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想去才问的。”

青篱想了想道:“现在还说不了,要是明年有你能干的活儿,就叫你去,行不行?”

李小英见她答应了,脸上浮上大大的笑容。

因为宴客,保胜家的忙活得晕着转向,只与她打了一个招呼,便又钻进厨房,青篱是插不上手,便叫红姨带着那三人去帮忙。院子里立着的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均对这位李小姐十分的好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过来与她说说话儿。

问得最多的便是她那荒地的事儿,有感叹她的大胆的,有羡慕她有钱的,也有问她将来准备种什么,能不能佃些地给她们种种等等。

青篱笑着回道:“几位嫂子婶子不必着急,这地将来自然是要佃出去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的,若是佃,自然是紧着街坊邻居们先佃。”

这些人听了,脸上浮上大大的笑容,又将她夸赞了一番。

与她们的闲聊中,青篱得知,这杀猪宴一般不请外乡亲友,只请街坊邻里,一是增进感情,二来也是聊表感谢之意。

厨房里不时传出炒菜的声响,前来帮忙的人进进出出,一阵阵的肉香从厨房中传了出来,让青篱这个不缺肉吃的人,不由的也吞了吞口水。

保胜家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分别招乎前来的男男女女。男人们大都聚在 一起儿说着挣钱的那点事儿,今年世道如何,谁谁家挣钱了多少钱,发了家等等,说着说着,便说到平安家,一个男子大声笑道:“平安这小子今年挣发了吧,光是沈府和平西侯府两家,你就挣了多少银子?”

季平安脸上带笑,连声的谦虚,许是见青篱在场,不好将功劳独吞了,笑着道:“这都亏了李家小姐,若不是李家小姐画了火桶的样子,我哪有那脑子能想出这么一个物件儿。”

在场的人,有知道这事情缘由的,也有不知道的。听他这么一说,不知道的便问了起来,一问才明白,原来这火桶是李家小姐的巧思,不由得把李家小姐又高看了几分。

也不知是谁,又将她托人订制的排耙和双滑犁的事儿挖了出来,“那铁匠铺的刘掌柜说,已经接了好几宗活儿了,都是指定要订做李小姐画的排耙和双滑犁。沈府的庄头还亲自去了趟,给他下了二十个排耙和二十把双滑犁的订呢。你们想想,光沈府这一宗生意,刘掌柜能挣多少?”

眼光青篱头上的圣人光环愈擦愈亮,她不由的得一阵汗颜。还好,不多时,宴席开了,众人把话题又转眼前的宴上来。男人们在一旁大块的吃肉,大碗的喝酒,女人们的吃相虽说稍稍文雅一些,可是席间你说我笑的,也极为热闹。

席宴吃了一个多时辰,男人们还没有离去的意思,仍然在那里侃着大山。青篱几人帮着保胜婶子收拾了残席,就要离去,张贵与福伯小可小乐四人一见她要走,便站起来跟着也要走。他们几人难得自在一场,青篱便叫他们自去喝着。

第二日午时还未到,平安家的便又过来请,青篱与几人笑道:“天天如此,倒省了咱们的粮食了。”

几个丫头也跟着笑了一通,便又去平安家的赴了宴。席间又几人说,她们家也杀了年猪,请她去吃宴,青篱一连的推辞,只说再过几天便是新年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儿未安排好,这些人见她推得坚决,只好作罢。

尽管没能去赴宴,青篱还是叫红姨按送去保胜家的礼,又备了几份,差人送给那几家,那几家人还专程过来道谢,又一通接待忙活。直到快晚饭时,才算是安静下来。

算算日子,送于京城的菜,应该也到了。而这几个丫头的家人,想必这会子已经到了庐州了。叫了张贵来,细细的问了租住的宅子里,吃的用的盖的是否都安排妥当,张贵说都安排妥当了,杏儿几人也说都妥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丫头们的家人

第二十七章 丫头们的家人

腊月二十六日一大早,丫头们的家人在山海镖局的护送下到了长丰县。

几家子人拖家带口的,把李府的前厅挤得满满当当的,杏儿的家人来得最齐全,爹娘以及两个哥哥嫂子还有三个侄儿两个侄女都来了。

两位老人家约有五十岁出头,身子骨看起来还挺硬朗,衣服干干净净的,想来家里过得还算不错。两个哥哥,老大叫贺松,老2叫贺竹,青篱这才知道杏儿的本名原来叫贺春杏。

杏儿的大嫂子年约二十五六,梳着简单的妇人发,身材略微发胖,皮肤微黑,一看就是个能干活儿的。二嫂年约二十左右,皮肤较白,中上之姿,但是与大嫂一比起来,也能算得上是位美人了。

三个侄儿二个侄女,大的八九岁,小的才刚刚两岁,一家人初一见面,先是惊喜连连,然后不约而同的抹起了眼泪,红姨在一旁劝过这个,劝那个,着实好一阵忙活,不一会儿这些人便又说笑起来。

青篱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言笑宴宴的模样,杏儿左右开弓,将最小的侄女侄儿抱在怀里,立在父母身边撒娇,青篱见了她这副神态,不由感叹,原来杏儿这丫头才是最最幸福的人呢。

柳儿的弟弟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细眉细眼的,与她倒是有八分的相似,此时姐弟俩正在窝在角落里低声说着话,许是说到了家中的爹娘,柳儿不停的抹着眼泪儿,那少年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如何劝解,只好沉默的坐着。

这一行人中,单从衣着来看,合儿的家境似乎要差些,来投奔女儿,按常理应该将家中最体面的衣服都穿上身儿,可此时青篱观他们身上的衣服,不但洗得发白,有几处补丁也很是显眼儿。

她一进来,原本闹哄哄的厅堂里,顿时静了下来。杏儿柳儿合儿抹了眼泪儿,走了过来,齐齐给她跪了下来,青篱唬了一跳,这几人自从离了京,她便不叫她们行这种跪拜之礼。连忙一手拉一个,笑道:“往常都说了不须你们跪,今儿偏偏是家人来了,又要跪,可是叫你们家人说我这个小姐苛责你们?”

红姨也在一旁道:“大过年的,快把眼泪都收了,这一家人团圆了,是好事儿。若是心里感激小姐,日后就用心当差。”

杏儿的爹似是见过一些世面,听了红姨的话,连忙笑着道:“这位管家奶奶说的是。小姐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都记下了,日后我们就跟杏丫头一样,小姐尽管使唤。”

青篱因杏儿爹的话,捂嘴一笑,一面叫人给他们看座儿,一面道:“贺老伯,日后你与我们一样,称呼她为红姨即可,咱们家里头不讲究那些虚的。”

又朝着合儿道:“合儿你这丫头,怎么不与你爹娘上茶,天寒地冻的,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一点子眼力架都没有了。”

合儿的爹娘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呐呐的道:“谢谢小姐叫我们投奔了来。”

青篱将这两位老人按在座位上,指了指合儿道:“我还要谢谢你们呢。养了合儿这么一个能干的丫头,在我身边儿不知道帮我多少忙。”

又朝着柳儿问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柳儿回道:“回小姐,小名叫威儿,大名叫杨威。”

青篱又问了一些旁的,诸来时怎么与爹娘说的,家里可好,是否认字等等。听说杨威原先在家里上过几年学,便笑道:“你来了正好和你姐姐一同去学里,再学些字儿,若是用心学,学得好,将来呀,我供你读书,考个状元回来给你家添添光彩。”

这些人原还不知道这几个丫头去学的事儿,听她这样说,又加上几个丫头在一旁的解释,合儿的爹娘喜得老泪纵横,一连声的说女儿碰到了好主子,要做牛做马的报答她。

想到丫头们与亲人刚刚见面儿,还有许多体已的话要说,她便叫张贵领着她们先去租住的院子安顿了,用些早饭歇歇脚儿,中午再与他们接风。

几个丫头眼中含泪的领着家人出了前厅。红姨在一旁感叹道:“原本怕他们人多人杂,来了与小姐添麻烦,这么看来,这些人将来可是小姐大大的助力呢。”

青篱点点头,笑道:“奶娘,与人方便,与已方便,咱们诚心待人,旁人自然也能诚心待咱们。”说着顿了顿又道:“我在这世上,要说亲近的人,现在也就剩下你们几个了,我不替你们打算着,还能替谁去打算?”

红姨点点头,感叹道:“小姐真是长大了,自咱们到了长丰,事事安排的妥当周全。”

青篱微笑,又与她商议了午宴的事儿,便叫她前去安排。

张贵将丫头们的家人送过去,安排了一番,回来覆命,青篱笑着问他:“岳先生可说了要你在这里呆多久?”

张贵微微一愣,连忙答道:“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小的是卖身于小姐,并不是卖身于岳公子。小的去留自然是要小姐说了算的。”

青篱笑道:“也就是见了丫头们的家人来,想起你来了。若是这样说,回头等你想说了,把你家里的事儿与我说说,若是想接了他们来,就接了他们来。”

张贵又是微微的诧异,却也没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谢过。青篱见他不想多言,也就不再追问。

贺老爹等人见李家小姐不但已将住的地方准备好了,里面的一应物件儿俱全,喜不自禁,一连的夸杏儿等人的好福气,遇到了好主子。与其它几位相互寒暄了一阵子,各回各的屋子。

青篱原本让红姨找出了她新做的衣服,又差人寻了福伯一套新衣,准备给合儿的爹娘送去,又怕她的这一举动伤了合儿的心,若是不送,又见合儿的爹娘似是因为衣衫破旧而略有不自在。想了想,便找了合儿来,与她说了,合儿接了衣服,哭着道:“小姐想得周全,我们感激还不来及呢,怎么会学那样轻狂样儿怪罪小姐?”

青篱好一通哄,才将她的眼泪哄了回去。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平西候府求菜

第二十八章 平西候府求菜

丫头们的家人到了。青篱心中除了京中的二十日无信略微有些担心之外,再无其他挂心的事儿。

用过午宴,她对丫头们的家人也有了初步的了解,杏儿的两个哥哥,原来虽说大部分时间也都在家里种地,但是农闲的时候,也出来做些小买卖,接触的人多些,眼界广一些,说话行事也有几分底气。

大哥略显敦厚,二哥微微精明,这二人将来倒可以协助张贵管理那荒地。杏儿的爹娘身子骨比合儿的爹娘硬朗一些,将来也可以安排到庄子里干活儿。合儿的爹娘身子骨弱些,又加上未经过多少世面,先让他们照料着温室再加在宅子里做些简单的活计,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至于柳儿的弟弟,她看那孩子身上自有一股书生气,虽然他说只上了几年的学,但是有些人天气就是有那种气质,没办法。就先前到他到学里,过度一段时间。若是将来他不愿求功名,做自家的帐房先生倒是极为合适。

心中这么粗略的一想,大致有了眉目,她便安心的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府里的几个帮工,青篱早想放他们的假,无奈家中人手少,一直没发话,如今这些人来了,正好可以顶顶这些人缺儿,便叫柳儿准备了红包,一人发了二百文的红包,说他们过了正月初五来上工,这几人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刚忙完这些事儿,突然见刚刚出去的小可又回来了,便问道:“小可还有什么事儿?”

小可回道:“小姐,外面来一个人,说是平西候府的。”

平西候府?青篱微微一愣,红姨与几个丫头也愣住了,这平西候府的人来她们府上干嘛?

青篱因孙大娘的话儿,倒是略能猜到平西侯府的人为何而来,那些菜顶多也就是够自已家里吃,下意识想挡回去的,后来一想,这新年过后,马上就是立春,天一暖和。那温室也不需烧柴升温,菜又长得快,不出两个月,新鲜的陆地蔬菜就上市了。

便叫小可去领了人进来。平西侯府今日来的是厨上的买办,长丰县的人因着侯府的名头也都巴结他三分,又因他担着的是个送钱的差事儿又巴结他三分,平日里在外面张扬惯了,见这李府不过是寒门小户,脸上的傲色更浓,眼角挂着一丝轻蔑,鼻孔朝天的进了院子。

青篱将他的神态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原本这菜她卖得都不是多心甘情愿,不过是不想因为这点子小事与侯府有什么摩擦,这才应了。来人若是好言好语的,她倒也不会在菜价上为难。现如今一看这人,暗自冷哼一声,旁人来买一百文一斤的菜,到他这里就要卖五百文一斤。

这位平西侯府的买办,见李家小姐只是一位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原本的轻视之心更浓。一挥手,他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厮跑了上来,朝着青篱道:“你就是这家的小姐?我们是平西侯府的,我家张爷听说你们这里有鲜菜,今儿特意亲自上门,快都拿出来吧。”

自小厮从开始说话,到他说完,青篱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端端的坐着喝茶,杏儿被那小厮一通傲慢的话,激得俏脸胀红,朝着合儿道:“是谁家的狗没拴好,大过年的跑到我们家里乱吠,快去叫陆少侠来,将这狗赶出去。”

合儿啐了她一口道:“叫陆少侠特特来赶只狗,你也真想得出来。真真是大材小用,依我看咱们拿了打狗棍乱打了出去了事儿。”

青篱轻咳一声,放下茶杯,慢条斯理道:“不得无礼。往常太惯着你们了,说话这么不知轻重。这几位可是平西侯府的,你们在这里狗不狗的,唐突了侯府,若是侯爷和小侯爷怪罪下来,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可担不起。”

说着朝那位张爷望去,淡笑道:“这位张爷大过年儿的到我们府里头,可是有什么事儿?”